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来信勿拆:杀人鬼 作者:浜尾四郎 内容简介 刻画家族不为人知的恩怨纠缠,深刻剖析错综复杂的谜团漩涡极尽呈现曲折纠葛又诡谲诱人的犯罪世界! 刚刚我亲眼见到那封有三角形记号的信到底是什么人所寄?此外,我亲耳听到的那疑似女人声音的恶魔的嘲笑,又具有何种意义?恶魔现在已经正式向藤枝真太郎挑战,接下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另外,藤枝和宽子小姐谈话之间提及的贞子时,宽子小姐的表情变化又该如何解释? 滨尾四郎长篇代表作《杀人鬼》体裁仿效美国古典推理之父范.达因的《格林家杀人事件》,是一部向前辈致敬的作品。 第一章 死亡预告之三角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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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四月中旬,给人的感觉却好像各地的樱花都已经凋零,这都要怪几天前的一场大风。难得的午后时光,我在处理完了杂志社的事务之后,就无所事事地在银座附近的马路上闲逛。 说起来,杂志社的事情还真是闲得很,与其趴在办公桌上或者报纸堆里发呆,还不如出来享受享受清静。可一个人终归是无聊的,那是不是该找个地方去喝杯咖啡呢?独自一人毕竟太过无聊,这时候有个还算聊得来的谈话对象就显得很重要了。可并非周末或者节假日,去哪里找和我一样无聊的人呢?脑子里一边想着事,人还是不由自主地踏上了从尾张町去往新桥的路,大概是彼此都各怀心事吧,于是在路口处与一个特别高瘦的男人撞到了一起。 这个莽撞的男人让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糟,正准备骂他“嘿,白痴,走路能不能注意点儿”的时候,仔细一看,竟然是我的老朋友藤枝真太郎。 “喂,藤枝,臭小子,怎么回事,怎么是你啊?” “啊,小川!”藤枝也是一愣,旋即高兴地在我胸口捶了一拳,“今天来银座有事吗?” “还问我怎么回事,还不是毫无目的地就这么逛到了银座。倒是你,忙碌的大侦探,这种时间怎么会在街上?我记得你的事务所不就在后面吗?” “难得有空闲嘛!三点半确实约好了客人见面,但是在之前还是有一段时间没事做,需要挥霍掉,干脆就出来走走,心想或许就会碰上像你这种悠闲的男人……”说到这里,藤枝发出一贯的爽朗笑声,“当然,我说的可不是像刚才那样结实地撞上。” 我随即也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子啊!那还真是相逢不如偶遇,太好了,我正想找个人一起喝杯咖啡什么的,那就一起去吧!” 我当即拉着藤枝走进了就近的一家咖啡店。 这个时间段正是咖啡店最清闲的时候,我们选择了一旁的厢座,面对面坐了下来,向服务生点了红茶和点心。 “喂,小川,”刚一坐下,藤枝就打开了话匣子,“你知道为什么我喜欢这样面对面坐着吗?” “藤枝君果然还是保持着一贯的说法方式啊!”我笑着说,“我想这不过就是为了说起话来方便吧?也就是说,选择这样坐着,两个人交谈起来最自然也最为方便。” “没有错!但是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另外的事情吗?在像咖啡店这种地方坐着,只有某些人是比较方便的。” “什么?你这么说我有点儿听不大明白。”说着话,我在红茶里放了两块方糖。 “你往那边看看。”藤枝忽然用手指了指右边。 我侧过头,向右后方看了看,发现对面的厢座里有两个女人正背对着这边并排坐着,她们看起来有三十岁上下,此时正在亲昵地交谈。 “现在明白了吗?假如是年轻女性的话,通常都会选择那样并排坐在一起,因为对她们来说,那样坐着似乎说话才会更为方便。”藤枝说着话,从烟盒里取出一根烟来点燃了。 “可那不过是特殊情况吧?并不是所有的女性都是那样的。”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问你有没有注意到这样的情况,不是吗?就我目前为止观察到的情况,如果是两位年纪比较轻的女性聚到一起,多半都会选择并排坐着。要是说‘一定’有些不太稳妥的话,那么‘十之八九’是不会有问题的。” “是这样吗?”我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不会错的,这简直是毫无疑问的。两位年轻女性在厢座里肯定是那样并排坐着的,要是换成两个男人,则会选择像我们这样面对面地坐着。”藤枝说到这里,嘴角含着一种得意的笑容,缓慢地吐出一口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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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如你所说吗?要是那样的话,为什么两个女性会选择并排坐在一起呢?藤枝君不妨说来听听啊!”我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很期待藤枝会像往常一样开始高谈阔论。 “抱歉,说实话,我也不大清楚是因为什么。我想这种事情得找心理学家或者是生理学家去解答吧?我不过是个侦探,这些问题不该是我去寻找结果的,我的职责就是观察事实就可以了。是的,就是观察!我想你也经常会看到女性并排坐着,却从未留意过吧?” “柯南·道尔倒是借夏洛克·福尔摩斯之口说起过这样的事情,但是我一直心存疑惑,到真正需要的时候,它真的会有帮助吗?” 藤枝摇了摇头。“有时候确实会有,有的时候则毫无益处。就像是侦探小说一样,有时候或许真的会有实际用处,但有的时候却没有。” “这样说来,就算是你这样的侦探,有时候也会从侦探小说中获得启发了?” “如果说整部小说都会起到作用,那倒是有言过其实的嫌疑,不过小说中的某些段落,确实是值得人思考和回味的。”说着话,藤枝摁灭了烟蒂,拿起叉子,开始享用面前的苹果派。 在大概两周之前,我们曾经在赤坂某料理店召开过一次高中同学的聚会,我想起正是在那次聚会上,曾经把两三本欧美最近获得好评的名侦探小说借给藤枝。 “上次借你的那些书,可看过了?”我问他。 “啊,你是说那几本侦探小说吗?说起来,真是要感谢你才对。全部被我一口气看完了,当真都很有趣。” “那就好……不过我总在想,那些书对你真的没有什么帮助吗?” 听到我的话以后,藤枝并没有立刻做出回答。我立时感觉到他是在想着对那些小说感到不够满意的地方,索性先对他说:“其实,也不只是局限于那几本小说,在侦探小说里,最让我感到不满意的是,那些作品中的主人公未免过于伟大了,夏洛克·福尔摩斯是这样,波洛、桑戴克、菲洛·万斯也都是跟超人差不多。事实上,世界上并不存在那样伟大的侦探。” “你说得倒是没错。”话虽这样说,但听起来藤枝似乎还是不太赞成我的观点。 “不要误会,我可没有在讥讽你或者是抬高你,但我觉得,像你这样的家伙才配得上名侦探之名啊!虽然我们的藤枝侦探并没有福尔摩斯那样的推理能力,也不像菲洛·万斯那样博学多才……” “喂,越说越过啦。”他都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脸红了,急忙挥手打断我的话,“你说的是没有错的,很多侦探是塑造得过于伟大了。但是对我说来,不管是你借给我的那些小说,还是其他的作品,里面的坏人都太少了,为什么作家们就不能写真正的恶棍呢?” “真正的恶棍?” “是的,侦探小说中出现的恶棍都是十恶不赦之徒,但太多都是被硬生生创造出来的,比如,明明是杀人,却非要费尽心思拟定周密的计划,然后冷静地有条不紊地行动,事发之后若无其事地善后,直到主角登场进行智力角斗,关于这点,实在是让人有点儿反感啊!” “这样说来,你认为世上并没有那样的坏人存在,是吗?这岂不是有点儿可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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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藤枝看着我,“为什么这么说呢?” “你应该很清楚才对啊!在犯罪学里,应该是承认有这一类的犯罪人物存在吧?” “当然是有这类的人物存在,像《奥赛罗》里出现的伊阿古无疑就是最好的例子,只不过,放到现实中就很少出现了。尤其是侦探小说中所塑造的那些罪犯,很难认为在这个世上真实存在着。如我方才所说的,在作案之前制定翔实周密的计划,杀人之后也可以若无其事到似乎是吃了一顿早饭般悠闲自在,丝毫没有杀人之后的心有余悸或是受到良心的谴责,难免太让人惊骇了。” “即使如此,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吧?我觉得你之所以如此断定,不过是因为你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遇到过而已。” “嗯,不管怎么说,我是还没有见到过那么处心积虑的杀人犯。无论是在当检察官的时候还是做侦探以后,还从未碰到过那么无药可救的人。如果是诈骗或是盗领公款的嫌犯,这样的罪犯是会运用邪恶智慧来犯罪的,但是却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杀人犯。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杀人应当是毫无理智可言的事情,智者通常是不会萌生杀人这样冲动的想法的。” 在一口气喝掉红茶以后,他又点了一杯。 “好吧,智者或许是没有办法杀人的,但如果是无药可救的杀人狂呢?”我问。 “杀人狂确实是有不少,但通常都是蛮干,为杀人而杀人,根本不需要名侦探登场,就会被警察逮捕了。” “如果是天生的杀人狂,而且又具备与生俱来的智慧,那么恐怕就是得名侦探出场了吧?怎样,藤枝君想不想和那样的犯人决出胜负呢?” “真有那样的人的话,恐怕是人间的劫难。”藤枝说着话,把第二根烟的烟蒂丢到了烟灰缸里,“不过对我来说,倒是很希望碰到这样的混账,但恐怕短时间内这个心愿是无法达成了!” 由此可见,无论怎样了不起的人,终归都还是不会预见到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就在我与藤枝结束这番谈话后,还没有过半个月的时间,他就要和所期待的重大案犯来决一胜负了,不,应该说他所面对的敌人比他所期待的还要可怕,现在想来,对于作为侦探的藤枝而言,那或许就是命中注定的决斗。而且又有谁能够想得到,这出恐怖惨剧的序幕,在我与他的这段谈话结束后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开始呢? 喝掉面前的红茶,我看了一眼时钟,不到两分钟就要下午3点了。 “你刚才说过3点半约了客人,还能继续待下吗?” “时间尚早。”藤枝回答,脸上显出颇有深意的微笑,然后看了我一眼,“我的愿望或许在短时间内没有办法达成,不过,对你这个女性礼赞者来说,眼前的这位客人倒是可能会让你产生一些好奇。” “要见的客人是女性?”我情不自禁地问。 “嗯,是的。” “那女客人是怎样的呢?年轻貌美的吗?” “瞧你的模样,这么着急做什么?我自己还没有见过,今天才是初次见面。” “什么嘛!”我有少许失落,“不过,能够找你帮忙的女性,我猜想也不会是多么单纯可爱的……” “那是当然,毕竟是事件的委托人。让人遗憾的是,我们并没有办法单从笔迹就推断出本人的美丑程度,不过是年轻女性这点是错不了的。如果是小川的话,可以看看我今天早上收到的信的,是的,没有问题。”他的手已经伸到了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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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时常回忆起我与藤枝真太郎这些年的交往,发现我们的生活虽然天差地别,但总是能够在奇怪的路口交叉。 在五年之前,藤枝真太郎还是东京地方法院的检察官,而且因为工作出色,可以说是前途无量,是首都恶徒们所恐惧、憎恨的魔鬼。但是大概在五年以前,原本该在仕途上大展拳脚的藤枝却突然递交了退休的辞呈。本以为辞去检察官一职以后,藤枝会像大多数法官一样,选择当律师,没有想到他却与旁人的预测背道而驰,在退休两年以后,租下银座后街的一个小房间,挂上了“私家侦探藤枝真太郎”的招牌。 这以后直到目前为止,他都在发挥着可怕的能力,成功侦破了多起案件,只不过因为委托人尚且活在人间,因为某些敏感的原因,这些功绩并不能公之于众。但饶是如此,如牛込的老太婆遇害事件、青川侯爵宅邸怪异事件、富豪安田家宝物失窃事件、蓑川文学博士宅邸杀人事件等,仍然通过很多渠道为人所知。 曾经的“魔鬼检察官”如今仍然是魔鬼,且比之作为检察官的时候更能够自由发挥,更加让罪犯们无所遁形。 而我呢,小川雅夫,高中时代跟藤枝同届,感情也相当亲密。那个时候应当正是新浪漫派文学风行时,只要是当时的在校学生,一定会有段时间既是文学青年,也是哲学青年。 藤枝和我当然不能免俗,所以我们经常讨论易卜生、斯特林堡,甚至废寝忘食地阅读罗曼·罗兰的小说,虽然并不是完全能够读得懂,但仍旧会装出一脸充分领会的神情,然后互相批判伯格森或者是奥肯。 现在回想起旧日往事,会不禁冒出冷汗,可在高中时期,房间里必定会有尼采的语录,墙壁上也必定会张贴着贝多芬的画像,米开朗基罗的壁画照片更是会贴满墙壁。 所以,那时我与藤枝的梦想都是希望日后成为一代文豪或者是伟大的哲学家。 不过在进入大学就读以后,这种艺术流行病就逐渐消退了,步入大学校园的时候,几乎大多数人都是踏踏实实地避开文学专业,选择科学专业。藤枝就是其中之一,不知何时开始,摆在他桌前的歌德全集消失不见,换成了司法判例全集,意大利语辞典也不知道被丢到了哪个角落,他整天抱着的都是《六法全书》。 只有愚蠢如我这般的人还沉浸在艺术的海洋里,一门心思地继续钻研哲学系。不过到了大学二年级那年,我在大阪做贸易、多少积蓄了一些财产的父亲突然去世,我不得不返乡处理相关事宜,这样得以闲晃了两三个月,顿时发觉还是悠闲的生活让人流连忘返,就此终于成为了懒惰的家伙。 就算是这样不成器,我还是混到了文学士的资格毕业。但到了此时,有些同学已经步入文坛,有些转读法律的更是已经通过检定考试,成为了政府官员。我在艳羡之余,也曾经试图做出一番努力,可懒惰的人毕竟是可悲的,终于一无所成,死心塌地地回到故乡继承父亲留下的生意。后来也算是略有小成,不必忧虑生活,干脆就举家搬到东京,混进一家小杂志社赚几个零用钱,过着闲散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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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活一直平淡无奇,至今让我无法忘怀的是三年前妻子突然病逝,因为妻子在世时并未生育子女,我之后就跟母亲生活在一起,直到现在。 其实,也并非不想续弦,也有不少人登门来提亲,但是正如俗话所说,你挑人家人家也会挑你,因此一来二去就这样到了快四十岁,仍然还是孤身一人。 藤枝真太郎和我的年纪不相上下,大概也有三十七八岁的样子,同样也是个单身汉。但与我不同的是,他还从来没有结过婚。 “并非我唱高调,只是我从来没有迷恋过女人,当然,也没有女人迷恋过我。”他总是这么说,除此以外,他也经常严肃地说,“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尊重女人,同时也没有办法相信女人。” 听他说的话会觉得,他似乎经常自比夏洛克·福尔摩斯,其实对他而言,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话语,应当是相当寂寞的感慨。 他的状态和我很近似,因为父亲早逝,没有妻儿,所以跟母亲住在一起,每天除了工作,生活中也并无太多有趣的事情。 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人,当听到有女客人将来访时,我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羡慕,应该是如我所料的,与感情并无太多干系,只是事件委托人是女性而已。 “这是我今天早上接收到的限时信,专门寄到事务所的。”说着话,他将一个乳白色西式信封递到我的面前,“看起来似乎是有些仓促,笔迹比较乱,不过,寄信的女性应该是相当有钱的、曾接受过相当高的教育的。” 我打开信封,将里面的信笺默默抽了出来,信笺与信封相同,也是乳白色的西式信纸,上面写着纤细的女性字体,如藤枝所言,确实显得有些凌乱。 藤枝先生: 冒昧写信给您,请原谅我的失礼。你我虽从未见过,但我却早就听闻您的大名。这里我有一件事情要特地请您帮忙。但这并非只是我私人的事情,实际是与我的家族有关的……今天下午三点半我会亲自去您的事务所,如果届时方便,请务必与我见面,详情等见面后再详谈。 秋川宽子草 “小川,这位小姐来见我,应该是打算说明一切,所以并没有掩饰身份,我们甚至可以认为她使用的就是平常用惯了的信纸。你看这种信纸应该是相当奢侈的,和我们平常使用的不一样,信封与信纸是整套的,价格应该并不低廉。如果她通常使用的都是这样的东西,可以肯定她绝对是富家千金。而且,信上的文章我也非常欣赏,语句简洁扼要,要知道,能写出这样文章的女性是相当难得的……对了,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她应该快到了,如果没事,何不跟我一起去见见这位来历不俗的委托人呢?”说完,藤枝抓起桌子上的账单,站了起来。 我也跟着藤枝站了起来,不知什么原因,与这位委托人虽然尚未见面,我却突然在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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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明白写出自己的名字,并且寄这种内容的信件给还没有见过的你,似乎该是有相当急迫的事情吧?”走在人行道上,我问藤枝。 “嗯,以她本人的看法,应当是非常急迫的事情。但也不要忘了,年轻的女人往往会因为一点儿芝麻绿豆大的事情而惊慌失措,所以在没有听过详细的情况以前,就不要跟她一样乱掉方寸。上次就有一个很狼狈的女人闯到事务所来,说是她先生走丢了,委托我去调查,结果发现她的先生原来一直等在某个约定碰面的地点。”说到这里,藤枝大笑起来。 “但是,这封信上可是写着她自己的名字呢!” “嗯,说起来,这倒是很有趣。我不知道你是否注意到,秋川这个姓氏感觉上是存在着,但其实却不多见,你能够想到什么姓秋川的人吗?” 经藤枝这么一说,我才想起从前在大阪经营贸易的时候确实认识不少企业家,记得东京确实是有一位姓秋川的企业家。 “说起来,倒是有一家公司的董事长姓秋川……” “没错,你的记忆力倒是不错。”藤枝看了我一眼,“实不相瞒,在收到这封信以后,我马上查阅了绅士名人录和征信名人录,企业界确实有一位企业家叫作秋川骏三。这位秋川骏三就是秋川造纸公司的董事长,并且和多家企业有着密切关联,他的大女儿就叫作秋川宽子。” “既然这么说,这位秋川宽子就是富商秋川骏三的女儿?” “嗯,没有错。当然,约我见面的这位秋川宽子与秋川骏三的女儿是否是同一个人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可以断定的是,秋川宽子这个人是确实存在的。” 说着话,我们已经走到了藤枝的事务所。 “如何,是不是趁着客人还没有到的时候先看看征信名人录,对委托人有个事先的了解?”走进事务所,藤枝坐到大办公桌前,就把放在一旁的书放到我的面前,这本书又沉又厚,乍看之下都有点儿吓人。 我翻开一看,发现藤枝已经做了充分的调查,凡是秋字的部分全被翻开,而在此部分,果然只有秋川骏三一个人姓秋川。我想,没有错,应该就是他,便急忙开始阅读。 秋川骏三(45岁) 秋川本姓山田,在23岁的时候获得秋川家前代家主长次郎的器重,被招赘为大女儿德子的丈夫,从而改姓秋川。此后献身造纸事业并且取得成功,现在身为秋川造纸公司董事长以及其他数家公司的董事(担任董事的公司名称在书中都有列出,不过在这里略去)。 家中成员则包括夫人德子(45岁)、大女儿宽子(21岁)、二女儿贞子(19岁)、三女儿初江(18岁)、长子骏太郎(15岁)。 以上就是征信名人录中关于秋川一家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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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错,照这样看来,确实是富家千金。”我合上那本又厚又沉的书。 “假如真的是这样的富家千金来到这里,作为小川来说会感到心满意足吧?不过,我对此并无兴趣,事件本身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这又是藤枝一贯的思维吗?不喜欢美女、不能信任女人?看起来你这个人跟别人还真是不一样啊!” 我正在说话的时候,门铃响了,这表示有访客到了办公室的门外。没过多长时间,门就打开了,助理拿着一张名片走了进来。 “嗯,请把客人带到这里来。”藤枝说着话,看了我一眼。在这种场合,我是应该避开的,所以我就站起身来,准备离去,但藤枝并没有多说话,而是像平常一样用眼神制止我,所以我又再度坐下。 门在这个时候打开了,一位年轻的女性出现在门口。 见到对方的刹那,我几乎要忍不住惊叹出声。当然,这不仅仅是为了显示这位女性多么漂亮,或者是气质多么高贵,而是因为,此时的我已经连自己的主观都无法相信。 方才藤枝对我说来访的是年轻女性时,实不相瞒,我就已经隐隐觉得应该是一位能够让人产生好感的美丽女性,接着听到秋川宽子的名字,再看到她的笔迹,我的脑海里就已经勾勒出一个美丽可爱的女性形象。 可是,真正看到真实的人,又该怎样形容呢?门外出现的这位年轻女性,与我脑海中所描绘的心仪形象简直是一模一样!这时候她姓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就算她并非秋川家的大小姐,我也不会在意了。问题在于,她所要委托的事件必须让藤枝感兴趣才可以,否则,要是藤枝冷漠地拒绝……不,真是够糟糕的,我现在只顾着考虑自己的事情,完全忘记向诸位读者介绍这位女性了。 此时站立在门外的女性,年纪大概在二十岁上下,气质高雅,让人很难相信身上的和服和披肩都不过是平常的服饰,头发很自然地扎在脑后,也没有什么发饰,唯一醒目的东西就是左手中指上的金戒指,上面镶着的珠宝价值绝对超过千元以上。 至于她的容貌,只能用“闭月羞花”来形容。但是从第一印象来说,绝对不是奢华的美,而是带有寂寞的美,尤其是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既让她的脸更漂亮、气质更高贵,也让她看起来更散发着理性与智慧。 几乎在门打开的同时,我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而走进来的女性,在发现房间里有两个人之后,将美丽的眼睛睁圆,瞳孔里一时间浮现出困惑的神情。 “我是藤枝,请进。”藤枝语气平静地向这位女性说,“这位是我的朋友小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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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听到藤枝的话以后,女子不再有什么顾虑,不失温婉地走进来,在椅子上坐下,她将红绿色的皮包放到膝盖上,将双手轻轻搁到皮包上。 虽说如此,但面对两个陌生的男人,她看起来还是有些局促。 “秋川小姐,对了,冒昧问一句,是秋川宽子小姐对吧?你寄来的信件我已经收到,今天是特地在这里等你的。顺便介绍一下,小川雅夫先生,我最好的朋友。” 女子听了以后,再次向我们诚恳地致意。 “抱歉,我是秋川宽子。” 我急忙从衣服口袋里取出自己的名片夹,从里面挑选出最干净的一张,递给秋川宽子小姐。 “小川先生是我的至交好友,现在在一家公司任职,不过因为属于行动自由的职业,通常都会过来帮我的忙,所以希望你也能够对他充分信任,关于事件的前因后果,你大可以说出来,不必在意。” 坦白地说,到眼下为止,我可并不像藤枝所说的那样全力帮忙,但这个时候对于藤枝方才对秋川小姐所说的言辞,我必须对藤枝表示由衷的感激。当然,假如我此时选择离开,也就不会被牵连进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案件中去了,只不过与此同时,也可能就此无法见到秋川家那些可爱的人了。 “就像藤枝先生刚才说的,我一直是帮他处理一些事务所的事务的,或者您也可以把我看成藤枝先生的助手。”面对美貌绝伦的秋川小姐,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费了很大力气才木讷地说出了这句话,但是,连我自己怕是都要脸红了,“只不过,要是特别需要保密的事情,需要我避开的话,也不妨直讲,并无大碍。” 话虽这么说,可我刚说完这席话就后悔了,要是…… “喂,你跟平常一样在这里听着又有什么关系啊?秋川小姐,小川先生就是这副性格,经常会有一些根本毫无必要的担心,连我都觉得很困扰,尤其是面对像你这样年轻貌美的女性,他总是会表现得很害羞。”说着话,藤枝瞥了我一眼。 让人钦佩的是,对女性毫无欣赏和尊敬可言的藤枝,对女性却有着巧妙的交际手腕,总是能够消除对方的紧张和不安。 此时的秋川小姐也有些羞赧,她微笑着对藤枝说:“啊,那经常有像我这样的人来到事务所吗?” “这不需要说谎话,是经常会有的!近来的日本女性似乎都相当坚强,也很有主见,所以但凡是跑来找我的,都是有着相当秘密的重大事件。”藤枝点着了一根烟。 藤枝说带着秘密事件来到事务所的并非只有秋川宽子一个人,或许让秋川宽子的情绪逐渐放松了下来。 “既然这样,那就让我先说明为什么今天早上会寄信到你的事务所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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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时候,秋川宽子似乎已经再度下定了决心。 “请不要有所担心。但是我需要做事先声明的是,你既然来到这里找我,就一定是有着很严重的事件,而且这个事件必须要做到保密,甚至连你今天来到这里这件事也不能为他人所知。但是,你之所以来到这里,就是基于你对我的信任,所以务必希望不要有所隐瞒,更不要用谎言来试图掩盖真相。这是我需要在你讲话之前说明的。” “是的!”秋川小姐肯定地回答,“既然是因为信任你才登门拜访,我决不会做任何的隐瞒,也不会说什么谎话。不过,我还是很担心今天所说的事情都属于自己无端的猜测。” “猜测吗?那也没有什么关系,你只需要将事件的大致状况告诉我就可以了。” “其实我今天来到这里并不完全是个人的问题,而是如我在信上所说的,是因为担心我的父亲。” 这倒是让我感到有些意外。之前来找藤枝的年轻女性,大多是因为感情问题或者是恋人的行踪问题,所以刚才我以为秋川小姐也是为那些事情而来的。 但是,藤枝对此却感到毫不意外,他依然凝视着秋川小姐。 “至于我的父亲……或许你们也曾听到过他的名字……秋川骏三,不久以前他曾是某家公司的董事长。” “抱歉,你刚才说的是‘不久以前’吗?那么,现在呢?”藤枝此时的语气有些惊讶。 “到去年11月以前,他都一直担任着秋川造纸股份公司的董事长,但是从去年年底开始,他突然辞掉了职务,也断绝了与其他一切公司的关系,现在已经不再担任任何职务了。我父亲他刚才45岁,就颐养天年来说,未免有些太早了,就父亲的身体来说,一直都很健康,可最近他却表示患上了神经衰弱,出于身体健康的考虑才不得不选择退休。除了我父亲,家里还有母亲德子,身为长女的我,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大妹妹叫贞子,今年19岁;小妹是初江,18岁;弟弟叫骏太郎,今年15岁。” 秋川小姐一口气把话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 藤枝仍然面无表情,朝着空中吐出一口紫色烟雾。 “我今天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父亲,近来,我无意间发现他似乎遇到了什么很恐怖的事情,换言之,就是受到了什么恐怖分子的强烈威胁,每天都担心随时会被杀害或者发生其他更为恐怖的事情。而且据我所知,父亲的生命确实受到了严重威胁,我觉得他正是出于恐惧而惶惶不可终日。” “确定是有生命的危险吗?”藤枝问。 “是的,我父亲他确实受到了生命的威胁,而并非仅仅涉及名誉或者财产。那是绝对不会错的,请务必相信我,我之所以这样认为是有着充足的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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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川小姐继续往下说。 “为了让你能够了解得比较清楚,我认为有必要从父亲去年放弃一切工作的时候开始说起。说实话,我父亲本来应当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但是既然到了秋川家……我不知道你们是否了解,父亲他是入赘的秋川家……在进入秋川家以后,他在事业方面可以说相当成功,并且一直取得了眼下的地位,从他的性格来说绝对是不会畏缩的。但从我幼年时开始,他就经常会表现得神经质,到了最近这几年,更逐渐转为神经衰弱,每天晚上要服用安眠药才睡得着觉。虽然也找医生来诊治过,却始终无法查出病因,以至于认为他是为事业所累。但从去年夏天开始,他的身体却每况愈下,居然连续出现失眠的症状。开始的时候,我认为他不过就是神经衰弱趋于恶化,可就是在某天却发现了真正的原因。那应该是在去年8月底的一天,傍晚时分,我收到了一封寄给父亲的信,当时父亲还没有回来,我就把这封信放到了他的书房里,并且像没有什么事似的将信收拾整齐,但却因为不小心而将一封蓝色西式信封装的信件掉到了地上,我在捡起这封信时无意间看了一眼信封,发现信封口有红色三角形记号。虽然觉得这记号很特别,却也并没有太过在意,就将这封信和其他信件放到了一起。需要说明的是,那封蓝色西式信封上并没有写寄信人的姓名。大概一个月以后的某个晚上,我父亲脸色苍白地走进我们的房间,对我们说:‘最近世道混乱,我准备再雇佣几个男仆人。你们自己也要非常小心,晚上睡觉的时候最好把门窗都上锁。’然后,他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当天晚上,母亲她偷偷观察,发现我父亲居然随身带着手枪,整个晚上并未睡觉,而是在房间里不停走动,似乎心神不宁。” “等一下,秋川小姐,当时你家里有几个男仆人呢?” “当时家里只有一个男仆人,不过还有一个老管家,现在也还在。” “哦,抱歉,那请你继续往下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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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母亲的话以后,我第二天看到父亲出门就偷偷进了他的书房,我当时总感觉父亲的恐惧是与红色三角形记号的信件有重要的关系,而且,外国的侦探小说里不是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情节吗?进入父亲的书房以后,我先查看了他的信件箱,奇怪的是并没有找到那封信。我又查看了纸篓,也没有什么发现。所以我不禁在想,难道我的猜测只不过是对小说情节的幻想吗? 但是,这件事果然不只是我的幻想!10月初,我刚外出回来,打开家里的信箱,就发现里面再度出现了与前次一样的有三角形记号的信件。这次我下定决心,非要在这天找出真相,就带着这封信去父亲的书房,等他回来。难得的是,父亲当天傍晚很早就回到了家里,而且当天的兴致不错,边换上和服边说今天要在家里吃晚饭,母亲急忙去厨房吩咐女仆们准备晚饭。但就在父亲进入书房以后,他的神情忽然发生了剧烈的变化,毫无疑问,他进入书房以后看到了那封有三角形记号的信件。结果,他对母亲精心准备的晚饭看也没有看,一直都在低着头沉思,在饭桌上也是精神恍惚。 晚饭结束以后,父亲就似乎更加坐立不安了,不断在书房里外进进出出。母亲非常担心父亲,却也无从知道到底发生了怎样严重的事件。 入夜以后,我辗转难眠。等到12点以后,我偷偷爬了起来,当我走进卧室的时候,却发现贞子竟然在走廊上。 ‘贞子,出了什么事?你怎么这么晚还不去上床睡觉?’ 但是,听了我的话以后,贞子只是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并没有作答。 我继续问她:‘贞子,你是不是也在担心父亲?’ 结果,贞子默默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你难道也留意到了那封信?’ 妹妹放低了声音问我:‘姐姐,你怎么也知道那封信的事呢?’ ‘因为,我在之前就发现了那些寄给父亲的奇怪的信件。’ ‘什么,父亲也接到了那种奇怪的信件?’听到我的话,贞子非常惊讶,甚至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 “当然,不只是她非常惊讶,我更是大吃一惊。 ‘贞子,你说的是寄给什么人的信件?’此时的走廊上光线昏暗,我不由自主地用力握紧了贞子的手。 ‘姐姐,我不久之前接到了奇怪的信件,但却并不知道是谁寄来的……’ ‘信封的封口也有三角形的记号吗?’我急切地打断她的话,焦虑地问。 看到我的模样,相信贞子也被吓得不轻,她害怕似的压低了声音:‘是的,虽然我记得不大清楚,但信上的内容大概是说,父亲目前身处非常危险的处境,我们全家早晚都会遭遇悲惨的结局,所以务必尽快将这封信交给父亲看,并且要尝试着问明白其中的缘由。’ ‘那么,贞子你是怎么处理那封信的?’ ‘我依照信件上所说的马上去找父亲,但是父亲却一把将信件夺了过去,看完以后,塞进了自己的口袋,神情异常恐惧,要我对此事务必要做到保密,不能告诉其他人,并且说这不过是恶作剧,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贞子说她在把那封信交给父亲以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可还是非常担心,以至于整夜都无法入眠。但尽管发生了很多事情,昨天晚上还是并未发生什么恐怖事件。” 美丽的委托人说到此处,停住,吁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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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概已经明白了。只不过,有一件事还需要向你请教,你妹妹收到的信件也是通过邮寄方式寄到她手里的吗?” “是的。” “是用钢笔写的吗?” “不,是用打字机打的,连信封上的字也是打的,和寄给我父亲的信一模一样。” “嗯,这样就已经能够清楚秋川先生离开公司之前的情形了,就是说,秋川先生是因为受到威胁,以至于非常担心,加之贞子小姐也受到了同样的恐吓,心情愈加烦闷,结果神经衰弱更为严重。不过,贞子小姐收到信件的事情,秋川夫人是否知道呢?” “母亲那里,我们倒是都没有透露过多。” “那么,初江小姐那里呢?” 宽子小姐的脸上此时突然掠过奇妙的神情,但转瞬即逝,随后她肯定地说:“没有,我想贞子一定也什么都没有对她说。” “是这样吗?那么,请你继续往下说。”藤枝一边催促着,一边点燃了一根烟。 “就是说,父亲在这样的情况下变成了一个奇怪的人。到11月中旬,家里又接连收到了同样的奇怪信件,当时我也曾做过多次考虑,准备将那些信件私自藏起来而不是交给父亲,从而看看信上到底写着什么内容。话虽这样说,我也挣扎了多次,结果还是默默将那些信件放到了父亲的书桌上。可就在第三天,父亲就以身体健康为由辞掉了所有的职务。以上我所说的,就是到去年11月为止的情况。” “抱歉,宽子小姐,稍等一下,在此期间,秋川先生完全没有报警吗?” “是的,完全没有。我也觉得不太正常,也曾想过自己报警,但是想到父亲看起来并不想要外人知道这件事,就说明其中必然有非常复杂的原因,所以到今天为止也都没有对别人提起过,但是……” 就在宽子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有人敲门。藤枝应声以后,助理打开门,将一封信递了进来。 因为我的位置距离门口最近,所以我伸手接过了信件,就在拿到信件的同时,我的双眼看到了信封上用打字机打着的字: 藤枝真太郎事务所请转交秋川宽子小姐 我正想着是否应该交给秋川宽子的时候,无意中瞄了一眼信封的背面,这一下我也忍不住叫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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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封信的封口处竟然有一个非常清楚的红色三角形记号!在看到封口的三角形记号以后,我就不得不考虑是否该将这封信交给宽子小姐了。 但几乎在同一时间,宽子小姐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个可怕的三角形! “啊,这里也出现了这种奇怪的东西吗?难道是寄给我的吗?” 女人就是这样子,刚刚还一副沉着冷静的模样,现在一看到信封上的三角形记号,整个人立刻变得完全慌乱,一下子用力抓住了膝盖上的皮包。但立刻采取行动的却是藤枝,他一看到我手里拿着的信封,就立刻站起身来,几步跨到门口,打开门冲了出去,下一瞬间,门外就传来了以下的这些对话。 “喂,刚刚那封信是怎么回事?” “是有人送来的,似乎是快递公司的人。” “这么快就已经走掉了吗?” “丢下信件以后转身就走,我还想写个收据交给他,他却说根本不需要那种东西。” “哦,是这样的吗?” 藤枝走回来的时候,我和宽子小姐默默地对视了一眼。 “真是可恶,竟然会来这一套!”藤枝自言自语地说着,坐回到椅子上,随后似乎觉得在年轻小姐面前说这样的粗话有些后悔,所以用有些歉意的语气说,“真是抱歉,我想着一定是谁在恶作剧。不过,既然是寄给你的信件,不妨打开来看看到底写了些什么内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看过之后最好也能让我过目一下。” 宽子小姐的脸色此时变得铁青。 “我……好害怕……确定要打开看看吗?” 藤枝却并不以为意,拿起了信件:“和以前寄到你家的信件完全一样吗?” 此时他尽力表现出冷静的态度,这样也能让宽子小姐的情绪平静下来,同时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了拆信刀,用熟练的手法拆开了信封。 “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因为,会做这种恶作剧的家伙一定是一个胆小鬼。” 但是,宽子小姐并没有说话,不,应该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我也非常想知道信上到底是怎样的内容,但还是得耐心等待着。 信封里面是蛋黄色的西式信笺,内容是: 此时最明智的举动,应当是立刻回到家里,你家可能会有极为恐怖的事情发生,不应该待在这种地方。 “哦,就是说,是要你马上回到家里去了?”看着信上的字,藤枝不屑地笑着。 “但是,并没有人知道我是到这里来的啊!”宽子小姐顿时脸色苍白,随即就站了起来。 “秋川小姐,我觉得你无须这么担心。刚才的事情你还没有完全说清楚,不能继续下去吗?在我这里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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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秋川宽子所讲述的经过,藤枝似乎非常感兴趣,此时正到了最为关键的部分却忽然被打断,这让藤枝非常气恼,所以他极力想让宽子冷静下来,继续讲下去。 但是他的努力显然不及眼前的三角形记号对宽子的影响。 女性终究有其柔弱的一面,即使是像秋川宽子这样看起来相当坚强的女性,她也终归还是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 在我感到这些的同时,也深深感觉到,这封有着三角形记号的信确实给秋川一家带来了巨大的恐怖威胁。而且,宽子小姐紧接着将要讲述的事情,必然更为震撼! 这也就是为什么藤枝会拼命想追问接下来的情况。 藤枝虽然想方设法试图说服宽子小姐,但无论他如何努力,宽子小姐都已经无法再冷静下来了。 “但是……我觉得好害怕……”说着话,她站了起来。 藤枝这个时候大概也知道已经没有办法让宽子冷静下来了,终于选择了放弃,说:“从我的经验来看,事情应该不至于如你所担心的那样,但是在还没有听完你的讲述以前,这样下去如果要论断有可能显得过于草率,你如果真的担心的话,最好还是先回家去看看……不过,时间虽然尚早,但在这样的情况下,让你一个人回家总是会让人放心不下……” 藤枝看了看我。 “没事的,我不要紧。”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看得出来,宽子小姐显然还是有所顾忌的,并没有马上转身离去。 “虽然有些冒昧,但是反正我也闲着没事做,就让我送你回家吧!”我说。 “这怎么好意思,太麻烦您了。” “没有什么关系,反正小川现在也没有什么事,况且他忠厚可靠,秋川小姐,就让他送你回家吧!” “可是,毕竟才第一次见面而已……” “不要客气,就这么决定了。”藤枝说着,对我说:“有你送宽子小姐回家我就放心了,不过,随便拦路边的出租车还是很危险的,这样吧,你打电话叫一辆‘日之出’的出租车过来可好?” “嗯,好的。” 我随即走到电话机前面,开始用手指拨号。可以清楚听到接通对方以后的嘟嘟声,但是却一直没有人接听。过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串线的,忽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分不清楚是男还是女的声音。 “对不起,我正在打电话,请你挂断!”我实在忍耐不住,向着对方大声地喊。 意想不到的是,话筒里那奇怪的声音竟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藤枝先生,你不要多管闲事!秋川家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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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我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 “我就是要告诉你,千万不要再插手秋川家的事,要知道,无论任何不幸的事,都必然是事出有因的。藤枝先生,你要知道多管闲事往往会给自己招致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喂,你到底是谁?”虽然还是无法确定话筒里的声音是男是女,但从语气上判断应该是个女性。我越听越生气,大声地问。 “小川,出了什么事?” 我的右肩被人轻轻抓了一下,回头看去,是藤枝。他已经发现了电话有问题,在我的旁边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我。 “刚刚话筒里传出了奇怪的声音,说是……” “嘘!”他凶狠地瞪着我,悄悄看了看宽子小姐。我想藤枝是怕如果宽子小姐发现我的语气异常,从而更加担心吧! 我默默地把话筒交给藤枝,退到一旁去。 好在宽子小姐此时整个心思都在想那封信上所说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到我刚才奇怪的反应。 宽子小姐此时手上拿着那封信,茫然地坐在椅子上,我走过去对她说:“出租车马上就会到了,你先坐着等会儿吧!”说完,我留意着藤枝的动静。 但藤枝接过电话以后,那个奇怪的声音似乎已经挂断了电话,所以藤枝根本没有搭腔,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地说:“是‘日之出’出租车吗?这里是藤枝侦探事务所,请马上派一辆出租车过来。”他说完以后就挂断了电话。“出租车一会儿就到了,大概需要两三分钟的时间吧,请你稍等一下。” “给您带来了这么多麻烦,真的是很抱歉。” “不要这么客气……既然这样……出租车虽然即刻就会到,但我还是希望能够请教一件事情,就是秋川先生最近的情况,刚才正如你所说,他的情况已经变得日趋严重,所指的情况就是说对方仍然在不断寄信过来吧?况且,从你最开始使用‘无意间’这个词来说,可见并不是最近几天才发生的事情,对吧?” 就算时间非常紧张,藤枝还是尽力想要掌握住事件的重心。 “是的。”宽子点了点头,“简单说来,正是这样的。” “还有就是,关于这封信,既然是寄给你的,你当然是可以带回去的,但如果可能的话,希望能够交给我来保管,因为就案情来说,我觉得还是有参考的价值的。” 宽子小姐并没有太多踌躇,就把这封信递给了藤枝。 就在这个时候,助理推门走了进来,告诉藤枝:“出租车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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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枝把我和宽子小姐送到玄关,同时不忘给宽子小姐一些鼓励。 “要是你真的特别担心的话,为什么不去报警呢?希望你能够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既然这样,小川,一切就拜托你了!还有,送秋川小姐到家以后,最好能马上回来。”当出租车的引擎响起,藤枝扔下了最后一句话。 能够跟一个二十一岁的美貌女性同乘一辆车,那种心情肯定不会糟糕的。 因为刚才就已经从征信名人录上获悉宽子小姐的宅邸就在牛込某高级住宅区,所以坐上出租车以后就把确切的地址告诉了司机,但内心却又充满担心,生怕就此缩短了这条快乐的行途。 出租车经过了帝国饭店,随后在日比谷公园路口拐弯,经过樱田门以后,一直沿着右手边的护城河以大概二十五里的时速前进。 我就坐在宽子小姐的身边,不时与她聊聊天,但谈话中也只是多论及藤枝真太郎的人格,尽可能不去涉及她所担心的事件。 “其实,将事件委托给藤枝先生让我觉得很放心,只不过……看来我今天来拜访藤枝先生的事情已经被人发觉,但问题在于,我事先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任何人……” “连家里人也没有告诉吗?” “是的。” “那么给藤枝的信件也是你自己写、自己寄出的吗?” “是的。对了,在我写信的时候,妹妹贞子恰好有什么事情进了我的房间,但是我并没有让她看到信上的任何文字,看到她进来,马上就用吸墨纸盖在了上面。” “那就更加奇怪了,再者信封背面也没有写你的名字啊,甚至连邮局的人也不可能知道啊!不过,正如藤枝所言,这应该是他人的恶作剧而已,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通常都是不敢付诸行动的。最为要紧的是,如你所说的,对方是从去年秋天就开始威胁秋川先生的对吧?假如对方真的准备对秋川先生有所危害的话,那么早就已经动手了,又何必这样故弄玄虚呢?” 我自认为自己所说的这个理由应当是相当高明的,希望宽子小姐听了我的话以后能够放下心来。 在不知不觉之间,出租车已经驶过了富士町,越过外护城河,进入了牛込区,我举目四顾,已经身处在遍布豪华宅邸的町内。 “我家就在附近了。我想在这边下车就可以了,如果再往前可能会引起家人的注意。” “我想还是停到门边吧!如果出现什么意外,藤枝一定会将我臭骂一通。” 宽子小姐露出微笑,显然并没有准备拒绝。 出租车停到了挂着“秋川骏三”门牌的高大石门前面,从大门口到玄关大概有五十多公尺的样子,我认为有亲眼看着宽子小姐走进门去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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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停住以后,宽子慢慢下了车,我的目光跟着她一直到达玄关。她按响门铃的同时,回过头来,微笑着弯腰致意。我放心了,就让出租车开回银座去。 回到事务所的时候,藤枝正静静地坐在屋子里抽着烟,他在等我。 “嘿,行动不慢嘛,说起来真是辛苦啦!宽子小姐应该能比较放心了吧?” “秋川家的宅邸倒是相当气派呢!在如今,有那样豪华的住宅,也难怪会有人看着眼红了。”我一边在他对面坐下来一边说。 “话虽这么说,但问题在于——你刚刚接到的电话是怎么回事?真的只是恶作剧吗?” “嗯,说得是!居然无法分辨出究竟是男还是女,但是听来应该是个女人的声音才对,至于内容,无怪乎就是让你不要插手秋川家的事之类。” “我猜想也会是这么回事,说起来,小川你不觉得这种事实在可笑吗?不过,这么一来,这件事倒是越来越有趣了,对方似乎很喜欢故弄玄虚呢!不过,这封信来得倒是未免太快了些,我本来还想认真打听一番秋川家近来的事情呢!早知如此,刚刚我就应该从最近的事情问起。不过从感觉上来说,那封信对宽子小姐似乎造成了很大的恐慌!” “说到那封信,你应该已经查过是什么人送来的了吧?” “当然,你和宽子小姐离开以后我就试着用电话调查过了,是来自大阪大楼快递公司的快递员。我找到了这个快递员,对方告诉我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将这封信拿到快递公司去的。现在倒是已经查到了那个送信去的孩子的身份,不过……几乎可以猜到,写信的人一定找了好几个这样的孩子并加以利用,想要查出幕后的主使人并不容易,最多能够查出来的,也只是比如在尾张町的街上碰到什么样的男人或者女人,掏钱请他们帮着送出那封信件而已,毕竟,对方能这么煞费苦心,必定不是等闲之辈才对。” “但我觉得关键之处在于,对方是怎么会知道宽子小姐会到我们这里来的呢?想到这里,我就觉得不可思议。” “在车上,你是否有问过她今天是怎样来到这里的?” “没有,关于这点我忘了问她。不过,她看起来应该是个相当谨慎的人,应该不至于被人跟踪了以后还不知道吧?” “我想也是这样。还有,关于她寄给我的那封信,应该也是由她亲自寄出的吧?” “这个我倒是有问过她,她当然说是她亲自寄出的,而且连写信都没有让别人知道。不过倒是有说到,就在她写信的时候,她妹妹贞子倒是进入过她的房间,但是为了怕被贞子看到,她就用吸墨纸盖住了信封。” “她的妹妹曾进入她的房间?而且她也没有让她的妹妹看见?是这样吗?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会被别人知道呢?”说着,他吐出了一口烟,沉吟片刻,“小川,你还记得吗?刚才我问她今天的事情是不是连母亲和初江都没有告知的时候,她的表情有一些变化……嗯,不管怎么说,秋川家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既然这样,看起来今天也不会有别的客人了,就这样打烊算了。” 事实上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要向藤枝请教,但既然他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得不站起身来了。 我们离开他的事务所,在银座的一个路口分手。 第二章 恐怖杀人鬼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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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我一直心绪不安。原本只要爬到床上,通常不到十分钟就能够呼呼大睡了,可唯独这天晚上我却难以入眠。 关于原因,我将之归结到秋川宽子美丽的容貌,其实她的倩影确实总在我的眼前晃动,挥之不去。我甚至因此而难以自禁地想入非非,更加难以让自己进入睡眠状态。 接着我开始琢磨,如果接下去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会演变成怎样的情形呢?对秋川宽子小姐而言,这或许将是幸福的,对于秋川家族来说,更是值得庆贺的,可对于我来说,却是无限唏嘘的事情,因为这意味着我将只能与宽子小姐有这一次邂逅,此后将永难再有见面的机会,那该是何等的落寞啊! 为了让我和宽子小姐有再续前缘的机会,秋川家就必须要发生什么事件才行! 一想及此,我猛然开始忏悔自己的思想,它是多么自私,躺在床上的我不禁因此而感到羞愧难安。 我又想到,即便是发生了什么事件,只要事态不是非常严重,就算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情,宽子小姐和她父亲都可以平安无事,那么,对我和宽子小姐来说,都可以说是相当完满的事情。 但是从其他的角度来考虑,我的脑子很快就从想入非非回到了现实中。秋川骏三必定是受到了来自神秘人物的恐怖威胁,这点是毫无疑问的,可对方究竟是怎样的人物呢?秋川骏三为什么不选择报警呢?那么秋川骏三到底是做过怎样的事情呢,以至于从去年到现在都一直受到恐怖威胁? 对我这样没有多少侦探经验的人来说,似乎对这种事件的分析完全是毫无条理的,但是因为难以入睡的缘故,我很容易陷入其中难以自拔。就我所知的情况来说,秋川骏三是白手起家,靠着自己的努力积累了巨大的财富。拥有这般传奇经历的人,很多都曾经做过遭人记恨的事情,这样,他会受到他人的记恨,也就不难理解。 这样,是金钱方面所引发的恩怨,还是情感方面的情仇呢? 我躺在床上不停地思考着。 我想起了自己刚刚所见的那封有三角形记号的信件,那到底是什么人寄来的呢?另外,我在电话里听到的那个疑似女人声音的恐吓,又意味着什么呢?毫无疑问,这个躲在黑暗角落里的魔鬼已经向藤枝真太郎发出了挑战书,接着就要看他采取怎样的行动了。另外,当藤枝在与宽子小姐的谈话之间谈及初江小姐的时候,宽子小姐那微妙的表情变化又该作何解释呢? 此时我脑海中所出现的都是如旋涡般纠结的情景,完全无法理出任何的头绪。 对我来说,是很难得听到午夜12点或是1点的钟声的,但终于还是没有听到2点的钟声,看样子应该是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睡着了才对。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9点以后了,不过要确切地说,并非是我自己醒来,而是被吵醒的。 “喂,小川,臭小子你还没有起床吗?” 我睡眼惺忪地一看,完全出乎意料,因为藤枝居然就坐在我的床沿上。 “嘿,这应该算是醒来了吧?发生了异常紧急的事情,所以刚才女仆打开门以后,我就径直走进来了。” “啊,原来是藤枝啊,出什么事了?” “秋川家发生了非常严重的事件。” 我一骨碌坐了起来:“啊,那是怎样严重的事件?” “秋川宽子的母亲秋川德子昨天晚上被人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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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毒死?说的是宽子小姐的母亲吗?” “没有错。虽然还没有完全确定是遭人毒杀,但可以确定的是,秋川德子是喝下毒药以后导致的死亡,而且暂时并没有情况证明是属于自杀,所以警方几乎已经断定属于他杀。” “那其他人呢?” “她丈夫和家里其他的人似乎都毫发无伤。” “这件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我一边换上睡袍一边问藤枝。 “宽子小姐今天早上就打了电话来,告诉我她母亲从昨天晚上开始身体就不大舒服,家庭医师虽然竭尽全力,但她母亲还是在今天早上不治而亡。家庭医师对于死因也持相当怀疑的态度,所以报了警,警察方面很快就派来了调查主任和法医,结果同样得出了并非自杀的结论,之后就向地检处提交了报告。宽子小姐在电话里请我尽快过去,我现在正准备出发,不过想来还是希望你能够陪同,所以才会专门先到你这里来一趟,毕竟这种事情若非亲眼得见是永远无法清楚的。” 获悉宽子小姐并无大碍,我总算是能松口气,说到藤枝的好意,我当然没有理由拒绝,随即编了个理由向杂志社请了两三天的假,就跟着藤枝准备出门去。 “既然案件已经发生,也就没有什么着急的,你吃过早饭我们再过去也可以。” “不,我向来都是不吃早饭的,但喝杯牛奶还是需要的,稍等我一下就好。”我赶紧去刷牙洗脸,换上西装。 女仆这个时候端了已经温热的牛奶过来。 “对方这次终于决定出手了啊!就算是明明知道你会插手,竟然……不过,到现在为止,对于凶手还是没有太多的了解吧?” “那是当然,是不可能这么快就有什么眉目的。” “事先寄威胁的信件,然后利用电话恐吓,接着才选择行凶,想来这个家伙的手段还真是可恶。”边喝着牛奶,我边对藤枝说。 “假如作案的确实就是写信的那个人,确实是很可恶。” “假如?你是说可能还有别的可疑人物存在吗?” “不知道。但如果像你这样武断地认为的话,问题可就麻烦了。当然,找出写信的人和打电话到事务所的人都是必要的,在危险的预警出现之后,如果危险随后就成为了现实,那么通常都会认为发出预警的人就是凶手,但是,很难说这种观点一定就是真相。” “这样的话,又代表着什么呢?” 藤枝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说:“据我判断,秋川家一定隐藏着什么相当重大的秘密。从昨天宽子小姐的谈话中可知,那些有三角形记号的信件上的内容应当是很有意思的,而贞子收到同样的信件这件事则更为有趣。我一直都在不断思考,既然要威胁除去父亲以外的人,那为什么会选上家中的次女而非其他人呢?如果其中并没有什么意义,只是偶然地选中了她,似乎在理论上是很难解释的,而要是专门选上这个人选的话,则存在很多疑点……哦,话说回来,小川你准备好了吗?我们该出发了。”

3

没过多长时间,我们就坐在了汽车上。汽车一直向着秋川家的方向行驶,藤枝在车上忽然变得一言不发,只是不断地抽烟。 我知道碰上这样的情形,他一定是正在思考非常重要的问题,所以我也就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盒雪莉牌香烟,点了一根,默默望向窗外,不妨碍他的思绪。 车子在秋川家门前停下来的时候,车厢里面已经完全被笼罩在烟雾中了。 藤枝故意让车子停在了大门外,我跟在他后面下了车。 “喂,看起来法院的人是先到了。”他边回头边对我说。 是的,就在玄关的旁边停着一辆箱型汽车。 “那是警察的车。”走向玄关的时候,藤枝指着停在另一边的两辆车说,“这边的车子应该就是家庭医师的车子了。” 从外面根本看不出这样豪华的宅邸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忽然之间在门外多了这样一些车辆,但凡是明眼人,都能够立刻猜到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事情。 我们走到玄关前面,发现大门牢牢关闭着,感觉上似乎并未发生什么事情,不过,在按响门铃以后,从匆匆来开门的女仆脸上,还是看到了明显的亢奋神色。 藤枝从怀中取出名片,对女仆说:“麻烦转告一下秋川宽子小姐,我已经到这里了。” 女仆回答:“小姐已经再三吩咐过,说您要是到了,就请马上进去找她。”说着,她在地上摆放了两双拖鞋,将身子倾到一旁,“请进!” “哦,是这样吗?那么……请稍等会儿。” 他用手势示意我先进去,自己则转身向法院的汽车走了过去。开车的司机好像是藤枝在当检察官时就认识的,刚才两个人也曾寒暄过几句。不过,藤枝在和他打过招呼以后,很快就走了回来。 这期间我当然没有先行进到秋川家去,在把名片递给女仆以后,我就边在那里换上拖鞋边等着藤枝回来。 “抱歉,久等了。”他开始脱鞋,“刚刚司机说地检处的奥山检察官已经先行到了。关于奥山检察官,你应该也认识才对,因为上次在处理牛込的老太婆遇害事件时,我曾向你介绍过他。这次的事件若是也由他来承办,那倒是再好不过,我会很方便的。” 我走进秋川家的宅邸以后,被带到右手边的客厅里。不消片刻,就听到了绢丝布料的摩擦声,宽子小姐从门口走了进来。 “藤枝先生,您到啦!”她说,“如您所知,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我定睛看去,今天的宽子小姐和昨天见面时已经太不一样,虽说脸上仍然没有施以粉黛,但那因为哭泣而略显浮肿的眼睛,让她看起来更显美丽,竟然散发出一种更加让人痛心的迷人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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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非常糟糕的事情。只是,虽然还无法确定秋川夫人去世的原因,但或许也有错误服用药物的可能吧?况且,假如夫人她真是被人……”说到这里,藤枝硬生生将本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即便是对女权主义素来不屑一顾的藤枝来说,面对这样正承受着丧母之痛的柔弱女子,似乎也不能够将那么残酷的话说出来。 其实说到宽子小姐此时的模样,无论是谁恐怕都会感到怜惜的。 “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造成我相当失态,以至于昨天在您的事务所里也没有能够向您道谢。还有,小川先生昨天还特地送我回家,但是……母亲她却……”说到这里,她又掏出手帕按住了自己的眼眶。 “其实没有什么可谢的,倒是我们应该致哀,请您也要节哀啊!”我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宽子小姐,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只能这么说。 “如果最后证明这确实是犯罪行为,那么我必定会帮助您报仇的,请相信我。”藤枝愤愤地说。 宽子小姐抬起头来看着藤枝,目光似乎相当信任。 照理来说,藤枝会经常面对这样的情况,但此时的他面对宽子小姐似乎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一时也变得沉默起来。不过,沉默随后就被打破了。 随着敲门声的响起,宅邸的门再一次打开,高桥探长出现在了门口。 “嗨,藤枝,就想着在这种地方会碰到你这个家伙。呀,小川先生居然也来了?说起来可真是有段时间没有见面了啊!早听说名侦探藤枝真太郎会来,我可正等着呢!奥山检察官也早到了,现在就在案发现场,你如果也想看看的话,不如一起过去吧!” “谢谢你,高桥先生,我们这就过去。” 听高桥探长这么一说,藤枝一边催促着我,一边站起身来。 宽子小姐这个时候正在和两个端着茶水进来的女仆谈话,所以我们只是向她点头示意,就跟着高桥探长走到了走廊上。 我跟在探长和藤枝的后面到了走廊上,看到他们两个人正在低声交谈着,关于谈话的内容我并没能够听清楚,只是听到探长不断提到“他杀”这个词汇。 顺着走廊往右转就是楼梯。我们走上楼去,就到了二楼的走廊。 从玄关到这里的房间风格都是西式的。大企业家的宅邸到底是富丽堂皇的,楼梯墙壁上随处都挂着类似鲁本斯的《三美神》之类的画作照片。 走廊的右边似乎是有三个房间,但是都紧闭着房门。 往前走没有多远,探长就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一边轻轻敲右边的房门,一边对藤枝说:“就是这里了,检察官和尸体现在都在里面……” 藤枝的神情看起来略有些紧张,他看了我一眼,然后用手指着旁边墙上挂着的漂亮匾额,压低声音对我说:“瞧,这可是高更的作品呢!还有,不知道你刚才是否注意到了墙壁上有鲁本斯的《三美神》?对有钱人来说,很难得会有这样的品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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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房间的门忽然打开了。探长率先走了进去,藤枝也快步跟在后面走了进去,我则跟在藤枝的身后。房间的里面和外观并不相同,里面是宽敞的日式房间,应该是有二十张榻榻米大小吧!好像平常也会用来会客,房间里铺设的是木质地板,秋川夫人的尸体现在就放在地板上,之前已经见过多次的奥山检察官此时就坐在尸体的旁边,正在跟身边穿着西装的人低声说着什么,我猜想那个跟奥山检察官交谈的人多半就是法院的书记官吧! 现场非常肃穆,要知道,死者此时就静静放置在我们的旁边,出于对故去者的尊敬,我们都尽量放低自己的声音。藤枝低声地和奥山检察官打了个招呼,我则坐在远一些的地方,向检察官轻轻点头致意。 高桥探长、奥山检察官和藤枝随后就跟旁边的两个貌似是医师的人开始去触摸尸体,他们仔细观察尸体的脸孔。于此我是完全不了解的,为了不妨碍他们工作,就在点头致意以后,走到了门外,站到走廊上,取出香烟,正准备点着时,宽子小姐突然出现在了我面前。 “啊,小川先生,您没有进去吗?” “不……说实话,因为我对检验尸体这类事情其实完全不懂,所以在向故去者致意之后就出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宽子小姐已经拭干了自己的眼泪,恢复了从前坚强的模样。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来这边呢?我父亲和妹妹都在,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关于您和藤枝先生的事情,因为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今天早上我就已经完全向父亲说明了,父亲听说是大名鼎鼎的藤枝先生前来,也表示非常想见一见呢!其实,父亲对我也说了谎,他在今天早上也委托过了熟识的侦探。” 一边说着话,宽子小姐一边引导着我往前走。推开放置着尸体的房间隔壁的门,宽子小姐一边说着“父亲,小川先生到了”,一边冲着我微笑。 我跨过大小和隔壁房间差不多的日式房间的门槛的瞬间,便看到里面围坐着很多人,看到这样的情景,我内心不免有些紧张。 我忙跪坐到榻榻米上,凝重地向着屋子里的人低头致意:“我是小川雅夫,请多多指教。” 正坐在对面的一个绅士模样的长者此时回答:“早就听闻宽子说及您的名字,听说您是名侦探藤枝先生的同伴,对吧?真是幸会,请坐吧,我是秋川骏三。” 我这才端详着说话的男人,他的鼻子下蓄着胡须,粗略看去当是个相当高贵的绅士,但身体显然相当瘦弱,如何看都该是个疾病缠身的人。即使是想到昨天晚上突发的悲惨事件,也可以从他的面相上看出,果真是早就出现了神经衰弱症的症状。 静静坐在秋川骏三身边的就是他的两个漂亮女儿。他们几个人的神情都有些紧张,一眼看去就知道都非常担心隔壁房间正在进行的验尸的结果。 秋川骏三开始逐一介绍在场的人。 “这是我的次女贞子,这是小女初江。对面坐着的那位则是今日暂时借住在我家的大学生伊达正男。” 两位小姐随后向我致意。 最后,那位穿着制服、坐姿看起来甚为拘谨的学生向我低头致意,并且说:“你好,我是伊达,请多多指教。” 这个叫伊达的男人长得很英俊,可以说是能够当电影明星的,年龄看起来大概在二十七八岁吧!

6

这个年轻男人的英俊相貌实在让我惊讶,同时,我也忍不住在想,这个姓伊达的男人应当和秋川家是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吧?他既然能够和秋川家的人住在一起,那么必定是秋川家的客人无疑。 可之前似乎并未听说秋川家还居住着这么一个人……啊,想到这里时我才恍然大悟,这位伊达先生应当是宽子小姐的未婚夫吧? 我一边表示着哀悼之意,脑子里一边在想着不着边际的事情,这个时候,高桥探长走了进来。 “验尸已经完成了,所以,秋川先生,务必请你过来一趟,检察官想要见你。” 秋川骏三似乎早已经有所预料,随即就站起身来:“没有问题,那么就到我书房里去好了……喂,康子,你把大家带到书房去!” 秋川骏三在大声向女仆吩咐过以后,就从我身边走出房间去了。 藤枝就在这时出现在了走廊上,和屋子里的人们轻轻打了招呼以后,向着我招手。我马上就站了起来。 “一会儿侦讯这里主人的时候,你和我一起过来。” 秋川骏三的书房就在走出这个房间以后往回走几步右侧的地方,换言之,就是在置放秋川夫人遗体房间的斜对面。 刚刚被女仆带到这里的检察官和书记官似乎正在一面抽着朝日牌香烟,一边交谈着什么。高桥探长并没有进入这间屋子。 这是一个西式的房间。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大书桌,桌子上放着很多文件,旁边则是电话机。屋子里到处都是昂贵的摆设,无愧为大企业家的书房。隔着书房两侧书橱的玻璃门,可以看到里面摆放的几乎都是卡耐基的传记或者是大仓男的语录之类的书籍,除此以外就是一些订购的高价出版物,而且应该都还没有来得及被主人翻阅过,或者纯粹都是些装饰品罢了。 在这里,完全感受不到刚才在走廊上所看到的高格调的美术品位了。 女仆把茶送了进来,就退了出去,随后,秋川骏三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那边在方才其实就已经调查完毕了,只不过因为案件是在您的宅邸里发生的,所以还是特别想请教身为主人的您在昨天夜里的详细情况。”检察官望着秋川骏三说。 “当然,这是我应该主动说明的……简单说来,我完全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妻子从来没有做过让别人记恨的事情……” “抱歉,关于这些您倒是可以稍后再慢慢说,我现在只是想知道您夫人从昨天夜里到死亡时的情景。” “这个……我妻子其实从两三天以前就已经有些感冒了,不过从来没有发烧,说起来只是有一些头痛而已。到昨天下午,她再次告诉我说她的头在痛,所以我就向熟识的西乡药店购买了感冒药,接着让她依照规定的服药时间,在午夜十二点左右准备入睡之前服药。在稍早一点儿的时候,我自己则在吞服了相当剂量的安眠药以后就上床休息了。”

7

“在服用了安眠药以后,没过多久我就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就被贞子敲打卧室房门的声音吵醒了,我听到贞子还在同时大声地叫喊着:‘父亲,出事了,请您赶快起床!’” “稍等一下,这里我有一些不大听得懂!” “啊,对了,我想我需要稍微向诸位介绍一下卧室的情形。坦白地讲,最近因为受到失眠症的困扰,我已经辞去了所有的公司职务……无论是妻子还是别的人,不论是谁在我的身边,我都没有办法安然入睡,所以我独身一人睡在卧室里。卧室就是在书房的对面,上楼梯以后,右手边就是我的卧室,再往里走就是我妻子的房间,她也是独自睡觉。紧接着,就如你们方才所见的,那两间日式房间的对面,就是我三个女儿的房间。宽子和贞子都是各自一间卧室,初江和骏太郎则睡一个房间。我是在12点以前在自己的卧室里服下安眠药以后,锁上房门睡觉的,所以完全不知道妻子是在什么时间上床的。我吞服过安眠药以后就开始觉得昏昏沉沉的时候,听到了隔壁房间的门打开的声音,接着连接我的卧室与妻子卧室之间的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我听到妻子对我说了声‘晚安’,就认为应当是12点左右。” “原来是这样的,那么,你在被叫醒以后呢?” “我当时就跳了起来。我原本以为是有窃贼进入了宅邸,所以才会抓住用以防身的手枪冲出门去,问贞子:‘喂,贞子,出了什么事?’贞子手指着隔壁的房间扑到我身上,叫喊着:‘母亲的卧室里传来了极为恐怖的声音……您听啊!’我这时冷静了下来,在妻子的卧室门前凝神倾听,果然听到从里面传出了难以形容的异常苦闷的呻吟,急忙用力敲打着房门,并且极力冲着里面叫喊:‘德子,德子,你出什么事了?’” “秋川先生,从你的卧室通往你妻子卧室的门也是被锁上的吗?”检察官非常平静地问到了这个非常细腻的问题。 “是的……听来或许是让人觉得奇怪,但妻子也是相当神经质的人,加之也了解最近的世道有些动乱,所以入睡的时候一定会锁上所有的门。” “这么说来,她也是认为会有窃贼从你的卧室进入她的房间?这未免也太过于谨慎了吧?”说着,检察官微笑地瞥了一眼书记官。 藤枝在同时也用奇怪的眼神向我望了一眼。 “那是……因为我会服用安眠药,所以这扇门完全没有打开的必要……” “不,这并不是重点,你可以继续往下说。” “我和贞子虽然拼命地用力敲打房门,但是始终无法打开,没过多久,宽子也听到了这边的吵闹,只穿着睡袍就过来了,我们三个人就齐心合力地撞门,房门终于就这样裂开了一些,于是我就利用房门的裂缝破坏房门,总之费了很多力气,终于能够把手臂伸到门里去打开锁子。在进入妻子的房间以后,我看到妻子她已经从床上摔到了地板上,她这时一边在苦闷地叫着,一边不停地在地上翻滚。”

8

“我们三人一起进入了房间,我率先把德子抱了起来,将她放回到床上去。但在这个时候,她已经两眼翻白,手脚不断发抖,身体则扭曲地挣扎着,根本无法再说出话来。” “哦,她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吗?” “似乎是没有的。我想起来了,宽子当时哭着抱住了她,问:‘母亲,您到底怎么了?’她将嘴巴靠近宽子的耳朵,似乎是说出了什么,但却无法听得清楚,只是用手指颤抖着指着一旁。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发现她指的是桌灯旁边揉放着的一个药包纸团,纸团的旁边则是一个杯子,杯子里还有大概一半的开水。因此,我马上想到妻子她可能是服下了毒药。但是,我并不认为她是自己服下的毒药,因为我妻子完全没有自杀的理由。于是,我找来了家庭医师木泽先生。至于说到联系木泽先生的时间我已经记不得了,大概是在午夜12点到凌晨1点之间吧!木泽医生随后不久就赶到了我家,并对我妻子进行了各种急救治疗,但正如你们所见,并没有发生什么奇迹。” 说到此处,秋川骏三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我想我已经了解到了大概情形。但是我还是想请教,刚才有提到的您夫人曾服下的感冒药,还有剩下的吗?” “没有了,只有一包药,剩下的只有包装纸,并没有药了。” “啊,怎么会只有一包药呢?那么,处方是由谁、在什么时候开的呢?” “我并不太清楚具体是什么药,不过应当是阿司匹林之类的吧?但并非是专门针对我妻子所开的处方,是因为前段时间我女儿贞子发烧,引发了严重的头疼,木泽医生根据她的病情所开的药方,然后家人根据药方向西乡药店购买的药。” “这么说来,就是把给贞子小姐所开的药给您夫人服用了是吗?” “是的,我想像我们这般的外行人应该经常都是这么做的吧?”似乎意识到被责怪,秋川骏三的目光中有些胆怯,他悄悄看了看检察官的脸色。 “那么,是谁将这个处方告诉药店的呢?” “应该是女仆打电话告知的吧?当然,必定是我妻子叮嘱她打电话的。” “如此说来,药店必定是认为这次的药依然是要给贞子小姐服用的,而依照从前的处方配了药是吗?” 关于为什么检察官会特别在意这一点,秋川骏三似乎并不大明白,他轻声回答:“是的,我想应该是这样的。” “那我还要请教一件事情,药店配好的药是对方送过来的呢,还是家里的哪个人专门去取回来的?” “是用电话订购以后,由女仆佐田康子去拿回来的,说到佐田康子,其实就是刚刚端茶进来的那个女仆。” “好的,打扰你了,问题暂时到这里,你可以先离开了。那么,麻烦您让宽子小姐或者是贞子小姐过来一趟吧!” 秋川骏三向检察官致意以后,就走出去了。 检察官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书记官,从烟盒里取出一支朝日牌香烟放到嘴上,点着之后则仰起头来望着天花板,默默地陷入沉思。 不一会儿就听到了敲门声。接着,秋川家的二女儿秋川贞子就不安地出现在了门口。

9

说起来,这位秋川家的次女,她的美貌丝毫不逊色于她的姐姐宽子。假如说宽子的面孔是属于理性的美,那么贞子的这张面孔就可以说是感性的美。但她的面孔不能用美丽这样的词汇来形容,而应该换作可爱或是娇美。一见到贞子的时候,宽子和初江都是同样的表情,而贞子的表情却与她的父亲骏三颇为相似,在那让人惊叹的美貌之下,有一缕难以名状的寂寞,是素来都这样呢,还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悲剧而造成的? “您就是贞子小姐吧?刚刚您父亲已经说了很多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啊,您先请坐……正如您父亲所谈到的,两三天以前您母亲患了感冒,昨天更是头痛难抑,所以才向西乡药店购买了药,结果在入睡前服用了买回的药以后,就开始痛苦挣扎,所以你才叫醒了秋川先生,是这样的吗?” 从我的感觉来说,检察官的询问实在属于特殊情况。据我所知,在通常情况下,检察官都会先问对方昨天晚上事情经过的来龙去脉,确定陈述者的供述之间是否存在着相互矛盾的地方以后,再继续问其他的问题,但此时奥山检察官却开门见山地将秋川骏三的陈述内容直接告诉了贞子。 检察官之所以会采取这样的询问方式,我想一方面可能有节省时间的考虑,另一方面则是考虑在侦讯秋川家每个人的时候,假定对方如果是要在事先串通供词,那么在检察官到来之前他们就有充分的时间去操作,既然这样,倒不如让每个人尽量做到自行供述来得更为省事。 “是的,正是如此。”贞子肯定地回答。 “那么,昨天晚上是什么时候吃的晚饭呢?” “我想,应当是在6点半左右的时候。” “吃晚饭的时候大家都在一起吗?” “是的,父亲、母亲、我们姐弟几个,和……” “和谁?” “和伊达。” “伊达?他是什么人,是你们家的亲戚吗?” “不是,其实……”说到这里,贞子的脸忽然泛起红潮,她低下头去,有些结巴地说,“不是亲戚,只是暂时居住在我们家罢了……他其实是我的未婚夫。” 听到这里,奥山检察官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啊!那么,也就是说,除去你们一家人之外,饭桌上一起共餐的就是伊达了?当时,你母亲食欲可好?” “不,其实当时我父亲和母亲他们两个人都说有一点头痛……尤其是我母亲,她似乎头痛得相当厉害,几乎没有吃下一口饭,感觉上只是为了父亲和我们才坐到了饭桌前。” “那么在吃饭的时候,有没有觉得什么食物是不太对劲的?除了您母亲以外,就没有人觉得食物里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应该是跟平常并没有什么区别的食物吧?因为我当时正在厨房里帮女仆做沙拉。不过,当天所有的料理都是由女仆做的,您要是觉得饭菜中有什么问题,不如问问女仆。” “这个我们随后会问问看的,那么这样说来,你也认为您母亲死亡的直接原因是与感冒药有关了?” “是的,除此以外,似乎也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了。” “说到那个感冒药的事情……正确地说,应该是从西乡药店买回来的那个药,听说是依照你的症状所开的处方是吗?” “是的。” “那么,是你母亲表示她想要服用你曾服过的感冒药吗?” “当然不是。”贞子笃定地回答,但她好像对检察官会这样质问感到有些震惊。

10

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过了一会儿,她终于肯定地说:“那感冒药并不是我母亲她自己要服用的,最开始其实是我劝她服用的。因为她表示自己头痛得很严重,所以我才说为什么不试试我前几天服用过的那个处方药。我母亲平常其实是只服用汉方药剂的,并不怎么喜欢西药,可我觉得这个药剂确实效果不错,所以才劝她不妨试试的。但是,我当时是完全不会想到事情最后变成这样子的!现在回忆起来,我的好意却害死了母亲……” 说到这里的时候,或是出于对母亲死亡的哀叹,或是对自己好意害死母亲的悔恨,贞子紧咬着牙根,强忍住几乎夺眶而出的眼泪。 此时的我也不得不承认,像检察官这种职业实在是一种充满罪恶的职业。 “但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死自己的母亲!”突然之间,贞子歇斯底里地叫着。 “那是当然,你当然也没有要害死您母亲的理由,我也并非是因为怀疑你才这样讯问你的。” “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您尽可放心,那么,是您打电话给药店的吗?” “不,是我告诉女仆,由女仆打电话去药店的。”她的声音总算是恢复了平静,“是我让她告诉对方调配我平常服用的那种感冒药就可以,然后我们就会尽快派人过去拿的。” “这么说来,药店是理所当然地认为所预订的药依然是你要服用的了?” “我想应该是这样的吧?因为我并没有让女仆特意说明是我母亲要服用的,就说是木泽医生开给我的处方药。” “那么去拿药的是谁呢?” “是家中的女仆佐田康子。她昨天晚上去拿的,快吃完饭之前回到家的。就装在跟平时一样的药袋里,我看过药袋口,确实是密封的。当时我恰好正在厨房里,所以女仆就把那袋药交给了我。我当时因为正在做沙拉,就把药暂时放到了自己的衣带里,继续在厨房里帮忙。” “那么,你有告诉女仆,说这个处方药虽然是你的,但却是给你母亲服用的吗?” “没有,因此女仆会认为是我要吃的药也不一定。至于母亲和我说的话,也只有我们母女两个人知道,应该并没有其他人知道的。姐姐也是直到昨天傍晚才回到家里,应该对此也并不太清楚,不过因为母亲确实曾说到她的头痛,也许会想到可能会服用我的头痛药。可我没有把请母亲服用我的头痛药的事情告诉别人。接着就去吃晚饭……因为我通常都会在睡前服用感冒药用以发汗,所以也打算让母亲在入睡前再服用。至于我母亲,她本来就没有要求服用,所以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忘记了,并没有催促我给她送药过去,反而自己继续在煎煮汉方药。所以到晚饭之前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就把夹在衣带里的药剂放到了书桌抽屉里。” “那么,之后到你入睡之前,那包药就一直都放在你的房间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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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不过是极短的瞬间,但贞子的脸上明显掠过了一丝困惑的神色。 “因为是在家里的缘故,我还是经常会离开房间的,不过,大部分时间我还是都在屋子里的。” “既然这样,你要是一直都在房间里的话,就必须认定那包药当然是一直都放在抽屉里的。当然这是我忽然之间想到的,也就是说,你的房间里也没有其他人到过吗?或者是在你离开房间的时候,还有谁进入过你的房间吗?比如,女仆或者是……” 贞子的脸上这一次明显掠过更为奇异的表情,但随即就消逝了。她压低了声音说:“不……” “接下来呢?” “我上床的时间是在深夜11点左右,不过在那之前我有去见过母亲的。因为当时父亲也没有入睡,所以母亲也并没有在她的卧室里,而是独自躺在起居室里休息,我在将密封的药袋交给她以后,就告诉她尽量在睡前服用。我本来是想更晚一些再睡觉的,可是又怕如果太晚,父亲可能会唠叨,所以还是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不过因为终究是无法入睡,所以先读了一会儿托马斯·哈代的小说。读着读着,不知什么时候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那你并不清楚你母亲进入她卧室的时间了?” “当然,对此是完全不知道的。但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就醒过来了,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手里竟然还拿着托马斯·哈代的书,耳朵里却分明听到了什么难以言喻的呻吟。我顿时大吃一惊,急忙坐了起来,发现呻吟声正是从母亲的卧室里传出来的。我慌忙跑去母亲的卧室门前,大声叫着母亲,可是从母亲的房间里只是传出了她的呻吟,她并没有过来打开房门。我使劲地用力敲门,感觉都要把房门给敲破了,但就是没有什么用。所以我才急忙跑到隔壁房间去敲父亲的房门,结果我父亲以为是有窃贼进入了家里,所以提着手枪从房里跑了出来,嘴里叫喊着:‘谁?是谁出事了?’” “抱歉,请你稍等一下,‘是谁出事了’?” “大概是父亲他忽然听到我的叫喊,以致特别紧张吧?所以才会叫着‘是谁出事了’提着手枪冲出房间。我指着母亲的房间,父亲这个时候也听到了从母亲房间里传出的呻吟,震惊地大叫:‘德子,德子,你出什么事了?’没有过多长时间,姐姐也穿着睡袍赶了过来,三个人就一起打破了房门,进去一看,我母亲正躺在地板上扭动着身体痛苦地挣扎。父亲看到这个状况,急忙把母亲抱了起来。但当时母亲的唇色已经发黑,说不出来什么话了,只是拼命用手指指着一个方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看到药袋已经被打开,用蜡纸包住的那些药粉也已经被服用过了,包装纸则被放到一旁。虽然马上就找来了木泽医生进行急救,但是并没有什么用处……” 当贞子小姐讲述到这里的时候,此前一直不知行踪的高桥探长突然开门走了进来。 见到高桥探长,检察官说:“那么,好的,贞子小姐,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假如以后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帮忙的话,我会再找你的。” 说完这番话,他就让贞子先离开了。

12

贞子从书房离开以后,检察官就向探长问道:“高桥,怎么样,是一样的情况吗?” “是的。这一次他们老板回来了,所以我直接调查了老板,不过,西乡药店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警方的野原医生和这个宅邸的家庭医生木泽一起去了西乡药店,并且对这个药店和老板进行了专业调查,也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刚才我也说过了,今天早上接到木泽医生关于秋川德子离奇死亡的报告以后,我就马上赶到这里来了,在扣押药物包纸和其他证物的同时,也迅速赶到西乡药店去进行了调查。因为我确信,在出现这种离奇死亡情况的时候,无论是自杀、过失致死或者是他杀,最关键的地方是首先要确定死者是服下了什么东西。但是,在到药店的时候,很不凑巧,西乡药店的老板昨天晚上出门参加同行的宴会还没有能够回来,所以只能先对店里的几个雇员进行了调查。而他们的供述内容则相当正常,都表示昨天晚上秋川家的人确实有打电话过来,要求准备一包几天之前木泽医生开给秋川家二女儿贞子小姐的那种感冒处方药,药店当然相信是贞子服用过的药剂,就按照木泽医生的处方调配好了药剂。电话虽然是店里的雇员接听的,但马上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老板,因为是秋川家需要的药剂,老板不敢马虎,所以亲自调配了药剂。药店的店员里有两个持有药剂师执照,不过老板在这方面更为熟稔,是一位资深而又出色的药剂师。在调配好药剂以后,他们就把药剂放到了印有‘西乡药店’字样的药袋里,并且做了密封。没有过多长时间,秋川家的女仆就来药店拿药了,药店方面当然就把药剂交给了这个女仆。至于西乡药店所调配的药剂,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药剂是用0.4克阿司匹林调制的,药包上还特别标注着‘一次服用,木泽医生开给秋川贞子小姐的处方’字样。另外,老板在调配的时候,药店里的两位药剂师都一直在旁边看着,保证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刚刚我再去调查的时候,老板已经回到了药店里,根据他的叙述,跟其他的陈述人并无二致。而且我也让他确认了带去的那个药袋,他看过以后也证实是自己交给女仆的东西,袋上的文字也是他亲笔写上去的。不过,袋口被打开以后,封缄纸又留在了袋子上,途中应该没有人用其他药物掉包过。在离开西乡药店的时候,我已经通知过老板事后到警察局接受应讯。另外,我也让同行的野原医生和木泽医生调查了账册等物件,依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还有就是,在德子夫人遗体旁边的那些药包纸,我已经派人送往警视厅检验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高桥探长一口气讲到这里的时候,房门忽然打开了,女仆探身进来。 “抱歉,打扰一下,警视厅有电话打过来……” 高桥探长闻言起身走了出去,没过多长时间,他就回来了。 “关于那些药包纸的调查已经得出结果。因为上面还沾着少许粉末,所以经化验后证明是氯化汞,而且是纯粹的氯化汞,并没有掺杂其他物质。”

13

“氯化汞?这么说德子夫人是因为吞服氯化汞致死的?” “鉴定课经过调查以后确定那些药包纸上的粉末确实就是氯化汞。按照前后发生的事情来判断,德子夫人应该确实是吞服的氯化汞,因为野原医生和木泽医生也都持相同的观点。尤其是木泽医生到达秋川家时,目睹德子夫人的痛苦模样和呕吐的状况,就已经怀疑德子夫人吞服了氯化汞。他曾表示,大概在两个月以前,牛込的某家医院的护士就吞服了氯化汞自杀,他当时也曾被找去为这名自杀的护士做急救,当时护士的样子与德子夫人的情况非常相似。” “关于这点,只要解剖过尸体以后就能够确定。不过,德子夫人是吞服氯化汞这点应该是可以断定的了。而且,貌似也不是自杀……要是自杀,就必须先了解德子夫人是怎样取得氯化汞的,同时也需要调查明白是从西乡药店拿回来的还是别的什么地方。如果感冒药和氯化汞都在德子夫人的胃里,那药包纸也必须留下来。根据到目前为止所做的调查可以知道,德子夫人必然是在毫不知情的前提下服用了从药店拿回来的药,而药店里确实也调配了退烧药剂。也就是说,这包药剂是在德子夫人服用之前,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成了氯化汞。”检察官说着话,吐出了一口朝日牌香烟的烟雾,微笑地望着藤枝。 “不是的,如果是要更正确地说,假设药店老板确实是调配了可以退烧的药剂,那么就是说这包药剂在封入药袋以后进入德子夫人的胃以前就变成了氯化汞。”藤枝说。 “嗯,应该没错。药剂是在从西乡药店到秋川家之间改变的呢,还是在回到秋川家以后改变的呢?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检察官再度微笑地对藤枝说。 “既然这样,我想该找秋川家的大女儿过来了吧?”探长说。 检察官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什么表示,敲门声就已经传了过来,检察官应声以后,门打开了,美丽的宽子小姐站在了门外。 “抱歉,我想是应该轮到我来接受侦讯了……那么,我可以进来吗?” 宽子小姐或许是因为看到贞子已经接受过侦讯,想着接着就该轮到自己了,但是却一直没有接到传唤,所以才迫不及待地自己来到这里来吧? “啊,你就是秋川宽子小姐吧?我正准备叫人去找你过来。”说着话,检察官把烟蒂丢进了烟灰缸里,“请这边坐吧!” 检察官对宽子的侦讯在开始的时候与对贞子时是一样的,主要还是根据秋川骏三的供述内容来询问,而宽子的回答大致上则跟之前的陈述没有太大变化。 “那么,请你从昨天晚上被骚乱声吵醒的那段开始讲起。” “我想应该是在昨天晚上10点左右上的床。因为平时都是习惯一上床就立刻睡着的,昨天晚上也是一样,但到了半夜以后就突然醒过来了……后来再回忆这段时,发现可能是被父亲和妹妹敲打母亲房门的声音被吵醒的。” “你当时是立刻就知道那是你父亲的声音了吗?” “是的。” “那你还记得你父亲叫喊的是什么话吗?” “因为当时我们之间的房间距离比较远,我并没有听清楚父亲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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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那么接下来呢?” “我当时就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随即就跑向房门,打开锁子以后,冲到了走廊上。” 藤枝这个时候在征求了检察官同意以后,对宽子小姐说:“宽子小姐,你听到了外面的骚乱声以后,当时有什么想法呢?” “……” “换一种说法就是,你刚刚所说的‘重大事件’,比如会觉得是一些什么样的事情呢?” “说实话,我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只想着不知道母亲发生了什么事。” “那你知道你母亲昨天取得感冒药的事情吗?” “不,那是在我母亲去世以后,我妹妹才告诉我的。” “谢谢,抱歉了,请继续。” 检察官继续问宽子:“那请接着你之前的继续往下说。” “我穿着睡袍到走廊上以后,就向着父亲的房间跑去。此时父亲和妹妹正在拼命敲打我母亲的房门,父亲穿着睡袍,妹妹却穿着和服。我当时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随即就想到必定是母亲出了什么事,就和他们一起破坏房门。父亲好不容易才破坏了门的一部分,房门在被打开以后,我们马上进入了卧室,一看,母亲正倒在地板上。父亲慌慌张张地抱起了母亲,可是母亲当时已经没有办法开口说话了。” “稍等一下,这个时候你母亲的房间亮着灯吗?”藤枝再次说话。“是开着灯的。” “德子夫人平常睡觉的时候也是开着灯的吗?” “不,通常都是关着灯的。” 藤枝不再说话,检察官接着往下说:“那个房间里,天花板上有一盏灯,床头上也有台灯,那么你所说的亮着的是哪一盏灯呢?” 宽子想了想,回答:“亮着的应当是天花板上的那盏灯。不过,台灯当时是怎样的我并没有太注意。” “另外就是,天花板的那盏灯的开关就在门口进去的左手边的墙上,是这样吧?” “是的。” “就是说,你母亲如果是在床上的话,是没有办法伸手打开灯的。假设是德子夫人开的灯,当然,现在看来也应当这么认为,就表示昨天晚上德子夫人根本就没有关灯,或者是她在关灯以前就已经倒地不起了。” 宽子似乎不太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呢?” “我父亲把母亲抱到了床上,但当时母亲全身扭动挣扎,根本没有办法安静下来,但她应该是知道进入房间的是我们吧?所以用颤抖的手指着台灯方向。我希望了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尽力用嘴巴贴近她的耳朵,问:‘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母亲她当时圆睁双眼,嘴唇嚅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我把耳朵附到母亲嘴边,费了好大力气终于听到她说了一句话。” 检察官、藤枝和探长忽然变得非常紧张,一起凝视着宽子的脸。 那么,秋川德子在她即将永别人世之际,到底留下了什么话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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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耳朵附到母亲嘴边,费了好大力气终于听到她说了一句话。” 说到这里的时候,宽子忽然停住了,她看了看检察官,又看了看藤枝,似乎在考虑着是否应该将这句话说出来。但检察官和藤枝此时都沉默地注视着她,他们看起来神情紧张,宽子只好接着说:“母亲当时对我说,‘被贞子……’” 这句话说出来以后,宽子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什么叫‘被贞子’?宽子小姐,你所说是真的吗?”检察官急切地问,“这可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德子夫人她所说的确实是‘被贞子’吗?” “请相信我,我是不会说谎的。”宽子肯定地说。 “不,我的意思是说你有没有听错?为了慎重起见,请你再认真地回忆一下,你母亲她确实说的是‘贞子’吗?” “不,她说的不是‘贞子’,而是‘被贞子’。”她的回答比前次更为坚定。 “哦,是这样啊,那么对德子夫人所说的‘被贞子’的话语,你是怎样理解的呢?你认为‘被贞子’的后面,她想表达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呢?” 宽子的脸上此时浮现出困惑的神情。过了良久,她才说:“毕竟当时的情况非常混乱,我并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而且当时大家都急着尽快去找木泽医生想办法急救,我的思绪完全被打乱了。” “是这样吗?那也是当然的。那么我再请问,关于那句话你经过仔细思考以后,现在有怎样的想法?” 她的脸上此时再度浮现起困惑的神情:“这个……我真的不太清楚。现在回忆起来,母亲可能是很想告诉我说是被贞子劝服才服用的那包药剂,或者是被贞子喂服了那包药剂?” “喂服?”检察官此时凝视着宽子的脸。 我当时就在想,他很可能接下来会问,德子夫人和贞子之间存在着被贞子喂服药剂的情况吗,或者是被喂服毒药的情况。 但出乎意料的是,检察官并没有如我所想地发问。后来藤枝告诉我,奥山检察官经验老到,他充分了解面对年轻女性,而且心情紧张,又充满戒备之心的时候,如果不慎问出这样严重的问题,很可能会造成对方说谎,从而误导陈述者,也会误导了侦查的方向。 检察官的询问随后转向了完全让我意外的地方:“那么,你昨天一整天都在家里吗?” “没有,我中午有事所以出门去了。”说着,她看了一眼藤枝。 “什么时候回到家的?” “差不多是下午4点左右的时候。” “从那个时候到晚饭这段时间呢?” “我一直到吃晚饭前都在楼下的客厅弹钢琴。” “你回到家里的时候,你母亲在做什么?” “母亲她当时正在起居室里躺着休息。” “这么说来,你完全不知道去药店拿感冒药的事情了?” “是的,直到母亲她去世之前,我都完全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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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才问过你的妹妹贞子,你们一家人是在一起吃的晚饭,是吗?” “是的,而且当时伊达正男先生也跟我们在一起。” “那位伊达先生是贞子小姐的未婚夫,是吗?” “是的。” “他平时也经常跟你们一起吃晚饭吗?” “是的,他到我们家的时候都会一起吃的。” “哦,难道他并不住在你们家吗?” “之前本来是一直都住在我们家里的,不过大概在两个月以前就在附近租了一间房子。” 检察官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忽然问:“那么,冒昧地问下,贞子小姐是在很久之前就订婚了吗?” “不,仅仅只有两个月的时间而已。” “这么说来,伊达先生是在与贞子小姐订婚的同时搬出秋川家的,是吗?” “是的,可能是想在与妹妹完婚的时候,打算让妹妹搬到伊达现在所住的地方去吧?不过具体的事情我并不太了解。” “我还想请教一个问题,你的父母对这门婚事是否都赞成呢?” “是的,父亲对这门婚事是相当满意的,而且也是由他主动提出的。” “那么,你母亲呢?” 这个时候,我并没有忽略掉宽子脸上那难以说清的复杂神情。 “母亲她……她也并没有反对这门婚事,不过似乎在某些方面与父亲的意见不合……” “那所谓的‘某些方面’又是指的什么呢?” “似乎与财产有关。父亲似乎是想分给贞子很多的财产陪嫁,母亲对此持反对意见。可我对此事并不是很了解,若是有什么问题,你们倒是可以去问我父亲。” “关于这些我们当然会去问秋川先生……那么,吃过晚饭以后你又做了些什么?” “我回到自己房间里去阅读小说了。” “那是什么小说呢?”藤枝突然问。 宽子看着藤枝,轻声地告诉他:“是范·达因的《格林家杀人事件》。” “啊,是那本《The Greene Murder Case》?”说着话,藤枝吐出了一个烟圈。 “你一直都在自己的房间里吗?”检察官问。 “不,晚上8点左右还去起居室探望过母亲。结果……” “结果?” “当时伊达先生正和母亲在交谈,所以我马上就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伊达先生一直都和德子夫人在一起吗?” “不是的,伊达没过多久似乎就回到了贞子的房间,然后贞子就去找母亲了。” “哦,关于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那是因为我上洗手间的时候恰好经过贞子的门前。当时忽然想到有些事情要找贞子,所以就去敲门,但贞子当时并不在房间里,只有伊达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我问:‘贞子不在这里吗?’他告诉我妹妹刚刚去我母亲那边了。” “那么,你是否察觉到当时伊达的反应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比如说,有表现出慌张之类的表情……” 宽子笑着回答:“伊达先生可是妹妹的未婚夫啊!就算是在妹妹的房间里被别人看到,似乎也没有什么好惊慌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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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这样,其他的问题就等我问清楚以后再向你请教吧!今天就先到这里了。” 宽子在向着检察官致意以后,又向着我和藤枝点了点头,就走出了书房。 “喂,你刚才问的那本小说是怎么回事?”检察官又点了一根朝日牌香烟,然后问藤枝。 “那是一本著名的侦探小说!描写的是格林家的人陆续被人杀害的恐怖故事。” “真是想不到,这么漂亮的小姐居然也会阅读这么恐怖的小说。” “其实这种事情根本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最近少女们感兴趣的,一来是运动,二来就是侦探小说……其实就算不是侦探小说,应该也会有别的稀奇古怪的喜好才对。总而言之,相当喜欢侦探小说就对。不过,说到《格林家杀人事件》的话……”藤枝说到这里,忽然陷入到沉思中。 “不管是色情或者是灰色的报刊,时下尽是流行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过,说到侦探小说,倒是让我多少有些无奈,尤其是很多作家绞尽脑汁地构思太多奇妙的案件,让那些恶人竞相效仿,着实造成了我们的忙碌奔波。”高桥探长说。 聊到这样的话题,在场的人就暂时忘掉了此时正在发生过凶案的宅邸里调查案件,感到有些许的悠闲。 但就在此时,忽然有人用力打开了房门,一位白发的老人佝偻着身子走了进来,他不住地向着屋子里的人鞠躬致意。 “诸位辛苦了。我是秋川家的老管家笹田仁藏,关于这次发生的恐怖事件,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现今秋川先生的心情非常难过,表示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抓到凶手,当然,他也并非怀疑各位的能力,关键是能够选择更为周全的方法无疑是更好,所以,他今天一早就已经委托了名侦探林田英三先生,并且嘱咐我出门去接他过来,所以我刚刚才赶回来,实在是非常抱歉。” 听到这话,我不由自主地和藤枝互望了一眼。原来刚刚宽子小姐所讲的“父亲对我也说了谎,他在今天早上也委托过了熟识的侦探”,那个和秋川先生熟识的侦探指的就是林田英三。 对藤枝和检察官来说,林田英三都是个难缠的家伙。 林田英三是和藤枝一样,不,甚至比藤枝的名声更为响亮的私家侦探。在东京地区,林田英三的名声可以说是如日中天,被称为侦探界的“龙”,他的查证手法也非常独特,这方面与藤枝可以说是完全不同,他素来希望独来独往,不希望有人插手。在早前著名的青川侯爵宅邸的怪异事件中,他就抛开警方当局,孤身一人凭借其惊人的手法破开了迷局,他的竞争对手藤枝真太郎在此次事件中则完全被其超越。虽说藤枝在这次事件中最后也取得了胜利,但林田还是从另一个方面率先查出了凶手,假如不是藤枝的手表当时突然加快了七分钟(这当然是藤枝的疏忽),我想最终是谁抓住凶手,也许并不好说。 无论如何,虽然林田率先找出了凶手,但幸运的藤枝却因为自己的疏忽,反而获得了成功。不过,在其后的滨松杀人魔事件里,两个人则是平分秋色。表面上看来,凶手是因为在警方的严密追缉下无处可逃,最终不得已选择了以跳河自杀来结束自己的罪行,其实除了警方之力,藤枝和林田也已经逼近凶手。凶手当时也是顾虑到如果不是被藤枝抓住,就是有可能成为林田的犯人,知道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绝境,所以才不得已选择了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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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林田英三的经历我并不太了解。但是,他似乎并没有如藤枝那样有过从政的履历,在从某个私立大学毕业以后,因为对犯罪学非常感兴趣,就开始进行深入的研究。据说,他要是继续研究下去的话,很有可能会获得犯罪学方面的学位。但他充沛的活力使得他无法忍受终日将自己锁在书房里的生活,于是就开始以私家侦探的身份接触实际的犯罪事件。 作为私家侦探的林田先生,他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凭借出色的能力,他的名声很快在警方与恶徒之间被传开。 可惜的是,到现在为止,我其实还没有见过他本人,幸好,在这次事件中似乎终于能够如愿以偿了。 杀人凶手现在除了面对藤枝和警方以外,还必须要面对林田这样棘手的敌人了,这岂不是很让人期待吗?警方、藤枝和林田一起来围剿杀人鬼的局势会如何发展下去呢?相信已经不只是我对此充满好奇心了吧? “是林田英三吗?”检察官略有些紧张地对笹田管家说,“好的,你告诉他直接来书房就可以。” “我也是这么对林田先生说的,但林田先生说他无意打扰警方的调查,而且也有一些事情需要向秋川家的主人请教,现下正和主人在客厅里谈话。” 在这次事件中稍晚才来到现场的林田先生,似乎为了弥补已然失去的先机,已经在向秋川骏三做讯问了,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是吗?既然这样,虽然还有初江和骏太郎两个人没有讯问,但他们似乎对这次事件并不知情,因此……麻烦你请伊达正男先生到这里来吧!” 笹田管家在点头致意以后,走出了房间。 没过多长时间,那位英俊的青年就出现在了门外。 “我就是伊达正男。”他用非常清楚的口吻说,接着就在检察官指示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对于检察官给出的讯问,他做出了如下的回答: “我从小就在秋川家长大,是秋川家的远亲。我的双亲早已经去世,如今只剩下我孤身一人,在秋川叔父(他称呼秋川骏三为叔父,可是看起来他与秋川骏三并非所谓的叔侄那样很亲近的关系)的照顾下,在中学毕业以后就进了某私立大学的经济系深造,今年3月我刚刚毕业。目前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现在已经再次进入研究所继续学业。另外,我在学校里是一名橄榄球选手。” 说着话,他还特意展示了一下自己结实的臂膀。 “昨天你到达秋川家时是什么时候?” “是傍晚。虽然我近来在附近租了房子,但因为要和大家共进晚餐,所以5点过后就到了。” “刚刚听闻,你是贞子小姐的未婚夫,是吗?” “是的。” “那么,晚餐以后,你就去了贞子小姐的房中,是吗?” “是的。” “一直待到深夜,是吗?” “不,期间婶婶曾找我出去有过谈话。” 说到这里,年轻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安的神色。 对于年轻人的反应,检察官显然注意到了,他继续问:“那么,你当时是否和德子夫人有过某方面的争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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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执?不,我想那不应该算作争执……” 关于德子夫人曾和伊达发生争执的事情,我还是初次听到,关于这个话题,我想是检察官根据周围的情势进行判断,故意进行诱导的吧?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检察官的诱导可以说是取得了成效。 伊达正男显得有些狼狈。 “但是,若是根据他人的陈述来说,你们似乎是为了某件事起了争执呢?” “并不是很严重的争执,只不过,婶婶一直都在逼迫着我。” “怎么说?” “还不都是因为和贞子的婚事。其实我也是听婶婶说起才知道的,似乎是假如我和贞子成婚,叔父就准备要将秋川家三分之一的财产分给我和贞子。虽然叔父已经擅自决定,但婶婶似乎认为这样不妥。” “怎么不妥呢?” “就是在金额方面。婶婶认为,除去贞子以外,秋川家还有很多子女,若是分给贞子三分之一的话,在金额上似乎有点儿太多了。” “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告诉她,我之所以会娶贞子,当然并非贪恋秋川家的财产,我只是希望能够和贞子白头偕老,在财产方面我甚至可以分文不取。这确实是我的真实想法!但婶婶似乎并不明白我的心情,认定我和贞子的婚姻与秋川家的财产有着密切的联系,也就是说,我只要和贞子结婚,必然是出于对那三分之一财产的考虑。但是,这件事主要是叔父的意愿,我其实根本不知道,当时听到婶婶这样说,我自然心中感到相当不愉快,干脆就告诉她秋川家的财产我可以一分也不要,只求能够和贞子长相厮守。” “结果,德子夫人怎么说?” “婶婶仍然不相信我的话,最后竟然要我解除与贞子的婚约。” “你当然是反对了?” “那当然。我告诉她:‘没有这回事,我和贞子之间已经立下誓约,绝对不能临到此时才要解除婚约。’” “那么,在离开德子夫人房间的时候,你还说了什么吗?” “我说:‘我无论如何都是要和贞子结婚的。’婶婶也相当生气:‘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贞子和你结婚的。’结果我和婶婶都无法做出让步,只好不欢而散,我离开起居室以后就回到了贞子的房间,并且将这些事告诉了她。” 说完以后,他就凝视着检察官,此时,这个年轻人的脸上有些兴奋激动。 “你的意思是,德子夫人对你和贞子小姐的婚事并不赞成?” “可以这么说,不,不是‘可以’,是‘应该这么说’。” “哦,是吗?那现在反对你和贞子小姐婚事的人已经不在了。”检察官盯着伊达说,此时谁也不知道检察官心里在做何打算。 但是,伊达的脸色并未因为检察官的话而有所动摇。 “然后就是贞子小姐离开了房间?”检察官往下问。 “贞子听了我的话以后感到相当震惊,急忙就前往婶婶的房间。” “这样说来,你是独自留在贞子的房间里了?” “是的。” “那你是在房间的什么位置?” 伊达似乎不太明白这个问题意味着什么,就回答:“我坐在贞子的书桌前面。” “这么说来,你就可以打开贞子小姐的书桌抽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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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达的脸上此时浮现出一抹绯红:“什么?打开贞子的书桌抽屉?喂,我可是个绅士。虽说对方是自己的未婚妻,但是也不能趁对方不在的时候,企图窥探对方的隐私啊!贞子必定也是知道我绝不会做出那样荒唐的事情来,所以才放心留我一个人在她房间里的。” 但检察官并未因此放松地根据对方的反应来采取行动,继续说:“不,你无须这么激动,我并非想要问你是否打开过抽屉,只是说,假如想要打开抽屉的话应该是可以的。” “假如想要打开抽屉的话……” “是的。对了,关于德子夫人向西乡药店订购感冒药的事情,你是否知道呢?” “完全不知道。”伊达有些粗声粗气地回答。 再接着问了两三个问题以后,检察官告诉伊达他可以先离开了。 接着,检察官传讯了女仆佐田康子。佐田康子看起来有二十岁上下的年纪,姿色虽然无法与秋川家几位美如天仙的小姐相比,但是也颇有一些姿色,只是因为遭受昨天晚上意外事件的打击,加上面对着严肃的检察官和探长,心里有些畏惧,所以导致脸色惨白。 检察官的问题非常简单,主要集中在昨天她去西乡药店拿药的过程。 “我正好是十天以前到秋川家来做事的。昨天下午,准确的时间我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当时是贞子小姐,也就是二小姐,她给了我西乡药店的电话,让我打电话给西乡药店调配给她服过的处方药,我就遵照她说的话去做了。十五分钟以后,我出发前往西乡药店。因为我之前从来没有去过西乡药店,所以事先问清楚了具体的路线。在到达药店以后,感冒药已经调配好了,所以我拿了药以后就往回走。当时贞子小姐正在厨房里,我就把药交给了她。” “那么,在从药店回来的路上,你没有顺路去别的地方吗?” “没有,我哪里都没有去。” “路上也没有碰到什么人吗?” 听到这个问题,康子似乎是有些踌躇的,但她也像是在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意义。 “不,并没碰到什么人。” “那么,你是用手拿着药的吗?” “是的,我一直都用手拿着。”对佐田康子的侦讯,到此就告一段落了。 接着,检察官又把笹田管家找到了书房里来,问了一些相关的问题。但这位老人似乎对感冒药的事情一无所知,在进行了一些必要的讯问以后就结束了。 “那么,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检察官完全没有碰秋川家精心准备的那些饮料和点心,只是喝了一杯茶,就催促着探长,“虽然还是必须要了解解剖结果,但是今天……” 于是,秋川骏三就送检察官等人到玄关。 藤枝和我也跟他们一起送行到玄关,但是,等地检处的汽车开到大门外面以后,我们就被主人特意请到旁边的客厅里去了。 第三章 究竟是谁在说谎?

1

藤枝和我一起走进了客厅,藤枝马上就跟端坐在内的一个年纪在四十二三岁的绅士打招呼。 “嘿,很久不见了啊!” 绅士也站起身来。“是啊,确实是很久没有见面了,不料这次居然也会相遇。” “啊,你们居然认识吗?我正准备给你们引见呢!”秋川骏三说。 绅士立刻说:“其实是藤枝先生让我经常很难堪,所以多年来我一直都铭记。” “开玩笑的,其实是林田先生经常把我耍得团团转。” 两个人虽然表面上都很礼貌,但内心估计互相悄悄骂着“什么东西嘛”。 在场的人似乎只有我从未见过这位林田侦探。此时仔细看来,发现其实是一位相当体面的绅士,不过,就相貌来说,除去那两端上翘的胡子和鹰钩鼻以外,并没有其他的特色。 藤枝马上就引见我认识了林田。随后,我们都一起坐下。秋川骏三没有多久就离开了,客厅里只剩下了我们三个人。 “今天早上这里的主人突然来找我,我是刚才赶到的,到这里时发现你们已经到了。很遗憾,就此落后了你们一大截,不过,在见过这里的主人和小姐们以后,总算是将颓势挽回了。” “不,我们也犯下了很多错误。其实委托我们前来的并非是这里的主人,而是秋川家的大小姐,昨天其实就接受了委托,但是并未预料到今天这里就已经发生了遗憾的事件,这是我的疏忽。你既然是接受了主人的委托,显然在形势上要比我们有利。” “怎么说?” “怎么说?只要主人愿意向你说明,你岂不是立刻就能够理清楚这个家庭中的微妙关系?难道你还没有发现吗?虽然主人并没有向我们说明一些什么,但是从刚才得知的内容,我就感觉到在这个家里确实存在着可能发生某些悲惨事件的气氛。” 说着话,门打开了,笹田管家端着盛放着什么物件的盘子,颤颤悠悠地走了进来。 “因为信箱里放着这个东西,所以我就……”我距离笹田管家最近,所以马上就发现盘子里放着的原来是两封信。信封正面各写着“林田英三先生”和“藤枝真太郎先生”的字样。藤枝和林田分别拿起了写有自己姓名的信封。在翻面以后,两个人很惊讶地彼此观望了一眼,因为在封口处都有着红色的三角形记号。 与前次的信件一样,信封上的文字依旧是用打字机打上去的,藤枝打开了自己的那封信,信上的内容是: “第一桩惨案已经发生,请做好防备第二桩惨案的准备。” 藤枝大声将信上的内容念出来,林田随后念出的也是同样的内容。无疑,两封信的内容是完全一样的。 “这并不是用邮寄的方式送来的。” “嗯,信封上并没有写明地址,也没有贴上邮票,就是说是直接放进秋川家的信箱的。” 恐怖的杀人鬼这一次正式向两位名侦探提出挑战了! “既然犯下了杀人的罪行,只管沉默下去就是了,何必要做这种多余的事情呢?真是愚蠢至极的举动。”说着话,藤枝向着我笑了笑,然后将信件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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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枝和林田继续交谈着,但所聊的几乎都是些不着边际的事情。 我经常都会觉得不可思议,不同的警局经常会见到彼此争夺而导致罪犯脱逃的事情,假如他们能够行动一致,绝对能够将罪犯绳之以法。 同样,如果这两位名侦探能够精诚合作、并肩战斗,那么我想要逮捕事件幕后的凶手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但让人遗憾的是,藤枝和林田似乎根本就没有要携手破案的念头。两个人虽然在表面上看来是和平共处的,但内心里早已经开始了暗暗地竞争,都在想方设法地窥探着对方的心思,却又非常清楚对方是不能轻易就获悉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的,而且也并不准备让对方有所泄露。因此,我的耳朵虽然在听着他们天南海北的闲聊,此刻的心情却非常沉重。 但是,主人秋川骏三很快就打破了这种异常沉闷的气氛。秋川的脸色铁青,一双眼睛似乎是在往上吊着,他冲进来的时候显得相当激动。 “林田先生,藤枝先生,我刚刚在信箱里发现了这封信!”他显得非常狼狈,手上拿着的则是跟刚刚林田和藤枝所得到的同样的信封。 “是写着‘第一桩惨案已经发生,请做好防备第二桩惨案的准备’的信吗?”藤枝问话的神色从容。 “啊,藤枝先生你是怎么知道的?” “没什么,刚刚我和林田先生也收到了同样的信。” “信封上依然没有贴着邮票吧?”林田同样非常镇定地问。 “是……是的,这封信就夹在其他的信件里。”秋川骏三把手里的信件递给了林田,然后问,“怎么办呢?现在要不要去调查一下信件上的指纹……” “胆敢做出这种事情的家伙想必不会犯下像留有指纹这么低级的错误,所以要查指纹的话,怕也只能查到你或者笹田管家的指纹吧!”说着话,藤枝站起身来,“我想主人一定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和林田先生商量吧,恰好我也有必要的工作去处理,抱歉,今天就不再打扰了,先告辞了。” 林田继续留在客厅里,秋川骏三则把我和藤枝送到了玄关。 穿鞋的时候,藤枝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对骏三说:“秋川先生,以前那些寄送到你家的同样的信封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秋川骏三听到藤枝的话以后呆在那里,竟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秋川先生,如果那些信件依然在你那里保存着的话,希望能够拿出来进行一下比对,包括纸质是否有不同之类的,等等。另外,虽然同样是打字机打出来的字,但其实也和手写的差不多,会存在笔画的差别,请顺便做一下比对。” 对藤枝的话,秋川骏三显得非常惊讶。 藤枝接着往下说:“哦,还有一件事,从前的那些信件应该都是通过邮寄送达的吧?今天是第一次没有贴邮票,是吗?”秋川骏三听了这句话以后,不住地点头。

3

走出秋川家的大门,藤枝转过头去眺望着秋川家的宅邸,过了良久,才迈步往前走去。接着,他从烟盒里取出了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着,悠悠地深吸了一口。 “怎样,你不觉得很可笑吗?如果是想要杀人的话,不动声色地杀掉就好了,不是吗?而假如是要折磨对方,寄送威胁信件的话也还说得过去,可是寄这种信件给我和林田,就有些过于疯狂了。”说着,他拍了拍放着那封信的口袋,“简直就跟侦探小说里所描写的一样嘛!你要记着,如果这种事情真的是凶手所做的话,那么这点可以说是凶手作案的一个特征。” 这时正好有一辆空着的出租车从这里路过,藤枝伸手将车拦了下来,两个人坐到车上,他让司机开去他的事务所。 出租车在驶到位于牛込和曲町两个高台之间的外城濠以前,藤枝一直在车里默默地抽烟,但他忽然说:“宽子小姐刚刚说她阅读范·达因的小说,你对这点有什么看法吗?” “嗯,听你说来,的确是有些奇怪,按说在这种情况下,她应当是没有阅读那种小说的闲情逸致的。但是,我也不想认为她是在撒谎。” 不知不觉地,我发现自己已经信任美丽的宽子小姐了。 “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也不认为她是在对我们撒谎,而是觉得她说的确实是实话。但问题是,假如这是事实,将会是怎样的情形呢?在凶案发生以前,家中的大小姐却在阅读如《格林家杀人事件》这样恐怖的侦探小说……这不是非常有趣吗?” 到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格林家杀人事件》的故事内容,也开始将之与眼前的情况做比较,一想到这里,我顿觉全身发冷。 “小川,如果我记得没错,那篇小说叙述的就是格林家的人被凶手用奇妙的手法一一杀害。格林家的主人死后留下了他的妻子,但这位妻子却是体弱多病的老太婆。主人家有三个女儿和两个儿子,都是已经年过二十岁的成年人。先是大女儿朱丽斯被杀害,接着是二女儿埃达在即将被杀害的时候获救,四天以后,大儿子切斯特被杀害,二十天以后,小儿子雷克斯也遇害了,最后,母亲和二女儿再遭杀戮,而这一次二女儿则再次获救。最后,格林家杀人事件的凶手就是……”藤枝说到这里,忽然停住,静静凝视着我。 “凶手就是……”我不禁接着说,“凶手应该就是格林家的二女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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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说来,你难道认为秋川一家会像小说里的格林一家那样发生悲惨的事情吗?”我生气地问。 “嗯,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可能,也不能就断言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发生模仿小说来作案的事情。”藤枝非常镇静地又抽出了一根烟。 “那么现在,你怀疑凶手就是秋川家里看起来单纯的女儿之一吗?” “小川,我并不一定就会相信在世界上有如此模仿小说的事情。但就算真的是这样,凶手是秋川家的女儿,那也是需要有相当的创作能力的,具备有着出人意料的设定,否则不就是跟范·达因的小说没有什么区别了吗?要知道,我们可不是小说中的人物,是很容易就会把凶手的计划揭穿的。但是,你难道不认为,宽子小姐昨天晚上阅读范·达因的这本书,在这次事件中有着特殊的意义?” “什么意义呢?” 藤枝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出租车不知道什么时候穿过了曲町区,驶向了行人逐渐增多的银座。 坐在车上的我则在默默思考着藤枝的话。是的,正如他刚才所说,受到威胁而脸色铁青的宽子小姐,昨天晚上如果真的是在阅读那么恐怖的侦探小说的话……不,不是“如果”,这一切必定是真的,那么漂亮的宽子小姐是不可能撒谎的——绝对是让人难以想象的事情。 当时,在被夜色笼罩的房间里,她是在悠闲地阅读那么惊悚的故事吗?或者是,在阅读时抱着某种目的? 只是,虽然绞尽脑汁,我始终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就在我思考的时段,出租车已经停在了藤枝事务所的门前。 走进他的事务所,他先是大概看过了堆满了桌子的信件,然后从里面抽出一封来:“瞧,奇怪的信件真是如影随形,你看,依旧有三角形记号。这家伙可是真够难缠的!” 他让我看信件的内容。还是同样用打字机打出的字,不过贴着邮票,邮戳则是曲町区邮局的,内容是“五月一日请务必警惕”的字样。 藤枝镇定自若的神色的确让我钦佩。不仅是藤枝,方才在秋川家的宅邸收到这封信时,林田侦探表现出的神色也是镇定自若,两个人不愧是一时瑜亮的名侦探啊! 藤枝从口袋里取出之前在秋川家时收到的信件,也取出了昨天宽子小姐在这里收到的信件,将三封信并排放在了办公桌上,然后拿出放大镜认真地观察。 大概有十分钟的时间,他一直在一言不发地观察着,过了一会儿,他将三封信放到了旁边用于存放重要文件的箱子里。 “5月1日不错啊,是节日嘛!”藤枝笑了起来,“所谓的罪犯通常都喜欢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不过,我倒是希望这个凶手不要因此出现什么问题。” 说完以后,藤枝突然坐到了办公桌前,拿起纸和笔开始埋头疾书。

5

说实话,我的心一直都悬着。警方当然已经开始采取行动了,林田侦探在秋川家则一定也在动用敏锐的头脑进行着缜密的分析。 可是,我们的藤枝真太郎此时却待在他的办公室里,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悠闲地坐在办公桌前写着什么东西。 “喂,藤枝君,你未免也太过于冷静了吧?不采取什么行动也就算了,还写什么东西啊?”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采取行动?那么,如你所说,要针对什么目标采取行动呢?我们知道某些奇怪的事实,但是对其他的内情却丝毫不知,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要怎样展开行动呢?还不如在这里先做好手头的工作。”说着,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为了慎重起见,我先把到目前为止的事情都做成记录,现在我们就开始分析一下这些事情吧!” 他把桌子上的几张纸拿了起来,从中抽出了一张,坐到了我的面前,开始静静地说:“我尝试着把到目前我们发现的事情分为两部分,也就是大概的真实事件和秋川家人的供述内容。首先,我们就从到凶案发生为止的事情来进行分析。” 他说着话就从旁边的“双炮台”烟盒里取出一根烟,用登喜路打火机点着了。 “我们都知道秋川骏三这个人,他目前的状况与征信名人录上所写的一模一样,有三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住在高级的宅邸里。另外,根据征信名人录上所记载的,他的资产约为八十万日元,而且还不是不动产,大部分都是现金和有价证券。更为关键的是,他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创造出了如此巨大的财富。当然,至于他是怎样拥有如此大的财富的,我们到目前为止是一无所知的。当然,我们对此是有必要多留意一些的。除此以外,就在不久以前,他在多家公司都有着相当的头衔和充分的影响力,可就是在去年的11月份左右,他突然切断了与所有公司的关系,确如他的女儿宽子小姐所说,对于一个正值壮年的男子来说,至少是不太正常的事情。对于退休的理由,据秋川骏三所说是因为神经衰弱,但是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这又是非常重要的地方。根据宽子小姐的描述,他似乎是因为自己的生命有什么危险,换言之,至少他相信这个世上确实存在着威胁到他生命安全的人。具体的表现就是那些有着红色三角形记号的信封。他在8月份和10月份都收到了威胁的信函,但是我们有理由相信,应该还有其他的信件存在。所以,在这里必须要注意的是,秋川骏三并没有将信件让所有的人都看到,不要说是警方,就是秋川家的人都没有看到过。不让家人看到在常识上来说并不难理解,但是也不让警方看到就很难理解了。还有,我们完全不知道他会将那些信件藏在什么地方呢!” “藤枝,秋川骏三真的不会将这些事告诉任何人吗?” “嗯,可以这样认为。不过,倒是有一个人,就是林田英三,秋川骏三终归有一天是会告诉林田的,而且可能也是最近就会发生的事。所以,我们也必须要注意到,去年10月份以后,秋川家的二女儿贞子也收到了奇怪的信件。”

6

“你也听宽子提起过,贞子把有着红色三角形记号的信件交给了她的父亲,当时秋川骏三显得相当慌张是吧?我们在这里也得考虑到,就是说,威胁信件的内容必然是关于秋川骏三的生命呢,还是说要危及他家人的生命?而且从秋川骏三慌张的模样就可以推断,恐怕是后者的可能性多一些。还有一件事情你需要注意,这些信件全都是通过邮寄送达的。接下来还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首次接到这种信件的贞子,虽然告诉了自己的姐姐,却并没有告诉自己的母亲。你应该还记得,宽子小姐曾经相当自信地表示,贞子是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她母亲的吧!尽管父亲之前曾叮嘱她不要告诉其他人,但是怎么看来都是会觉得奇怪吧?” “可是她把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姐姐啊!” “那是因为当时她所处的环境已经不能不说。除此以外,她或许有着能够告诉姐姐却不能告诉母亲的理由。我对此大概已经多少理解了。” “是吗?” “也就是说,在秋川家里,从去年夏天到年底为止,只有宽子一个人知道父亲正遭受威胁,然后就一直到今年。但是,从去年年底到昨天为止,如你所知的,虽然还没有能够听宽子说明,但是却能够猜出,威胁的程度在日趋严重。这只要看看宽子来找我寻求帮助就能够明白了。以上这些,就是秋川家在发生惨案之前的情况,你对此有什么看法没有?” “以通常的经验来看,我觉得只能认为秋川骏三的过去必然隐藏着什么难言的秘密。” “没有错。但是,我觉得与其说是秘密,不如说是犯罪较为恰当。”藤枝缓缓地吐出一口烟来,“接着就是昨天的事件终于发生。宽子来找我,应当认为凶手,或者说是那些奇怪信件的寄信人知道,也就是说,他做出了犯罪预告。德子夫人头痛,贞子建议母亲服用自己曾服用过的感冒药,随后她吩咐女仆佐田康子打电话给药店订购,又委托康子去药店拿回感冒药。康子在拿到药以后,途中没有遇见任何熟人。警方调查过药店,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关于这点,高桥探长曾经专门调查过两次,加上途中又有专业的医生随行,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贞子在保管药物期间并没有打开药包,直到深夜才交给德子夫人服用。就算是这样,感冒药依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变成了毒药,德子夫人服毒以后当场就死亡了。对于这些,小川你可有什么看法?” “看法?你是指什么看法?” “按照我们通常的经验,阿司匹林是不可能在突然之间变成氯化汞的……那么,就必须认定是有谁在药包还没有开封的时候把药剂掉包了,而完成这个魔术的人无疑就是此案的真凶。当然,真相必须要等到明天解剖尸体以后得到结果才能确定,但是,德子夫人是因为氯化汞致死这点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了。” 我的心里却在此时产生了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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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来,凶手真正要杀的人是谁呢?”我不禁问。 “是的,重点就在于此。凶手的目标到底是德子夫人呢,还是另有其人?对于这一点,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进行彻底的分析。你也知道,检察官已经做过了调查,西乡药店原本以为服用的药剂是贞子要服用的,当然,这么认为也是非常自然合理的。但是,问题的关键在于,感冒药在离开西乡药店以后,是怎样在回到秋川家宅邸之前变成氯化汞的呢?或者,还是在回到了秋川家宅邸以后才被变成的氯化汞?如果药剂是在回到秋川家宅邸之前被人掉包的,那么凶手的目标就可能是贞子,假如药剂是在到达秋川家宅邸以后才被人掉的包,当然,这个可能也是有的。但是,如果秋川家宅邸里有人知道这个药剂是给德子夫人服用而非贞子,那么这件事就另当别论了。” “但是,或许凶手认为杀死两个人中的哪一个都无所谓呢?” “嘿,小川,真难得你也会问出这样具有智慧的话。我的看法和你一样,因为,如果有人打算折磨秋川骏三,其实杀死他的妻子还是女儿都是一样的效果。所以,结果应该是这样,凶手并不在意将被他杀死的是秋川家的哪一个人,但是目标主要还是集中在了秋川骏三的妻子或者是女儿身上。” 藤枝凝视着自己吐出的烟雾,忽然变得很严肃:“不过,这次事件中还有一个重点,这次事件的幕后凶手粗略看起来似乎用的是完全偶然的手法。要知道,德子夫人的头痛并非是能够在事先有所预料的,更何况贞子会劝母亲服用自己曾用过的感冒药也是非常偶然的,都完全是临时决定的事情。这样来说,就表示凶手是非常有效地利用了这次意外的事件和一些稍纵即逝的事件。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你认真回忆一下从8月份开始的威胁信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必然是相当冷静、做出周密部署的人物,我认为有必要对这两方面的状况做出好好分析。” “不过,我觉得能够制订这样缜密的计划的罪犯,必定对秋川家的情况了若指掌,所以才不会忽略掉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 “嗯,这的确也是一个很重要的观点。”藤枝说,“但是在这里我需要特别提醒你的是,这个偶然的机会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家里出现很极端的事情,这些事情和……比如说贞子开车外出发生了意外的车祸,或者是德子夫人在出门看戏回来途中遭遇抢劫等等完全不同,而是母亲在家里对女儿说自己头痛,女儿则劝母亲服用自己曾用过的感冒药,要顺利利用这种机会的话……” 他说到这里时,停了下来,然后望着我。我顿时感到全身一阵发冷。 “告诉我,能移利用这种机会的人,该是什么人呢?” “啊——”我禁不住呻吟出声,“这样说来,凶手很可能就是秋川家的家庭成员,也就是说,不是家庭成员的话,就可能是家里雇佣的仆人。” “这样说来,岂不是跟《格林家杀人事件》里的情节非常相似吗?”藤枝站起身来,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轻声说,“但是,小川,要是这样推断的话,我们不能忘记还需要以某项假设作为前提才可以。”

8

他走到桌子旁边,拿起另外一张纸,又回到我的面前坐下。 “关于昨天晚上的事件,其中有很多地方都是值得推敲的。首先是秋川一家人的态度,你应该也有所留意吧?说实话,我不怎么喜欢这家人!如果真要借用《格林家杀人事件》来形容的话,真的和那本小说里侦探一进入格林家随即有的冰冷感觉非常类似。当然,我并不觉得就此可以推断秋川家与格林家完全一样,这当然是小说与现实世界的不同之处,但是秋川家确实是那种随时可能发生什么事件的家庭。二女儿贞子有未婚夫,大女儿宽子却没有,这虽然不能说是奇怪的案例,问题在于贞子的未婚夫伊达正男……这个男人,小川,就你的感觉来说,你觉得他和秋川家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呢?除此以外,最让人侧目的是,伊达正男与贞子一旦结婚,秋川骏三居然会分给他们两个人秋川家三分之一的财产。按照通常意义来说,虽说这些财产在名义上是交到了贞子的手里,切实却是成为了伊达家的财产。据我知道的情况,秋川骏三一共有四个子女,可是却要一下子将三分之一的财产都交给自己的二女儿,而且,这还只是秋川骏三一个人的意思,夫人德子对此则持完全反对的意见,为此还找伊达进行交谈,并且要求解除与贞子的婚约。是的,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从这一点可以判断,在秋川家里,关于贞子的婚姻问题,到目前为止,秋川家主人夫妇之间的立场是完全对立的。但是,大女儿宽子方面……” “你觉得宽子如何?” “根据她刚刚的陈述,你是否能够推断出,她是赞成父亲的想法多些,还是更为赞成她母亲的想法呢?” 听藤枝这么一说,我多少有些明白了。 “那么你有没有注意过宽子、贞子和初江的脸呢?” “这……”这时候我真不知道如何应对了。刚才我想我也有所提及,刚见到初江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宽子和初江的五官轮廓非常接近,但是贞子却与她们两个人有着比较大的差异,和他父亲的神韵倒是比较接近。 “接着就是他们的陈述。我们现在就可以来分析一下他们刚刚所说的那些话有多少是真实的吧!夫妻分开到两个房间睡觉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问题在于为什么通往夫妻双方卧室的门居然是从妻子这边锁着的,至少,这与我国的习俗是不符的。而面对检察官的追问,秋川骏三的回答并不能称为合理的陈述。秋川德子为什么要从里面将门锁上,这是不能忽略的地方!紧接着又出现值得注意的重点了。通常在我们的家里,半夜一旦发生骚乱的时候,首先应该都认为是有窃贼潜入,或者是有人突然生病,是这样的吧?但秋川家的每一个人似乎完全没有想过是窃贼潜入或者发生火灾之类的事情。秋川骏三醒来以后喊出的是:‘谁,是谁出事了?’当然,这是贞子口述的。宽子则首先想到的是:‘只想着不知道母亲发生了什么事。’而贞子呢,她在接受侦讯的时候则忽然歇斯底里地叫着:‘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死自己的母亲。’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地方,德子在临终以前曾对宽子说过的‘被贞子……’,关于这一点,我认为可能是宽子在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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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呢?”我忍不住大声地说。那样温柔美丽的宽子小姐,怎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谎言呢? “小川,一见到美女就会充分信任对方的这个毛病,你到现在依然没有什么改变,这样实在是很糟糕呢!是的,对美女有好感固然是你的个人自由,但是绝不能够完全信任对方,你需要知道美女可是经常会说谎的,不,应该要说这个世上没有比美女更会毫不在乎地胡言乱语的人了。” “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在这个世界上,美女随意说谎的事例是经常会发生的,甚至在犯罪事件方面也是时常出现,比如著名的女杀人犯,名叫康士坦丝·肯特的美女……你应该也知道这个名字吧?还有,那个名叫玛德蕾妮·史密斯的美女,在毒杀了她的丈夫以后,在法庭上接受审判时都依然保持着天使一般的纯洁模样,甚至让陪审团都受到了蒙骗,结果反而判定她无罪。就是我在担任检察官的时候,也会碰到类似的事件,一个看起来连一只虫子都不敢杀死的18岁美女,明明是勾引情人到家里,在被家人发现以后,竟然硬是说自己的情人是窃贼。当然,我之所以会谈及这些,并非是要断定宽子撒谎,这一点你尽可以放心。我只是说,她能够创造出许许多多的她母亲临终之言。你不妨试着想想,昨天晚上进入德子夫人卧室的只有骏三、宽子和贞子三个人,而将耳朵贴到德子夫人嘴边的却只有宽子,另外两个人根本就不知道德子夫人说了一些什么。而且,德子夫人如今已经不在人世。如此一来,宽子自然就成为了世上能知道母亲临终时究竟说了什么的唯一证人!至于德子夫人是否说了‘被贞子……’又有谁还能够做证呢?而且,就算是德子夫人说了‘被贞子”,又为什么能够解释为是被喂服过毒药呢?” “这么说来,是宽子怀疑贞子吗?” “是的,这确实是一种看法。但是,尽管这样,宽子又为什么会怀疑贞子呢?要知道,一个人是不可能平白无故去怀疑另一个人的,更何况是她的妹妹。” “是的,人们不是经常讲吗?在犯罪发生的时候,首先应该怀疑那些因为这个案件而会获得利益的那些人。” “哦,你懂得不少嘛!”藤枝似乎是故意对我佩服地说,他把烟灰弹落到烟灰缸里,继续讽刺我,“不过,同时也必须承认,怀疑获利的人是很容易就会故意说谎的。宽子怀疑贞子,认为可能是贞子对母亲做出了什么事情,也许是希望警方能够尽快怀疑到贞子的陈述。” 说实话,藤枝对宽子这样温柔美丽的女子下这么轻易的断论,让我的心里实在忍不住产生反感,但是我也知道若是他这么讲,就绝对不可能再将话收回,所以我也只好继续默默听着。 “其实,因为母亲去世而能够获利的人并非贞子一人,贞子和伊达至少都能获利,因为反对者消失的话,他们就可以轻松得到秋川家三分之一的巨额财产,也就是因为这个,宽子认为贞子可能是凶手。对于小川你对宽子的支持,我其实非常理解,可是,这样你岂不是就会很容易地讨厌贞子?依我来看,贞子同样也是不可多见的美女啊!难道她看起来会像是一个忍心杀死自己母亲的魔鬼吗?” 这一次,轮到藤枝反击了。 是的,从心眼里说,我觉得贞子也不可能犯下这样可怕的罪行。

10

藤枝注视着我,唇间浮起奇妙的微笑。 这个时候,我的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藤枝难不成是在怀疑贞子的未婚夫伊达正男吗? 默默望着我的藤枝,吐出了一口烟雾:“受到威胁以后的秋川骏三为什么不选择报警呢?就如我方才所说的,他一直将这件事情隐瞒到现在,是出于怎样的原因呢?更为重要的是,既然自己的家里都已经有人死去,为什么还不将一切说明呢?还有就是宽子和贞子的话,想必你还记得,她们的话本身就是相互矛盾的啊!贞子明明白白地说她自己整晚都待在房间里,也没有人到房间里来。但是按照宽子的说法,则表示在贞子房间里的人是伊达,而贞子则有一段时间并不在自己的房间里。也就是说,伊达有的是时间从贞子的抽屉里取出感冒药。不过,他是否能偷偷地拆封,把里面的感冒药掉包,则需要做一番认真的推敲。关于这个情况,这里还必须要弄清楚一件事情,也就是宽子既然是贞子的姐姐,自小在这个家里长大的伊达也该算是家里的一分子,要是在事件甫一发生时就对家里人进行侦讯,那还是会有话说,但在德子夫人死亡几个小时以后,就算是逐一进行侦讯,应该彼此也已经串通好了供词,奥山检察官正是考虑到这个,才会采用方才的那种侦讯方式,可是,结果却和所猜测的完全不同。” “嗯,我想大概是宽子和贞子的感情并不太好吧!至少,宽子和伊达间的关系是针锋相对的!” “没有错!但是……贞子与伊达是未婚夫妻,彼此之间应当是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不是吗?但是,贞子却说自己的房间里并无他人,也就是说伊达根本没有到过她的房间,可是,伊达却说自己明明就在贞子的房中啊!” “是啊!”说到这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好这么说。 “我觉得应当是贞子想要为伊达开脱,所以故意庇护伊达。小川,关于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伊达为什么又会坦白将实情说出呢?” “问题就在这里!贞子很可能是感觉到有为伊达做庇护的必要,所以才会撒谎。” “可是,伊达呢?” “至于伊达嘛,他可能认为自己绝不会有嫌疑,所以当时断定自己还是实话实说对自己更为有利吧!最后,当然我们也要提到秋川家的女仆佐田康子的供述……说起来,她的供述倒是相当简沽,如果她所说的就是事实,那么凶手就必定是秋川家的其中一人,当然,也有可能是几个人,所以,我认为就佐田康子所述,对她这个人是有再次进行查证的必要的。” 藤枝将燃尽的烟蒂丢到了烟灰缸里,抱着双臂,接着往下说:“只有一件事是可以断定的,是有关那些威胁信件的事情。寄送那些有三角形记号的信件的人必定是使用了两部打印机,而且让人无法想通的是,邮寄的部分和直接递送的部分正好是通过两部不同的打印机打印出来的,如果说邮寄的信件所使用的是A打印机的话,那么直接送达的信件所使用的打印机就是B打印机。”

11

说着话,藤枝站了起来,踱步到了桌前,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重要的问题,他背向我站着,一言不发地再度点燃了一根烟。 我知道在这种时候是不能扰乱他的思绪的,于是就离开了事务所,到了昨天曾和他一起喝茶的那家位于银座街上的咖啡店。我点了一杯红茶,坐在那里尝试着分析昨天发生的种种与事件有关的情况。 在这里我需要先声明的是,今天是4月18日,因此秋川家的凶案发生的时间是4月17日深夜。 坐了一会儿,我走到了咖啡店外,在舶来品店的橱窗外徜徉了一会儿,大概三十分钟以后,我又回到了藤枝的事务所。此时藤枝的屋子里多了一个人,正是秋川家的宽子小姐,她不知道正在跟藤枝说着什么。眼前的她,依然打扮得相当朴素。 和宽子小姐打过招呼以后,藤枝对我说:“秋川小姐才刚刚到,她是在获得警方的同意以后才到我这里来的。正好,我也正在想着请教昨天她还没有说完的那些问题,既然这样,宽子小姐,不如继续说下去吧!”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昨天晚上的事情让我的情绪完全失控了,不过,其实我在心里早就已经料定会发生这般恐怖的事件了……就跟我昨天所说的一样,父亲在接到威胁信件以后辞去了一切公司的职务,随后他的神经衰弱就更加严重了,威胁信件到如今寄得更为频繁,父亲的状况也随之更为糟糕,而恰在此时,家里又发生了极为奇怪的事情。” “哦?”听到这里,藤枝的上半身不自觉地往前挪了挪。 “虽然我并不太清楚开始的具体时间,但自从今年开始,父亲与母亲的感情就发生了很大变化,变得非常恶劣。开始的时候我也不明白他们是在为什么事而争吵不休,直到有一次,我偷偷听到了两个人争吵的内容,才知道是因为贞子的婚事。” “这么说来,就是你之前向检察官所说的那些财产问题吗?” “是的,我越往下听就越是确定是我所想的那件事。当然,具体是三分之一还是四分之一我并不太清楚,只是母亲她坚持说那样她是不能同意的,而且她非常反对,似乎毫无可商榷的余地。至于我父亲,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同样也是固执己见。这件事实在是非常奇怪……究竟是什么原因呢?难道是因为那些威胁信件,使父亲对什么事都充满恐惧,但他却是很少会倔强,唯有这一次他非常坚定。况且,母亲本身也是一位温柔的女性,从我出生以来,似乎从没有与父亲发生争吵的情况,可是在这次的问题上她却异常气愤,甚至有时变得歇斯底里。” “像是怎样的情形呢?” “记得当时母亲曾说:‘怎么回事,怎么能给那样来路不明的人那么巨大的财产’!” “德子夫人这里说的‘来路不明’,指的是伊达吗?” “但是,随后母亲所说的却是:‘何况对方那个男人同样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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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藤枝开始摩擦双手的手指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个动作表示他此时正在观察非常有趣的事,也可能是在询问某件事。“哦,那确实是有些奇怪。” “我……后来尝试着做了一些分析,忽然想起来,贞子或许并不是我的亲妹妹,而是一个和秋川家完全不相干的外人……” “但是,我认为贞子小姐应当是秋川先生的女儿,这点应当是不会错的。”藤枝似乎充满了信心。 “你是说我父亲的女儿吗?那么,按照您的意思,她并不是我母亲的女儿喽?” “是的,依据你到现在为止所说的话,要怀疑贞子小姐身世的话,是可以这样认为的。” “您说的没有问题。但是就在最近一段时间,我才真的开始确信贞子并非我的亲妹妹,至少如您所说,她不是我母亲的女儿,所以母亲她才会这么坚决地反对父亲的决定。在今年出现伊达和贞子的婚事造成财产问题以前,母亲对我们几个孩子的态度是一视同仁的,并未对谁表现出冷淡态度,所以我之前都没有过类似的想法。而且,贞子恐怕也是同样认为自己是母亲的女儿吧?因为就在近来贞子和母亲的感情恶化以前,母亲就算是歇斯底里,也从来没有在我们的面前讲过贞子任何的坏话,贞子同样也没有对母亲有任何的微词。当然,至于她们的心里都是怎么想的,我就不得而知了……前几天,母亲和父亲发生了严重的争吵以后,母亲曾突然找到我,说‘这样下去,我肯定会遭到别人的杀害,不是被你的父亲,就是被贞子或者是伊达。’说完这席话,母亲就哭了起来。我感到万分惊讶,所以向她询问原因,但是母亲执意不说。我又去问父亲,同样也什么都没有告诉给我。” “宽子小姐,我有一点想要请教,到最近为止,秋川先生他还是表现出了恐惧的模样吗?” “是的。” “那么,德子夫人呢?刚才你说德子夫人曾告诉你她‘会遭到别人的杀害’,当然是一时情急所以才贸然说出来的,但是,多少也是有所害怕吧?” “通常确实没有那么严重的,但是到了夜里以后就会变得相当神经质。在昨天晚上骚乱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一件事,就是从母亲的卧房通往父亲的卧房的房门从内侧居然是锁上的,所以当时父亲要想进入母亲的卧房,就必须要破坏那扇门,照此推断,母亲似乎对父亲也是有所恐惧的。” “嗯,说到这里,我也想请教一件事情。秋川先生的恐惧只是因为对自己的生命有所担心呢,还是也要求你们必须随时做好戒备?” “我想我先前应该是有所提及的,他近来确是要求我们都保持戒备,这不管是对我们这几个孩子,还是对我母亲,倒都是一视同仁的。” “是这样的啊!也就是说,照你刚才说的,德子夫人开始憎恨秋川先生,接着你就开始怀疑贞子的身份……当然,对贞子的身世,你也不过是单纯地怀疑……” “不,藤枝先生,并不是我单纯的怀疑,关于贞子的事情,母亲后来也将实情告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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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子夫人吗?” “是的,而且就是在昨天晚上。我想我有提到,我看到父亲和伊达都在板着脸孔交谈,也知道贞子和母亲也有过长时间的交谈,所以在贞子回到自己的房间以后,我也有去见过母亲。” “啊,宽子小姐,这样一来就和你先前对检察官所陈述的内容有些不符啊!你对检察官说的,似乎是你一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才对啊!” “是的。但我当时如果将实情说出,妹妹和伊达将会立刻成为嫌疑犯,这样难免就太可怜了。” “那么,德子夫人当时和您说了什么呢?”本来还在摩擦着双手的藤枝,在这时却取出了一根烟,叼在了嘴上。 “母亲的情绪当时非常激动,跟我说了很多事情,但最终只是认为,父亲对贞子和伊达的婚事是因为过于为他们两个人着想罢了,她对这桩婚事也并非完全反对,只是反对父亲所提出的这些条件而已。我这个时候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就问母亲:‘您说父亲是太过于为贞子和伊达考虑,难道贞子并非我的妹妹、您的女儿吗?’” “嗯,然后呢?” “母亲突然不作声了,过了良久,她才脸色铁青地反问我:‘你难道真的认为她是我的女儿吗?’我继续问:‘难道不是吗?’她再次陷入沉默,又过了良久,她痛苦地皱紧了眉头,对我说:‘我明天会慢慢告诉你关于此事的详情,因为,其中包含着很深的道理……我今天非常头痛,此事就不要再提了。’母亲既然这样说,我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当时我起身正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临走时问母亲:‘母亲,您既然头痛,为什么不吃点儿头痛药呢?’她告诉我:‘我已经有药了。对了,你知道贞子上次吃过的药吗?’我说:‘似乎是阿司匹林吧!’她接着说:‘那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因为这药是贞子劝我吃的,所以我难免有些疑虑……’随后我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去。不过在入睡以前,我还去母亲的卧房道过晚安,当时母亲还没有上床,想来大概是因为父亲当时也并没有入睡吧!” “不过,在德子夫人昨天晚上去世以后,关于这件事情的真相,我怕你就再也没有办法知道了?” “是的。” “那么,你现在的想法,简单说来,就是怀疑德子夫人的死与贞子或者是伊达,甚至是他们两个人,都有着必然的联系了?” “这种想法虽然说来恐怖,但除此以外还有别的可能吗?当然,这也只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 “所以,你才没有把这些告诉法官是吗?我明白了。对了,你似乎对侦探小说很感兴趣?”对于宽子小姐昨天晚上阅读范·达因的小说的事情,藤枝似乎一直都特意放在心上。 “是的,相当喜欢。美国的侦探小说虽然说起来并不是很有趣,但范·达因却写得相当好。” “那《格林家杀人事件》怎么样?” “我觉得很好,不过,我看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所以……” “那可是很不简单啊!一般人恐怕是难以看明白的。” “嗯,如书中所写,凶手并不是格林家的亲生女儿,是这样吗?也就是说,全家人中只有这么一个外人,答案当然也就显而易见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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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枝和宽子继续在讨论着侦探小说,但对于藤枝为什么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讨论这个话题,我完全不能明白。 宽子小姐过了一会儿,就起身准备告辞。 “这段时间我想会经常到您府上去叨扰的,所以您其实不需要亲自到这里来,毕竟,被人看到并不是好事,这次的事件还是不要被刊登到报刊上最好。”藤枝又温柔地对我说:“我想,这次又得麻烦你了。” 和昨天一样,我打电话叫来了出租车,并且一直把宽子小姐送到了秋川家的门前。她向我表示今天无论如何也得让我进门喝杯茶,但我还是婉言谢绝了,接着马上赶回到藤枝的事务所里。 我回到事务所以后,第一句话就是问他:“喂,发生的情节变得和《格林家杀人事件》如出一辙了。” “嗯,是有些相似,但是也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出乎意料的是,藤枝说话时有些忧郁,对我的话似乎不感什么兴趣。 第二天,也就是19日的早上,大学附属医院对德子夫人的尸体进行了解剖,最终确定死亡是因为氯化汞造成的。 藤枝和林田都赶到了大学附属医院,但我并没有和他们一起去,而是趁着这个机会跑去杂志社露了一面,随后就和藤枝会合以后赶往秋川家的宅邸。我们到达秋川家的时候,探长和林田也已经到了,但在侦查方面似乎并没有太多的进展,警方仍然没有找到什么确凿有力的证据,也并没有对任何人实施羁押。 19日就这样似乎是平安无事地过去了。很多亲戚在听闻德子夫人去世的消息以后,都在这天来到秋川家的宅邸吊唁,以至于藤枝和林田都很难展开调查。 在20日的下午,秋川家为德子夫人举行了简单而又隆重的葬礼。 至于媒体方面则展现出他们神通广大的特点,18日的晚报上就已经登出了“秋川家离奇命案”或者是“秋川夫人离奇死亡事件”之类的轰动性标题了,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到了19日,各大报刊又同时登出了“秋川夫人系过失致死”的新闻。 我对此一头雾水,不知道这是秋川家的主人想要转移报社的焦点,还是为了帮助警方搜查凶手,所以故意要求报刊这样来报道的,更或者是秋川家和警方一起让报刊的记者们信以为真的?反正不管怎么说,报道的内容大多都是说秋川夫人在17日晚上头痛,本来是准备服用头痛药的,结果却不小心误食了秋川骏三经常服用的安眠药,导致意外死亡。 因此,很多人虽然知道被称为东京侦探界“鬼”的藤枝和“龙”的林田两位名侦探已经一起参与调查这起案件,但因为不过是过失致死的事件,也就逐渐失去了关注的兴致。要是秋川家至此便不再发生什么事件,人们或许也就会这样忘掉德子夫人的离奇死亡。如果不是接二连三发生的那些恐怖事件,人们或许就不会记住秋川家和杀人鬼之间的故事了吧! 但就在此后不久,秋川家的第二幕惨剧终于还是上演了!而如我所述的那样,藤枝和林田在此之前就已经接到了凶手寄来的杀人预告,但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件事,不,乃至于我其实都不太相信这些杀人预告。 但惨剧发生的时间比预告的有所不同,并不是在5月1日。在4月20日,也就是为德子夫人举行葬礼那天的晚间,在意料之外的时间里,意料之外的人成为了凶手的目标。 那么被杀害的人究竟是谁呢? 读者们不妨也试着想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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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并非就意味着在4月20日以前,警方都在没有事做地睡大觉,藤枝和林田这两位名侦探也只是在毫无头绪地发呆。 侦探小说里但凡描写到发生杀人事件以后,警方通常都会选择将所有嫌疑者都实施羁押,但是在法治国家,是不可能只因为“那家伙有问题”就把人随意拘留的。 如果是那些没有地方居住的流浪汉,或者是没有固定职业、使用伪造姓名的人,警方或许是有可能会将他们带走的。但是,到目前为止,出现在秋川家杀人事件中的人物,不是拥有豪华宅邸的大企业家及其家人、仆人,就是拥有药剂师身份的药店老板和职员,警方当然不能随便有所行动了。 藤枝和林田就更不要多说了,他们虽然经常出现在秋川家的宅邸,但是在调查的时候也不得不有所顾虑。 而我甚至连藤枝心里真实的怀疑对象是谁都不知道。4月19日的晚上,尽管知道自己是白费力气,但我还是忍不住向藤枝打探。 他回答的时候则显得有些不甘心:“完全猜不出来!真的很遗憾,我没有像警方那样的权力,不能对所怀疑的人施加任何压力,所以现在很难拟定出调查的具体程序。但是,你只要耐心地等上一天,明天……哦,对了,到了明天晚上,我或许就能够想明白一些事情了。” 藤枝的话让我更加困惑,他所指的“怀疑的人”究竟是谁呢?当然,下面所讲的事情并不是案件水落石出之前藤枝就告诉我的,一切都是我后来才听说的,之所以在这里忽然讲起,是恐怕不知真相的读者无法理出头绪。其实检察官在18日做了大致的了解以后,就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伊达正男、秋川贞子和佐田康子的身上,所以,高桥探长就要求这三个人这几天都必须按时到警察局接受侦讯,尤其是对佐田康子的侦讯工作进行得最为猛烈,但是因为一直没有掌握到确实的证据,还是没有办法正式拘留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就这样,一直等到了20日。 在这期间,因为媒体所报道的内容是过失致死事件,所以已经没有太多人关注秋川家的这起凶案,也就没有人对警方和侦探们的工作作出太多评价。 就像我在前面已经提到的,在20日的下午,秋川家为德子夫人举行了简单而又隆重的葬礼。 秋川先生不愧是在企业界活跃多年的风云人物,来吊唁德子夫人的宾客络绎不绝。藤枝和我也出席了葬礼,但是葬礼结束以后,家属和亲戚在送出殡以后,我们也就离开了。 林田几乎在同时也跟我们一样离开了。 我回家以后就换下了丧服,换上了轻松的西装,随后就去藤枝的事务所那里了,当时已经是下午4点以后了。 “接着就是最为关键的时刻,不过秋川家的人可能还没有回来,所以我们等天黑下来以后再过去吧?你大概已经有所注意吧!很多亲戚虽然是因为交情才不得不来参加葬礼,但似乎对秋川夫人的过世没有任何的怀疑,所以在天黑以后应该就会离去的。所以,我们可以先去银座吃一顿可口的饭菜,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再出发去秋川家的宅邸看看。” 这样,我们俩就先到银座去打发了一段时间。等我们出发前往秋川家去的时候,银座的街头已经华灯初上,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等我们到的时候,秋川家的人果然都已经回到了宅邸。 进去以后,果然如藤枝预料的那样,亲戚们都已经离开了,而始料未及的是,林田终于还是领先藤枝一步到了秋川家。 “今天我们还是差了一点儿,不过没有关系,这就开始进行调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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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川家的仆人把我和藤枝带进了右侧的那间客厅,我觉得藤枝好像有点儿坐立不安。 随后不久,探长也紧跟着我们走了进来。女仆端茶进来的时候,藤枝告诉她,希望能够尽快见到秋川家的主人。 果然,骏三不一会儿就来了。 我们与主人家进行简短的寒暄,随后,藤枝就切入主题了:“秋川先生,我想林田先生已经先到了吧?” “是的,不过也是刚刚才到,和我聊了几句。” “那么,现在呢?” “正在调查女仆。” 听到秋川骏三的话,藤枝突然站了起来,他一边推开门一边问:“是那位叫佐田康子的女仆吗?” “是的。” “是吗?那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说着话,藤枝就催促着我,感觉上神色有些慌张,似乎即刻就要赶到客厅外面去。 “不要过于着急,藤枝先生,其实如何询问的结果都是一样。我昨天和今天都做了深入的调查,她的供述内容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应该没有隐瞒什么情况才对。我想就算是换作林田先生,一样也不会有太多收获的。”探长说。 “就在从这边一直走出去右侧的房间,需要我为你引路吗?”秋川骏三似乎对藤枝的反应有些惊讶,这个时候也站了起来。 “不,不需要。” 我跟着藤枝走到了走廊上。 在走廊上,藤枝压低了声音对我说:“林田果然厉害!看来他的想法跟我一样,就是要想办法让那个女人坦白,现在绝对不能让他走在我们的前面。” 按照秋川骏三所指的路径,我们看过去,果然在楼梯的右手边有一扇门。 藤枝走过去敲了敲门:“林田先生,我是藤枝,现在方便进去吗?” “当然,没有问题,请进来吧!”房间里传出了林田的声音。 我和藤枝推门走了进去。进去以后,首先看到的就是脸向着这边坐着的佐田康子。她好像是受到了林田的严厉责问,所以面色苍白,脸颊上的泪痕尚未干涸,手上拿着的帕子也在不停颤抖。 “实在是个相当倔强的人,藤枝先生,说实话,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你或许在对付这样的女人时比较有心得吧!需要我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吗?” “不,没有关系的。”藤枝说着话,就用比较和善的语气开始询问佐田康子。 “关于你之前所说的话,我其实还是有一些问题,你说,那天你是直接从秋川家去的西乡药店是吗?” “是的,我刚刚也有告诉过林田先生的。” “那么,你方才对林田先生所说的,和上次所说的一样吗?” “是的……” 藤枝不停地向康子提出各种问题,但就如高桥探长所说,和前天检察官进行侦讯时的情形并没有太大区别,藤枝并没有太多新的收获。 看起来,林田也并没有取得太大的突破,看着康子的时候一脸怨气,康子的态度似乎让他觉得很不是味道。 第四章 重要嫌疑人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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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藤枝继续询问康子的时候,我才第一次留意起这个房间。 这个房间并非起居室,准确来说,应该算是一间客房吧!这个房间似乎是用来招待秋川家小姐们较为亲密的亲朋的,进门以后,左手边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一张钢琴,右手边的墙上则挂着很多看似名贵的西洋画。靠着门边的墙下似乎是在冬天放着的暖炉,现在则是用西式的屏风遮住了,在屏风的上面则挂着一面三尺宽四尺长的镜子。 房间里的其他家具都非常豪华,与其他房间的布置并没有什么不同,充分彰显出了主人的财富。 与门相对的是三扇相当宽大的窗户,窗户外面就是相当宽敞的宅院了,但是因为天色已晚,并不能看清楚什么。 在面向庭院的窗户和挂着西洋画的墙壁的角落里,摆放着一部胜利牌点唱机,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时下的局势如此混乱,我为什么还要这么不厌其烦地讲述这些呢?这是因为要读者们务必记清楚这个房间的摆设,因为这里的一切对日后案件的发展都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假如佐田康子在此前所说的话都是在撒谎的话,那么藤枝对康子的讯问结果无疑是失败的,他没有任何收获,始终无法比高桥探长和林田能够再超前一步。 藤枝或许是终于选择了放弃,他转过头去对林田说:“我认为这样已经足够了,你觉得呢?” “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反正刚刚我已经试过,确实没有太多的进展。” “那么,辛苦你了,真是抱歉!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听藤枝这样说,康子似乎是很放心地离开了椅子,向房门走去。 藤枝和林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互相慰藉着彼此的失败,他们都苦笑着对望了一眼。藤枝随后用左手掏出了烟盒,边递给林田,边用右手到口袋里去拿出打火机,他将打火机点着,准备帮林田点着叼在嘴上的烟。 就在这个时候,庭院的方向传来了似乎是吹奏草笛的声音。因为此时窗户是敞开着的,所以我听得很清楚,但是并未觉得有什么地方奇怪,心想或许是路过这里的孩子在吹奏树叶吧! 但是,在听到这草笛的声音以后,佐田康子的神情却让我感到惊讶。 因为恰巧正是藤枝和林田在互相点烟的时候,或许他们也听到了草笛声,但是却没有发觉康子此时的变化。康子当时正在门口向我们点头致意,准备走出门去,但是在听到了从窗外传进来的笛声以后,她似乎被这音乐吓了一跳,随即,她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恐惧的表情。 但是,这一切都不过是在一瞬间发生的,随后她就消失在了门外。 这时候能够把笛声和康子的表情联系起来进行思考的人只有我,如果我当时就把所发现的事情告诉给藤枝和林田,也许接下来的凶案也将不再发生。 但是,这世间的事往往就是这样,该发生的事情终归还是要发生的。 只因为我没有及时把康子神情骤变的情况告诉藤枝和林田,事后他们都不止一次地对我进行了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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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子离开这个房间以后,藤枝和林田就一直默默地面对面地抽着烟。 林田突然开口说话了:“对了,我还想再去见见秋川家的小姐……你呢?” “我想去见见这家的主人。” “秋川先生现在在哪里呢?” “正在客厅里跟高桥探长说话。那么,你就去见小姐们吧!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向主人去询问。” 两个人站起身来,他们正准备走出去的时候,门却打开了,宽子和骏太郎站在了门外。 说起来,因为案件繁忙,我还一直都没有机会向大家介绍秋川家的公子秋川骏太郎。其实18日我到秋川家的宅邸来时,并没有见到这位秋川家的公子,经过询问以后才得知,一方面是主人考虑到不想让别人也知道妻子离奇死亡的事情,另一方面也不希望儿子请假,所以骏太郎当天依然如故地去学校上学了。即然今天碰上,那么我就趁着这个机会介绍一下他吧! 骏太郎今年15岁,正在读中学二年级,脸色白皙又带着几分红润,总之,是一位英俊的少年。他此时身着拼花的和服,腰系着腰带,看起来是个很活泼的孩子。 “啊,您也在这里啊?” “宽子小姐,你有什么事吗?” “啊,我是有一些事情想要找父亲说。” “是吗?那倒是正好,我正准备去找秋川先生,而且,也有一些事情想当着你的面向他询问,我想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藤枝说。 “当然,没有问题。”藤枝和宽子就准备一起到客厅去了。 这时,林田问宽子:“那么,请问贞子小姐在哪里呢?” “这个……我不大清楚啊!我想,可能在二楼自己的房间里吧!” “那么,我去见一下贞子小姐。骏太郎,你要一起来吗?” “不要!”骏太郎说,“我要在这里听唱片!” “真是的,这种时候还听什么唱片哪!”宽子说,“这孩子总是这样,每天都听唱片,今天也是不想罢休。” “可是,姐姐你要知道,最近接二连三所发生的都是些让人感到烦忧的事情,我都已经快受不了了,再说这种时候听听《葬礼进行曲》总是可以的吧?” “好吧,真是拿你没有办法,那么你要记得,尽量把声音放低一些,否则被父亲听到肯定会责骂你的。” 宽子叮嘱了骏太郎几句,就一脸无奈地和藤枝去客厅了。林田则上楼去了,而骏太郎则走进了摆放着钢琴的房间。 宽子、藤枝和我到客厅的时候,不知道正在对什么事情进行交谈的骏三和高桥探长忽然停了下来。 “哦,你们正在谈什么事情吗?”藤枝问。 “其实已经谈完了。”探长说。 “既然这样,我正好有些事情要跟秋川先生说。当然,我也希望宽子小姐能够在旁边,作为见证人。”藤枝的话里透着难以形容的严肃。 很明显,秋川骏三对藤枝的话感到非常意外,但是他此时极力掩饰着自己的神情变化。 大家坐下以后,藤枝就开口了:“秋川先生,我有一个疑问,就是你为什么要隐瞒非常重要的情况而不告诉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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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隐瞒着非常重要的事情而没有让我们得知,但是,宽子小姐对此已经完全了解了。”藤枝说这话的时候,双眼忽然凝视着秋川骏三的脸。 就是这个时候,我听到从钢琴房里传出了唱片播放的音乐,且然声音很低,但我可以确定的是应该是属于肖邦的《葬礼进行曲》的开头部分。 “秋川先生,我想首先我们应该知道你为什么会接到威胁信件,但是你对此似乎故意隐瞒。然后,就是关于伊达正男这个人……” “不,伊达并不是可疑的人。” “或许是吧!但是,但是我现在很想知道这位青年跟你之间真正的关系。” 听到这句话,秋川骏三完全呆在了那里,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呆呆地望着藤枝。 藤枝同样保持着沉默。 房间在这个时候被巨大的沉默笼罩着,唱片的音乐在这时显得分外清晰。 “喂,宽子,”骏三忽然对宽子说,“是谁在这种时候还播放唱片啊?” “是骏太郎。”宽子说,“他执意要听唱片,根本不理会我的制止。” “不行,你这就去制止他,而且要他马上到这里来。这孩子真是让人没有办法。”此时的骏三几乎对宽子用的是呵斥语气。我不知道此时的骏三是真的在生气,还是为了暂时能移避开藤枝的询问而佯装的生气。 因为是相当重要的询问,所以宽子似乎并不想离开,她用目光向藤枝寻求着援助。 我一见这种情形,索性就站起来向门口走去。“没关系,我去看看就好了。” “嗯,小川去最好。”藤枝点着头说。虽然骏三还是想说些什么,但是我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走出了门,快步向钢琴的房间走去。 我在敲门的同时打开了房间的门,但是让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是,房间并无一人,只有电唱机在播放着优美的音乐。 我跑到电唱机旁边,打开了电唱机的盖子,发现唱片正播放到《葬礼进行曲》的高音主奏的开始部分,我急忙将唱针抬起来,关掉电源,随后就赶紧回到客厅去。 在这里需要补充的是,经过事后调查发现,骏太郎此时所播放的唱片是胜利唱片公司出版、由帕德瑞夫斯基演奏的肖邦作品第35号《葬礼进行曲》,而我停止的部分恰好就是进行曲到高音主奏开始的部分,按照藤枝后来亲自所做的试验,发现在正常播放的时候,从开始到这个部分,大概需要一分二十秒。 看到我回来,骏三似乎显得很不好意思:“抱歉,真是麻烦您了。” “没有关系。”我说,“但是,我在房间里似乎并未看到骏太郎本人。” “什么,你是说骏太郎并不在里面吗?”藤枝显得非常吃惊,“但是唱片却在播放着?” “大概还是非常担心吧,所以播放了以后想一想还是选择了离开。”宽子却并不以为意。 “不,这里面大有问题!”藤枝慌张地说,“宽子小姐,请你务必马上去找找骏太郎。哦,等一下,小川,你最好陪着宽子小姐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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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忙跟着宽子快步走出门去。出于谨慎的考虑,我们又到钢琴房里去看了看,但还是没有看到骏太郎。我们也到洗手间外面去叫了几声,也没有听到任何的回应。随后我们爬到楼梯中间,一起大声叫骏太郎,依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骏太郎似乎并不在二楼。 宽子这时候也显得惊慌失措了,她急忙跑下楼梯,然后左拐进了钢琴房。我紧跟着她跑下来,看到在钢琴房隔壁的房间,也就是摆放钢琴的墙壁的背面,有一条突出的走廊,走廊上装着玻璃门,从这里好像可以走到庭院里去。 “啊,玻璃门开着,而且似乎还有一双拖鞋。”玻璃门现在半开着,宽子手指着门下丢着的拖鞋喊道,“呀,到院子里去的木屐不见了,可能是跑到院子里去了吧?” “啊,我看,还是先去通知藤枝一声比较好。”碰到这样的情况,我通常都会显得束手无策,只好带着宽子回到了客厅里。 藤枝此时看起来非常担心,见到我们进来立刻就站起身来:“咦,骏太郎人呢,还没有找到是吗?” “嗯,没有到洗手间去,也并没有到二楼去。”我说。 旁边的宽子说:“我想骏太郎他可能是到院子里去了。因为拖鞋脱在走廊上了,而到庭院去用的木屐也不在那里了……” 藤枝一步跨到高桥探长的身边,抓住他的肩膀说:“高桥先生,我担心骏太郎他恐怕会发生什么意外!我们赶快去院子里看看吧!” 说完话,他留下惊惧万分的探长、骏三和我,率先冲到了玄关外面。 说实话,我从来没有见藤枝这么惊慌过,探长和骏三此时完全呆住了,尤其是探长,可能在瞬间就已经明白了藤枝话中的含义了吧!随后,我们也冲出了玄关,穿鞋。我急忙穿上鞋子,紧紧跟在探长和藤枝的身后。 从玄关出来向左转,从客厅的窗户下经过,就能看到一扇木门,木门的外面就是庭院。 但当藤枝、探长和我打开这扇木门的时候,却不由自主地感到非常困惑了。因为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左边放着钢琴的房间,里面的东西都能够一览无余,而右边的庭院则是一团漆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往前走。 关于这一点,我们当时都难以理解,要知道,秋川骏三应该是一个相当谨慎的人,可是为什么在这样宽敞的有着茂密树林的院子里,却不安设一盏灯呢?后来,我们曾就此事专门询问过骏三,才得知骏三自己也注意到了这件事,但是当跟家人讨论到这里是否应该安装灯的时候,家里人却产生了分歧,有的认为明亮较为安全,而有的则认为黑暗比较安全,大家争执不下,这件事情也就此搁置下来,所以这里一直都没有装灯。我想,像这些大企业家都是习惯为自己留一条后路的吧,恐怕哪一天出现什么事端可以借着黑暗进行逃跑之类的,不过从事件的结果来看,还是应该在家里的四周安装一些明亮的灯更安全一些。 “这下出大麻烦了!我根本不知道这里居然会这样漆黑,谁去拿一个手电筒过来啊?”藤枝说。 骏三在这个时候从后面赶了过来:“你是说手电筒吗?等一下,我的房间里就有。” “秋川先生,请务必立刻去拿来。”藤枝说着话,拼命地注视着前方的黑暗深处,他慢慢地往前挪动了几步。 这个时候,宽子忽然出现在了钢琴房旁边的玻璃门前面。 “宽子,快点儿!”骏三对着宽子大叫,“快到我的房间里去把手电筒拿来!” 宽子转身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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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宽子消失到她再次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前后其实也不过两分钟时间而已,但从藤枝的神色来看,他似乎是等了一年或是十年那么漫长,从他的眼神中我就可以体会到非比寻常的忐忑。 探长看起来也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刚刚看到宽子出现在玻璃门口他就飞速地跑了过去,一把从她手里夺过了手电筒,然后跑回到藤枝的身边。 “先往南边和后面去看一看,哦,就是那一片像森林似的地方……”藤枝说着话,已经跑在了最前面。 虽然此时场面有些混乱,但是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插一些题外话,把秋川家的宅邸和庭院的位置向大家详细描述一下。当然,下面所记述的内容,都是根据我本人所见描述出来的,所以都是根据我个人的视角所勾勒的。在这里需要特别提醒的是关于秋川家宅邸里土地的面积,毕竟是超过三千坪以上的土地,所以放眼望去可以说很宽阔。首先,我们走出玄关以后,就朝着左侧往前面走,然后打开了篱笆墙的木门,到了庭院里。 藤枝向着南面走了过去,他的目标就是庭院南面那片茂密的树林。而我一向都是搞不清楚距离的,所以这个时候根本无法计算清楚到底走了多远,但可以确定的是,我们确实在庭院里往南边走出去相当长一段路。 当我们接近树林的边缘地带时,探长手上的手电筒灯光终于照到了那里的一个白色物体,当时,就算是感觉迟钝如我也不禁喊出声来。 “喂,在那边!”说着话,藤枝飞快地向着白色物体跑了过去,“或许还来得及吧!”他几乎是在自言自语。 探长紧跟在后面跑了过去。我和骏三在后面则稍微落后了几步。但就在接近那白色物体的时候,我不能自抑地尖叫出声了。 “简直……太残忍了!” 此时任谁也是有些没有办法相信的,直到刚刚还活生生出现在我们面前的骏太郎,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而且他的死状可以说是异常凄惨! 骏太郎当时是全身赤裸地面朝着北边仰躺在地上,双腿张开着,他的和服此时皱巴巴地垫在身下,双臂则被扭到了身后,用他的腰带紧紧捆着,腰带的一段则从双臂伸到脖子上,在咽喉部位绕了紧紧两圈。他那张漂亮脸孔的上半部分已经是血肉模糊,想必是受到了撞击之类吧! 更为令人惊奇的是,骏太郎的内裤也被人扒掉了,薄薄的内衣也被撕裂了,就像刚才我所说的,他现在可以说是一丝不挂。 就在我尖叫出声的同时,听到自我的身后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呻吟,我回过头去,骏三的身子一个踉跄,向着我身上倒了过来。 “糟了,不应该让他看到自己儿子的这种死状的!”藤枝叫出声来,“这是脑贫血的症状,小川,快扶着他离开这里,还有,马上通知警察到这里来!” “警察方面还是由我来负责。”高桥探长边说话,已经向着木门跑了过去,“秋川先生还是先拜托小川先生了……还有就是,请顺便把林田先生叫过来!” 我使劲搀扶着秋川骏三向着玻璃门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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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扶着秋川骏三到了玻璃门,正往里走的时候,宽子小姐正好穿着木屐向这边走了过来。 “宽子小姐,您父亲似乎有点儿脑贫血。” “啊……” 她急忙跑了过来,但此时的骏三似乎已经略有些恢复正常了,他多少已经迈得动步子了,所以我马上把骏三拜托给了宽子。 宽子有些不安地问我:“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我弟弟他……” 虽然她必定会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我想现在或许还不是将事实告诉宽子小姐的时候,所以并没有立刻做出回答,只是问她:“你知道林田先生现在何处吗?” 就在此时,正在二楼的贞子房间里的林田听到外面的喧闹声,惊讶地从窗户那里把头探了出来。 “喂,林田,有事情发生了,请你即刻下楼来吧!”远处,传来藤枝的喊话。 “发生什么事情了?”林田回答,“好的,稍等,我这就下去。” 我听到了庭院里的藤枝和楼上的林田之间的对话,总算是安下心来,就对宽子说:“宽子小姐,我们就先带着秋川先生进去吧!” 我和宽子一起走进了屋子,把秋川骏三搀扶到了楼下的日式起居室里。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从二楼传来了脚步声,随后就朝着玻璃门的方向去了,我知道那是林田侦探下楼了。 我告诉宽子小姐马上让木泽医生赶来这里照顾骏三,随后,我就再次回到庭院里骏太郎尸体所在的那里。 藤枝和林田此时都站在骏太郎的身边。 “居然忍心对这么可爱的少年也能痛下杀手,真是太可恶了!”藤枝指着骏太郎的头部说,“应该是用地上的石块殴打头部致死的吧?呼吸和脉搏已经完全没有了,肯定是没有救了。” 林田则沉痛地说:“既然这样,那为什么又要把他的衣服扒光呢?甚至连内裤都……” “警方的人抵达以前不能触碰尸体,既然这样,我们还是先找找凶器吧!”说完话,藤枝就用手电筒照着往前面摸索着走去。 这就是藤枝对于自己的竞争者林田英三如绅士般的礼貌。他之所以这样说,既是让自己可以有机会再次回到骏太郎的陈尸处做仔细的观察,同样也能够让晚到的竞争对手放心地调查尸体。 虽说如此,但跟在藤枝身后的我仍然觉得,虽然藤枝在刚刚展现出了君子之风,但是带走了手电筒这样极为重要的工具,而将林田孤身一人留在黑暗里,这种做法还是有些可笑。但是,林田毕竟不是泛泛之辈,他随即就从怀里取出了小型手电筒,蹲下身子开始认真观察骏太郎的尸体。说到这里,藤枝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输给了林田。作为出色的侦探,居然不会准备手电筒,让藤枝追悔莫及。所以从这以后,藤枝随时都会放一个钢笔大小的手电筒在自己的身上,而且他每次将手电筒取出来的时候,都会自我嘲讽地笑着说:“不能忘记啊,东京也是有树林的啊!” 但是,林田虽然自鸣得意,但也没有太长的时间进行调查了。 我跟在藤枝的身后大概往东走了一百二十尺以后,忽然看到前面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喂,藤枝,前面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我抓住了藤枝的手臂。 他用手电筒照了一下,然后一边往前走一边说:“啊,也许正如我所料的……” 等到能够完全看清楚那个东西的时候,藤枝的语气忽然变得分外沉痛:“果然,不出所料啊!” “咦?” “那是佐田康子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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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过藤枝的话,我感到心头一凛,随后就靠近去看,果然被藤枝言中,仰躺在树林里的确实是佐田康子的尸体。 藤枝用手触摸过尸体以后,叹了口气,回过头来看着我:“呼吸和气息都完全没有了,同样是回天乏术了。” 佐田康子的尸体初看起来显得很凌乱,她在死之前似乎有过一番激烈的反抗。身上穿着刚刚的那件和服,只是衣襟已经敞开到了乳房边缘的肩膀附近,右手伸向地面,左手则放在胸口上,不过垂死之际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双手都握成了拳头。头发非常散乱,但是却没有遭受过撕扯的痕迹。 “她是被勒死的。”藤枝用手电筒仔细观察着佐田康子的尸体,“你看,她脖子周围的皮肤颜色完全变了。” 确实,喉咙四周的颜色已经完全改变了,这足以证明她确实是在不久之前被什么东西紧紧地勒过。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身后传来了林田非常凝重的声音:“喂,是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我回头一看,只见林田用手电筒照着路面,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是那个叫佐田康子的女仆。”藤枝有些激动地说,“她被杀了。” “佐田康子?”林田也显得相当激动,他快步向着这边跑了过来,“混账,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相当棘手了!”说着,他跑到尸体的旁边,和藤枝一样伸手检查着尸体。 “真是可恶,连最为重要的人证也……” “真是的,这样一来我就要面对非常重大的麻烦了。”藤枝充满遗憾,使劲用牙齿咬着下唇,“其实我早就担心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只是万没料到会来得如此突然。” 藤枝说着话,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摸出了烟盒,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点着了。 “高桥先生,来这里,这里也有一具尸体!” 林田忽然向着木门方向频频挥动手电筒,并且大声地喊着。 我扭头向那边望过去,高桥探长似乎已经打完了电话,此时拿着一个手电筒正从木门那边向着骏太郎尸体所在的位置走着。 关于接下来发生在秋川家长达一个多小时的验尸、搜索、侦讯等程序,我是毫无办法在这里详细记述的,因为我认为这些事情只能让阅读的人感到心烦意乱,更为重要的是它对案件的发展并没有至关重要的影响,所以我在这里只是做出简单的叙述。 我们发现两具尸体的时间,是4月20日的晚上8点50分左右。 我、藤枝和林田一起出现在佐田康子的尸体旁边,藤枝用打火机点烟的时候,我曾借着火光看过自己的手表,当时的时间正好是8点52分。 随后大概过去了七分钟的样子,警方的几位刑警和野原医生来到了秋川家的宅邸。另外,事情似乎也很快就呈报到了警视厅那里,又过了二十分钟左右,东京警视厅的泽崎调查谋长、田中鉴实股长也带着刑警赶到了案发现场。 这一天的晚上没有月光,夜空如一片摊开的墨汁,在漆黑的树林里,到处是闪烁的手电筒和灯笼的灯光,穿着深色制服的警察和其他调查人员在两具尸体旁边忙碌着,一阵阵风吹动窸窣的树叶,如同虚空中传来的呜咽,多年后我都一直记得,当时的恐怖气息实在难以用只言片语说得清楚。 如我们所知,就在七八分钟以前,骏太郎和佐田康子都是依然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还在和我们交谈。但是杀人鬼终于露出了凶残的本性,就在非常短暂的时间里,以异常残忍的手法,夺去了他们两个人的生命。当我面对着那些晃动的漆黑人影和交错的灯光,那呜咽的夜风已经告诉我,眼前所见并非梦境,而是真正的现实。

8

既然警方已经开始在现场展开调查,藤枝可能是出于某方面的顾虑,也或者是别有想法,所以就带着我离开了现场。“我们还是先回到宅邸里去,等待着警方的调查结果吧!” 说着,他就离开树荫,向着前面走去。 “是啊,我也觉得是该去安慰一下主人家了。”林田说。 林田也向着树林外面走去,我想他或许是为了表示不愿趁着藤枝不在场而捡便宜吧?他从水池边的小路走过去,走进了玻璃门。 “小川,我还没有认真研究过这幢豪宅的建筑构造,”但藤枝突然不急于回到宅邸里去了,“不如跟我去后门看看可好?” 我当然表示同意。藤枝并没有向着水池的方向去,而是往东面走了过去。 从我的感觉来说,藤枝和林田就好像是两个吵过架的小孩子,一个往直走的话,另一个往往就会绕路走。 从佐田康子尸体所在的位置向着主建筑物望过去,能够看清楚这是一幢由东向西修筑的豪华西式宅邸。左边的是玄关,右边则是女仆的房间,衔接着主建筑物和女仆房间的是一条走廊,走廊通往主建筑物的地方有一个去往庭院的出口。 我们沿着东面的篱笆墙往前走,绕过宅邸以后,就到了后门,虽说是后门,但是修筑得也相当有气派。 就在这时,突然从黑暗中出现一个身影,紧接着就是一道手电筒的光照到了我们的身上。但随后听到的却是一个非常亲切的声音:“啊,原来是藤枝先生。” 原来是身着制服的巡佐。 “凶案发生以后,宅邸都已经部署了警力,你负责的就是警戒这里吗?” “是的。”巡佐说,“目前来说是禁止任何人随意进出宅邸的。但不只是这里,整个牛込区内也已经全部派出了相当的警力,我想,在今天晚上就应该能够抓到凶手了吧!” 两个人接着的谈话所用的几乎都是我无法听清楚的暗语,事后还是藤枝告诉我,他和这个巡佐所使用的语言,其实都是警方或者罪犯之间所使用的“行话”。 “辛苦你了。”过了一会儿,藤枝就和巡佐分手了,他一边看着右侧的后门,一边向着北侧的围墙走了过去。 我们没过多长时间就回到了后门,准备从走廊的入口回到主建筑物去。 藤枝边脱鞋边说:“从这里过去,右侧似乎就是厨房和女仆的房间。但是,这里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既然如此,我们也去慰问一下主人吧!” 我比藤枝更快地向着主建筑物的走廊走去,那里丢放着许多的拖鞋,显然,我对宽子小姐现在的情况有些担心。 “嘿,这些拖鞋是白天来过这里的客人脱下的吗?这些人可真有趣,或许是有些人不想从玄关离开,才选择从这里离去的吧!”藤枝跟在我后面走进了走廊,“正好,我也借一双来穿。” 一件非常偶然的事情在这时发生了,他的右脚当时还没有套好拖鞋,险些滑了一跤,他踉跄了一下终于还是站住了,可那只拖鞋却被摔到了一旁。 藤枝只好换上了另一只拖鞋,但他站在那里,望着甩开的那只拖鞋忽然愣住了,我只听到他低声地自言自语着:“咦,奇怪啊!”

9

“出了什么事?” “没有什么,但是你看一下那只拖鞋,鞋底上似乎沾着很多泥土,是不是?”藤枝说着话就开始检查地上的拖鞋,随后他对我说,“喂,小川,把你脚上穿的脱下来给我看看!” 我照他说的脱下了脚上的拖鞋。 他拿起我左脚穿的拖鞋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对我说:“你看,这只鞋的鞋底也沾着很多的泥土。当然,这和你并没有太多关系。我想,这些泥土已经说明了什么。” 藤枝让我换了一只左脚的拖鞋,然后又过去捡起刚才被他甩掉的那只,但正准备走的时候又忽然停了下来:“喂,小川,话说拿走一双拖鞋应当不能算是盗窃吧?” “那为什么不告诉主人一声呢?” “不,那还是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对了,我发现的这个,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说完,他就把手里拿着的沾有泥土的拖鞋扔在了地上,重新找了一双拖鞋穿上,继续沿着走廊往前走。 回到了起居室以后,看到被恐怖威胁所笼罩的秋川一家人已经聚在了一起,但他们此时每个人的脸色都非常苍白。在场的人里,不属于秋川家的人只有伊达和林田。 秋川骏三已经恢复了气力,但因为刚刚遭受丧子之痛而神情低落。 “伊达先生,你是刚刚才到吗?”藤枝问。 “是的,我接到通知以后,刚刚才赶到这里。” “我们到这里的时候,伊达先生正好回家去更换制服了,所以才赶到这里。”一旁的林田说明了情况。 “那么,在发生骚乱的时候,贞子小姐确实是在楼上的房间里吗?”但藤枝并没有直接向贞子提问,而是面向林田,所以语气显得并没有什么顾忌。 贞子听到藤枝的话以后,脸色绯红地低下了头,看到贞子的模样,我忽然觉得她有些可怜。 “嗯,贞子小姐一直都在跟我谈话。”林田说,“我当时正在向她请教一些问题。” “我这才想起来,当时你从窗户里探头出来的时候,贞子小姐恰好也跟着把头探了出来。”藤枝转过头对着初江:“那么,初江小姐呢?” “初江一直都在女仆的房间里跟女仆们聊天,因为一直到现在,她似乎都跟整个事件的调查没有什么关系,所以我就让她到女仆的房间里去了。”宽子微笑地替初江回答了藤枝的问题,“当时女仆房间里的女仆有阿岛、阿久和阿清,她们都说初江当时确实跟她们在一起,因此是不会有错的。” “其实,我刚才已经分别找来宽子小姐所说的三个女仆进行过详细的询问,确实已经得到证实,在我们来到这里以后,初江就一直都待在女仆的房间里。不过,因为我们在调查完康子以后,康子并没有立刻回到女仆的房间,她们当时都误以为我们是在调查康子。如果藤枝先生还有问题的话,可以再找她们过来进行询问。”林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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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不用了。你既然已经问过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最后,藤枝转身对骏三说:“秋川先生,这次的事件,真的是非常遗憾。” 骏三听到藤枝的话以后,却只是对藤枝点头以示致意,并没有说一句话。他此时大概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吧? “凶手胆敢在高桥探长、林田先生和我的眼皮子底下作案,可知绝非泛泛之辈。但务必请您放心,只要警方和林田先生与我一经联手,距离逮捕凶手之日必定已经不远。”藤枝说。 “是的,秋川先生,务必请你振作起来,我、藤枝先生或者是警方,都绝对不会放过凶手的。”林田也跟着说。 虽然两位名侦探均已做出了十足的保证,但秋川骏三仍然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其实这也不难理解,正如藤枝自己所说的,凶手这次的行动可以说是将警方、藤枝和林田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尤其是两位声名显赫的侦探,更是摔了个大跟头。 看到主人失魂落魄的模样,两个人都感到有些悻悻然,于是无趣地站起身来。 看到他们站起来,一直都保持着沉默的骏三忽然开口了:“麻烦你们两位能够对警方的人员转达我的意思,希望他们不要再对我们家里人进行过度的严厉讯问了,因为就算是再严厉的讯问,看起来是依然没有办法阻止凶案发生的,不是吗?” 听到骏三的话以后,藤枝和林田相顾无言,只好苦笑着退了出去。接着,我们就又被带到了玄关旁边的客厅里。 “藤枝先生,如果我没有听错,刚刚我听到你说‘一经联手’……其实,我也这么认为,这次已经不是彼此进行竞争的时候了,对手似乎是我们从业以来未见过的棘手人物,非得我们并肩携手才能将他绳之以法。” “当然,我正是这么想的。” “那么,为了表达对于你我联手的诚意,我现在要向你透露一件你所不知道的事情。藤枝先生,刚刚我在讯问过康子以后,就到二楼去贞子的房间了,正是在贞子的房中我见到了应该已经回到住处的伊达,两个人当时正站在屋子里聊着什么。当时我问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贞子的房间里,他告诉我说是原本已经离开了秋川家的宅邸,但是在途中忽然想到有什么事情要向贞子说,于是就从后门回来了。我想你应该也是了解的,从后门也有楼梯可以到达二楼。” “嗯,那你怎么跟他说的?” “我告诉他我有事找贞子,请他先离开,然后就和贞子进入了她的房间,但是就在刚刚那场骚乱发生以后,女仆赶去了伊达家里,发现伊达是一个人在,并没有在伊达家见到原本该侍奉伊达的老女仆。” “是这样啊!如此说来,伊达在离开贞子的房间以后是不是立刻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又是不是一直待在自己的家里,是没有人能够证明的了?” “是的。当然,从伊达离开贞子的房间到凶案发生、女仆再到住处去找他,之间相隔的时间不到十到十五分钟,所以女仆到伊达住处的时候他才刚刚换上外衣,本身并没有什么不符合逻辑的地方。” “但这样一来,伊达的不在场证明不是就变得不够完整了吗?还有,我们仔细想想这个宅邸里的人,案发时主人正和我在这个房间里,而宽子小姐也和我们在一起,贞子小姐则在二楼的房间里接受你的调查,初江则得到证实是跟女仆们在一起……” “是的,就是说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有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至少就是说他们与凶案并无直接的关联。” “拥有不完整的不在场证明的人,严格意义上来说,除了伊达,还有笹田管家。”说着,藤枝指了指客厅的门,“但是在发现凶案冲出玄关的时候,我也见到他从房间里出来了。” 笹田管家的房间就在进入玄关以后的左侧,就是在客厅和走廊的对面。 “是的,分析到最后,也就不得不认为凶手是从外面进来的了。”说着,林田点燃了一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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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个时候,窗户外面传来了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是警视厅的人和警方的人完成了大致的验尸和搜索工作以后,往这边走了过来。 藤枝、林田和我都在客厅里等着。不一会儿,警视厅的调查课长带着六七个人陆续走了进来,藤枝和林田跟这些人似乎都非常熟悉,大家亲切地打着招呼。 于是,客厅随即就变成了关于这次凶案的紧急会议室。藤枝和林田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警方在搜查现场以后得到的结果。根据警方得到的结果,警方的工作人员对现场做了一番相当详细的调查。 我对当时从警方那里听到的内容做了大概的记述,具体包括以下几点: 一、骏太郎的尸体仰躺在枫树的旁边,头部朝着西南方向,双腿呈大字形张开,已确定是他杀所致。除了一部分被撕裂的内衣残留在肩膀处,其他的衣物全被扯掉,全身赤裸着。和服垫在尸体的下面,内衣裤都被扯掉了,双手被紧捆在身后,衣带的一端捆绑着双手,另一端则在咽喉部缠绕约两圈,紧勒着咽喉以至于他无法呼吸。 从头顶到前额部附近有被钝物敲击造成的裂伤,引发严重失血。乍看之下似乎是致命伤,深达骨膜,骨头因此破裂。但是也不排除是衣带勒住喉咙造成的死亡,无论如何,一切都得等到解剖以后才能确定。而从时间上判断,应该是在二三十秒钟以内就告死亡。 除此以外,被捆绑着的手腕上,皮肤有明显的擦伤痕迹。 因为内裤被扯掉,验尸人员怀疑可能有遭受猥亵施暴的可能,但是在进行调查以后也排除了这项怀疑。 尸体上还有很少的体温,判断行凶时间在验尸以前二三十分钟。 还有,尸体的旁边掉落了一只似乎是专门用以在庭院活动的木屐。 二、骏太郎尸体所在位置的周围,虽然地面并不是很干燥,但是却并没有找到较为明显的脚印,不过发现了一些向东面的鞋印。草丛看起来也并不凌乱,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 不过事后经过调查发现,所谓的鞋印都是藤枝、林田和我留下的。 三、在与骏太郎尸体所在的位置东南方相距大概六十尺的草丛里发现了带有血迹的石块,有拳头大小,与骏太郎头部留下的伤口大小吻合,警方认定可能就是凶手所用的凶器。 四、佐田康子的尸体同样确定为他杀,好像是被人用双手勒死的,死者留下了一些抵抗过的痕迹,但并没有发现遭受猥亵施暴的痕迹。尸体的头部朝向东方,仰卧在草丛上,左手的小臂上留有似乎是在死亡前受伤导致的瘀青,根据推测是被人用手紧握住所以造成的。死亡时间大概与骏太郎的死亡时间相同,但到底是谁先被杀现在还不能下结论。 五、在宅邸的东南角落有一棵大樱树伸出到了围墙的外面。警方经过搜索以后发现,围墙的外侧粘附着似乎是赤脚脚指头夹住的泥土,根据推断可能是凶手从墙外跑到院子里来,在行凶以后从樱树爬出去时造成的。除此以外,在樱树干上同样也发现了脚指夹住的泥土。 六、另外,在康子的脚上穿着木屐。当然,事后经过查证,那确实就是康子自己的木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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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比较细微的地方,上面所说的这六点就是我们已经了解的重点。 因为警方的调查人员发现了有人从秋川家南面的围墙潜入又逃出所留下的泥土,在经过现场搜索以后,一队警方人员立刻从这方面开始进行搜索。照我和藤枝在后门所遇到的那位巡佐的说法,反应灵敏的警方人员在凶案发生以后随即就传达命令,对牛込总区进行了封锁和警戒,所以在发现潜入者的痕迹以后,搜查必定会更为严密。 除此以外,警方也出动了多组警力,到处追查被害者佐田康子的身世背景以及交友关系。但是,如之前我们所了解的,佐田康子到秋川家也就只有短短十天时间,她在到这里之前都去过什么地方?到底是怎么进入秋川家的?都无人得知。 像秋川骏三这样的人,对凡事可以说都怀着非常强烈的戒备,但是却会随随便便就雇用仆人,这一点实在是让人怀疑。但是,经过对骏三的讯问才知道,秋川家里的大多数事情都是由德子夫人来负责的,所以可以认为之所以会雇用佐田康子,完全就是德子夫人的意向。 对命案发生时秋川家人的动向,警方人员也进行了极为细致的调查。对于警方的调查,藤枝、林田和我都给予了说明。结果,就像刚才藤枝和林田的谈话所说到的,并没有任何一个家里人曾经到过户外。 至于说到秋川家的仆人们,三位女仆都一直跟初江在属于女仆的房间里,而我们去钢琴房的时候笹田管家到客厅接受高桥探长的讯问,等我们向外面跑去的时候,恰好看到笹田管家从自己的房间出来,而高桥探长和藤枝表示他们都看到过,也就是说这位老人家是不可能曾经有过外出的。 在与秋川家有着密切关系的人里面,只有伊达正男很难证实自己当时正在做什么。 他恰好是在我们抵达秋川家以前没有多长时间从后门离开的,可是没有过多长时间他却又出现在二楼贞子的房间里。关于这一点,伊达本人也已经承认,并且得到了林田和贞子的证实。 但是,却没有人知道他接下来都做了些什么。按照他本人陈述,因为是林田让他即刻离开,所以他就从后门慢悠悠地踱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接着他拿出和服,准备将制服换下来,就在这个时候,女仆来到了他的住处,告诉他秋川家发生了命案。 而根据警察当局的调查,从秋川家的宅邸到伊达的住处,若是按照伊达所说的那种慢悠悠的行走方式,大概需要十分钟时间,所以也不能认为他的供述是不真实的。但问题就在于必须先要认定伊达是以他所说的“慢悠悠的步调”走回去的,一个年轻的男人,况且又是一个橄榄球手,要是换作跑步的话,只需要三分钟左右的时间就足以完成这段距离,所以,还是没有办法知道他在剩余的六七分钟时间里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尤其对伊达最为不利的是,平常在他的住处负责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的老女仆当时偏偏不在场,以至于根本就没有人能够证明他是正常回到住处的。 因此,探长对伊达展开了非常严厉的讯问。 此前都在默默地承受着悲伤与痛苦的贞子小姐,此时终于无法再忍耐下去了,她强忍着悲伤用哀求似的口吻对林田说:“大家似乎都在怀疑伊达,是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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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坐得离贞子最近的人是藤枝,接着是我,按照常理来说她应该是问藤枝或者是我,但是,由此也可以看出秋川家现在有着微妙的关系,相比较藤枝和我,贞子小姐无疑更信任林田。 当然,打一开始藤枝和我就是接受对她并无好感的宽子小姐的委托来到这里的,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没有什么费解的。 林田似乎也很难清楚地说明什么,他只好极力地安慰贞子。 警方和警视厅的人随后进行了大概两个多小时的调查,在对伊达进行了一番讯问以后,就是等着法院的预审推事和检察官来现场了。 “我想,今天无论是谁再来到这里,恐怕都不会再有什么新的发现了。”藤枝看了看表,就招呼我一起站了起来,“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失陪了。” 我和藤枝跟在场的人告辞,宽子小姐送我们走出了玄关。 走到中途,藤枝才想起来:“哦,对了,我们刚刚是从后门上来的,鞋子是脱在那边了。” 说着话,藤枝就转身往后门的方向走,我也想了起来,就跟着藤枝往后门走去。 “啊,你们的鞋子脱在后门了吗?那请在这里稍等一会儿,我这就过去帮你们取过来。” 尽管我们不断劝阻,宽子小姐还是沿着走廊跑向后门去了。 我们只好在走廊上等着宽子,这个时候,藤枝走到了钢琴房的门前。 “小川,我刚想起来一件事,你刚才来这里找骏太郎的时候,房门是关着的吗?” “是的。我记得我当时是在敲门的同时打开的房门,所以这扇门应该是关着的。” “既然这样,那我们走进去随便看看吧!”藤枝打开门走了进去,“对了,小川,我准备在这间屋子里跟你一起回忆我们青年时代对音乐的那些难忘往昔。说实话,当时我在客厅听到电唱机所播放的音乐时,立刻就断定是肖邦的乐曲了。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现什么问题的话,从唱片到你赶到这里,帕德瑞夫斯基应该正好是演奏到了这个乐曲的高音主奏部分。” “是的,我拉起唱针的时候,确实正是演奏到了高音主奏部分。”我不由得从心里佩服藤枝的观察,“记得从前我们两个人似乎在什么地方曾听过这张唱片,当时你就告诉过我,在这个乐曲的高音主奏部分,德派西曼演奏得要比帕德瑞夫斯基显得更为完美。” “但我们现在必须得感谢帕德瑞夫斯基,假如这张换作巴哈曼的唱片,就算是骏太郎没有如他姐姐的话播放唱片,我们也不会听得那么清楚的。”说着,他把唱片拿了起来,在凝视了它一会儿以后,说,“但奇怪的是这张唱片上明明有很厚的一层灰尘,但偏偏只有唱针划过的地方的灰尘被除去了。问题就在于,除去灰尘的这部分算起来的播放时间也只有三四分钟而已。” 藤枝把唱片放到了电唱机里,然后放下唱针开始播放唱片,同时用自己的视线紧盯着电唱机的里面。 肖邦的《葬礼进行曲》因此再度响起在屋子里。但就在唱片还没有播放到那段优美的旋律以前,也就是在ABA分段形式的A部分的途中,藤枝突然将转动的唱片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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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嗯,恰好就是到这里。” “这意味着什么呢?” “也就是说这张唱片上没有灰尘的部分。当然我所知的并非音乐,而是唱片的表面,你看,就是唱针刚刚播放到这里。” “可是,刚才唱片确实播放到了更后面的部分了啊!” “是啊!看起来,我得好好感谢一下我对音乐的喜好,我刚才是听到了这里。”说着话,藤枝用口哨吹出了肖邦的《葬礼进行曲》的高音主奏部分,正在吹着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然后回头望着窗户的方向。“窗户上的百叶窗放下了。如果我没有记错,刚才对康子进行讯问的时候,有三扇百叶窗是打开着的。” “是的。” “小川,难道你不记得窗户的上面或者下面是打开着的吗?尤其是电唱机旁边的那扇窗户。” “虽然记得确实是不大清楚了,但下面应该是打开了两尺宽的吧?对了,你一说到窗户,刚刚……”我这时才终于想起了窗外传来草笛声时康子的神色发生重大变化的事情,我将这件事简单扼要地讲给了藤枝听。 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藤枝在听了我的讲述以后,忽然露出从未有过的激动神色,甚至对我太发雷霆:“你这个笨蛋,怎么能犯下这么白痴的错误呢?为什么不更早一些把这件事告诉我呢?如果你当时就告诉我,或许这次的凶案就不会发生了。” 看起来,他显得相当遗憾,大声斥责我以后连连叹息。 这个时候,林田打开门走了进来。 “出了什么事?”林田问,“藤枝先生,你为什么在生气呢?” 藤枝把草笛的事情告诉了林田。 林田听了以后,同样显得相当错愕,虽然并未像藤枝那般冲着我大声斥责,但还是忍不住发了些牢骚:“有这样的事情吗?那我也认同藤枝先生的意见,假如小川先生当时就能够把你发现的情况告诉我们的话,那结果或许就和现在大不相同了。但是,小川先生从事的毕竟不是侦探的行当,再者,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了。” 林田一边说着话,一边安慰着藤枝,让他尽量冷静下来。 “事情已然成为过去,这样说是没有错的。”藤枝的气虽说消了一些,但仍然显得并不乐意,“但还是让人有些遗憾。” 这个时候,宽子小姐把鞋子送到了正面的玄关,于是我们就起身向着玄关走了过去。 林田似乎也准备在此时离开了,所以跟在了我们的后面。 宽子一直把我们送到门口,并且表示要去叫出租车。 但藤枝和林田都推辞了。 穿鞋的时候,藤枝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情,他对宽子说:“宽子小姐,麻烦你帮我问一下,钢琴房里的百叶窗是什么人在什么时间放下来的……” “钢琴房里的百叶窗?啊,那是不能放下来的吗?”宽子有些惊讶地说,“刚才大家在外面做调查的时候,我放下来的。” “啊,这样啊,那倒不是不可以。但我想知道的是,你在放下百叶窗的时候有碰到过电唱机吗?” “没有,我当时只是关上了百叶窗,然后就离开了。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什么。”说完,藤枝似是自言自语地说,“这样说来,骏太郎是在把唱片播放以后就离开了那里。” 林田在穿上鞋子以后,就先告辞离去了。 “还有一件事。”藤枝对宽子说,“后门那边放着很多双拖鞋吧?其中有一双鞋子的鞋底沾着泥土,你找到以后劳烦你不要告诉别人,然后把它另外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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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的,刚刚林田先生也告诉过我同样的事情,我刚刚过去帮你们取鞋的时候就已经把那双鞋专门放起来了。” “啊?”听到宽子的话,藤枝好像显得非常惊讶。 藤枝心里自以为是非常了不起的发现,却万料不到竞争对手林田也早就已经知道了,而且还比他先提醒了宽子,这让藤枝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吧! 这以后,藤枝就不再说什么了,默默地走出了秋川家的宅邸。 “真是让人感到有些垂头丧气啊!想不到他的观察这么细致,侦探界‘龙’之称号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但藤枝似乎还在为草笛的事情生我的气,对我始终绷着脸。 “但是,他那两撇翘起来的胡子倒是相当有趣啊,是故意那么化装的吗?” “你居然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吗?那是假胡子,警方的人可是都知道这件事情呢!这是一种很高明的化装手法,他每次出现在事件现场的时候,都是贴着这两撇奇怪的假胡子,所以我想不单是你一个人,秋川家的人大概都以为那是真的胡子吧?当然,也有人说他要是不贴着那两撇奇奇怪怪的东西,就会显出他的人中部分过长,所以最近似乎连平素的时候也贴着胡子了,想不到,这种自视清高的家伙也会这么注重仪表和别人的看法。”说着,藤枝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无论如何,藤枝不再生我的闷气是最重要的!看起来,林田的那两撇翘着的胡子确实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从秋川家的宅邸大门出来,我们转到右侧一直往前面走着。藤枝初次到秋川家宅邸的时候,我们回去的时候拦的是路过的出租车,但是从第二天开始,我们乘坐的就换成了秋川家习惯用的“泉”出租车公司的汽车。 在“泉”出租车行的门口,藤枝走过去和这里的老板进行了一番交谈,没有一会儿,一位司机又过来和藤枝聊了起来。 “啊,是你啊!那你就按照那天所走的路线开车吧!”说着话,藤枝就打开了停在一旁的出租车车门。 和藤枝聊天的司机坐到了驾驶的位置上,我也跟着上了车。车子会开到什么地方去呢?只见出租车从牛込的高台绕到外城濠,经过了四谷见附以后,下了坡,直接向着赤坂开去。从赤坂见附继续向着溜池方向前进,没有一会儿,就停在了电车的停车场和停车场之间。 “辛苦了。” 我们下了车。等出租车离开了以后,藤枝又走进了前面左侧的“敷岛”出租车行,我在外面等着他,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又做了些什么,没有多长时间,就见他朝着我挥手。我走进去,看到他已经坐在克莱斯勒车子的座位上了,虽然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但还是坐到车上了。 出租车从溜池开出虎之门以后就转向右行驶,向着南佐久间町的方向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了银座后街。 藤技让司机把车停在了事务所的前面,付过钱下车以后,他取出钥匙打开了事务所的门,开灯,坐到了办公桌前面,点着了一支“双炮台”。 “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就是你所尊敬的那位美丽的委托人,秋川家的秋川宽子小姐,在17日到事务所来的时候所走的路线。”藤枝吐出了一口烟。 “这么说来,她在中途也曾换过车是吗?” “真是个不简单的小姐,居然能够想到中途换车这样的方法,不愧是经常阅读侦探小说的女性啊!不过,虽然她在中途换乘了另一家车行的出租车,但她到这里来所选择的依然是自己家最常用的出租车,这就未免太没有常识了。” “啊,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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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其实我应该能够更早一些就知道的。前天我就到那家车行打听过相关的事情,不过因为刚刚的那位司机恰巧不在,所以并没有问出什么头绪。今天总算是找到了这个司机,才知道17日的下午宽子是搭乘出租车到的溜池。所以我又到了溜池,在‘敷岛’车行,那里的司机告诉我,虽然他记不大清楚是17日还是18日,但确实有一位像宽子那样打扮的小姐到车行打车,一直坐到我们刚刚到过的对面路口。” “既然是这样,在溜池下车的时候,前面就有一家车行,那你是怎么知道宽子小姐所找的就是‘敷岛’车行呢?” “是这样的。因为宽子小姐经常阅读侦探小说的关系,所以她会非常清楚,要甩开跟踪者,搭乘出租车的时候就不能超过目的地,必须要在目的地稍前的地方停车。你看,她来这里找我的时候,并没有故意超过我的事务所,而是选择在位置稍微靠前的地方下了车。虽说如此,用这样简单的方法还是起不到太多的作用。然而,调查这件事并不是我的最终目的。刚刚我在‘泉’出租车行打听过,那天司机送宽子小姐来这里,在司机回到车行的时候就有自称是秋川家的人打来电话,询问司机将宽子小姐送去了什么地方,因为是秋川家的人,所以司机就据实说了。没过多长时间,赤坂的‘敷岛’车行也接到了同样的电话,这次打电话来的人并未说明自己的身份,而是直接描述宽子小姐的模样,并且询问她去了什么地方,当然,司机也并不知道宽子小姐要来的是我的事务所,但也只是据实告诉对方是在哪里停的车。但问题就是出在这里,因为打电话到‘泉’车行去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而打电话到‘敷岛’车行的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嫌犯在用这样的手段了解了宽子小姐的路程以后,随即就用打字机打好了威胁信,又打电话到我的事务所进行威胁。事情就是这个样子,你看,在了解以后,发现也并无什么高明之处。” “原来是这样的啊!” “但林田还是比我提前了一步。刚刚‘泉’出租车行的人告诉我,说在我们之前来了一位翘胡子的男人,向他们询问关于宽子小姐17日的动向,真是厉害,我想他已经知道宽子小姐到这里来找过我了。不过,还好只是平分秋色,我也知道那天下午秋川骏三到林田家去和他聊了大概有二十分钟。秋川骏三并不像宽子小姐这样费周折,所以很快就能够查到。” 说到这里,藤枝看了一下手表。“啊,已经是十一点半了啊!这一带已经没有能喝冷饮的地方了。你最近在这里似乎相当活跃啊,带我找一家大型的酒吧逛一逛如何?” 真是不可思议,我们的名侦探藤枝先生居然让我带他去酒吧。要知道,他在平常可是滴酒不沾的,除非有嗜酒的朋友把他生拉硬拽着,否则他是绝对不会靠近像酒吧那种地方的。 但像我这样多少也会喝点儿酒的人,是绝对不会拒绝他的这项提议的。我带藤枝去了“艾尼加”酒吧,一进门,我就被熟悉的女侍应生给包围了。 藤枝则点了杯柳橙汁,对于酒吧里的爵士乐和欢闹的氛围充耳不闻,只是困倦地躺到了旁边的沙发上,眼睛微张着默默地注视着光影迷乱的天花板。 “嘿,小川君,你带来的这位先生可真是奇怪,喝柳橙汁也会喝到醉吗?” 即使是听到了女侍应生暗含讥讽的话语,藤枝也依然没有什么举动。 我则忙于满足女侍应生们层出不穷的要求,没有时间去理会藤枝,女侍应生们要喝鸡尾酒的时候,我就请她们,当然,自己也一样地尽情享乐,此时的心情感到无比舒畅。 忽然,藤枝开口了:“Wein,Weib und Gesang吗?”说着话,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小川,我先走了,明天早上事务所见。” 随后,他转身就离开了,将我和女侍应生留在了喧闹的酒吧里。 第五章 罪恶之国的拿破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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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4月21日早上的8点钟。 昨天晚上因为最近很难得出现在酒吧里,兴奋得有些忘乎所以,加上随后被藤枝丢下,更是成为女侍应生们集体围攻的对象,一直折腾到凌晨3点才回到家里,因为喝了不少酒的缘故,倒在床上就睡着了,连那些恐怖事件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醒来的时候,立刻就想起了昨夜发生在秋川家的恐怖事件,急忙伸手拿起当天的晨报看,只见头版几乎都是用什么“秋川家的杀人事件”“秋川家的惨剧”“杀人鬼出现在秋川家”之类的标题来报道昨天晚上的事件。 关于之前发生的德子夫人死亡的那第一桩凶案,因为被认定为过失致死,所以报纸并没有做过多的报道。虽然我们昨天晚上出现在了现场,但是报纸上也只是声称我们是在参加完夫人的葬礼以后,因为偶然的机会留下的。 不论我们留在现场是不是因为偶然的因素,但是在被公众认定一直都精明能干的高桥探长,加上东京侦探界被称为“鬼”的藤枝和被称为“龙”的林田英三的面前,接连有两个人惨遭不测,这让所有的东京人都感到相当不安。所以,有几家媒体使用“杀人鬼出现”这样有些骇人的标题,也就不足为奇了。但是让人忍俊不禁的是,居然有报纸还登载着这样的报道: 藤枝和林田都流露出悲愤的表情,说:“我们身在此处,却无法阻挡事情的恶化,对我们来说实在是毕生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不过好在凶手的真面目已经逐渐显露出来,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真相大白了。” 当然,到晨报出刊为止,报道中所提到的两个人应该都还没有见过记者,所以上面这段话完全是记者们的妙笔生花,不过两个人倒是有过类似的反应,所以也不能说记者们是在信口胡诌。但是,说到凶手的真面目已经日渐明了这事情,似乎就有些过于夸张了。让人料想不到的是,今天每家报刊居然都写到了凶手在最近的一两天内就会被抓获的消息,而且还特别说明是来自警方的结论。 那么,是法院方面的人找到了确实有力的证据了吗?对了,警视厅的人应该已经确定是有人攀墙潜入到秋川家的宅邸里的,那是不是已经查明白了佐田康子的来历了呢? 但是,在秋川家掀起腥风血雨的恐怖杀人鬼,真的就会这么简单地被抓获吗? 我一边想着这件事情,一边打电话到藤枝的事务所。听着听筒里等待接通的提示,我在想,既然昨天晚上藤枝已经跟我约好了,就算是他一向比较贪睡,此时也应该已经到达事务所了吧! “我是小川雅夫,昨天晚上可真是不好意思啊!” “是你啊!为什么这么晚啊,怎么还不过来?” “我以为你还没有起床呢。” “算了吧,我近来可是起得相当早呢!” “你看过今天的报纸了吗?报道说你可是很没面子呢!” “喂,小川君,不要讲那些无聊的话了,也不要磨磨蹭蹭的,马上过来吧!” 我急忙穿衣服起床,简单地洗漱以后,就匆匆赶往藤枝的事务所。他如往常一样,坐在大办公桌前面,屋子里到处都是烟雾。 “不好意思啊,昨天晚上让你破费了。”藤枝有些歉意地说,“你在那种地方真是如鱼得水,说起来真是让人羡慕啊!” “得了吧,如果是按照我的说法,那却是‘小川感到最没有面子的地方’吧?” 藤枝笑了笑,掐灭了手里的烟蒂,“言归正传,昨天晚上我回来以后,几乎是没有合眼地在思考事件的重点啊!我用整个晚上的时间把应该注意的部分都记录了下来,也因此不得不取消了上次所说的话。” “什么话?” “忘了吗?就是在秋川家的事件发生以前,跟你在咖啡店所说的那些话,现在不得不取消了,看起来,这个世间还真有极为罕见的、凶狠的杀人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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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为罕见的、凶狠的杀人鬼?” “是的,而且这个杀人鬼不仅是罕见的、凶狠的,而且可以说是难得一见的恶魔,是来自黑暗地狱的杀手。不,毫不夸张地说,甚至可以被称为犯罪界的凯撒、罪恶之国的拿破仑、犯罪艺术界的贝多芬。是的,这些都是我送给这位深藏不露的超级天才的绰号,如果我的推测没有什么问题,这样的人物终于已经出现,而且对所有的名侦探来说都将是最为难缠的对手。” 听完藤枝的这番话,我几乎愣在了原地。 “啊,对了,昨天我说过你所称赞的莱莉亚公主在途中换车的行动是没有常识吧?” “莱莉亚公主,你说的是宽子小姐吗?” “是的。今天看来,那是相当不宜的想法,那句话我现在不得不收回。” 藤枝有一个习惯,就是在他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时,会刻意地用轻快的语气叙述一些事情。其实,我刚刚走进事务所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今天的语气根本是在刻意为之,他一定是碰上了什么非常麻烦的问题。 “警方似乎已经发现了凶手的行踪了!或许那个被你赞誉为凯撒、拿破仑和贝多芬的犯罪之国的君主很快就会被绳之于法了。”我可不想配合他的习惯,于是说道。 “不,其实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警方当局这么说其实不过是意味着可能抓住了昨天夜里潜入秋川家宅邸的那个人罢了。我想,我们不管对什么事都应该做出尽量准确的叙述为好。” “这么说来,那并非真正的凶手吗?” “所以我才说,他堪称犯罪艺术界的凯撒、拿破仑、米开朗基罗、贝多芬、肖邦……对了,刚刚林田打电话找我,问我昨天晚上在秋川家有没有听到唱片播放的肖邦音乐,如果听见了,是听到什么地方。真是个了不起的家伙,居然能够注意到唱片的事情。不过可惜的是,当时他在二楼,根本没有办法听到音乐,所以才会硬着头皮来问我吧?我告诉他,我也不记得播放到什么地方了。就算是大家一起携手办案,有一些机密的事情还是没有办法说出来,同样,我想他肯定也有一些情况没有告诉我。” “不过能注意到唱片,林田先生可以说是非常厉害了。” “不,还不仅如此,他还接着问我,昨天晚上我是不是认真观察过骏太郎曾播放过的那张唱片。我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告诉我,他注意到那张唱片的时候,曾要求秋川家的人请警方进行调查,发现那张唱片上并没有凶手的指纹,只有骏太郎和另外两个人,也就是林田和我的指纹。实在是可笑!脑子里藏着那么多诡计的凶手,怎么可能会留下自己的指纹呢?”说着,藤枝就放声大笑。 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便利店服务员模样的人走进来,送来了两份红茶和吐司面包,似乎都是藤枝事先点好的。 “其实,我已经吃过了。” “是这样的吗?那我吃点儿吐司面包就好。” 藤枝拿起面包,在红茶里面加了很多牛奶,然后开始吃早餐了。 “太早起床的话总是很难马上就有食欲。”他说着话,不再提那些沉重的话题。 总算吃完了早餐,他边用纸巾擦嘴边说:“那么,我们现在就来分析一下最麻烦的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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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川德子是在4月17日的深夜被人毒死的。4月20日下午8点40分左右的时候,秋川家的独子骏太郎和女仆佐田康子也在院子里的树林中被人残杀。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三个人确实是被同一个人害死的吗?” “不知道。” “不知道。小川说的未尝没有道理,说实话,连我都对此很难下结论呢!但是,为什么不在这里加上这样的事实补充呢?首先,秋川家的主人秋川骏三从去年夏天开始,就不断接到不知是什么人寄到府上的威胁信件,以至于他变得越来越神经衰弱,甚至辞掉了一切工作职务。最近几日,他的神经衰弱变得更为严重,甚至还要自己的家人保持高度戒备。其次,秋川家并不是一般的家庭,是什么原因导致的目前还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家庭内部关系极为复杂。大女儿虽说是亲生女儿,二女儿却似乎是同父异母,也就是秋川骏三与其他的女人所生的孩子,之后不知何故收养成自己妻子所生。当然,户籍登记上肯定显示的是婚生子女。但需要注意的是,大女儿和二女儿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融洽。第三点是最不可思议的地方,就是伊达正男这个人的存在。对于这个人,我近来正在做秘密的调查,应该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调查出他的身世。伊达是秋川家二女儿贞子的未婚夫,两个人的婚约似乎是秋川骏三本人提出的,但从案发后贞子对伊达的态度可以判断,在有婚约之前,伊达与贞子早就已经暗生情愫,而且得到了家中人的部分认可。第四,秋川骏三在提出伊达与贞子的婚约之后,更是为二女儿付出了相当巨额的嫁妆,因此,秋川骏三和其夫人爆发了激烈的争吵。虽不知道是真是假,秋川骏三的妻子似乎也很害怕被人所害,以至于对自己的丈夫都满怀戒心,在晚上睡觉的时候甚至会锁上从自己卧房通往丈夫卧房的门。即使如此,秋川骏三还是对妻子的安全状况充满担忧,时刻提醒妻子要保持足够的戒备。第五,在德子夫人遇害以后,大女儿宽子迅速开始了对二女儿贞子的怀疑,当然似乎也认为贞子的未婚夫伊达是共犯。在这里我需要补充一点,宽子似乎对侦探小说非常了解。在她下定决心到这里来寻求我的帮助的当天晚上,也就是在命案发生以前,她还在自己的房间里阅读范·达因的侦探小说,她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冷静的女性。第六,在命案发生之前,除了秋川骏三,贞子是家中唯一接到威胁信件的人。但是她在命案发生以后检察官进行讯问的时候,却因为自己被怀疑是杀人凶手而变得歇斯底里,同时还对伊达的行动做了伪证。最后,就是在事件发生以后,我们完全不知道秋川骏三的内心想法,他在怀疑什么人,他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委托林田侦探来查案的,我想这些都值得我们特别留意。当然,还有很多细节是需要特别注意的,不过先前我想都跟你交代过,在这里是可以略去的。上述我所提到的这七点,第一点是在暗示或者明示凶手是秋川家以外的人,可是从第二点到第七点,所提供的事实却恰好截然相反,明确显示着秋川家内部有可疑人物,不,说凶手就是秋川家里的人更为正确。但是,我们看看昨天的凶案,也就是骏太郎和康子被杀的事件,凶手真正的目标是骏太郎呢?还是佐田康子呢?” “我是真的不太清楚,但是,从草笛的音乐来做出判断的话,凶手似乎是先把佐田康子引诱出去,在杀害了她以后,才又对骏太郎展开袭击。”我说,“当然,在此之前有个前提,也就是说凶手只有一个人,没有共犯。” “那么,问题就在这里,如果凶手的目标是秋川家的人的话,他为什么要杀死佐田康子呢?” “那就不得而知了。难不成,是因为感情问题或者是其他的原因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凶手又为什么要杀死骏太郎呢?” “这个……那么是否能这么认为,凶手是在对佐田康子行凶的时候被骏太郎看到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当时骏太郎应该在什么地方呢?”藤枝冷笑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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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问我,可要知道,我并非凶手,我怎么能知道?” “啊,不好意思,我其实只是想考虑一下你的意见。我当然清楚你想要表达的意思,就是说佐田康子是因为草笛或者是其他暗号到了院子里,然后发出暗号让外面的人攀墙潜入到秋川家里,两个人在东南方向的树林里谈话,但谈判显然并不顺利,最终破裂,对方索性就杀死了康子。这个时候,骏太郎不知道因为什么来到了院子里,恰好看到这一幕,所以凶手为了掩人耳目就把骏太郎杀掉,随后他就顺着原路离开了现场。” “我想差不多应该是这样子的,毕竟,秋川家的围墙上留着脚印的泥土痕迹啊!” “这确实也能成为一种思路。假如这种看法是正确的,那么这次事件的凶手和害死德子夫人的凶手就没有什么关系,完全是对康子怀恨在心的人所为。不过,这样的话,我们必须认为骏太郎是一个哑巴。” “一个哑巴?” “是的。因为就算他是一个少年,毕竟也是十五岁的男孩,看到康子被杀害以后,从本能来说至少会发出大声的叫喊,可当时并没有一个人听到骏太郎的叫声。” “是的。这么说来,难道是我的推测又错了吗?” “也不能说是错误,至少,攀墙潜入秋川家宅邸的人确实存在。只是,我并不认为那些脚印就是凶手故意留下的。” “我大概明白了。藤枝,那么,你认为并非同一个人杀死了康子和骏太郎,是吗?” “你也可以这样认为,确实如你所说,杀死康子的凶手是潜入到秋川家的宅邸的,但就在他杀死康子的同时,骏太郎也在院子里的另一端被人杀害了。这样的情况虽然并不多见,但也不能说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福尔摩斯就曾经说过:‘就算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在把全部不可能的因素从事实的身上剔除以后,留下的就是真正发生的事实真相。’” “这么说来,你认定凶手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小川,问题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你知道吗?根据刚才我所说的,骏太郎不可能出现在康子的杀人现场,康子也不可能出现在骏太郎的杀人现场。但是,说到骏太郎,他可不能照着一般的少年来看待,他是秋川家唯一的儿子,法定的财产继承人,那些对秋川家怀有莫大仇恨的人必然把杀死他视为最大的愿望,所以只能认为杀死康子和骏太郎的凶手是同一个人。如果再加上我刚刚所说的那七点,就可以认为杀死康子的凶手也就是杀死了骏太郎的凶手。” 藤枝说到这里,端起红茶喝了一口。 “这么解释的话,那康子和草笛又是怎么回事呢?” “你虽说一直在提到草笛这件事,而看起来吹奏草笛的人又确实是一个相当重要的人,但我觉得你在这里有一个问题,就是对佐田康子的事件过于单独进行思考了。是的,如佐田康子那样的女性难免会有恋人或者是情人,从而难免就会产生情感上的纠纷,但我希望你也能够将这个事件与整个秋川家联系起来看。” “啊,怎么联系?” “就是说,在之前秋川德子的事件中,佐田康子处在怎样的一个位置?你现在暂时把感情因素和仇恨因素抛开不要去想,你就会发现她和对秋川家怀有仇恨的人之间存在着多么重要的联系。” 这时,我终于想起了林田在见到佐田康子的尸体时所说的话。 “你忘记了吗?林田在看到康子的尸体时就曾经说过,我们失去了一位‘极为重要的证人’。是的,在这点上我与他有着同样的认识,我们都认定对于秋川家的凶案来说,佐田康子是一位非常重要的证人,她甚至对解开所有的迷局有着极为关键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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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还记得,17日那天被派去西乡药店取药的人就是康子。因为谁都不曾料到会发生德子夫人那样让人难过的事,所以当时秋川家的人并没有谁留意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秋川家,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以及她是在什么时候到的西乡药店,什么时候离开的。但问题的重点却偏偏就在这里,而且也是非常重要的疑点。如果能够清楚地了解这个,就能够更为严厉并深入地对她进行讯问。但是,根本没有人知道具体的时间,大家只是都觉得她在路上的时间确实是多花了那么一点儿,所以林田、我乃至于警方都对她进行了严格的讯问,然而在时间上毕竟还是缺少足够的证据,也就没有办法得到更多的线索。当然,讯问还是一次比一次有进展的,昨天晚上如果能够再进行一次,相信是能够让她交代出真相的,至少也可以知道氯化汞是在回到秋川家前还是在回到秋川家以后才被掉包的。听了我的话以后,小川,这次你明白她在秋川德子的命案中处于怎样重要的位置了吧?” “嗯,原来是这样的啊!” “佐田康子的死,对于杀害了秋川德子的凶手来说,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要是吹奏草笛的人是因为感情或者其他的原因而杀死了康子,那么他就是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庇护了那个杀死秋川德子的凶手,但是,这难道只是单纯的偶然情况吗?” “可是,要是杀害德子夫人的凶手在昨天夜里杀死了骏太郎,那么他又是使用什么样的方法杀死康子的呢?” “我们等一会儿再讨论这个问题。就我们刚刚谈到的来说,按照我的看法,要是吹奏草笛的人杀死了佐田康子,应该就可以认为他同样是杀死秋川德子的凶手。你要知道,我们要怀疑的凶手应该是因为犯罪而得到利益的那个人。” “按照你的分析,那么杀死德子夫人、佐田康子和骏太郎的应该是同一个人吗?” “关于此事我还不敢妄下断言,不过认为还是可以考虑的。但如我刚刚说过的,那个我们一无所知的吹奏草笛的人,很有可能是偶然杀死了德子夫人命案中最为重要的证人,但至少德子夫人和骏太郎绝对是丧命于同一人之手。” 说这话,他忽然站起来走到窗边,出神地望着窗外,同时从口袋里取出雪茄烟盒,先取出一根递给我,接着又在自己的嘴上叼了一根点着。于是弥漫在屋子里的白色烟雾中间,就这样升起了芬芳的紫色烟霭。 “说起来,小川,你知道犯罪的行为往往能够显示出一个人的性格吗?就是说,这个人所犯下的罪行如果是换作另一个人来实行,绝对不可能是同一个形式,换言之,就是能够窥探出心理学上的犯罪手法特征。” “菲洛·万斯也讲过一样的话。” “我可不像菲洛·万斯,总是完全从心理学的角度去揣测一起案件,但是,我认为这次前后发生的两起案件确实有很多类似的地方,所以应当从这个角度进行观察。” 他把左手背到身后,只用一只手将雪茄烟送到唇间,慢慢地在屋子里踱着步子。过了一会儿,他似乎经过了一番思考:“我相信秋川家的这两起凶案是同一人所为,因此,才会把凶手称为不逊于拿破仑的犯罪天才。你先想想那些有着三角形记号的威胁信件,那不过是犯罪序曲。而且,在17日就出现的那起命案如今看起来是多么完美、冷静而又在恐怖地实施着,这代表着《Murder Symphony》的第一乐章已经宣告结束。” “什么,Murder Symphony?杀人交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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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按照我的看法,这个凶手是准备按照自己所设定的顺序杀掉秋川一家人,而德子夫人就是他所选择的第一个受害者。” “你认为那是杀人交响曲的第一乐章吗?” “嗯,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杀人并不是音乐,无论是怎样的天才,都不可能把杀人用奏鸣曲的方式来进行,很可能到最后一个乐章都不得不和第一个乐章同样进行演奏,这也就是我刚才说过的犯罪行为可以显示出凶手性格的原因所在。因此,第二桩犯罪事件也必然具备跟第一桩犯罪事件相接近的色彩,换言之,应该是以同样的完美的手法,而且是堂而皇之地实施。” 顿了顿,他吐出一口烟来。 “那些频频邮寄来的威胁信件,就如同杀人交响曲的序曲,如海潮一般一浪一浪地扑打向秋川家。在序曲结束以后,17日发生的惨剧便随之到来。可以说,凶手是在很完美、阴沉而又有条不紊地实施着自己的计划。但我这里所指的并非是死亡的方式,而是犯罪的性质,那是经过深思熟虑以后,才开始冷静实施的,如果用音乐的词汇来做比喻,这个在序曲以后的第一乐章就是andante(慢板)或者是adagio(柔板)。他先是掌握到了德子头痛、康子到药店去拿药的机会,但是即便是已经掌握了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依然秉持着自己一贯以来沉着、冷静的风格,所以我才会认为,凶手肯定也会采取如预告上所讲的那种方式演奏他的第二乐章,但是万没有料到凶手会不按常理出牌,将他的演出提前到了昨天晚上,这让我有些惊讶。这样沉着、冷静的凶手,为什么会将5月1日的作案提前到4月20日呢?如我之前所说,这并不符合凶手犯罪的性质。” “啊,难道藤枝你相信杀人凶手会信守之前的绅士约定吗?” “确实也不见得。但是像这次的凶手这样的人物,做事总是会大费周章,故弄玄虚,为的就是制造恐怖气氛,在生理和心理上都震慑秋川家的人,所以我想他一定是会信守约定的。你想想他之前的手法就能够知道,他不是个没有风度的人。” “是的。” “比如昨天晚上康子和骏太郎的那起惨案,进行得可以说是电光火石般快捷而又毫无破绽,这应该就是Presto agitato(快板、激情)。可是,在第一乐章中作曲态度那么严肃的凶手,为什么在昨天夜里突然用快板去创作这第二乐章呢,你知道其中的原因吗?事实上,凶手所做的已经太过出乎我们的预料了。在此之前,我一直都相信凶手的第二次行动,必然会以4月17日那样的节奏出现在5月1日,正是因为凶手这么突然地改变了节奏和约定,使得我们犹如遭受了一记闷棍。原因在哪里呢?这里有一件事你不能不记着,昨天晚上的事件虽然很快就实施了,乍看起来也几乎接近完美,但是和第一桩事件相比,手法却显得相当粗制劣造。凶手可以说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才勉强能够及时脱身,虽然最终还是成功实施了犯罪,但感觉上却相当突兀。一般的人可能也可以接受,如果是在侦探小说中,似乎从第三桩案件开始才能更顺理成章,因为那样马上就能把读者吸引过来。第一桩案件则显得过于艰涩,甚至毫无什么华丽可言,比之第二桩案件可以说是逊色太多。但我们这位杀人交响曲的演奏者,他的风格似乎更适合第一乐章,甚至毫不夸张地说,他应该从一开始到最后都采用慢板,他并不适合像昨天晚上那样冒险进行快板的方式。” 藤枝站着喝了几口红茶,然后在我的面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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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地说,昨天晚上我真的非常震惊。第二乐章结束的时候,因为和第一乐章的差异太太,我也一度怀疑凶手可能是不同的人。可是昨天晚上我在进行了痛苦的思考以后,最终还是认定确实应当是同一个人所为。只要他所吹奏的Leitmotiv(主题乐曲)是针对秋川家所作的‘诅咒’,就必须认定这些恐怖事件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可是,凶手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没有等到5月1日,却选择在昨天晚上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仓促实施犯罪的呢?我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在昨天发生了让凶手无法等到5月1日再实施犯罪的突发状况,也就是凶手都未曾料想到的紧急意外。” “那会是什么意外呢?” “你还不了解吗?昨天晚上发生了凶手预料之外的事情,让凶手感受到了强烈的危险讯号,结果佐田康子就遭到了杀害。 “小川你还不明白吗?问题就出在佐田康子身上。在我和林田的猛烈讯问攻势下,显然她在心理上已经有了动摇,很有可能将什么内情透露出来,而一旦她把这些内情告诉给我们,凶手很可能就会暴露,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地选择实施犯罪。这样一来,事情不是就合乎情理了吗?” “但是,凶手既然是如藤枝你所说的犯罪天才,必然对你、林田和警方当局会严厉讯问康子的事情有所准备,如此高明的凶犯,不应该因为这件事而慌乱才对。” “小川,你有的时候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是的,凶手在之前应该是认定康子是绝对可以活到5月1日的,他也确信在这段时间里康子是百分百不会说出真相的。但是在昨天晚上,凶手却突然显得有些慌乱,而且现在也可以认定,凶手当时对康子的信心已经动摇,因此他才会临时改变犯罪的手法,尽管结果看起来非常顺利,但毫无疑问过程却是赌博式的。在外行人看来,昨天晚上的事件或许也很华丽、完美,但是对这样高明的凶犯来说,这样的第二乐章似乎不值得拿来炫耀。你想想看,先是节奏缓慢悠长的序曲,之后则是如水般宁谧的第一乐章,接着,凶手必然准备在第一乐章和第二乐章之间留下十二天左右的休止符,可是却因为猝不及防的突发事故,不得不加快第二乐章的节奏而采取行动。于是,建立在秋川家人这个主题之上的杀人交响曲,就此偶然地演奏出第一乐章的慢板和第三乐章的快板。既然这样,凶手还会继续演奏第三乐章吗?啊,话说到这里,凶手会不会提前让第三乐章出现呢?看起来,我们不能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 藤枝说着就站了起来,但在看了看手表以后,又接着说:“或许还不至于这么惊慌,当然也不能够大意。” “真的有那么紧急吗?” “是的。因为这位杀人艺术家是在我们毫无防备之下突然开始的第二乐章,所以无论他是怎样的天才杀人鬼,必定都会留下什么漏洞,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漏洞,可能会让他急于开启第三乐章的演奏……但是,我们还是有一些时间的,那么,就继续讨论昨天晚上的那一起凶案吧!” 他吐出了一口烟雾。 “在听到草笛的音乐以后,佐田康子的脸色立刻发生了剧烈的变化。而凶手对康子彻底失去了信心,应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吧?” “但是,当时只有你、我和林田侦探三个人在现场啊!” “是的,但我所指的也并非是佐田康子神色发生骤变的那一瞬间啊!她离开房间以后是什么样子的呢?”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8

“我们的那位天才犯罪者很可能就是在康子离开钢琴房以后,下定决心要尽早将康子杀掉。” “这样说来,那个凶手眼下就在秋川家的宅邸里了?” “嗯,既然能够发现佐田康子的态度变化,就必须得认为确实是秋川家宅邸里的人了。但问题在于,脸色改变以后就从钢琴房离开的佐田康子,接着遇见的又是谁呢?这就不得不认为凶手是跟着佐田康子一起到达院子里的,否则就是紧跟在康子的身后。但不管是哪一种情形,在昨天晚上的那场骚乱发生之际,有一个人绝对是穿着拖鞋到达院子里的。” 我在这个时候陷入了短暂的思考。昨天晚上,藤枝、我和探长当时都是穿着鞋出去的,宽子则是穿着木屐出来的,只有林田是因为得知发生了紧急状况,所以来不及换鞋就直接穿着拖鞋从二楼下来的。 “是的,是林田穿着拖鞋。” “不,除了他肯定还有另外一个人。对于林田穿着拖鞋的事情我当然很清楚,但他后来又从玻璃门进入了宅邸。但昨天晚上我们从后门回去的时候,我在偶然间又发现了一双沾有泥土的拖鞋。” 我再次回忆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我们需要考虑一下那双拖鞋究竟是谁穿过的,以及拖鞋的主人是因为什么而外出的。” “那么,骏太郎呢?” “这也是一个可疑的地方,如你所知,骏太郎并不是被什么人用暴力胁迫着离开钢琴房的。至少他是自愿从钢琴房离开的,而且离开的时候显得非常慌张。” “是因为他看到什么了吗?” “如果是他看到了什么,但肯定也不是什么恐怖的事情,否则他一定会发出叫声。” “不管怎么样,他让唱片继续那么播放着,人却从电唱机旁边离开了,肯定是因为什么非常急迫的事情。” “问题就在这里,骏太郎非常急迫地离开,但是在离开的时候却没有忘记关上房间的门,这是为什么呢?我记得你曾经说过,钢琴房的门确实是关着的。” “是的,确实是关闭着的。” “那么能不能这样思考呢?是骏太郎故意在播放唱片以后,再关上房门然后离开的。” “你的意思是……”说实话,我有些不太明白藤枝的意思。 “就是说,他明明并不在钢琴房里,却希望别人认为他仍然留在那个地方。” “这样啊!” “接下来我们就来分析一下凶手的活动状况。除了前面所提到的因素以外,杀害骏太郎的凶手,当然,他也可能同时是杀害康子的凶手,他是在秋川家的院子里,用如同闪电一般的速度将二人杀害。要知道,他行凶的地点并不是在人迹罕至的偏僻密室里,而是在宅邸里,宅邸里当时有很多人,而且说不准哪个人什么时候就会去到院子里,这样一来,凶手行动的时间就变得非常紧张,而且他也势必会置身于极为凶险的环境下,对他来说,这样的作案跟疯狂的绝望式攻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是啊!一旦被人看到那他就前功尽弃了。” “但是,你需要知道,能够完成这样大交响曲的天才作曲家,不管身处何等艰难的环境,都会甘心冒那么大的风险吗?”

9

“现在还有一个疑问,就是凶手在杀死康子和骏太郎以前,是否曾经处于可能会被他人目击的危险境地。如果是这样的话,凶手至少有一两分钟时间是在极为危险的环境里的,我并不认为我们这位令人尊敬的罪恶之国的君主,会因为过于绝望而采取这么疯狂的行动。” “那么,你是说……” “也就是说,凶手身处险境的时间只是在一瞬间,或许仅仅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在将骏太郎的头打破,或者是在勒住佐田康子喉咙的时候若是被人撞见,一切当然就完了,但问题在于,从时间上来说是非常短暂的,凶手对此肯定有着清醒的计算,料定被人发现的可能性很小。” “这么说如果是在杀人以后,他被发现就无所谓了?” “是的,我觉得应该这么认为。” “这样一来我就不明白了。” “不太明白吗?那我就举一个例子。如果现在秋川家的主人站在骏太郎的尸体旁边被我们发现,这时候他满面悲愤地告诉我:‘我刚刚听到了奇怪的声响,等我赶到这里的时候,发现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你想,我能够立刻对他产生怀疑吗?对他来说,是身处绝境吗?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不可能对宅邸的主人进入院子有丝毫的怀疑,所以,就算骏太郎真的是骏三杀死的,骏三也不会身处绝境。同样,如果出现在佐田康子的尸体旁边的是宽子或者贞子,而发现她们的则是秋川家的女仆,她们中的某个人当时就会大叫:‘糟糕啦,康子被人……’你想,谁又会怀疑到秋川家的小姐呢?” “这么说来,你认定这次凶案的幕后真凶就是秋川家的什么人了,是吗?” “嗯,小川,你有没有发现,秋川家的惨案越来越类似‘格林家杀人事件’了。目前最为合理的推论,就是当时身处院子里的凶手就是秋川家宅邸里的人,也就是说凶手与秋川家人或者是跟康子和骏太郎关系甚为亲密,这就是我刚才说到的,具备作案之后即使是被人发现也不会引起别人怀疑的条件。” “但当时秋川家的人,骏三、宽子、贞子和初江都有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啊!” “正因如此,所以我觉得肯定是有共犯存在的。”就在这时,我想到了贞子的未婚夫伊达正男,一念及此,忍不住全身打了一个冷战,“也就是说,直接动手的可能并不是宅邸里的人。那么,首先被怀疑的人就是伊达正男了。” “是的,如果是伊达的话,他恰巧符合我刚才所提到的条件。” “既然这样,他的共犯就可能是贞子了?” “不,小川,一件事情往往不能只看到它的表面。是的,如果凶手确实是伊达,贞子当然可能是共犯,但这只不过是从表面上看来,因为伊达和贞子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但是,我们到秋川家的次数也不能算少了,你是否看到他们两个人有过拥抱之类的亲昵动作呢?他们是未婚夫妇这一点不容置疑,但这并不一定就证明他们对彼此拥有着深刻的爱情。不,就算两个人拥有着爱情,且假定伊达就是凶手,这样诡谲的天才犯罪者,是可能跟宅邸里的任何人妥协的。正如我们之前聊过的,秋川家是一个奇怪的家庭,所以在这个家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伊达也可能和宽子达成妥协,也可能会和看起来懵懂无知的初江有什么私下预谋,甚至是骏三也有可能藏着不为人知的面目……当然,客观地分析来说,他和贞子或者是宽子达成了某种妥协是相对比较合理的。”

10

“那么,小川,你告诉我,在此次的恐怖事件中,谁获得的利益最大?从17日的凶案中,乍看起来获利最多的人是伊达和贞子,但是从昨天晚上的事件看来,从中获利最多的人又是谁呢?因为佐田康子的死亡获利最大的人,就像刚才我们分析过的,就是之前杀死德子夫人的凶手,但是到骏太郎死亡以后,获利的人又是谁呢?你想想,骏太郎可是秋川家的法定财产继承人,一旦他被杀身亡,家里就只剩下了三姐妹,那么,获利最多的岂不就是家中的大女儿宽子?” “啊,这么说你在怀疑宽子小姐?” “不,如果要说怀疑的话,每一个人都是值得怀疑的。是的,其实我想说的是,秋川一家人都是值得怀疑的。” “假如凶手并非秋川家人,那当然可以另当别论。在17日发生了凶案以后,我曾经在这里跟你说起过,这次的凶案很可能就是‘格林家杀人事件’的翻版,但是,看眼前的样子,这句话似乎得取消了。关于德子夫人被杀的那起案件,完全没有嫌疑的人就是骏太郎,接着才是初江,因为这两个人对感冒药的事情毫无所知。但是要怀疑其他人的话,其他的家族成员是都有疑点的,而其中嫌疑最大的人就是骏三。” “骏三?那他为什么要害死自己的结发妻子呢?” “一起案件的动机怎么可能马上就理清楚呢?尤其是像秋川家这样拥有如此多秘密的奇怪家庭。只不过,如果设定骏三是凶手的话,这个案子是最容易解释清楚的。身为丈夫,在妻子睡觉的时候进入妻子的房间是最为正常的事情,对吧?” “但德子夫人可是把卧房的门从里面锁上的。” “是的,大家都这么讲,但是你有看到德子夫人从里面锁上门了吗?从头到尾,这不过都是骏三自己说的,不是吗?而宽子也只是听她的父亲这么说。骏三在进入妻子的卧房以后,利用跟妻子谈话的时间将原本的感冒药剂换成氯化汞,在妻子服用过氯化汞以后,再马上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样的假设就能够解释为什么德子夫人房间里天花板的灯是亮着的了,通常想要服药的人,都会开着桌灯,而把天花板的灯关掉。照这样来分析,阿司匹林会找不到就没有什么不好解释的了,因为骏三早就将它藏了起来。至于房门被锁上,可以认为是他利用骚乱的时候悄悄锁上的。当然,这样的假设如果放在宽子身上也说得通,只不过是把丈夫换成女儿,因为宽子如果要进入她母亲的卧房同样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如果说宽子是为了什么理由而杀死了自己的母亲,那么她可以说是掌握了最佳的时机,如果是她趁着去问安或者什么时机杀人几乎没有人会怀疑她,而且也可以让贞子成为怀疑的对象。” “但德子夫人临死前所说的那句话呢?那也能够让丈夫或者是自己的女儿受到怀疑吗?” “小川,你这个人的反应还真是迟钝!我上次就说过,那或许不过是宽子小姐捏造出来的而已。但就算确实发生过那样的事,因为感冒药被掉包肯定是在德子夫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的,会怀疑到提议德子夫人服用感冒药的贞子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当然,贞子也是可疑的,理由和我刚才所说的是一样的,加上她又恰巧与德子夫人关系不睦。总而言之,可以说秋川家人都是有嫌疑的。除去秋川家人,首要的怀疑对象就是伊达,这个和怀疑贞子的理由是相同的,不过他并没有办法潜入德子夫人的卧房把感冒药掉包,如果要掉包的话,应该也是在贞子房间里做的。佐田康子不大可能是真正的凶手。理由不仅是因为她后来被杀害,最为重要的一点在于,如果她对秋川家人充满仇恨,到秋川家来做女仆就太过于冒险了。但是,不论谁是真凶,最难以解释的地方就是,凶手究竟是怎么取得氯化汞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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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4月17日的凶案中,就像刚才所说的,怀疑对象包括骏三、宽子、贞子和伊达四个人,但是到4月20日的凶案的时候,也就是昨天晚上的事件,那么骏三、宽子和贞子三个人就不是直接的凶手了,他们每个人都有着非常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而其中最难处理的就是,被认为嫌疑最大、甚至可能是直接凶手的伊达正男,他几乎可以和这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行联手。但问题是,我们对这三个人能够给予相同程度的怀疑吗?我虽然没有做过父亲,但是‘虎毒不食子’,让一个父亲杀死自己的亲生子女肯定要比姐姐杀死弟弟更为困难,所以,宽子和贞子肯定比骏三更可疑。在这里,我希望能够将昨天晚上的凶案中最为微妙的地方指出来,那就是凶手所采用的唱片的诡计。凶手为什么要在唱片上动手呢?我认为在唱片上做手脚可以被看作昨天晚上事件的重大特色之一。凶手计划的内容我昨天晚上曾提醒过你,就是让不知情的人以为,唱片是在还没有转到高音主奏之前就被你拿起唱针的。所幸,我有一张与之相同的唱片,我昨天晚上用标准速度播放了一遍,发现播到那个部分只需要花三十四秒,要是播放到你真正拿起唱针的那部分,则需要一分二十秒的时间。凶手为什么要在这里做这样的手脚呢?如果只是平常的罪犯,是很难想到用这种方法的,但乍一看这似乎是一种很高明的手法,但从另一方面看来,却是很失败的,因为我们可以从嫌疑者里将那个头脑最愚蠢的人剔除掉,这样怀疑的范围就会缩小。那么,在秋川家里谁是头脑聪明的人呢?”(作者注:胜利唱片的标准转速为一分钟七十八转。) 说到这里,藤枝陷入了沉思,过一会儿才又说:“我想在这次的犯罪事件里,需要注意的重要疑点可能就是这些了吧!” 我这个时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问:“至于要把骏太郎全身扒光,双手捆绑到身后接着将他杀死,手法难免有些过于残忍,要是凶手的目的只是想要将他杀死……”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是,要是有人对骏三怀着深沉的仇恨,想要尽可能地折磨他及他的家人,用极为残忍的方法杀死骏太郎,那么现在已经达到了目的。虽说骏三从表面上来说还算镇定,但内心想必已经肝肠寸断。” “无论如何,骏太郎不过是个少年,我并不认为有人会恨他到这个地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父债子偿?这样一来,骏太郎应该不单是因为财产问题而被杀。” “你说得没有问题,而且也确实注意到了重点。现在,关键的问题就只有两个,第一,骏太郎是因为什么而被杀的?第二,为什么凶手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杀害骏太郎?说实话,骏太郎被杀害的方式确实需要被格外重视。而能够同时解答出上述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凶手对秋川骏三怀着无法形容的巨大仇恨。” 藤枝说完,就看着我,将剩下的三分之一长的雪茄丢到烟灰缸里。 “但是,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你有没有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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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情啊?” “就是把骏太郎的全身扒光,将双手反捆在身后再进行杀害,或者是把康子的衣襟扯到胸口,类似这样的犯罪手法,你不觉得其中含着相当变态的色情意味吗?” “是啊!” “从佐田康子死亡的状态来看,她在进行了些微的抵抗才造成那样的样貌,但是骏太郎呢?和服就算可能是在他被杀死以后才脱掉的……” “但是,从被反捆的手腕处很多的擦伤痕迹来看,骏太郎被捆住以后也是有过挣扎的!” “嘿,小川,你可真是不简单,居然还记得这些。既然这样,你又怎么解释骏太郎进行了挣扎,却没有能够发出声音呢?” “这个……会不会是这样的,骏太郎在头部遭到重击晕倒以后,凶手才扒光了他的衣服,随后将他捆住,等他醒来以后,才被凶手杀死?” “你所想的和我推断的一样,是的,应该是这样,但要等解剖结果出来以后才能知道真正的答案。” “如果这起案件是对骏三怀有巨大仇恨的人所为,那么怀疑宽子、贞子和伊达是不是就有些奇怪呢?” “嘿,事情可并不是只有正反两个方面的!我当检察官的时候就处理过很多类似的案件,有的乍看似乎是为了财产而犯案,但是在经过深入的调查以后就会发现,原来是因为情感的纠葛。另外,也会有恰好相反的案例出现。因此要是从表面开始进入探案,就很容易会掉进迷宫或者是什么陷阱里。虽然我认为骏太郎这次的死状可以说是一个特例,但是绝对不能被这个特征给迷惑住,因为,这很有可能是那位高明的凶手在故布疑阵。”说着话,藤枝叹了口气,从烟盒里取出了一根烟,“说起来,碰到这样的对手可真叫人头痛,每一点分析如果不经过无数次的推敲都难下定论。” 电话铃声在这个时候突然响了起来,藤枝随即站起来拿起话筒,不一会儿,就微笑着回到座位上。 “刚刚的电话是奥山检察官打来的。我曾经拜托他,所以他专门打电话给我,告诉我今天早晨解剖两具尸体的结果。骏太郎的直接致命伤在喉咙处,也就是先遭受重击最终却是被勒死的,和你刚刚所分析的完全一样。至于康子,她则是被掐死的。” 这个时候,电话再度响起。 “又是奥山检察官打来的吗?”站起身来的时候,藤枝皱了皱眉。 “啊,是高桥探长啊,什么,今天早晨就抓住了?在什么地方?新宿车站吗?哦,那我们这就赶过去,那么,劳烦您了。” 藤枝放下话筒,走到了我面前。 “怎么回事?凶手被逮住了吗?” “不是。今天早晨,牛込警局的刑警在对各处的停车场进行监视的时候,在新宿车站发现一个形迹可疑的男子,随即将他拦下,经过简单的讯问以后发现此人有问题,就将他带回了警局。就在刚才,这名男子终于对昨天夜间曾潜入秋川家宅邸的事实供认不讳。” “那么他承认自己曾杀人了?” “那倒似乎没有,调查主任表示,我们要是想过去也没有什么关系,你要一起去看看吗?” “好的。”这种时候我是不可能犹豫的。藤枝和我出门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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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出租车以后,藤枝继续抽烟,搞得车子里很快就烟雾弥漫。他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我说:“说到伊达正男这个人,他那张脸倒是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说实话,我真的希望他与这次的犯罪事件没有什么关系。对了,他的模样特别像我见过的什么人,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但是,我却明白他所说的话。就容貌来说,伊达确实跟我所见过的大力士天龙神似,器宇轩昂中透着一股正气。 今年的1月份,我曾带着藤枝去看过一场相扑比赛。说起来,他还是在少年时代看过梅之谷、常陆山的相扑比赛,此后几乎再也没有看过,因此他对相扑并无太大兴趣,当时坐在我身边也显得有些无聊。但是当幕内赛选手进入的时候,他一看到天龙,立刻就坐直了,他问我:“那位选手看起来不错,他叫什么名字啊?” 随后,天龙就踏上台与能代展开对战,最后以一记抱摔取得了胜利,藤枝看到此处不禁为天龙击节叫好。当然,这一天最引人注目的还要数武藏山和朝潮的对战,在上阵以后,朝潮很快就占据上风,武藏山一直被朝潮逼到了东侧线边,似乎随时都有落败的可能,但是武藏山随后向左撤脱离了险境,此后利用朝潮必杀的小臂摔,用一记抱摔力挽狂澜。 藤枝的脑海里必然留下了天龙的朦胧印象,而此时则是将那朦胧的印迹与现实里的伊达联系在了一起,亏得藤枝的细心观察,伊达和天龙确实有些神似。 但是我故意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抽着烟。出租车在警局门口停了下来,我和藤枝在下车以后,随即就被带到了高桥探长的办公室里。 “接到您的电话以后,我立刻就带着小川一起赶过来了,真是非常感谢您的及时通知。” “那个家伙可是相当难缠啊!刑警们简直都要崩溃了,幸好刚才他总算是扛不住,把事情交代出来了,所以就马上通知你了。” “谢谢了。那么,他供述的内容是怎样的呢?” “虽然不承认曾犯下杀人的罪行,但是已经对潜入秋川家宅邸的事实供认不讳,这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哦,那动机是什么呢?是因为盗窃吗?” “不,嫌犯是佐田康子的旧日情人。我们对此做过调查,那位佐田康子确实曾经在多家酒吧和咖啡店打过工。” 这个时候,有警察端着茶走了进来。我趁机悄悄看了一眼放在高桥探长办公桌上的侦讯报告。第一行写着的多是一些难以理解的法律术语,紧接着则是这么一行字: 居无定所 无业 冈本一郎本名早川辰吉 (现年23岁) 藤枝在用茶水润过喉咙以后,似乎也看到了那份放在高桥探长办公桌上的侦讯报告。“这位名叫早川辰吉的就是嫌犯吗?” “是的。刚刚我让他稍微休息了一下,正准备在这里继续对他进行讯问呢!”说着,高桥探长按下了桌子上的呼叫铃。 没过多久,门打开了,一个穿着制服的巡佐走了进来。探长压低声音对他说了些什么,巡佐就走了出去。 过了两三分钟,刚刚来过的那个巡佐带着一个青年走了进来。 这个青年想必就是早川辰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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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这位青年的时候,我有一些惊讶。 既然昨天晚上曾潜入到秋川家的宅邸,而且涉嫌杀死两个人,还让警方感到相当棘手,那么在我的思维里,应当是一个看起来相当凶悍的人才对。 但是,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这位叫早川辰吉的青年不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凶恶之人,总觉得这样的人如果要从事犯罪的话,顶多也只是擅闯私宅之类的事情。 看起来,这个男人的性格是比较温柔的,而且还有着不错的品位,但因为暂时被关押在拘留所,导致睡眠不足,所以看起来很是疲惫。 如果用器宇轩昂来形容刚刚与藤枝在出租车上提到的伊达,那么这位早川在精气上要逊色很多,但却是个温柔的男子。如果伊达会让人联想到相扑高手天龙,早川则看起来比较像演员。该怎样形容早川的样貌呢?我原本打算在这里举东京的演员福助为例,但比较起来福助的容貌似乎更为英俊,早川的样貌确实有类似的感觉,只是略脏了一些,而且其中还掺杂着些许忧郁的神色。早川的衣着很脏,看起来是颠沛的模样,应该好久没有什么正式的职业了,和晃荡在东京街头不务正业的青年的打扮没有什么分别,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放弃了反抗,逆来顺受地接受着探长的提问。 “我的名字叫早川辰吉,今年23岁,最近才搬到牛込区的八重山馆公寓,没有什么固定的职业。我的父母都曾是有名的商人,曾开过当铺。我们一家曾经定居于大阪,我从小就读于当地的小学,但是小学毕业的时候父亲去世。但因为当时家里的事业兴隆,家产颇丰,生活上也没有什么困难,我还是得到了进入当地中学就读的机会。但母亲在我中学三年级的时候也突然去世了,当时也在大阪的叔父就收留了我,此后就一直在叔父家通学。但是在中学毕业以后,我在无意间才发现,自己的财产已经都被叔父霸占了。我得知以后就去找叔父和婶婶理论,可是叔父还是利用监护人的身份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是的,如果不是叔父,我不至于沦落到目前这个可怜的境地。” 从早川在陈述时的语句,我判断他应该是关西地方的人,说话完全就是关西腔,但是为了方便起见,我在这里都改为标准语言记录。早川在说到此处的时候,显得非常遗憾,泪水甚至忍不住夺眶而出:“也没有哪一个亲戚对叔父的恶行有所不满,想必也是受到了不少的好处,因此使得我陷于孤立无助的状态。中学毕业以后,我也有心到高等学校继续念书,也曾去参加考试,但是却未能顺利通过,忘了说,当时我只有19岁。之后叔父仅仅分给了我一部分财产,我就开始了堕落的生活,说来惭愧,但当时我一来是对自己自暴自弃,一来是因为年纪轻轻,加上手边又有了点儿钱,因此夜夜沉溺于灯红酒绿,也就此掉进了叔父的圈套。叔父一面给我一些金钱上的自由,让我在灯红酒绿中越来越沉迷,一面则不断向亲戚们宣扬我是个多么不可救药的败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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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亲朋中还有两三个人表面上虽然对叔父并无微词,但私底下却对我表达过一些同情,等看到我沉迷酒色不可自拔的愚蠢模样,加上叔父的四处宣扬,都逐渐开始疏远我。我在20岁那年的春天学会了到酒吧里寻欢作乐,同一年的秋天则喜欢上了到茶室里喝酒。虽然整日里醉生梦死,但我不知道多少次在内心中嘶喊着,假如我的父母仍然在世……唉,在那些本与我亲近的亲朋也离我而去以后,我开始醉心于艺妓的枕畔,随时随地都在寻找着让自己心动的温柔女性。我越来越沉迷于酒色,对叔父来说正中他的下怀,在我并不知情的时候,他居然召开了家族会议,所有的亲戚在会上一致认同我并无继承家业的资质,公然将我的所有财产夺走了。说实话,我经常会一个人想,这个世间正是因为有这些厚颜无耻的人存活着,才让这个世界变得如此混乱。” 说到这里,早川停住了他那些愤世嫉俗的话语,望着我们。 探长则依然像一尊石像般沉默无语,面无表情地看着早川。藤枝看着早川的眼神则和我们完全不同,他望向早川的目光中流露出同情的神色。 “在将我的家业霸占以后,叔父就把我赶出了家门。不,其实是我自己主动离开的。随后我就到了南方,和一名花名叫金兰的艺妓在大阪市外维持了大概半年的同居关系。” “金兰?她的本名叫什么?”探长突然打岔。 “冈田葛子。因为当时我的手里还有一点儿钱,所以两个人还能过着比较悠闲的生活。但是在大概半年以后,我们就因为一些原因而分手了,当时我21岁。随后我就认识了在这次命案中死去的佐田康子,当时她在道顿掘史瓦加查·卡加酒吧做服务生。我们是在去年1月份在她供职的酒吧认识的,之后就开始交往了,当时康子的花名叫作阿春。那时候我的身上已经没有多少钱了,没有办法包养她,所以和康子在去年1月28日从大阪离开了,此后就在名古屋住下了,因为康子曾经在名古屋生活过,对那里比较了解。到去年7月,我们的日子其实都很平淡。可是,为生计所迫,生活还是过得愈发窘迫了,万不得已之下,从8月份开始,康子又在名古屋找了一家酒吧开始工作。时至今日,我跟康子从未举行过婚礼,但是平心而论,我一直都将康子视为自己的妻子,若非生活所迫,我又何尝忍心让她到酒吧去工作呢?但是正如我方才所言,我手里已经没有分文,她去工作实在是万不得已的事情。但是大概是从9月中旬开始,康子有时会显得非常奇怪,看起来会显得魂不守舍,但我认为只是自己在胡思乱想,所以也就没有多问。恰好那段时间我也开始出外谋职,终于在一家小印刷厂找到了工作,每天开始正常上下班了。总而言之,9月份就这么过去了,但是到10月5日那天,我工作了一整天,一直到傍晚6点左右才下班回到租来的房子里,回去一看,康子并不在里面,更为关键的是,她的东西也一并都不见了。我当时就想,这个可恶的女人,肯定是勾搭上别的男人以后,跟着那个男人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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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我就开始疯狂地四处打探康子的下落,每天像流浪汉一样徘徊在名古屋市内,先去康子曾工作的酒吧,之后也找遍了名古屋所有的酒吧或者咖啡店,但到11月中旬,还是没有康子的任何消息,于是,我就再度回到了大阪。假如能够得知她是跟什么男人在一起的,或许还有什么办法可行,但是我当时对她的事情根本是一无所知。回到大阪以后,我还是选择了不顾廉耻地去见叔父,但叔父根本没有理睬我,我只好一边打工一边在大阪四处寻找康子。过了一段时间,终于从康子曾供职的道顿堀史瓦加查·卡加酒吧的女服务生嘴里打听到,康子去年确实曾经在大阪住过一段时间,但是后来似乎就去东京了。于是我在攒够了一些钱以后,就在今年1月份赶到了东京。东京地方太大了,人也多,加上我是平生第一次到这里,在这里举目无亲,根本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怎么找她。虽然也曾想过要从银座的酒吧开始找起,但因为到达东京以后已经身无分文,所以也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地进入酒吧消费,进而设法寻找康子。没有办法,我只好以送报纸为生先在东京住下来。其实后来想想,一门心思地只为寻找一个弃自己于不顾的女人,真是有些可笑。但是,人的意志力真的是非常可怕的,就在上个月初,我终于在涩谷附近的一辆出租车里发现一个和康子极为相似的身影。因为当时我是步行,就没有办法进行跟踪,但是从那以后,我几乎每天都会在涩谷一带徘徊几趟。就在这个月初,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涩谷一个小酒吧里打听到,有一个和康子很像的女性经常出现在附近的几个酒吧里,我立刻就赶了过去,结果对方却恰好已经在两三天以前请了假。不过总算是有了些眉目,寻找起来就容易很多了。于是我又跑到那个跟康子很像的人曾租住过的地方去打听,有人告诉我她在这个月8日已经到秋川家去当女仆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利用自己的花言巧语,居然还有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姐姐当保证人。想来,那个所谓的姐姐应该就是在涩谷的酒吧一起工作过的女性吧?后来经过调查才知道,对方比她年长,已经结婚,而且拥有一家店面。反正从这一天开始,我就化名为冈本一郎住到了目前的住处,每天都到秋川家附近等待机会。当然,我一开始准备直接到秋川家去找她的,但是到了秋川家门口一看,才知道是相当豪华的宅邸,以至于有些胆怯,不敢轻易进去,所以才换成每天在四周徘徊,等她外出的时候再见她。我当时也想到要打电话给她,但又怕她会因此心生戒备,这样我所有的努力岂不是白费?所以就耐心等待着,机会终于还是被我等到了。” “等一下!”早川正讲着,藤枝忽然打断了他的陈述,同时,藤枝向探长这边望了一眼,似乎是在征询探长的同意。 探长并没有任何表示。 藤枝转过头来对早川辰吉说:“那么,你所说的机会就出现在这个月17日的下午是吗?你是在佐田康子离开秋川家去药店的时候,和她见面的?” 藤枝所提的问题,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但早川却毫不迟疑地回答:“她也是这么说的吗?是的,就是在那天的下午,我终于在秋川家的门口见到了她。” 第六章 落网的犯罪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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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现在就把你与她相见时的情形,详细地描述一遍。”高桥探长说。 “嗯,就是在那天,我如往常一样到了秋川家的围墙外面,也记不清楚具体的时间,反正已经是傍晚,我看到一个和康子极为相似的身影出现在了秋川家宅邸的后门。我本来想立刻过去将她拦下来的,但是看到她好像步履匆忙,就改变了主意,偷偷跟在了她的身后。其实当时心中以为她是要去跟那个相好的混账男人幽会,所以并没有打草惊蛇。她随后就走进了跟秋川家相距五六百公尺的西乡药店。我这才知道她并非是出来幽会,而是为秋川家的人买药,于是就在药店外面等着她,期间感觉每一分钟都相当漫长,让人焦急难耐。终于,她从西乡药店走了出来,我急忙在路口挡住了她。当时康子见到我以后,那神情实在是不能用‘惊骇’这样的词汇就能够形容出来的。至于我,当时则是百感交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但毕竟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把她逮到了与那个路口相距两三百公尺的小公园里,我们就坐在那里的椅子上聊了起来,聊了大概六七分钟。当然,期间她一直都想要溜走,但我胁迫着她,她最终未能如愿。后来,她从腰带间取出药包,告诉我她是出来为急病的病人到药店来拿药的,所以绝对不能耽搁太长的时间。” “等一下,如你刚才说,康子并没有一直把药包放在手里吗?”藤枝忽然问。 “没有,我记得非常清楚,她是从腰带间把药包取出来给我看的。当然,我也知道在那种地方是不能久坐的,就告诉她:‘你现在可以走,但今夜必须找个时间来与我见面。’而在这期间,她一直都宣称她并非是因为与别的男人有了私情才决定离我而去的,而是说其中有着无法言说的理由。我告诉她,只要我在秋川家的宅邸外面吹起草笛,那就是暗号,她就必须马上出来,否则她若无义,就不能怪我无情,接着我就放她离去了。我以上所说的,就是发生在17日下午的一切。当天晚上,我一直都在宅邸的墙外吹草笛,但是康子却没有出来。我当时非常气愤,就试着打电话进去,接电话的是宅邸里的其他女仆,所以我干脆就一声不吭地挂断了电话。第二天一大早我又来到了秋川家的附近,却发现不知何故有大批警察在秋川家出出进进。当时我非常纳闷,直到看到当晚的报纸,才知道了其中因果。但当时我一门心思想的,只是康子这天恐怕是不可能出来了,于是在18日这天就回到自己的住处去了。到19日的早晨,我又打电话过去,这次恰好是康子接的,我就威胁她当天晚上如果再不来与我见面,我就会杀死她。当然,我根本没有那个想法,不过是在恐吓她而已。但她告诉我因为明天要筹备葬礼,所以晚上肯定没有办法脱身。于是我就说,那么就换作隔天的晚上,也就是在昨天晚上,只要我发出暗号,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出来见我。她答应以后,我才挂断电话。但为了防止康子再度逃跑,我继续对秋川家实施着监视。到了昨天晚上,具体时间我已经记不大清楚,应该是刚过8点没多久。我就跑到秋川家的围墙外面去吹草笛,等了半天,里面依然没有什么反应,我就急了,等到快9点的时候,我又一次吹起草笛。这一次过了一会儿,从院子里扔出来了一块石头,我拿起来发现外面包着一张纸,我把那张纸拿到路灯下面打开,发现上面写着:‘我这就出来,请到对面的邮筒旁边等我。’但我已经没有办法继续等下去了,随即就通过樱树翻墙进入秋川家的宅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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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爬到围墙上面,沿着樱树的大树干跳到宅邸里的地面上。当时我一门心思要和康子见面,所以根本没有研究里面的情形,只是根据树冠的模样判断里面应当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在进入院子的一瞬间,就发现里面漆黑一片,根本无法看清楚四周的景物,但我还是立刻就知道康子所在的位置了,因为我听到她低声地说:‘啊,你怎么进来了?’接着,她就走到了我的身边。是的,她在见到我以后并没有马上转身试图逃走,反而是主动走到了我的面前,当然,也许是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地方可逃。但我马上就把她的胳膊抓住了,开始对她诉说我的相思之苦。但康子立刻就打断了我的话,再次诚挚地告诉我她并不是和别的男人私奔而遗弃了我,而且还告诉我:‘其实,17日我到药店拿到的那包药变成了毒药,以至于秋川夫人在服用以后毒发身亡。我要是据实告诉警方在取药的途中曾遇到过你,那么你就会成为警方怀疑的对象,所以我并没有交代实情,因此才会招致检察官、刑警和侦探们的连番讯问,甚至于怀疑我和杀人事件有着密切的关系。但是,好在有一位亲切的人一直在保护着我,所以到目前为止情况还不算太坏。但时下还在相当敏感的时期,你绝对不能出现在这里,要是被人发现就麻烦了,你现在就按照我所说的安心在外面等待,相信我,我一定会出去与你相见。’这时候她似乎并不是在撒谎,但我当时正在气头上,就说:‘别以为编这种瞎话就能够骗倒我,这次我是绝对不会让你逃走的。’说着,我用双手紧紧抓住了她的右手臂。但康子仍然在说着什么如果被人发现我们在这里见面就会出大麻烦的话,并且试图挣脱。我越听越气,坚持拉着她的手臂,并且把她向我这边拉近了大概有两三尺的样子。她告诉我:‘你真的准备动粗吗?那我可要喊人了!’她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压低了声音。就在这时,她忽然转过头去望向宅邸的方向,惊慌地低声对我说:‘啊,糟了,有人往这边走过来了。’我也跟着向宅邸建筑物望过去,果然看到亮着灯光的房间那里,真的有一个人影向这边移动过来。我当时立刻慌了,也就松开了手,低声告诉康子:‘那么我稍后再来,但是你一定要等我。’于是,我急忙顺着那棵樱树爬到围墙上,逃出了宅邸。” “这就是你和康子见面时发生的事情吧?那么,你当时用力抓住她胳膊的时候,几乎在上面留下了瘀青的痕迹是吧?”探长说。 “差不多是那样的,当时我有点儿着急,所以用力大了些。” “按照你刚才所描述的,先不说康子是否曾勾搭上其他的男人,至少从你的态度看来,你是认定了她之所以会离你而去,是因为她对你产生了厌恶的情绪。还有,你刚刚说你在进到秋川家宅邸的院子里以后,她是主动到你身边的,这听起来并不可信,而且就算是在你对她使用了粗暴的手段以后,她居然还是没有叫喊,无论怎么想都让人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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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所说的都是实话。” “但是一个人的胳膊被拉扯得那么痛苦,通常都会忍不住大叫出声的吧?还有,你是不是还同时掐住了她的脖子?” “不,我从来没有……” “但正如你所讲的,当时你怒火中烧,理智已经被愤怒的火焰吞噬,这个时候,说不定也会掐住她的脖子。” “不,先生,我费尽周折只为了找到她,说明我仍然牵挂着她,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置她于死地。” “不,你需要听明白我的话,我并没有说你是蓄意要杀死康子,而是像我刚才讲到的,你是担心她会喊叫起来,在完全没有意识的状态下扼住了她的脖颈。现在,你认真地回忆一下,当时的情景是否如我所讲的这样?” 早川辰吉低头不语,他眉头紧皱,目光呆呆地注视着地面,过了好一会儿,他的眉毛向上挑起,抬起头来,肯定地说:“不,我可以确定,当时我绝对没有做过那样的事。” “既然这样,我不怕实话告诉你,昨天晚上还与你在秋川家幽会的佐田康子,在你离开之后,就被人勒死了。” “什么?你说……康子她……被人杀死了……” 早川辰吉原本紧绷的表情忽然就变得颓靡下来,目光变得茫然,两边的唇角也耷拉了。从他听到消息以后的表情变化就能够知道,他之前对康子被杀的事情一无所知,但通常那些高明的罪犯也都有着超乎常人的表演才能,尤其是在关键时刻,他们的表演潜能更可能被激发出来。 探长沉默地注视着辰吉的反应,过了一会儿,问:“这么说来,你之前对康子遇害的事情真的是一无所知吗?” “是的,我完全不知道康子已经死了……”早川辰吉做出回答时好像真的不知道。 “那么我来问你,”探长忽然用非常严厉的语气说,“既然你不知道康子遇害的事情,那么你昨天晚上,也就是今天早晨,为什么会在新宿车站附近晃荡呢?如果一切真的如你所说,你应该是像往常一样回到住处更合理吧?你去新宿车站,自然是想着要远走高飞,之所以选择这么做,就是因为你知道那个你昨天才见过面的康子已经被人杀害了,是不是这样?换言之,你就是那个杀死佐田康子的凶手。你当时或许并没有想要杀死她,但你当时无意之间掐住了她的喉咙,造成她窒息昏迷。当时你完全被眼前的情形吓坏了,急忙逃出秋川家,你没有回家,因为你自知已经犯下了杀人的罪行,所以并没有回到住处,而是准备即刻就亡命天涯!” “不,不是这样的!我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毫无人性的事情!”在意外发现自己成为嫌犯以后,早川忽然歇斯底里地喊叫起来,继而哭了起来,“不要开玩笑了!我对康子一片痴心,怎么可能对她痛下杀手呢?我当时离开秋川家以后,马上就按照康子说的到邮筒旁边去等她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康子过了很久也没有出来,当时我就准备再到围墙附近去再吹草笛,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些警察突然出现在秋川家四周,我当时深怕自己会引起警方的注意,所以赶紧回到了自己的住处。随后,我开始认真思考康子的话和这几天发生的种种事端,以及自己潜入秋川家宅邸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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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无法判断事情的真伪,但如果康子拿的药剂真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变成了毒药,而我又恰巧在途中拦住她交谈,那么肯定就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而且看18日秋川家的情形,还有晚报的报道,康子似乎并不是在跟我撒谎。想着想着,我终于感到不安起来。而且就像刚才这位先生对我说的,尽管自我感觉良好,但也不能就此认定康子仍然对我心存好感,如果她把我的事情告诉了警察或者侦探,那我就势必会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不要忘了,我现在还没有什么固定职业,租住房子使用的还是假名字。一想及此,我就特别不安。而且按康子的说法,有一个很亲切的人现在正庇护着她,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康子很有可能把关于我的事情告诉那个人。所以,当时我就认定如果不当机立断,就非常危险,所以马上离开了住处。在离开住处以后,我自己也不记得自己都去了什么地方,记得最开始去的是上野车站,但感到那里似乎已经被刑警监视着,就急忙离开了,之后又去了几个地方,最后才到了新宿车站。但当时已经是深夜,并没有可供搭乘的火车,加之自己已经精疲力竭,就只好四下晃荡,结果终于被刑警发现,被带到了警局。我知道自己昨天晚上私自潜入秋川家的宅邸是非法行为,但是对康子遇害的事情真的是一无所知。” 说到这里,早川辰吉望了一眼屋子里的人,目光中充满了不安。 “如此说来,你并不是因为杀死了康子而心生恐惧,只是因为害怕被怀疑为杀死秋川夫人的凶手才选择仓皇逃离住处的?” “是的……”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说说德子夫人,你和德子夫人的死有关系吗?” “啊?不,那是不可能的。” “那么,你为什么要选择出逃呢?所以我们只能认定你与这起命案有着某种关联,才会显露出如此的恐惧,不是吗?” “可是,除了刚才说的,真的没有什么别的原因了。” “那么,我现在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藤枝终于开口了,“刚才你说到正在与康子进行交谈的时候,康子叫着:‘啊,糟了,有人往这边走过来了。’但你真的看到有人往你们这边走过来了吗?” “是的。” “那么,你还记得当时向树林这边走过来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吗?是大人还是小孩子呢?” 早川沉吟片刻,然后说:“我当时只是远远地看到好像是有个人走过来了,当时完全慌了神,就赶紧从院子里逃开了,根本没有看清楚具体的样貌。” “你要知道,这可是最为重要的地方,希望你能够再仔细想想。” 但是,早川没有能够做出回答。 探长这个时候说:“你如果不说的话,我就帮你说好了,当时走出来的是一个看起来有十四五岁上下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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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有十四五岁的少年?”早川有些意外地反问探长。 “是的,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也就是秋川家的独子。你因为将康子杀死而情绪亢奋,所以趁着周围漆黑的夜色,将那位少年也一并杀死了,是不是?” “啊,那个少年也被杀死了吗?” 早川这个时候的神情非常奇怪,好像是初次听到关于骏太郎被杀的事情,但又好像是完全没有听明白高桥探长话里的意思。他如果真的是在演戏的话,他的演技可以说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但探长并没有理会早川辰吉的反应,而是接着往下说:“那就让我明明白白地来告诉你吧!在昨天晚上也就是4月20日下午9点,你越过秋川骏三家宅邸的围墙潜入到了院子里,涉嫌用残忍的手法将秋川家的女仆佐田康子和他家的独子秋川骏太郎杀害,眼下正在接受警方的侦讯。” 早川在听到这席话以后,一时呆若木鸡,用茫然的目光凝视着探长,但是可能因为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极为不利的境地,泪水不能自已地涌了出来,继而用双手捂着脸号啕大哭起来:“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别说杀死了两个人,我连一个人都没有杀过!” 藤枝从开始就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着早川。看到早川痛哭流涕的模样以后,藤枝拿起了在桌子上放着的纸团,将它慢慢打开。这个被揉成团的纸片应该就是早川所提到的佐田康子包在石块上扔给他的纸条吧!只见纸片上用潦草的铅笔字写着:“我这就出来,请到对面的邮筒旁边等我。” 早川的哭泣终于逐渐减弱下来,藤枝问他:“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特别请教你,刚才你在陈述的时候曾有提到康子曾告诉你,有‘一位亲切的人’正在保护着她?” “是的。” “那么,你当时有没有问过康子,那个‘亲切的人’叫什么名字呢?” 早川看着藤枝,这个时候,他似乎对每一个人都充满了戒备,过了一会儿,他肯定地说:“不,我没有问过。” 看起来,他似乎已经认定藤枝也是要将他送上断头台的刽子手之一。 “那么,从康子当时讲话的语气,也没有办法判断那个‘亲切的人’是男性还是女性吗?” 早川又凝视了一会儿藤枝,接着就用悲痛的声音大声叫起来:“啊,你们尽是问一些我压根不知道的事情……”说完了话,他就把头低了下去,再度开始哭泣。 而探长和藤枝的神情没有任何改变,依然在默默地注视着他。这个时候,有人敲门了,一个刑警走了进来,对探长说:“伊达正男先生已经在审讯室等着了,还有,林田先生刚刚到达……” “是吗?那么把林田先生请到这里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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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多长时间,林田就出现在门口。 “高桥先生,非常感谢你专门打电话通知我。我原打算今天一早就赶过来的,但是顺路去探望了一下老朋友秋川骏三,所以就来得有些晚。藤枝君,秋川骏三的状态真的很糟啊,他的身体现在相当虚弱,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卧床不起了,木泽医生虽然今天早晨就赶到秋川家对他进行诊疗,但现在仍然谢绝会客。” “啊,变得那么严重了吗?” “当然也不是那么严重,只是因为他本人并不想会客。毕竟昨天我们都在现场的前提下,终究还是无法避免命案的发生,所以让他似乎对我们都不怎么信任,当然,高桥探长,让骏三不再信任的人里也包括您啊!” “哦,是这样的吗?” “按照木泽医生的说法,因为昨天晚上遭到连番的刺激,使得骏三原本的神经衰弱更趋恶化,从昨天夜间就开始出现异常亢奋的状态,不但没有办法睡觉,身体状况也更加糟糕,以至于半夜打电话给木泽医生。但医生对这类状况也没有太多办法,用了一定剂量的安眠药才总算让他睡着了,我刚才到秋川家的时候,骏三还在睡着。因为已经不再信任警方和侦探们,所以告诉我以后不会见任何人了,除非警方人员带着预审推事的传票去敲他的房门。” “这下可好,最为得到信任的你都没有办法见到他,更不要说我了。”藤枝苦笑着说。 林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同时开始注视正在听着自己和藤枝谈话的早川辰吉,随即压低了声音问高桥探长:“他就是刚刚你在电话里提到的那个人吗?” “是的。”高桥探长同样也压低了声音回答。随后,他对藤枝和林田说:“我认为也有侦讯伊达的必要,所以刚才吩咐刑警把他带到了警局,他目前正在审讯室里等着,过一会儿我准备对他进行讯问。” 藤枝看了一眼手表,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就站了起来:“我也去秋川家看看吧!虽说可能是无法见到主人了,但应该可以见到其他人吧?林田君,讯问早川辰吉的事情就劳烦你多费心了。” “啊,你不跟我们一起对伊达进行侦讯吗?” “关于侦讯我本来是很希望能够参加的,但现在忽然有一件极为要紧的事情需要处理。”说着话,藤枝向探长和林田点头告辞。 我只好也站了起来,向探长和林田致意以后,跟着藤枝走出门去。 “从这边走的话距离应该不会太长,我们慢慢溜达就可以。” 走出威严肃穆的警局以后,藤枝和我重新走到了四月的天空下,我的心情豁然开朗,顿时感觉轻松无比。 “喂,藤枝,你觉得那个叫早川辰吉的男人会是杀人凶手吗?” “目前还无法做出定论,但他曾潜入秋川家的宅邸是没有问题的。所以警方会以非法侵入他人宅邸的罪名将他拘留一段时间,随后会耐心地就命案的事情对他进行长时间的侦讯。” “不留下来听听警方对伊达的侦讯吗?” “说实话,我还是很想听听的,但想来也不会有太多的收获,当然,伊达要是突然对杀人行为供认不讳,那就另当别论了。只是没有办法证明他不在现场并没有太多的意义,警方要证明他确实杀人就必须要掌握确凿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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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秋川家的宅邸以后,藤枝就过去按了门铃,秋川家的老管家打开了门。 “原来是藤枝先生啊!林田先生刚刚才来过,刚离去不久。” “主人如今卧病在床,相信你的工作一定不少吧?”藤枝边换鞋边问。 “今天确实有点儿让人忙不过来,一大早就有很多报社的人来敲门,嚷嚷着要见主人,我告诉他们主人身体不适,他们又要求见小姐们,硬是赖在门口,怎么说也不走,对付他们还是需要有很大的耐心啊!” 藤枝笑着对老管家说:“那么,明天的晚报上肯定会出现类似‘秋川家的笹田管家忧郁地说……’之类的标题报道,你就大出风头啦!” “啊,那可不行,要是因为这种事而出名,那会让人耻笑的。”笹田管家说着话,把我们带到了客厅里。 “主人可能并不大愿意见到我们,所以我希望能和秋川家的小姐们见见面。啊,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和那些让人烦恼的记者一样了?你要是也拒绝我可就麻烦了啊!” “您真会开玩笑……”笹田管家说着,就让我和藤枝留在客厅里,转身去通知小姐们了。 片刻以后,宽子小姐走进了客厅。 “藤枝先生,听说警方已经在昨天晚上将凶手抓获了是吗?” “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林田先生刚刚到这里来的时候亲口讲的,他说一会儿还要赶到警局去。” “嗯,我刚刚已经在牛込警局见过昨天晚上被警方逮捕的那个人了。” “哦,那凶手已经自白了吗?”听到藤枝的话以后,宽子的眼睛立刻放光了。 “只是承认曾经潜入府上的院子里。这个人其实曾是佐田康子的恋人,之所以潜入宅邸就是为了和康子见面。但他并不承认自己杀死了康子和骏太郎。” “那么,先生对此事怎么看?”宽子凝视着藤枝,问。 “我的看法吗?”藤枝说,“你是说关于那个叫早川辰吉的男人的看法吗?” “是的。” “目前来说,他确实有可能是杀人凶手,当然,也有可能不是。” “可是,就算那位康子的恋人因爱生恨而杀死康子,那为什么又要连骏太郎也杀死呢?” “是的,这就是重点。”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理解仇恨康子的人为什么也要杀死我弟弟,除非我弟弟曾阻挠他的犯罪行为,或者是在现场曾目击到他的犯罪行为。但就算是这样,骏太郎这样十几岁的孩子也不可能有力气去妨碍他,而且骏太郎又不是哑巴,现场目击到的话,他出于本能肯定也会大喊大叫的。先生,你觉得呢?” “是的,我也比较认同你的观点。” “还有,骏太郎应该是不认识那位康子曾经的恋人的,而骏太郎却是被一位熟识的人从钢琴房引诱出去的。”说着话,她又看了一眼藤枝。 这个时候,笹田管家用盘子端着三杯茶推门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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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宽子的质问当相当有逻辑性,藤枝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笹田管家用颤悠悠的手把茶水放到桌子上,请我们饮用,藤枝一边点头致谢,一边问笹田管家:“您现在还必须得兼做仆人的工作吗?女仆们现在都在做什么呢?” “因为昨天晚上的骚乱,女仆们都没有睡好觉,所以就让她们今天好好休息休息。”笹田管家说。 笹田管家向我们点头致意以后,默默地离开了客厅。 “就如笹田管家刚才所说,是我让女仆们全部都去休息的。但她们却因为过度恐惧,都躲在房间里窃窃私语,根本没有人去睡觉,她们或许是在想着准备请假回家吧!也难怪,家里如今危机四伏,换成我的话肯定也会只想着尽快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说完,宽子笑了笑,但那笑容中却藏着难以言说的苦涩和无奈。 “宽子小姐,我今天专门来到府上,其实是有一件非常急迫的事情要向你请教。如你所知,在昨天发生命案以前,我曾向秋川先生问起过一件事情,也就是,他之前为什么要将接到威胁信件的事情隐瞒起来,以及伊达正男这个人与秋川家到底有着怎么样的关系。” “嗯,我知道。” “但是因为命案的突然发生,使得我无法听到秋川先生明确的回答。我今天本来是想继续向他请教的,但因为他身体不适,看起来是没有办法继续请教了。当然,就算是你父亲他身体没有问题,但我并非警方或者法院的人,只要他拒绝,我也没有办法强迫他和我见面。所以,我现在只能认为是你父亲并不想回答我的问题,或许,林田先生来的话也会受到跟我一样的待遇。现在唯一行得通的方法就只有请你们做子女的去向他打听了,当然,对于伊达的身世,我也在通过各种渠道进行调查……” 不知道什么原因,藤枝在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忽然故意加强了语气,并且凝视着宽子的脸。 “我希望你或者贞子小姐、初江小姐,能够愿意帮忙,但是我现在不知道贞子或者初江小姐是否能够信任我,但若是你的话,我想,应该是会信任我的……” “是的。” “所以希望你无论如何都要问清楚秋川先生,当然,你必须要掌握好机会,千万不能任性地非让他做出回答。” 宽子微笑着说:“我知道了,我会照着你的意思去尝试的。” 宽子呷了一口茶,忽然抬头凝视着藤枝,说:“这么说来,先生还在怀疑伊达喽?” “宽子小姐是什么意思呢?” “换言之,你并不相信那个叫早川的男人是真正的凶手,是吗?” “这话从何说起呢?” “你如果早已认定早川是凶手,又何须再对伊达进行调查呢?因此,你一定是认为除了早川以外,真凶另有其人。”说完,她微微一笑。 “宽子小姐,你千万不要误会。早川的事情和伊达的事情并不是一回事,因为案情尚未盖棺定论,我们就不能放弃任何可能。最重要的是你务必要向秋川先生打听清楚伊达与秋川家的关系。” 正说到这里的时候,客厅的门忽然被推开了,只见贞子神色忧郁地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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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到出现在门口的贞子时,我的心里不禁一阵悸动。此时的贞子低垂着睫毛,闪烁的眸光里似乎一直在闪动着泪光,相信这世间每一个在此时此刻见到她的人,都会心生怜惜之情。 当然,在连续发生命案以后,秋川一家人的心情都不再开朗,即使坚强理性如宽子小姐,眉目之间也添了些寂寞和忧郁的憔悴,她虽坚强地出现在我们面前,但那眼里的悲伤却是掩藏不住的。 但现在到来的贞子,她却如同一枝经历了暴风雨蹂躏的海棠花,与第一次命案发生以后曾见过的她,简直不能同日而语,此时,贞子的灵魂似乎都在啜泣。 我看着她,发现这个正值最好年华的美女,她的精神与灵魂似乎已经完全破碎了。或许她已经获悉,自己所爱的男子伊达正男此时因为涉嫌杀人而在警局接受着严厉的侦讯。 在进入房间以后,贞子就向藤枝和我行礼致意,然后似乎有着什么事情要对宽子说:“姐姐……” “贞子,有什么事就说吧,藤枝先生和小川先生不是外人。” “阿清的叔叔刚才来了……” “哦,是想要帮阿清请假吗?” “是的。” “你可以告诉他父亲今天生病,这件事我们是没有办法来擅自决定的。” “我已经告诉他了,但是他并不答应。我实在没有办法应付这件事情,姐姐,你能不能现在去见见他啊?” “真是没有办法!唉,好吧,我去见他。藤枝先生,那我就先失陪一下了。”宽子在失去了母亲以后,如今俨然已经替代德子夫人成为秋川家真正的主事人了,她说着就站起身来。 宽子离开以后,贞子走到藤枝的旁边坐下,哀求似的对藤枝说:“藤枝先生,听说伊达被带到警局去了,是真的吗?” “是的,贞子小姐,你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平常负责照顾伊达的那个老婆婆来了,说是伊达在不久以前被警方带走了……” “是吗?” 我一想到藤枝接下来会对贞子所说的话,就不禁硬生生咽了一口唾液。 “嗯,其实我刚刚从警局那边回来,因为昨天晚上恐怖事件的真凶其实已经被警方逮捕了,哦,关于这些,林田先生没有告诉你吗?” “哦,没有。”贞子摇了摇头,“林田先生早上虽然来过,但是……”“是吗?那个凶手的名字叫作早川辰吉,正是因为他被警方抓获,我们才专门去了一趟警局,当时伊达先生恰巧也被带到了警局。” “藤枝先生,你见到伊达了吗?” “不,还没有。” “那么你知道他眼下的情况到底怎样了呢?伊达不是被逮捕的吧?昨天晚上警方就问了他很多,我原以为没有什么事了。”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但警方眼下已经认定那个叫早川辰吉的人是有问题的,所以伊达先生应该并无大碍吧?最为要紧的是,如果本身就是清白的人,就更没有担心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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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既然那位姓早川的人有着重大嫌疑,警方是不应该也逮捕伊达的啊!” 贞子说出了宽子小姐之前不久刚刚讲过的话。但是,宽子小姐的话里有着严密的逻辑,而贞子的话里所蕴藏的则是炽烈的热情。 “关于这个……抱歉,我是没有办法对警方的调查方式做出评论的,只是发生了昨天晚上那样的凶杀案件以后,确实需要对所有人进行侦讯,伊达先生被叫去警局也不见得就是因为怀疑他,所以你不需要这么担心。” “真的是这样的吗?”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晚上伊达在离开了秋川家以后又回来过,据说还在二楼跟你有过谈话。这个时候正好林田先生来了,随后林田先生就和你进入了你的房间,而伊达先生随后就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但就在他离开这里回到自己住处的这段时间,因为缺少人证,他就不得不提出有力的证据。” “是的。” “除此以外,应该没有别的事情让你有所担心了吧?比如,应该没有人目击到伊达先生曾在宅邸的四周徘徊吧?” “那……当然没有。” 感觉上来说,贞子说话时虽然在尽力保持着镇定,但还是感觉到她声音里明显的异样颤抖。 不知道藤枝是否感觉到了她的异常反应,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如你所知,伊达先生现在并没有什么重大嫌疑,所以你尽可以放心。说到这里,很抱歉,我有一些关于你们未婚夫妻间的事情想要询问一下,伊达先生第三次到你房间里是因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如果方便说的话,希望你能告诉我。” “这个吗?其实这个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伊达其实是对母亲之前提出的废除婚约的事情再次向我表白心意,告诉我他绝不会放弃与我之前立下的婚约。我并不是对姐姐有所怀疑,但是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姐姐似乎也有着跟母亲相同的意见,因此伊达和我对这件事进行了再次的讨论。伊达当时告诉我:‘对于废除婚约的事情,坚决不能同意,反正我们也不在乎什么财产,如果他们也向你说起这件事,希望你能够把你我的心意告诉宽子小姐。既然我们已经约定下了余生,就不能背弃我们的意愿。’当然,我的心思和伊达是一样的,我并不在意什么财产,只希望和伊达能够厮守一生。” “明白了。这么说来,伊达先生回来和你就这件事进行谈论也就不足为奇了。”藤枝拿出了烟盒,但是很不凑巧,烟盒里此时空空如也。 我急忙把烟盒拿了出来,结果一看,运气真是非常不好,我的烟盒里也没有一根烟。 没有办法,藤枝的目光开始在屋子里徘徊。他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专门用以招待客人的金边滤嘴埃及香烟,马上就取一根出来,取出打火机,点着了。 为什么说是“运气真是非常不好”呢?因为,假如当时我的烟盒里有五六根烟,或者口袋里还有维吉尼亚雪茄,这个故事或许就会向着不同的方向发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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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这么说,但也并不是在侦探小说中常见的那样,香烟中掺杂了剧毒什么的,导致我们这位藤枝侦探当场毒发身亡。 通常他很讨厌埃及香烟,碰到那种烟的时候是不会去动的,但这个时候或许是烟瘾所致,他被迫将自己陷入到了M.C.C.的紫色烟雾里。 随后,藤枝似乎还有什么事要问贞子,就在这个时候,宽子推开门走了进来。 “真是没有办法,阿清还是被她叔叔带走了。” “这……”贞子低声惊呼。 “说实话,贞子,我也非常气愤,还对他说:‘要走就快点儿走。’你不知道,阿清的叔叔居然说:‘要是继续留在这种有妖气笼罩的宅邸里,阿清也许早晚也会被杀死的。’我一听到他的话就非常生气,索性就让他们赶快走了。不过,现在就只剩下两个女仆了。” “既然让阿清走掉了,说不定阿久和阿岛很快也会要求离开的。” “你这么说,意思是我不应该让阿清离开吗?既然这样,你刚才为什么不和阿清的叔叔继续交涉,去把阿清留下来呢?” “姐姐,我并非这个意思……”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尽管秋川家的这对姐妹在内心明显已经和彼此反目,但藤枝看在眼里还是无法忍受,就出来替她们打圆场,“女仆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那么无论想出什么办法都无法留住她,宽子小姐让女仆离开也并无不可。但是,我想,贞子小姐也并非责怪宽子小姐,就眼前来说,我觉得最为紧要的是,秋川先生的身体状况到底怎样了?他还没有醒过来吗?” “哦,对了,木泽医生刚刚来过,藤枝先生要是有什么疑问,为什么不到我房间里去谈呢?况且木泽医生现在也在二楼。” 女性之间的争吵往往都会很执拗。宽子似乎对贞子的话非常不满,故意邀请我和藤枝到她的房间去,以此达到孤立贞子的目的。 不知道藤枝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他很爽快地答应了。 “那就到宽子小姐的房间里去好了。但是,很抱歉,我想你的房间里或许没有香烟,我希望能够从这里拿十支M.C.C.过去。” “其实,我的房间里也备有专门待客的布兰修先生,只是不知道藤枝先生是否抽得习惯。为防万一,还是带上这个吧!” 说着话,宽子就把M.C.C.的烟罐拿了起来,随后打开客厅的门,引着我和藤枝向楼上走去。 藤枝走向客厅门的时候,还不忘向贞子打了个招呼:“既然这样,我们就过去见木泽医生了。贞子小姐,请你不用担心,伊达他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只要安心等待,伊达先生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走出客厅,我们走上楼梯来到了走廊,左侧就是秋川骏三的书房, 18日那天检察官就是在这间房子里对秋川家人进行的讯问。再往前走一些的左侧房间,从外面看起来装饰得相当气派,这似乎就是宽子的房间了。 宽子打开房门,然后请我们进入她的房间。 “嘿,宽子小姐的房间可真够漂亮的啊!”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藤枝所说的虽然是客套话,但据实来说,宽子小姐的房间确实布置得相当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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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烦两位先在这里稍事片刻。”说完话,宽子就走了出去。 她大概是去请木泽医生去了,藤枝和我则站在椅子的旁边,慢慢看着这个漂亮的房间。 墙壁上挂着两幅泰西名画的照片,靠着房间一侧的桌子上摆放着康乃馨,让整个房间里弥漫着沁人的馨香。靠着另一侧的墙壁则摆放着一个很大的书橱。 “这里有不少未婚女性喜欢阅读的书呢!”藤枝指着书橱里琳琅满目的书籍,说。 我隔着书橱的玻璃门往里面看,发现最上面的一排的第一本书就是理查德·穆特尔的《绘画史》,以及罗曼·罗兰的名著《贝多芬传》。 “Sprichtsie Deutsch?”藤枝惊讶地似是在自言自语着,“她难道还会说德语?” 我则继续看着书橱里摆放着的书籍。书橱里摆满了与文学、音乐、美术有关的日语书籍,由此可以看出房间主人受过良好的教育,并且有着丰富的艺术爱好。 “小川,找找看,我们的范·达因先生和阿瑟·柯南·道尔先生在什么地方?”藤枝看着书橱,不一会儿,就指着书橱的左边对我说。 就是在藤枝所指的地方,整齐排列着范·达因已经出版的五本小说和柯南·道尔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全集》,以及Wallace Runkcl、Rosenhayn和Hanshyan的德文小说,旁边还摆放着金斯顿·皮尔斯等人的犯罪实录。 坦白地说,我当时还偷偷在书橱里寻找着汉斯·格罗斯的书籍。说实话,如果真的在宽子小姐的书橱里发现这样的书,那么这个事件就更为接近“格林家杀人事件”了,但我找了半天,却并没有找到一本这类的图书。 我们正站在书橱前抽M.C.C.的时候,宽子回来了。 “请两位先坐吧!木泽医生随后就会到的。” 没过多长时间,木泽医生就满面堆笑地走了进来。 在18日那天藤枝就已经和木泽医生见过面,因此两个人之间早已熟悉,但是我却和木泽医生从未见过,所以就由宽子小姐做了简单的介绍。 看起来,木泽医生有三十七八岁年纪,但感觉是个和蔼可亲的医生。 “最近事情这么多,想必你一定很疲惫吧?主人稍微镇静下来了吗?” “是的,靠着安眠药总算是睡着了。虽然情况并不是很严重,但是因为连续发生不幸的恐怖事件,主人的精神确实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您作为医生来看,他的身体状况真的到了无法会见客人的地步了吗?” “不,没这回事。”木泽医生想了想,似乎是很难开口,“但是以我个人的意见,现在就算是见到他恐怕也没有什么用。简单地说,秋川家的主人已经表示,除了我以及秋川家的小姐们以外,他并不想再见到其他任何人。虽说病情还没有到非常严重的地步,但我还是建议他最好能够找护士来照料,但他似乎对他人已经失去了足够的信任,表示并不愿意。目前他正处在极端神经衰弱的状态,虽然并没有发烧的症状,但是也没有多少活力。” “那么,有必要对他保持一些警戒吗?”藤枝问。 “我不能说他目前是绝对没有危险的,当然,这也是我和你们都需要多加留意的地方……”一言及此,作为医生的木泽,看到书橱里的德文书籍,忽然不再说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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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与木泽医生谈话的过程中,我不知道是否出于医生的习惯,他在谈话中经常会有意无意掺入德语,也可能是在宽子的面前才故意这么做的,但是他的目光告诉我,他似乎忽然发现自己所说的话宽子完全明白,所以急忙停住了自己的讲述。 藤枝或许是在向医生询问骏三是否会有自杀的危险,而木泽医生则告诉藤枝,不能保证绝对没有这个可能。 宽子似乎也注意到了木泽医生的反应。“木泽医生,你就在这里先和藤枝先生谈话吧,父亲那边就由我去照顾。” 她轻轻点头致意以后,就离开了房间。 “就像刚才我所说的那样,秋川先生的病情本身并没有什么危险,但是因为过度亢奋,很难说是否会出现自杀之类的状况。他昨天晚上很晚把我叫到这里,告诉我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我只好配制了特别的安眠药。这种安眠药有着很强的药效,我本来是不怎么喜欢用的,但因为他之前已经服惯了一般的安眠药,体内有了一定的抗药性,于是不得不使用这种强效安眠药。”木泽医生解释着。 “那么秋川先生的情况现在究竟是怎样的?”藤枝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M.C.C.,默默地注视着医生,过了一会儿,又开口说,“医生,据我所知,你最为擅长的应该是内科,当然,其他的科别也相当出色,但医生你难道不认为秋川家人的状态都有点儿奇怪吗?” “你的意思是说?” “这个该怎么说呢?就是在精神方面都有些异常。” “是的,就像你说的,我虽然对精神病方面并不是特别了解,但可以确定秋川一家人的精神状态确实处在稍微不稳定的状态。不过……” “因为接连发生这样的恐怖事件,谁都难以指望这家人还能够像从前一样有稳定的精神状态吧?但即使如此,宽子小姐的样子看起来还是处于明显能自我控制的状态。” “是的,女孩子们在遭遇这样的飞来横祸以后,多半还是会暴露出歇斯底里的状态。但宽子小姐确实是相当坚强,精神状态目前来看多少有些亢奋;而贞子小姐则恰好相反,精神状态相当差,感觉上整个人最近更为阴沉了;初江小姐目前看来应该是最为健康的。因为我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担任秋川家的家庭医生,所以对秋川家人做过比较具体的观察,发现在这个家里确实以初江的身体最为健康。但正如你刚才所说,一旦遇到这样的巨大变故,家里的每一个人肯定都不可能再和从前一样了,所以不管是宽子小姐还是贞子小姐,从目前的状态来看都应该算是相当坚强了。对了,藤枝先生,你对杀人凶手有什么看法吗?” “现在还无法断言,目前只能说还是没有头绪。当然,昨天晚上警方已经抓捕了一个可疑人物……” “昨天晚上的凶案我不好说什么,但是总觉得17日的那起事件和我本人多少是有些关系的,因为正是我所开出的处方药变成了致命的氯化汞。” 接着,木泽医生和藤枝在宽子的房间里又交谈了大概二十分钟,不过此后所谈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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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木泽医生站起身来,“既然这样,我还是先去照顾主人吧!我先行告退了,一会儿就让宽子小姐过来陪两位。” 木泽医生从房间里出去不久,宽子就回来了。 “秋川先生现在状况如何?” “刚刚醒了过来,情绪也大致上平静下来了,不过……”说到这里,宽子莞尔一笑,“他还是在抱怨说警察和侦探再也靠不住了。” “关于此事,我真的是无话可说。唉,这一下,完全没有信用可言了。” “先生不要这么说!我父亲其实是因为亲自委托了林田先生,以为可以完全放心的,却完全料想不到会变成眼下这副光景,所以内心气愤难平。” 藤枝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得告辞了!” “啊,时间还早啊!” 藤枝把第七根M.C.C.的烟蒂放到了烟灰缸里,站起身来,但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走到了书橱前面:“看起来,除了文学和美术以外,你还对推理小说非常感兴趣啊!我看到了杰斯·丹尼斯的《杀人及其动机》,你已经读过了吗?” “是的。” “里面写到了极为恐怖的杀人凶手吗?我记得,似乎讲述的是关于康士坦丝·肯特的事情。” “啊,你所说的是那位少女杀人鬼吗?” “是的,是那位相当恐怖的女性罪犯,表面看起来似乎是天真无邪,似乎是连一只虫子都不忍心杀死的……”说到这里,藤枝讽刺似的用下巴向我指了指,“当然,要是换成小川,只要是个美人,他都会很尊敬的。” 听过藤枝的话以后,我顿时感到脸上一片绯红,心里想,藤枝为什么要在美丽的宽子小姐面前这么说呢? “真是这样的呢!因为俗话不是说‘外表如菩萨,内心如夜叉’吗?越是温柔漂亮的女性越有可能是恐怖邪恶的人呢!”说到这里,宽子美丽的眼睛睁得很大,微笑着说。 “那么,我们明天再来拜访吧!当然,要是秋川先生不欢迎我们的话……” “不,绝对没有这回事。父亲只说无法再信任警察和侦探了,但是并没有说拒绝你们来我们家。” “那我们就明天再登门打扰吧!警方那边,但凡有什么结果,我都会马上通知你的。” 我们一离开宽子的房间,贞子就立刻从一旁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为我们送行。 宽子一看到贞子,马上快步到了我们的身边。贞子压低声音哀求藤枝:“藤枝先生,伊达的事情请你无论如何都要帮忙啊!” “放心吧,我只要了解过警方的侦讯以后,立刻就会通知你的。” 下了楼梯,我们来到玄关换上了鞋,藤枝向两位小姐点头致意以后,走出了大门。 出了大门,藤枝马上就冲到香烟店里买了两包烟,一踏出香烟店的大门,就急不可耐地拆开包装,然后点了一根叼在嘴里。虽然如此,但藤枝依然显得有些没有精神。 “好了,今天我们就先告一段落吧!要是另有事情,我会打电话通知你的。”藤枝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觉得今天有点儿困了。” 就这样,我们在香烟店的门口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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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4月22日。 自从4月17日的第一起命案发生以来,藤枝都是很早就会起床,不是打电话把我叫醒,就是我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已经起床了。所以,今天早上我想他一定很早就会打电话给我,因为在昨天离开秋川家的时候,他表示主人既然不拒绝他,那么他就肯定会再到秋川家拜访,一直等到秋川骏三愿意见他。于是我想他今天肯定会很早找我,所以起床以后很快就吃完了早餐,做好随时能够出门的一切准备。 但到了上午10点左右,还是没有什么电话打过来。我就想,面对着这么重大的恐怖事件和难缠的凶手,藤枝肯定消耗了不少的脑力和精力,纵使是名侦探也难免会有一天累得不能自已的,今天大概会睡到中午才起床吧! 我于是一直耐心等待着,一直等到快11点的时候,电话铃声终于响了起来。 哦,看起来还好。我急忙拿起电话的听筒,出乎意料的是,话筒里传来的是一个女性的声音。 “小川先生吗?你好,我是藤枝的母亲……” 如前文所述,藤枝和他母亲是住在一起的,电话从他家里打过来,但打电话的却是他的母亲,这让我心中不免一惊。 但是,按照他母亲所说的情况并不是多糟糕,只是说藤枝今天一早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开始发烧,而且没有办法起床,不过有相当重要的事情要叮嘱我,希望我能够尽快赶到他家去。 挂掉电话以后,我马上就出发赶往他家。 “刚刚在电话里才得知你发烧卧床的事情,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走进他的房间以后,我对正了无趣味地躺在床上的藤枝说。 “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这里出了点儿问题。”说着话,藤枝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果然,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都是因为无谓的顾虑才给自己找上了麻烦。就是那些可恶的M.C.C.!你是知道的,我向来不喜欢抽埃及烟,只抽国产烟或者是维吉尼亚雪茄之类的进口烟草,突然改变了口味,大概连喉咙也不太适应,所以马上就出现了问题。其实在以前就曾碰到过这样的问题,所以才一直对埃及烟敬而远之的。” “唉,早知道会这样,昨天就让秋川家的女仆到外面去买了。” “是的。我昨天也曾想过,但考虑到秋川家人心惶惶,女仆们也都处在是否请假的纷扰里,如果再麻烦她们的话,可能也会给秋川家的小姐们带来麻烦,所以也就作罢了,结果连抽了十支埃及烟。说起来,其实都是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的,现在就是咽喉肿了,有一点儿发烧,不算太严重,体温感觉应该在38度左右。不过这样的话,今天我就没有办法出去了。” “这件事或许也算得上一个灾难吧!对了,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呢?” “我只是想特别提醒你,在我能够行动以前,你一定要特别注意对秋川家人的保护和监视。” “这样说来,你认为秋川家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是吗?” “现在还说不上来,但是,或许还会发生什么也未可知。” “但是,秋川家的主人已经表示不再会客了。” “没有必要非见到主人,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尽量注意宽子和贞子的一举一动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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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要我去保护她们吗?” “嗯,保护,也可以说是监视。” “那么,到底是哪一项呢?” “我也说不清楚。” “这么说来,难道你认为她们中有一个人就是真正的凶手,或者说是有一个人将会成为凶手……” “我现在是真的没有办法明确地告诉你,只是希望你能够尽力监视宽子或者贞子,留意她们平素的举动,观察她们是不是会变成凶手或者受害者。” “不管是去保护或者监视,但是我……” “我知道会让你为难,但你只要每天都到秋川家去陪着两位小姐就可以了,这其实是一项不错的差事,不是吗?”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这对小川来说,应该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吧?但是,一旦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想办法告诉我。另外,警方那边我已经知会过了,他们应该会给你提供所需的便利条件。至于那个被警方逮捕的早川辰吉的情况,希望你有机会了也能够帮我打听一下。” “好的,没有问题。” “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输给林田有些让人遗憾,但是目前已经不能执着于这种事情了,所以我刚刚也打电话给林田,把两位小姐的事情告诉给了他。就在你来这里之前,他也专门来探望过我,他的意见跟我一样,就是要充分注意她们。”藤枝讲话的时候非常痛苦,但他也只是停顿了一下,随后就继续说,“关键在于,我觉得眼下的事态已经非常严重。如果早川真的是凶手的话,那么我就不过是在杞人忧天,也是秋川家的幸运。不管怎么样,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就绝对不会等到5月1日,关于这点,我希望你能够特别留意一下。” 藤枝这么说,我当然知道是大意不得的,离开藤枝家以后,就匆忙赶往秋川家的宅邸。看看手表,11点刚刚过去不久,如果现在赶去那里,到了的话肯定也已经是正午以后了。而藤枝并没有要求我去秋川家吃午饭,这种时候过去拜访,似乎不是很礼貌,但考虑到事态严重,我还是选择直奔秋川家的玄关而去。 笹田管家随即就把我带进了客厅。 此时,林田正在客厅里和贞子交谈。比起昨天,贞子今天更显憔悴。 “啊,小川先生,我刚从藤枝那里过来。看起来他似乎生病了,真是可怜。” 我进入客厅以后没有多久,贞子就走出了房门,似乎是去叫宽子了。 “藤枝先生的看法跟我一样,凡事还是谨慎为好,所以这段时间我每天都会到这里来的。”林田说,“我想,小川先生应该也是会这样吧?” “是的,藤枝也这样叮嘱过我,不过,因为我毕竟不是专业的侦探,似乎只要陪着小姐们就可以了。虽说这个差事着实不错,但总觉得还是肩负了很重的责任啊!” “主人今天依然在床上休养。木泽医生今天也已经到了,我想主人应该不久就会痊愈,想来只有等到那个时候再见他了。” 我们正交谈着,宽子和贞子一起走到了客厅。 “小川先生,听说藤枝先生生病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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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是有些感冒。” 我不得不在这里扯了慌,可不能说是因为抽了秋川家的香烟伤到喉咙导致的卧床啊! “不过,有你到这里来也让我很安心的。而且,林田先生也说,以后每天都会过来的……” “是的。父亲虽说有一段时间情绪并不是很好,也曾表示不愿再会客,但在听说昨天警方已经抓获了嫌犯以后,今天心情已经有些好转,并且表示要感谢诸位呢!”贞子说。 “不过,考虑到父亲的身体还没有痊愈,木泽医生还是嘱咐他今天最好还是保持安静,不要急着会见客人,所以他特别嘱咐我们一定要向诸位好好道谢。”宽子接着说。 不管怎么说,得知秋川家的主人已经恢复正常还是一件很好的消息。 “林田先生,方才贞子跟我说,伊达还没有从警局回来是吗?” “是的,不过警方只是对伊达先生实施了暂时羁押。贞子小姐已经请我帮忙,所以我准备稍后就去警局看一看,不过这件事警方还处在保密的阶段,所以……” 我们四个人就在客厅里相互谈论着。 但是伊达为什么还没有被释放呢?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他被羁押的消息,怪不得今天贞子比昨天更加忧郁。 在宽子她们的好意挽留下,我们就在秋川家吃了午饭,但聚在饭桌周围的人只有贞子、宽子、初江、林田和我,主人并没有离开他的房间,饭菜都是让女仆阿久送到二楼去的。 在用餐的过程中,初江一直代替女仆在帮忙侍候。想起昨天木泽医生的话,我认真观察了一下,果然如木泽医生说的,初江小姐的身体是这家里最为健康结实的。 我们一直待到了傍晚,因为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林田和我就在6点左右离开了秋川家,一起往警局而去。 伊达正男在这天的傍晚终于获准回家,但是在离开警局的时候,警方还是特意通知他,让他第二天继续到警局来接受侦讯。 就像藤枝所说的那样,早川辰吉被以非法侵入他人宅邸的罪名暂时拘留,警方对其展开严厉的逼问,但是他始终不承认犯下过杀人的罪行。 高桥探长告诉我们:“早川辰吉已经承认有可能在怒火中烧的时候不自知地扼住了康子的喉咙,但说到骏太郎的事情,他却坚决予以否认,表示对此事完全不知……另外,我们昨天晚上已经派刑警赶往大阪,应该很快就能够查清楚早川辰吉的身世,应该也能够查出他和前一位恋人冈田葛子的关系。” 从警局出来以后,我又去了一趟藤枝家,但他仍然在发烧。 藤枝的床边放了很多当天的晨报和晚报,所有的报纸几乎都是用“秋川家的怪异事件”“凶手被捕”之类的大标题进行报道,同一时间,报纸上也刊登出了秋川一家人和早川辰吉的照片。 第七章 “浴室里的新娘”离奇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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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警方对伊达的羁押看起来是一直处于秘密状态的,没有一家报刊进行过报道。今天早上藤枝也专门就此事打电话给警方,警方似乎也没有告诉他任何事情。其实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要是藤枝亲自打电话到警局去,警方应该会把真实的消息告诉他,但毕竟打电话去的是藤枝的母亲,警方自然会有所防范。 因此,我在这一天只能够传达给藤枝两个消息:一是伊达被羁押;另一个则是秋川骏三的身体已经恢复正常。 4月22日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也就是23日的早晨,我就接到了藤枝的电话。我到藤枝家的时候,恰好他的家庭医生也在,正在给他的咽喉部位涂抹着专用的药物。 “医生说我暂时不能抽烟和说话,其实刚才还大骂了一通!但是,有些事情我还是必须得告诉你。”我和医生打过招呼以后,藤枝靠在床上费力地对我说。 我问医生:“情况怎么样?比昨天有所缓解了吗?” “没有太多变化,仍然在发烧,估计需要休息四五天才行。” 医生当然非常了解藤枝的职业,也猜测到了他有什么秘密的话题要跟我私下交谈,在对病情简单说明以后,就离开了这里。 “其实,”藤枝刚刚张开嘴,就连着咳嗽了两三声,但还是坚持往下说,“昨天晚上因为发烧所以很难睡着,因此对命案做了比较全面的分析。” “哦?” “事件的真相依然是未解之谜,可以做任何推测,警方好像也并没有拘泥于一个方向,因此我尝试着从某个观点开始分析,最后终于得到了三个重要的结论。但是因为和昨天拜托给你的事情有些许的不同,所以希望你现在能够仔细地听明白。要警惕秋川家日后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恐怖事件,下面我所说的你一定要多留心:第一,秋川家的宅邸毫无疑问现在已经成为最危险的场所,所以要保护秋川家的人们,就必须尽量让他们走出宅邸。第二,昨天我虽然要求你要多注意宽子和贞子,但是今天这个任务却会有所改变,将来你不只要注意秋川家的人,还要注意进入宅邸里的所有人,甚至凡是进入宅邸的人的行动你都要多加注意,就算是警方的人或者是医生也要一视同仁。当然,要你一个人完成对如此多繁杂事物的完全监控也是不现实的,而且要是你不在秋川家的时候对里面的事情也没有办法,但无论如何,你就竭尽所能地去做就是了!有的时候鞭长莫及当然也是没有办法的。第三,在伊达正男被警方羁押的这段时间里,日后的恐怖事件或许暂时不会发生,但是因为他昨天晚上已经被释放,所以你就必须得特别注意了。” “这么说来,你还是觉得伊达正男嫌疑最大是吗?” “不,小川,你先最好不要多问,照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刚才我对你说的三点,你都记住了吗?” 我凝视着他,对于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还是有些心有不甘的。 “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实际应用的问题,毕竟说归说,使用什么办法进行有效的保护才是比较关键的。我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万无一失的方法,只能先这样来,就是你今天到了秋川家以后,尽可能地带着秋川家的人外出活动,不管是看电影还是干别的什么都无所谓,反正在外面的时间越长他们就会越安全。” “但是,要是在外面也发生什么事情的话,以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没有办法保护两个以上的人的。” “相信我,只要你们到秋川家的宅邸外面,就绝对不会发生任何危险。只要不是荒诞无稽的侦探小说,就不会出现被汽车撞死这样的飞来横祸,尤其是像我们这次碰到的强大对手,他更不可能使用这种毫无高明之处的笨拙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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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以我一人之力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吗?” “绝对没有问题!只要是到秋川家宅邸的外面,我觉得就算你不在他们的身边,他们依然会平安无事。” “好吧,那我就按照你吩咐的去做吧!但是,假如我哪一天无法去秋川家的话,宅邸里要发生什么事情我就无能为力了。” “‘尽人事,听天命’吧!如我刚才所说,尽你所能去做就可以了。” “既然这样,就先失陪了,我这就赶去秋川家。” 虽然我并不太明白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出于对藤枝的信任还是决定按照他的吩咐去做,所以离开藤枝家以后立刻就往秋川家去了。到秋川家的时候,林田和木泽医生还没有到。因为这几天的相处,大家都已经熟悉,我觉得还是找宽子小姐比较自然一些,所以就让笹田管家把我到来的消息先传达给宽子小姐。 很快,宽子小姐就来到了客厅,并且请我到她的房间里去详谈。本来我当然非常乐意过去,但是又一想,假如是藤枝或者林田的话当然没有什么关系,但我毕竟只是藤枝的代理人,对事件完全没有过多的洞察力,所能做到的也就是陪着小姐们而已,而且只是我和宽子单独相处似乎是不够礼貌,所以还是决定跟宽子小姐继续在客厅里交谈。 “抱歉,那是我考虑不周。”说着话,宽子的脸上露出一丝绯红,“那么,请问藤枝先生的病情是否有所好转?” “老样子,还是在发烧。” “在这样的时候,还真是不巧啊!”说着,宽子一阵神伤。 “秋川先生的情况怎样了呢?” “多谢你的关心,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今天早晨已经能够起床了,下午应该可以到院子里走动走动了吧。他还表示希望能够见到你们,并且要当面致谢呢。” “这么说来,他的情绪已经恢复正常了是吗?” “是的。” “对了,宽子小姐,有一件事想征求你的意见,只是不知道是否冒昧,你今天是否想出去走一走呢?” 听到我的话,宽子显得有些惊讶。 “哦,你不要误会,这其实是藤枝先生的建议,让我务必就此事与你们进行探讨。他说,发生了那样讨厌的事情以后,不应该一直在家里窝着的,这样只会让情绪更为低落,不如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让身心都得到放松。当然,不只是你,可以的话,叫上贞子小姐和初江小姐一起出去就再好不过了。” “啊,藤枝先生确实是这么说的吗?” “当然。所以,宽子小姐是否想出门走走呢?当然,如果以常理来说,母亲刚刚去世,弟弟也遇害不久,可能是不应该出门的。但是藤枝说逝者已矣,生者还是应该面对接下来的生活不是吗?所以,还是开朗一些比较好……”我竭尽所能地以藤枝的名义劝说宽子。 藤枝的名字果然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宽子看起来对我的提议非常感兴趣。其实,整日都待在这样被悲剧氛围笼罩的宅邸里,他们必定也是非常难捱。 “嗯,开车出去兜风或者去看看戏剧都是不错的选择,那请你去问问其他小姐,看她们是否愿意同行,宽子小姐觉得如何?” “好吧,那我去找她们商量看,请你稍等一会儿!”说着,宽子就走出了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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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没有等待太长的时间,宽子和初江就走进了客厅。 “我刚刚和妹妹们商量过,她们都很乐意,不过贞子因为一会儿要和伊达见面,所以没有办法跟我们一起出门,所以只能作罢。我想,既然是不想出门的人,就算是强迫也毫无用处。” “啊,好的。对了,伊达先生近日又到警局去接受侦讯了吗?” “是的,似乎就是在前往警局之前要过来一趟。所以只能是我和初江陪着你出去了,另外,我还想带一个女仆跟我们同行,不知你是否介意?” “没有关系。女仆之前也曾是过得相当忐忑难安吧?出去走走她们应该也是很高兴的吧?” 宽子和初江压低声音商量了一会儿,很快就做好了决定。 “我们决定带阿久一起出去。”宽子说。 “那么,这件事跟秋川先生说过了吗?他要是反对的话我们也是无法成行的。” “当然已经跟父亲说过,父亲虽然一开始并不同意在事情刚刚过去时就出门,但一听说是藤枝先生的提议,当即就表示不能拒绝他的一番好意。所以,父亲不仅同意我们出行,还要亲自向你致谢呢!” 随后,两个人表示她们要准备一下外出事宜,所以就离开了客厅。 恰在此时,脸色憔悴的秋川骏三来到了客厅里。我急忙向他表达自己的问候:“啊,接连发生这么多不幸的事故,恐怕让你相当疲惫吧?现在你的身体感觉怎样?” “说实话,还是有些虚弱。前几天因为情绪不太稳定,对藤枝先生说了无礼的话,实在非常抱歉,希望他不会放在心上,你见到他的时候务必请转达我的万分歉意。” “您大可放心,藤枝他从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的。其实他今天本来也想要登门拜访,但是因为身体不适,他只能卧床休养,所以只好委托我陪着小姐们出去走走。” “刚才宽子已经告诉我了,你能够带她们出去散散心,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发生了这么不幸的事情,对年轻的女孩子来说,确实是太难为她们了,希望你能够尽量让她们转换一下心情。” 本来声称不愿再会客的秋川骏三出现在我的面前,说实话,让我在心里暗自窃喜。 没有一会儿,宽子和初江再次回到了客厅,她们已经换成了外出的衣服,虽说衣服一眼就看出都是高级货色,但想必已经是尽量做到不引人注目了。 其实,要带着宽子、初江和阿久三个人出门,我内心还是相当忐忑的。不过看她们的样子似乎并没有什么担心,感觉每个人都非常高兴,似乎是准备出去好好享受一下轻松愉快的闲暇时光。 大家一边往外走一边讨论着如何度过难得的轻松时光,最后商定先去饭店吃饭,饭后再去电影院或者剧院。 “那么,我们就出去了!” 宽子和初江温柔地向秋川骏三告辞。 她们可能是在刚才去换衣服的时候派人打电话给“泉”出租车行的,等我们走到玄关的时候,我发现一辆哈德森流线型轿车已经停在了玄关的旁边。 我快走两步过去打开车门,然后向秋川骏三致意道别。 出租车就这么载着这些人,轻快地向着春天晴朗的蓝天边缘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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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很长时间没有外出,宽子和初江一路上都很高兴。女仆阿久虽然没有跟着她们一起又是笑又是叫的,但对于能够陪着小姐们一起出门,也显得非常高兴,脸上一直挂着温婉的笑容。 因为距离吃午饭还有一段时间,小姐们就提议开车到横滨去,既可以兜风,也可以到横滨的新豪华饭店去用餐。 虽说藤枝已经表示外出是绝对安全的,但我还是感到不太放心,一路上都神经质地观察着司机。但不管怎么看,这位司机大叔似乎都不是凶手乔装改扮的,在观察了一段时间以后,我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但是,出租车在到达川崎以前,我总是感到有阵阵奇怪的不安涌上心头,但并未出现什么可疑的征兆,所以出租车在驶入横滨市区以后,我就完全放心了,开始和两位小姐聊起一些家常。 到横滨的新豪华酒店以后,我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当我们在酒店的餐厅里吃饭的时候,我不得不在心里佩服藤枝的先见之明。 吃完午饭以后,小姐们表示想去邦乐座(注:即现在的毕加德利剧场,位于东京朝日新闻总社的东边)看电影,于是我们再度搭乘出租车出发。 在邦乐座的二楼入座时,银幕上正在播放派拉蒙电影公司一部电影的预告片,事情到这里可以说还算顺利,我以为在电影播放的时段里,大家应该能够比较放松。 但是当电影开始播放的时候,我发现事态变得相当严重。因为我们所看的电影是根据一部著名的侦探小说改编的,情节是在美国的电影公司摄影棚里所发生的杀人事件,影片刚开始的场景可以说非常阴森恐怖。 好不容易获得外出的机会,心情刚刚才有所放松,却来看这么一部血腥惊悚的电影,小姐们的内心一定非常难以忍受!我非常后悔进入电影院以前没有仔细看清楚影片的内容。 果然,电影放映到一半的时候,初江实在没有办法待下去了,她说:“我感觉非常恶心,可以出去吗?” 但宽子似乎没有感到丝毫的恐惧,不,应该说她是在全神贯注地盯着银幕。我看了看旁边的女仆阿久,发现她似乎并不大明白电影里所讲的内容,虽说没有什么恐惧,但似乎也觉得没有什么趣味。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觉得不应该在这里待太久,就下定了决心对宽子说:“宽子小姐,在这种时候看这样的电影对心情总是会有影响的,我们不如去看戏剧吧。” 但宽子似乎想把这部电影看完,但是因为初江表示她实在无法坚持下去,她只好从包里取出化妆盒,一边补妆一边有些无奈地说:“既然这样,我们就去东剧看看吧!” 趁着她还没有改变心意,我连忙催促着她们到走廊上去,然后打电话给东剧那边询问门票的情况,幸好还有四张连座的门票,于是我们就马上从邦乐座赶往东剧。 在进入华丽的剧场的一刹那,我终于察觉到了到目前为止都一直没有料到的危险。 而这,也是藤枝没有料到的。 事后回忆起来,这些本应该有所考虑,之所以我们都没有料到,究其原因只能被视为名侦探藤枝难得的大意,或许,这都是发烧给藤枝带来的麻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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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藤枝和我所担心的都是小姐们的生命安危,却从来没有关注她们心理上的问题。 在走进东剧的剧场以后,演出开始之前,我们在剧场的走廊里散步的时候,我就发现有一些人在悄悄注视着我们,不时窃窃私语着。 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因为宽子和初江太过靓丽,所以才会吸引人们的侧目,但随即我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可是,虽说如此,但是直到戏剧开始以前,我都没有了解到其中真正的意味。 戏剧的第一幕是以金色纸门作为背景,当古典秀丽的女演员刚刚出现在舞台上的时候,我就听到身后有两个男人毫无顾忌地谈论起来。 “嘿,音羽屋,你看前面那两个女人,不就是秋川骏三的女儿吗?” “是的,没错,这段时间报纸上总是会登出她们的照片。” “真是让人感到惊讶啊!家里发生那么不幸的事情,身为秋川家的小姐,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出来看什么戏剧,哎呀呀,有钱人家的大小姐都是这么没心没肺吗?” 此时,我感觉到了比在邦乐座时还要严重的不安,心里想着:糟糕了,这下子可能要出大麻烦了!但是悄悄瞄了瞄身旁的小姐们,她们此时似乎只关注着舞台,并没有听到后座上那两个男人的谈话。但是,此时的我已经没有什么心情去观赏戏剧了。 在换幕的五分钟时间里,宽子和初江都没有离开自己的座位,一切还算是风平浪静。可是,接下来就到了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她们两个人在走廊上就被人群完全给包围了。 宽子和初江似乎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她们相当后悔。饶是如此,坚强的宽子好像已经下定决心,毫无畏惧地在人群中抬起头来,但是初江却显得相当胆怯,赶紧拉着阿久回到了座位上。宽子不屑地环视了一下围在身边的人们,根本没有回到座位上的意思,继续跟我评论着戏剧。 到了随后的用餐时间,人们的态度更为露骨,他们甚至肆无忌惮地对着我们指指点点。我非常小心地用自己的名字订座位,但我们还是成为了人们注视的对象,很多人更是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我。 从始至终,初江都低着头,沉默着不再说话。 “你怎么这么懦弱,真是没用!”宽子忍不住对初江说。 我此时的心情更是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形容,强忍着坐在那里,恨不得马上就从这里离开。 但是宽子却坚持说是好不容易才留到现在,无论如何也要看完下一幕才行。其实随后就会证明,宽子的内心也是相当敏感的,并非如表面上这么坚如磐石,之所以不愿主动离开这里,实则是在内心里与周围的人形成了对峙,认为主动离开就等同于失败,一定要多撑一段时间,这很明显是死要面子的表现。但是,她此时内心的痛苦必定远胜于我。 但不管怎么不愿承认失败,女人毕竟还是女人。 当舞台上的戏剧将要达到高潮的时候,宽子的忍耐终于也到了极限。所幸此时舞台的灯光非常暗,人们又关注舞台上紧张的剧情,就算是有人站起来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我一边听着舞台上喊起“你是多么薄幸无情”这样的台词,一边催促着宽子、初江和阿久尽快离开剧场。随着我们逃也似的坐上出租车,23日的出游终以失败而宣布结束。 在回家的车上,小姐们都变得沉默不语。我想要缓和一下气氛,但是搜肠刮肚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惶恐地沉默着,在心里不断为自己的鲁莽行动而懊恼着。那个时候的我根本不会想到,就在数日以后与我同车的一位小姐将会变成一具悲惨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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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4月24日的上午又去了藤枝家,他依然躺在床上发着烧,我向他详细讲述了昨天失败的行程。 “这可真是惨啊!我没有注意到这个确实是我的失误。既然这样,那么小姐们应该再也不愿意去那种地方了,今天你不如带她们去郊外兜风!反正,还是我昨天说的,只要离开宅邸就可以,不管去做什么。还有,如果她们实在不愿意出去,那么也无所谓,当然,能够带她们外出无疑是最好的。” “其实,我觉得最为关键的,是你能够尽快痊愈。” 随后,我又去了秋川家。 果不其然,因为发生了昨天的事情,宽子和初江都不再愿意出门。我不得不苦口婆心地给她们做工作,距离藤枝身体彻底康复应该只有两三天的时间,希望她们能够在这段时间里尽量按照我的话去做。虽说宽子有些心动,但初江却坚持不愿意离开宅邸了。 恰在这个时候林田来了,于是我就告诉林田,藤枝希望小姐们尽可能地出门散心,当然,我并没有将藤枝的真正心意告诉他。林田对我的说法非常支持,于是,这天就由我留在宅邸里,而由林田和伊达陪着宽子、贞子、初江去郊外。说实话,将这样的机会拱手让给林田我有些失落,但不管怎样,能够保证宽子小姐平安无事,我还是非常乐意的。宽子小姐则表示如果我实在没有什么事情做,可以去她的房间看书,这多少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他们离开以后,我却并没有冒昧去宽子小姐的房间,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就这么进入未婚女士的房间毕竟是不够礼貌的,但我一时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可以说是百无聊赖,恰在此时,木泽医生来到了客厅里。 “前天非常抱歉。不过现在主人的情况已经大有好转,能够起床走动了,他说有话想要跟小川先生聊,特意让我转告小川先生,请你在这里稍候片刻。我今天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木浑医生刚刚离去不久,秋川骏三就走进了客厅。 “我听说昨天遇到了不小的麻烦,是吗?” “说起来实在是抱歉,都是我的疏忽造成的。” “也没有什么,毕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够思虑周全。今天在你的建议之下,他们到郊外去的话,不会再碰上昨天那样的麻烦了,应该会很高兴的。” “嗯,感受大自然的清新空气,应该是会舒缓心情的。” “说起来,宽子最近倒是经常提到小川先生,实不相瞒,在我的儿女中,宽子是最让人头痛的,因为性格太像她母亲,总是让人有不易亲近的感觉。小川先生也对文艺方面很感兴趣吗?” “啊,其实谈不上兴趣,只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那也是不错的嗜好啊,希望事情解决了,你有时间也能多来这里,我想宽子是很高兴的。” “啊,谢谢你的邀请。”听到骏三这么说,我顿觉脸上有些滚烫。 “对了,藤枝先生的病情如何?” “已经好了很多,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或者后天可能就能过来了。” “嗯,那就好。另外,有件事想告诉你,其实本来前几天就想说的。” “但讲无妨。” “是关于伊达正男的事情。藤枝先生似乎对他非常在意,据我所知,宽子对他也有一些看法。但是,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他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他和我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不过是我恩人的儿子。我年轻的时候曾有个人非常关照我,但这对恩人夫妇却不幸英年早逝,我感恩于心,于是收养了他们的儿子,并且将他抚养成人。或许你们已经有所听闻,一旦他和贞子结为连理,我就会将相当一部分家产划归他们名下,但是我妻子对这个行为相当不满。其实,我只不过是想要报答故人的恩情,因为在他有生之年我无法实现这个愿望,使我一直都无法释怀,现在所做的也只是尽我的绵薄之力而已。之前因为没有说明原委,可能引起了你们的臆测,但是原因就是这样,所以,希望你能够将我今天所说的转达给藤枝先生。” “哦,事情原来是这样的啊!这么说来,伊达也知道这些因由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问起此事时,秋川骏三的脸上居然掠过一股阴郁的神色。 “可能知道一些吧。但是,小川先生你要知道,为了报恩而将他抚养长大,等于是我在向他施舍恩惠,所以我并没有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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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秋川骏三又跟我聊了一些其他话题,其中有不少涉及宽子小姐,但今天想来,造化总是弄人,很多东西确实是难以逾越的。 到了下午,我感到今天应该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就离开了秋川家的宅邸去找藤枝,把秋川骏三所讲述的有关伊达正男的身世告诉了藤枝。 “嘿,终于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你了吗?是的,伊达正男的父亲名叫伊达捷平,20年前死于山口县,伊达捷平去世那一年伊达正男年仅5岁,算起来今年应该是25岁。只不过因为他身体健硕,所以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老一些。” “啊,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我前几天就跟你说过的,我早就请当地的警方调查过伊达正男的身世。另外,这边的警方也做了相关的调查,就在你来之前才刚刚打过电话。” “按照骏三所说的,伊达的父亲似乎是他的恩人啊!” “是不是恩人现在还不知道,但是,两个人的关系相当亲近却是不争的事实。伊达捷平去世的时候是35岁,骏三当时应该是25岁,所以捷平应该要比骏三年长很多。而骏三从山田家入赘秋川家跟德子成为夫妻,就是在伊达捷平去世的两年之前,也就是骏三和德子都23岁的那一年。当时秋川一家应该还住在冈山,所以骏三夫妇有可能和伊达捷平经营过共同的事业,所以两家才会这么亲近。秋川骏三结婚的第二年,德子生下了宽子,但是又过了一年,伊达捷平夫妇就去世了,所以,骏三才收养了捷平的儿子伊达正男。” “原来是这样的啊,那么,就是骏三对我所说的并非谎言了?” “没有错。但是,这样你就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了吗?” “是啊,一切不是都合乎情理吗?” “是合乎情理的吗?你难道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吗?”藤枝的话语里明显含着调侃的意味,“小川,可不要因为骏三的话里暗示着他的女儿有可能会以身相许就掉以轻心啊!是的,骏三说的是可以理解的。但如果真的如他所说,他之前为什么不说明呢?我在20日的晚上,不是就已经明确表示对伊达的身世有着怀疑吗?骏三对这点应该是再清楚不过的,何况在20日以后,他对此应该是更为清楚,但是,在那么紧要的关头,骏三不仅没有及时说明伊达的身世,甚至连对自己的家人他也只字未提。” “据他所说,因为报恩而将伊达抚养长大,等于是他在施舍恩惠,所以才没有将这些告诉伊达。” “这就是他对之前种种反常做出的解释吗?别开玩笑了,秋川骏三之前所做的,明白无误就是在尽可能地隐瞒伊达正男的身世。”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重点就在于此!他为什么要隐瞒呢?他可以对伊达隐瞒,甚至对家人隐瞒,但是为什么对我们隐瞒呢?要知道,正是因为他的隐瞒,使得我们都对伊达产生了怀疑,伊达甚至险些成为嫌犯。如今事情看起来是渐趋平静,他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解释呢?毫无疑问,这是个极为重要的谜团。” “嗯。”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既然提到身世,早川辰吉的身世现在已经调查清楚了,刚才警方打来的电话里也专门提到了这件事。牛込警局的刑警在21日晚间赶到了大阪,不久就顺利找到了辰吉的前一位恋人冈田葛子,通过对葛子的调查,很快就发现了一件奇妙的事情。冈田葛子并非因为对辰吉心生厌倦才离开他的,而是因为无法忍受与早川继续同床共枕。简而言之,那位早川辰吉其实是一个变态性欲症患者,他只有通过折磨所爱女人的肉体才能获得兴奋,而不幸的是,葛子并不是一个受虐狂,所以两人最终分手。至于佐田康子会和早川辰吉分手,也是一样的原因,换言之,康子也是因为无法忍受早川辰吉在床笫上的怪异行径而选择了不辞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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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说来,情况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呢?” “对早川来说,让警方得知他是变态性欲症患者是一件糟糕的事情。因为根据这个事实,警方会更加怀疑他在20日的晚上制造了那两起杀人事件。你不妨回忆一下骏太郎死时的惨状就能够明白了。”说到这里,藤枝似乎开始思考什么事情,“但是,在得知他是一位变态性欲症患者以后,我倒是对于其他方面产生了一些兴趣,就是说,佐田康子之所以选择离开早川,并非因为爱上了别的男子,也并非出于对早川辰吉本人的厌恶,那情况就变得相当有趣了。” “为什么啊?” 但藤枝并未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独自享受着这份只有他自己发现的乐趣。 随后我不断向他询问,但他却始终对我笑而不语,这让我觉得索然无味,干脆就离开了他家。 就这样,20日以后,21日、22日、23日、24日都过得平谈无奇。如果要将这四天所发生的事情简单记述一下,主要就是,4月21日,秋川家采取较为隐秘的方式埋葬了骏太郎和康子,当天,早川辰吉被警方以非法侵入他人宅邸的罪名拘留,伊达正男被羁押一个晚上以后获准回到住处,不过此后开始每天到警局接受警方的侦讯;秋川骏三则像我之前所讲到的那样已经康复;但藤枝却依然没有退烧,还是没有办法行动如常。 随后,恐怖的4月25日就这么静悄悄地来到了。 跟往常一样,我在这天早晨先赶到了藤枝的家里。他这天的状况要好很多,不过医生依然禁止他外出,要求他必须再休息两天左右,所以我仍然只能独自前往秋川家。到达秋川家的时候,木泽医生已经到了,原来,昨晚主人忽然感觉到身体有所不适,不过木泽医生告诉我:“主人的精神明显有些亢奋,但并不是真的出现了什么问题,不过是因为昨天晚上失眠而影响了他的情绪。我觉得还是给他服用一些药性较弱的镇静剂为好,所以正在调制处方。下午我还会再过来一次,要是依然没有什么改观,那就真的有些棘手了,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一切只能到时候再说了。” 我和木泽医生在客厅里谈话的时候,林田正好也来了。当然,木泽医生也把秋川骏三的情况告诉给了林田。 “这可有些麻烦了!小川先生,小姐们现在似乎都喜欢上了外出散心,要是主人生病,她们怕是就没有办法出门了。” “不,不必担心!如我刚才所说,主人不过是因为失眠显得情绪略为亢奋,反而是把小姐们带到外面去,让宅邸里安静一些对主人的身体比较好。” 我们正在交谈之际,宽子、贞子和初江走了进来。 木泽医生对初江说:“我记得你告诉我,说你从昨天开始胃部就不太舒服,没有什么食欲,今天要是出门去的话正好可以帮助你消化。我现在先回去了,下午带健胃的药剂过来,你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做一些必要的运动。” 既然木泽医生这么说了,大家也就决定出门去,但是贞子对父亲的身体放心不下,还是决定留在宅邸里照顾骏三。 木泽医生则先行离开了秋川家的宅邸。 在做好了准备以后,林田、宽子、初江和我就出发了。 在车上,宽子附到我耳边低声地说:“其实,贞子是担心伊达今天早晨又要到警局去接受侦讯,所以才不愿意出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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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我们其实并没有什么必须要去哪里的计划。我只是遵照藤枝的叮嘱,尽可能地把小姐们带出宅邸而已,根本就没有想过什么目的地。虽说不知道林田在想些什么,但恐怕他也没有什么具体的计划,结果,在出租车司机的建议下,我们就决定到东海岛去随意观赏风光。 和之前的行程差不多,汽车从京滨街道驶进横滨。虽说距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但我们还是决定在这里用餐,所以又进入了新豪华酒店。但是,初江今天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食欲,只是喝了一点儿汤,吃了一点儿面包。 “怎么了?看起来你似乎不是很舒服。”我有些担心地问初江。 “没什么,只不过是不太想吃东西。” 但是在用餐的时候,她还是跟林田和宽子一起聊天,边说边笑。 午饭以后,我们就坐上车继续往西走,在经过保土之谷、户家,穿过藤泽的松林大道以后,到达了平家。 在抵达平家以后,因为已经远离喧嚣的都市,大家的心情似乎都很愉快,但是初江的模样却愈发奇怪了,从刚才开始她就没有说什么话,只是用手按着自己的胸口。 “初江,你怎么了?是肚子痛吗?” “没有什么事,只不过是……” “不过是怎样?” “感觉上似乎还是有一点点痛。”就在说话的时候,似乎是因为胃液上涌,初江有些痛苦地皱了皱眉。 “喂,快停车。”林田对司机说。司机急忙把车停在路旁,初江把含在嘴里的唾液吐在了路旁的沙地上,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又痛苦地低下了头。 “我看还是打道回府吧!不能让初江小姐的情况继续恶化,小川先生,你觉得怎样?” “嗯,我也觉得还是回去比较好。” 因为自己的身体状况而让大家难得的出游戛然而止,初江满怀歉意,但看她的样子,还是希望能够尽快回到家去的。 虽说有些失望,但宽子并没有反对。 于是,车子掉头向东京的方向开去。 我对初江的身体状况虽然不太了解,但是藤枝就经常因为吸烟过度而导致胃酸过多,现在初江的样子和藤枝那个时候的症状非常相似,所以我觉得这个时候给她服用一些抑酸的药剂应该会有缓解病情的作用,于是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林田。 林田对我的看法表示支持,所以我们就让出租车停在了保土之谷町上,到一旁的药店购买了重碳酸钠,让初江就着凉开水服下。 过了几分钟,初江的情况似乎逐渐变得稳定。 接下来并没有发生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事情,车子在下午4点半过后抵达了牛込地区的秋川家宅邸。 听到汽车的声音,贞子立刻走出玄关来迎接。 却没有见到早上出门来迎接我们的笹田管家。 “笹田管家到哪里去了啊?”林田问。 “哦,他说是儿子家出了什么事,所以今天下午要请半天的假。”“哦,是吗?那秋川先生呢?” “仍然在床上休息呢!另外,木泽医生刚才来过。” “那正好,初江小姐的身体似乎有些不适,请木泽医生赶快过来给她看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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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进入客厅没多久,木泽医生就赶到了秋川家。 初江把自己的身体状况告诉了木泽医生。 “是吗,那还是没有什么改善是吗?”木泽医生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药包,“这里面有三包药粉……嗯,现在是否还难受?既然这样,今天晚饭以前三十分钟服用一包。晚上是6点吃饭吗?那么就在5点30分左右服用即可。” 随后,木泽医生又对宽子说:“我已经告诉过贞子小姐,秋川先生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只不过目前身体还是有一些发昏,最好能够让他安静地休息。”说着,他取出K金怀表看了看,“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我想秋川先生和初江小姐应该都会很快好起来的,我就先失陪了。” “我也刚好有一点儿事情,不过很快就会回来。”林田说着话,跟着木泽医生一起走出了玄关。 初江的心情似乎也有所好转,并没有表示要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休息。 宽子则到二楼去探望骏三。 客厅里就只剩下了贞子、初江和我。 “伊达先生今天没有过来吗?”我急忙找些话题出来。 “是的,今天一早就到警局去接受侦讯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说实话,我真的非常担心他。” “我完全了解。”此时,我心里感到有些困惑,所以一时不知道该怎样说才能安慰她。 初江似乎也跟我一样,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好在这个时候宽子进来了。 “贞子,伊达到了,你快去见他吧!” “啊,真的吗?谢谢姐姐。”贞子虽然是慢慢站起来的,但任谁都能看出她那无法掩饰的喜悦。 贞子离开以后,应该是到自己的房间去和伊达聊天了吧?随后,我和宽子、初江开始闲聊,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林田匆匆地赶了回来。 “不好意思,刚刚正好有一件急事。” 在增加了一个人以后,谈话的话题更多了,感觉上气氛也更为活跃。聊着聊着,我看了一眼手表,不知不觉已经傍晚5点20多了,心中想着是否应该告辞的时候,女仆阿久出现在了客厅的门口。 “初江小姐,有您的电话。” “我的电话吗?是谁打来的呢?” “我不太清楚,听起来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初江的脸上掠过困惑的神色,但随即就跟女仆离开了。过了大概五分钟以后,她又回到了客厅里,但是神色显得有些慌张。 “啊,是什么电话?”说着,林田站了起来,走向初江。 初江向着我们望了一眼,感觉上对于所知的事情有些难以启齿。 林田走到初江的身边,不知道低声跟初江说了些什么,初江终于相信了林田,所以小声地把刚才所接到电话的内容告诉了林田。 这个时候,我开始懊悔自己不是侦探。假如藤枝在这里,我想初江必定会把刚刚所接到的电话内容告诉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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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对在场唯一的权威人士林田英三心生反感。而宽子的心情似乎也不大好,对他们这样低声的交谈相当不屑,开始主动找别的话题和我交谈。 “小川先生平时也看侦探小说吗?” “啊,其实也看一些的。” “那么也看范·达因吗?” “是的。” “可有看其他的,说说看。” “柯南·道尔肯定是必读的,还有维基·柯林斯、埃米尔·加博里奥和巴拉涅斯·奥希兹男爵夫人。” “是艾玛·奥希兹吗?她的《角落里的老人》真是让人过目难忘啊!” “是的。不过说起来,我更喜欢范·达因的《金丝雀杀人事件》。” “啊,那确实是一部相当优秀的作品。” 没过一会儿,在门口谈话的初江和林田好像谈完了,就回到客厅里坐了下来,但气氛却变得有些沉闷了。 好在随后发生的事情,将略显沉闷的气氛一扫而光。女仆阿岛出现在了门口,对宽子说:“小姐,洗澡水已经备好了。” 宽子看了我一眼,回答:“是吗?那辛苦了。” 阿岛随后欠身离开了。 初江问宽子:“姐姐,你不去洗澡吗?” 宽子似乎还想继续跟我聊一些关于侦探小说的话题,就说:“谢谢。但是我正在跟小川先生聊一些事情。” “哦,没有关系,其实我也该失陪了。”我说着就要站起身来。 但是宽子却急忙阻止:“啊,时间尚早啊!在家中用餐以后再走不迟。初江,你先去洗吧,没有关系的。伊达现在到了,我想贞子暂时可能也不会去洗澡的,所以你就先去洗吧!” “既然姐姐这么说,那我就先去洗了。”初江似乎也看出了宽子的心意,就识趣地决定暂时离开了。她站起来,向我们致意,“抱歉,各位,我先告退了。” “嗯。”宽子似有似无地答应着,脸却依然望向我这边。 初江看着林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林田随后就站了起来,和初江又到门口去谈话了。 “初江向来都是神秘兮兮的。”宽子虽然一脸不快,但还是做出微笑的样子对我说。 “可能是因为接到了莫名其妙的电话,所以心里有些不安吧!” “要是那样的话,她可以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啊!”宽子悄悄瞥了一眼初江和林田,“我看,她是对我们心存芥蒂呢!” “不会吧!”话虽这么说,但是听到宽子使用“我们”这样的字眼,多少还是让我心中有些窃喜。 “那么,我先告退了。”初江和林田的谈话似乎告一段落,她转身离开了。 林田却没有走回来,他站在窗户旁边点着了一根烟,凝视着窗外陷入沉思。 “林田先生,似乎是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不是吗?” “没有什么,我只是对初江小姐刚刚所接到的电话无法理解,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打过来的。” “听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是的,话筒里所传来的确实是女人的声音。” 这个时候,我忽然想起了17日那天在藤枝的事务所接到的电话,那个电话不正是一个女人打来的吗?一想到此,我不禁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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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电话里到底说了什么呢?” 我当然很想这么问林田,但是想到此时此刻,林田肯定不会把真实的情况告诉我,也就放弃了。 宽子和我一时都因为现场的气氛陷入沉默。 林田依然站在窗户旁边凝视着院子的方向,陷入沉思。 这样的安静持续了大概有十二三分钟。在这段时间里,我的心里反复响起藤枝的警告:注意秋川家的人们,注意来到秋川家的人。 说起来虽然容易,但是到了实际运用的时候到底是不可能的。此刻我能够看到的只有林田和宽子,贞子和她的未婚夫伊达在二楼贞子的房间里,我当然不可能跑去二楼门口偷听情侣之间的绵绵情话。秋川骏三则因为服用了镇静剂躺在床上休息,虽然同样是身在二楼,可要去见他必须事先和家庭医生商量过才行。初江则是独自一人在浴室里,我更是不可能去赤身裸体的小姐身边。 想到这里,我不得不认定,藤枝所交代的事情真的是无法完成的任务。 我正在心里对藤枝牢骚满腹的时候,伊达和贞子走进了客厅。仔细看来,因为连日接受警局的侦讯,伊达显得神情憔悴,虽说精神还不错,但全然不似前几日见到的模样了。 “你们谈完了吗?警方那边的情况怎样?” “多谢你的关心。虽说是获准可以回家,但警方似乎仍然在怀疑我,说起来可真是让人烦恼的事情。” “林田先生,伊达因为刚从警局出来以后就直奔这里,所以还没有来得及回住处,现在要先回去一趟,稍后会再过来的,所以先跟诸位打个招呼。”贞子说。 “啊,是要回去了吗?那么稍后再听你详细讲述吧,我送你。” “不,不用这么客气。” “没有关系的。”林田似乎受不了我和宽子的沉默,就和贞子一起送伊达出去了。 伊达似乎更习惯由后门出入,所以脚步声并没有往玄关的方向去,而是朝向了后门的方向。 林田、伊达和贞子一离开,我和宽子之间的气氛就恢复了之前的情形。 “小川先生,你不觉得我们家现在分成了两派吗?” “你的意思是说……” “贞子和伊达显然更信任林田先生而并非我,至于我,则更为信任藤枝先生和你,而对贞子和伊达并无太多信任。” “那么,初江小姐呢?” “至于她,我想她倒是不会属于任何一边,但是如果今天藤枝先生也在这里,我想她还是会选择把电话的内容告诉藤枝先生的吧!” 对于宽子所说的,我深有同感。 在送走了伊达以后,林田和贞子又回到了客厅里。 “伊达有把在警局的具体情形告诉你吗?” “有的。”贞子说着话,向我们这边看了看,好像有些话不方便告诉我们。 贞子的这种态度让宽子终于忍无可忍了,她有些生气地说:“贞子,你为什么不和林田先生到你房间里去说呢?正好我和小川先生也有事情要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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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席话以后,宽子就把脸转向一边去了。 而此时的贞子似乎是有意和宽子针锋相对,对宽子的话丝毫不在意。 “既然这样,林田先生,你介意到我的房间去吗?我正好有一些事情要对你说。” 宽子和贞子的相互憎恨,此时完全在我和林田的面前显露无遗。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既然宽子小姐有事和小川先生商量,我就和贞子小姐去楼上吧!”林田不愧是经验丰富的侦探,说话的技巧炉火纯真,在缓解气氛的同时两边都不得罪,说着话,他先站了起来。 “不用客气。”宽子冷冷地回答,但说话的时候,却始终面对着我。 贞子也赌气似的跟林田一起走出了客厅。没有多久,从外面传来了爬上楼梯去的脚步声。贞子可能确实是准备跟林田去她的房间里,跟林田具体说明未婚夫到警局去接受侦讯的情形吧! 而因为宽子和贞子的水火不容,我得到了第一次和宽子单独相处的机会。自从17日和这位小姐初次相识,直到今天才得到了单独谈话的机会,能够有这样的天赐良机,让我无法掩饰内心的喜悦之情。 但是我心里也非常清楚,贞子越是信任林田,宽子也就会越发信任藤枝,而宽子之所以会跟我坦诚地进行交谈,就是因为我是藤枝的委托人。我对此是心知肚明的,但是能够和宽子小姐单独相处,已经让我心花怒放,根本不会有太多的顾虑。 我们随后的聊天内容就几乎和恐怖事件没有太大关系了,我们从文学和美术开始聊起。在20日的晚上,藤枝在见到唱片的时候曾颇有感慨地说:“感谢当初我对音乐的喜好。”因为对艺术的兴趣,我和宽子显得无话不谈,我们不知不觉就聊了很久。 “小川先生,你不想去院子里看一看吗?你肯定还没有参观过我的花园吧?” “是啊!说起来,我是很想去参观呢!” 宽子高兴地站起身来,引导着我走到了院子里去。在去庭院里的时候,宽子表示就把我的鞋子从玄关那里拿到钢琴房隔壁的玻璃门口,这让我非常惶恐,慌忙自己去拿。 宽子在玻璃门口换上在庭院用的木屐,走到了院子里。 宽子小姐亲自拾掇出的花园确实不错,可以说和她本人一样美丽。 “小川先生,如何,花园是不是很漂亮呢?但是,这种花的根可是有毒的呢!你还记得吗?藤枝先生曾经说过,在漂亮的女人中间也存在着恐怖的嗜血狂人,花朵也和女人是一样的啊!”说着,宽子微笑着看着我。 此时的宽子,她的脑子究竟又想到了什么呢?是的,她接下来就把话题引向了有关犯罪的方向。在春光烂漫的漂亮花园里,美丽动人的秋川家小姐宽子伫立在万花丛中,和我讲述着犯罪的恐怖故事,感觉上和眼前的事物真是相去甚远。我这个时候真是完全没有办法了解她的心思,在这样的景致下听着她所说的故事,我的心里更感到一阵一阵的寒意。 要是她在这里对我讲起她的爱情故事,我一定会静静聆听,不知不觉就任流光消逝而呆立园中。刚刚在聊到艺术话题的时候,我觉得我与她的距离已经非常亲近,但此时在这样的场景里,我实在是无力应对宽子所讲的犯罪故事。 我想方设法地要转移话题,于是抬头向着贞子的房间窗户看去。因为二楼的窗户打开着,我得以看到贞子的侧脸,随后,也看到了站在她身边的伊达正男的头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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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子小姐,看起来伊达又过来了。” “啊,是真的。”经我的提醒,宽子也抬头向二楼的窗户望去,接着,她伸手看了看手表,“啊,已经6点40分了,已经到了准备晚饭的时间了,贞子怎么还在自己的房间里?” “已经这么晚了吗?那我得失陪了。” “不,我并非这个意思。晚餐应该已经备好,所以还是留下来一起用餐吧!另外,初江应该已经洗完澡了,我过去看看她。” 宽子向我点头致意以后,就从玻璃门回到宅邸里去了。 “林田先生,你不到庭院里来看看吗?这里可是很漂亮呢!”院子里剩下我孤身一人以后,我随即识趣地向着二楼的窗户喊着。虽然并没有看到林田,但我觉得他应该还在楼上。 果然,我的声音刚落,林田就站起身来走到窗口,他探头出来四下看了看。 “景致确实不错。”说着,他好像是忽然才意识到,“宽子小姐呢?” “刚刚去看初江去了。”我说。 这个时候,贞子和伊达出现在了林田的身边。 “小川先生,你是在看姐姐的花园吗?姐姐花园旁边的就是我的花园。” “是吗?啊,也非常漂亮呢!” “这么美的景色,那我也下去看看好了。”林田说。 “非常欢迎,这里的景色真的是相当迷人啊!”但林田好像仍然在思考着什么,他对贞子说了几句话,才又面向着我喊:“那么,我这就下楼啦!” “好的,我在这里等你。”我说。 可是就在贞子、伊达和林田从窗口消失的同时,宅邸里传来了如同裂帛一般的女人的喊叫。 在这时我所感觉到的恐惧,恐怕在此生都是无法忘记的。就在叫声传来的同时,我的身体好像完全被冻僵了。 “快来人哪!快来人……小川先生,你快来哪!” 是的,这喊叫声是宽子小姐发出的。 方才僵固如冰雕一般的我,在听清楚这句话以后,用让我自己都没有办法想象的速度越过了花园,从玻璃门冲进了屋子。 我顾不得太多,穿着鞋子就径直跑了进去,因为跑得过快,差点儿就撞上脸色惨白、即将晕倒的宽子。看到我出现在面前,宽子惊慌地扑在我怀里。 “宽子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急忙问道。 “是初江……初江她……”向来坚强的宽子,可能是看到了极为恐怖的景象,结结巴巴地说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右手颤抖着指着浴室的方向。 这个时候,林田、贞子和伊达也惊慌地赶了过来。 “宽子小姐,到底出了什么事?” “初江……在里面……”宽子说着,倒在了我的身上。 贞子和伊达急忙过来帮我扶住她。 虽然眼前乱成一团,但我并未忽略掉此时伏在我怀中的宽子的喃喃低语:“‘浴室里的新娘’,太可怕了,‘浴室里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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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还没有描述到发生在浴室里的恐怖事件,所以容我在之前先详细说明浴室所在的位置。 在进入玄关以后,像之前讲到的,左侧是笹田管家的房间,右侧则是客厅。客厅再往里面走,紧挨着的就是钢琴房,紧挨着钢琴房的就是玻璃门。 从玄关开始就是走廊,整条走廊看起来略为向右转,走廊的尽头连着通往二楼的楼梯。在笹田管家的房间隔壁,是一间空置的西式房间,接下来紧挨着的这个空房间就是小储藏室,里面主要放着打扫走廊用的扫把之类的杂物。小储藏室的旁边是厕所,厕所的内部设置有化妆间,化妆间的旁边就是浴室。要进入浴室就必须先进入化妆间,从化妆间才能够进入浴室。 我是在进入玻璃门以后,向右转的时候撞上的宽子,也就是在厕所的门口,当时宽子应该刚刚从里面跑出来。 忽然听到宽子的话,我一时并没有能够很快理解什么是“浴室里的新娘”,更不知道其中包含着怎样的恐怖意味。 但林田似乎已经明白其中的含义,随即就冲进厕所推开了化妆间的门。我将宽子托付给贞子和伊达以后,就跟着林田进入了化妆间。 在进入化妆间以后,首先跃入眼帘的就是内侧墙壁上豪华的穿衣镜,以及各式各样的高档化妆品。我注意到,就在一边的墙壁上正挂着初江今天穿的和服,显而易见,这件和服的主人现在仍然在浴室里。 林田在见到和服以后,立刻停了下来,颇有些踌躇地回头看了我一眼。 毫无疑问,不论现在的初江是怎样的状态,肯定会是一丝不挂的。但不管发生怎样的情况,男人难道就能够随便进入年轻小姐赤裸着身体的地方吗? 但是,宽子小姐之前所表现出的恐惧模样,让我们不能有片刻的犹豫。 林田似乎和我有着一样的想法,随即就走到右侧的玻璃门前,对着里面叫了两三声“初江小姐”,同时又敲了敲门,但是里面并无回应。 “喂,还是开门看看吧!”林田的话里透着异乎寻常的紧张。 我当然没有理由反对。 因为门其实是虚掩的,林田只须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在目光向里面望去的同时,林田和我都禁不住惊呼出声。 浴室里铺着华丽的瓷砖,豪华的西式浴缸就放在靠内侧的地方。此时的初江在什么地方呢?她就在那个浴缸里。她的头部已经沉到八分满的热水里,身子仰躺着,双腿则往上伸着。 这个时候,我听到林田的嘴里喃喃地说:“天哪!是约瑟夫·史密斯!‘浴室里的新娘’。” 见到此时恐怖至极的惨状,我再度清晰地记起了这句话。 我们随即冲进了浴室。就像刚才我所说的,浴缸里现在有八分满的热水,而初江的头部则朝着浴缸较宽的一侧,全身赤裸着仰躺在里面,身体几乎全部都浸泡在热水里,眼睛、鼻子、耳朵,也就是整张脸都浸泡在水面以下大概两三寸的地方,一只手放在胸口上,另一只手则搭在旁边,双腿则伸出到浴缸狭窄的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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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初江这种恐怖而又不可思议的陈尸姿势,我希望在这里尽量能够详细说明一下,这样可以让读者们更为清楚地了解到此次的悲惨事件。另外,根据验尸得到的结果,浴缸内侧上方最长的地方是五尺五寸(约为183.3cm),浴缸内侧底部最长的地方是三尺八寸(约为126.63cm),内侧上方最宽的地方是二尺(约为66.66cm),内侧下方最宽的地方是一尺六寸(约为53.31cm),内侧上方最窄的宽度是一尺七寸(约为56.64cm),内侧下方最窄的宽度是一尺一寸五分(约为38.31cm),浴缸的内侧最大的高度是一尺四寸(约为46.65cm),最小的高度是一尺四寸二分(约为47.31cm)。因此我们也可以知道,初江的身高是五尺一寸(约为169.98cm)。 美丽的初江小姐就是这样被浸泡在浴缸的热水里,四下安静得让人心悸,只有水龙头里滴落入浴缸里的水声,回荡在这死寂的房间里。 虽说不忍看到初江小姐这样凄惨的死状,但是也不能任由她浸泡在水里,我慌忙将初江的身体从水里抱了出来。 而一直盯着水中初江脸孔的林田也显得非常激动:“虽说已经没有太多生还的可能,而且法律上也规定不能随便移动尸体,但是,现在哪还管得了那么多,不能让尸体一直都浸泡在水里啊!就算是希望渺茫,也得找木泽医生过来看看,是否还有急救的可能。不过,小川先生,希望你能尽可能地记清楚这里的状态。” 听林田一说,我急忙集中精力牢记这四下的情形。 林田则匆忙走出浴室去打电话了,几乎可以听到他非常慌张的声音。没过一会儿,他又走了进来。 “我刚才已经打电话给木泽医生和警方了,你也尽快打电话给藤枝先生吧!要是他的病情不是特别糟糕,我想他还是尽快赶来为好。” 我急忙冲到走廊上,到客厅找电话打给藤枝。他的身体还没复原,仍然卧病在床,但现在根本无法再顾及那么多了,我请他接听了电话,并且简单明确地把刚才所见告诉给他。 藤枝的声音里透着和林田一样的慌张:“什么?这不就是约瑟夫·史密斯的手法吗?好,我这就赶过去。但在我到达以前,你尽量再把浴室详细调查一下,只要发现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就要好好记着。” 藤枝终于要出动了!这样一来,我悬着的一颗心也就放下了,重又回到了浴室里。 贞子和伊达在这个时候也来到了浴室里。而宽子好像也恢复了冷静,虽说脸色依然苍白,但也走进了浴室。我们在讨论以后,决定把初江的尸体先移动到日式起居室里去。 在木泽医生赶到以前,林田一直在给初江做人工呼吸,尝试着让她能吐水出来,但只是看过初江的外表,像我这样的外行人也能断定她早已经死去了。 我虽然没有记清楚正确的时间,但是在发现初江的尸体之前不久,宽子在院子里的时候曾说过“已经6点40分了”,随后她就进入了屋子,大概也就是过了三四分钟的样子,就听到了她的尖叫声,那个时候应该也就是6点40分到50分之间吧? 大概十五分钟以后,木泽医生匆匆赶到了秋川家,开始对初江进行紧急救治,但显然,一切为时已晚。 “应该是溺死的,就是在浴缸里溺死。这可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悲惨的事情。”木泽医生似乎对约瑟夫·史密斯的事件一无所知,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要是在浴缸里癫痫发作的话,或许是会导致这样的结果,但是我长期在秋川家担任家庭医生,初江小姐的身体非常健康,从来没有类似癫痫的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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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不只是一次,也不只是一个人提到约瑟夫·史密斯和所谓的“浴室里的新娘”,所以但凡是对侦探小说或者犯罪实录有兴趣的朋友,或许立刻就已经想到了:啊,原来所指的就是那桩有名的案件啊! 但是,对于约瑟夫·史密斯的事情一无所知的人来说,我们就有必要在这里详细介绍一下。 约瑟夫·史密斯是英国新近出现的恐怖人物,他在短短几年内就先后和三个不同的女人结成婚姻,在替她们投保巨额的寿险以后,又诱使她们写下遗嘱,随后这三个女人都溺死在浴室的浴缸里。 1915年5月23日,史密斯在伦敦被以蓄意杀人罪名进行公审,他涉嫌在浴缸里杀死自己的第一任妻子伊丽莎白·安妮·康士坦丝·曼蒂。对史密斯提起公诉的是皇家法官波特金,而替史密斯辩护的则是当时著名的律师爱德华·马歇尔·赫尔爵土,担当审判长的则是史克拉顿。 被告史密斯在公审中对杀人的罪行坚决予以否认。但陪审团最终还是判决杀人罪名成立,并且判处被告死刑,同年8月13日,史密斯被处以极刑。 (这起案件被称为“浴室里的新娘”事件而在英国引起轰动,在二战期间更是在欧洲到处传扬,当时日本的很多报刊也进行了专门的报道。) 那么,这位约瑟夫·史密斯是怎样接连杀害了自己的妻子呢? 因为被告坚决否认自己的罪行,一直到站上死刑台的时刻也没有说出真相,所以并无人知道具体的情节,但是通过介绍当时皇家法官公开演讲时的特别描述,还是能够从大致上有所了解。 “同月13日,法兰基(被告家的主治医生)接到了被告的通知,通知上面写着‘请尽快赶来,我妻子已经去世’。法兰基赶到了被告的家里,发现被告的妻子曼蒂在浴缸里已经死亡。当时曼蒂以仰躺的姿势浸泡在浴缸里,全身几乎都浸泡在水里,嘴巴和脸部也都在水里,两条腿伸得很直,只有脚尖露到浴缸的外面。(中略) “被害者的身材发育良好,身高五尺八寸。此时,被害者却双腿伸直地完全浸泡在浴缸的水里。 “根据法医推断,确实有一个简单而又恐怖的杀人手法,能够轻松地让人在浴缸里溺死。就是先在浴缸里放满热水,等到有人进入浴缸以后,浴缸里热水的深度自然就会加深,这个时候,如果在热水中浸泡的人的双腿如果突然被人往上拉,那么她很快就会陷入神志不清的状态,她的生命也就很快会被死神带走。而据现场的目击发现,曼蒂的双腿确实是放在浴缸一侧的上面。”(下略) 和曼蒂的情况一样,秋川初江的双腿确实也放在浴缸一侧的上面! 第一个见到死亡现场的宽子叫着“浴室里的新娘”而后晕倒。而第三个目击死亡现场的林田也是叫着约瑟夫·史密斯和“浴室里的新娘”。还有,就是藤枝在电话中听过我的叙述以后,也说出了“这不就是约瑟夫·史密斯的手法吗”这样的话语。究其原因,都是因为初江的死状和“浴室里的新娘”事件中受害者的死状太过相似,甚至可以说,初江的死简直就是“浴室里的新娘”的翻版。 第八章 秋川宽子认定的杀人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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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泽医生到秋川家之后大概又经过了十分钟,高桥探长也带着野原法医慌张地赶了过来。 在听完我的讲述以后,高桥探长马上亲自到浴室进行了一番仔细的观察。因为藤枝曾在电话中叮嘱过我,所以我早就仔细观察过浴室里的一切,所以探长在里面并未发现任何异常的情况。 虽说如此,对于我们没有能够把初江的尸体留在案发现场,探长还是表现得有些不满。 “因为我们当时觉得初江小姐或许还有生还的机会,所以才决定将她从浴室里移了出来,要是知道已经无可挽回了,我当然不会随便去接触的……” “是的,小川先生所说都是事实,我也跟大家一起把初江小姐从浴室里移到了那边的房间,并且尽我所能地为她做了人工呼吸,不过遗憾的是,一切都已经无能为力了。” 林田详细讲明了我们所处的立场,高桥探长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其实,我当时确实心存一线奢望,以为初江或许是还能够救活的,才会跟林田一起将她的尸体从浴室里移出来。但是事后回忆当时的情形,发现随意移动离奇死亡的尸体,确实会给警方增添不少麻烦,也给破案带来了一些障碍。 就在这个时候,震惊的骏三由宽子搀扶着从二楼走了下来。命案发生的时候他或许还在床上休息吧!接连的不幸事件已经让他精疲力竭,如今再次面对心爱女儿的亡故,让他禁不住老泪横流。 骏三、宽子、贞子、伊达等人则集中到了楼下的日式起居室里。 高桥探长在对浴室进行过调查以后,紧锣密鼓地开始检查被移动到日式起居室里的初江的尸体,同时,不断提出重要的问题给木泽医生和野原法医。 诚如木泽医生之前所说,此次的命案或许并非他杀,初江如果是在浴缸里突然出现癫痫或者其他疾病,也有可能因为暂时的意识丧失而溺水死亡,所以,此时医生的供述和观察就变得极为重要。 高桥探长不断地低声和两位医生进行着沟通和交谈。 这个时候,女仆阿久进来传达说藤枝已经到了玄关,我急忙到客厅去迎接他。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电话里虽然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但是还是希望能够当面再听一次你的详细描述。”藤枝一边往里走,一边对我说。 我们两个人并没有去跟其他人会合,而是在并无他人的客厅里坐了下来,我把到目前为止的情况详细向藤枝说明。 藤枝一直都在认真地默默听着。当我说到浴室里的情景时,他的脸上掠过完全出乎意料的神色,但仍然没有说话。 林田就在这时走了进来。 “藤枝先生,实在是想不到,就在你养病的这段时间里,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林田说,“你的脸色看起来还不是很好,真的没有问题吗?” “谢谢你的关心。虽然还说不上痊愈,但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不是吗?” “高桥探长现在正对宽子小姐进行侦讯。” “是吗?那我也过去听一听吧!” 我们三个人随后就进入了日式起居室。 在起居室里,宽子小姐正在接受高桥探长的讯问,她讲起了发现尸体时的情形。 “当时我和小川先生在花园旁边聊天,到了6点40分的时候因为仍然没有接到晚饭的通知,所以我就回到了屋子里,先去厨房那边就晚餐的事情询问过两位女仆,女仆们告诉我晚餐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开饭。所以我就想到了初江,因为她已经到浴室里有一段时间了,于是我从厨房出来以后就到浴室外面去叫她,我叫了几声,但里面却并没有任何回应。我走进浴室,看到她的和服,知道她还在里面,就推门走了进去,当时我就看到妹妹的双脚伸到了热水外面,而身体则浸泡在浴缸的热水里,头部更是完全浸泡在水里,似乎已经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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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宽子就讲到了她发出尖叫并且向着我们发出求助的过程。 探长又向宽子问到她发现初江尸体时的详细情形,宽子的回答与我所见的情形完全相同。林田和我则反复向探长讲起了几乎一样的过程。虽说前面我们已经解释过多次,但到侦讯的时候,高桥探长还是对尸体没有能够留在现场表示出相当的失望,对于这件事,藤枝同样也觉得非常遗憾。 探长问我和林田是否在浴室里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林田告诉探长:“在浴室里我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但可以确认的是,初江在进入浴缸的时候已经服用了木泽医生开给她的药剂,从浴缸外面的丢弃着的蜡纸就可以看出。我刚才已经把蜡纸交给木泽医生请他帮忙检查过了,他确定是用来包健胃药剂的蜡纸。另外,我还在初江的衣服里找到了剩下的两包药剂,也已经由木泽医生交给野原医生去做相关的检验了。” 接下来,高桥探长又对骏三、宽子、贞子和伊达进行了深入的侦讯,主要调查的内容是他们在命案发生时的行动。宽子的动向不需要多讲,前面已经说过。贞子表示她一直在二楼和林田先生谈论伊达到警局去接受侦讯的事情。骏三则说他今天的情绪不太好,午后因为服用过木泽医生开出的镇静剂,躺在床上睡着了,一直到案发以后被宽子叫醒,完全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伊达则说他先是回到住处写了两三封信,然后在傍晚6点半左右的时候从后门进入了秋川家的宅邸,随后就马上到二楼贞子的房间里去了,陪着林田和贞子一起谈话。两位女仆阿岛和阿久则一直都在厨房里忙活晚饭的事情。 在侦讯的时候,按照通常的习惯,藤枝往往都会提出问题,但今天不知道是否因为大病初愈,他显得不是很有精神,一直都没有开口。 而林田和我今天也成了探长侦讯的对象,自然也就没有权力向别人提出什么问题了。 最后,高桥探长和木泽医生、野原法医低声讨论了一会儿,接着急忙叫刑警去打电话。从高桥探长紧张的神情可以断定,他应该是在向地检处报告。换言之,高桥探长会长时间询问医生们的意见,就意味着初江的这次事件很有可能被认定为他杀。 高桥探长的心情相当恶劣,看起来还在因为离奇死亡的尸体没有能够留在案发现场而无法释怀,甚至没有跟林田和藤枝做过多的交流。林田今天则因为身份问题,没有办法说太多的话,而藤枝可能是因为身体原因,也不大说话。 晚上8点以后,藤枝向我招了招手,表示准备要离开了。 我在跟宽子小姐打过招呼以后,就跟着藤枝往外走。 在走出玄关的时候,藤枝和高桥探长聊了两句,两个人交谈的时候似乎并不大愉快。 “高桥先生,你难道还在怀疑早川辰吉吗?” “是的,除非你能够找到足以证明他无罪的证据。” “那么,你认为初江是因为失误而导致的死亡吗?” “藤枝先生,这些现在都是无法定论的。但依我之见,没有必要非把前一桩命案和这次的案件放在一起看待,就算这次初江小姐是他杀,也并不能说明两起案件的凶手是同一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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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秋川家出来以后,到我们搭乘出租车回到藤枝的家,他在车上始终都沉默着。 说实话,看到藤枝的样子我非常担心,以为他的身体尚未痊愈就开始行动,从而导致了病情恶化。想来想去还是放心不下,就跟着藤枝进了他家。 “躺了一段时间以后,突然运动一下居然也会觉得很疲惫。” “那你还是快躺下休息休息吧!伤到了身体可就得不偿失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藤枝就躺在了床上,我则在一旁找了把椅子坐下。 “说起来,今天的案件可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完全不曾料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虽说之前我多次提醒过你,秋川家可能会发生新的不幸事件,但说实话,我从来没有想过受害的人会是初江,而且凶手还是采用这样出人意料的杀人手法。这么一来,我就不得不改变所有的思考方式了。”说到这里的时候,藤枝的手不自觉地摸到了身边的香烟盒,却突然有所警觉,急忙将手缩了回来。 “改变所有的思考方式?” “小川,你是否注意到,这次事件有着不同寻常的地方吗?它就和发生在4月20日的那起案件一样,有着极为强烈的特色。” “这个……我有点儿不太懂啊!” “要是骏太郎和康子确实是被同一个人所杀,当然,如果按照我个人的观点,我认同他们确实是被同一个人杀害的。那么,我们现在先别去管什么共犯的事情,至少应该认为直接下手的人是个男人才对吧?” “嗯,是这样的。” “可是,今天的命案又是怎样一番情景呢?如果按照今天的案情,岂不是会推断出一个完全不同的结果?嘿,小川,看样子你好像还是不太明白,但是,你或许也想到了约瑟夫·史密斯的事件吧?” “是的。” “那么约瑟夫·史密斯到底是个怎样的家伙?在这里你可以想象一下他和被害者的关系,是的,他是被害者的丈夫!你知道吗?正是因为他是被害者的丈夫,所以才能制造那样离奇的事件,试想,除了自己心爱的、最为信任的丈夫,其他人怎么可能办得到那样的事情?” “是啊,没有错。” “那么,我们现在看一下初江的状态。她现在别说是丈夫,连未婚夫都还没有。况且,她是秋川家的三小姐,是18岁的大家闺秀,当她全裸着在浴缸里的时候,谁能够进去实施那么残忍的手段呢,究竟是什么人才能做到呢?首先,凶手需要打开化妆间的门,接着要打开浴室的玻璃门,然后要走过淋浴,才能到达浸泡着初江的浴缸旁边,只有这样,凶手才可能用那么变态的手法置初江于死地。但是,在凶手靠近浴缸的过程中,初江居然没有发出任何的惊叫或者是尖叫。其实不要说是尖叫,只要在浴缸中的初江稍存有一丝戒备,这个犯罪行为就不可能成功。但是,你说是什么人在接近浴缸的时候,初江居然会毫无戒备,到底凶手会是什么人呢?” “我想,应该是初江极为熟悉的人物,或许就是秋川家人或者秋川家的仆人吧!” “是的,就像你所说的,是她值得信任的人。但除此之外,还需要一个相当重要的必备条件,那就是,凶手必须是一个女人。” “确实如此,如果换作伊达,初江恐怕也会心存戒备的。” “是的,但就算是贞子正在浴缸里,她的未婚夫伊达恐怕也不能随随便便走到浴缸旁边吧?以大户人家小姐们的教养,在出阁之前,也不会那么随随便便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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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时为止,我终于了解到,为什么今天藤枝会显得相当困扰了。 在第二桩案件发生的时候,他大概已经推断凶手是男性了,正是根据这样的论断,才做出了很多相关的推理。但是这次事件的种种表现,又证明凶手很可能是一个女性,而这无疑让他感到了困惑。 “我想要说的就是,至少从这起案件来看,直接杀人者应该是一个女性,而且是和初江非常亲近的女性。要满足以上这些条件,凶手就必须是秋川家里面的人才行。藤枝,你不觉得有点儿奇怪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与你之前所说的天才杀人犯似乎相去甚远了,不是这样的吗?现在,就算是我这样的人,大概也能够逐步锁定对凶手的调查范围了。” “是的,重点就是在这里,如果是我之前所说的犯罪天才,绝对不可能留下如此愚蠢的漏洞。但我现在仍然坚信,我们所遇到的将是史无前例的犯罪天才,这样一来,我目前就面对着难题啦!”藤枝神情中充满了困惑,他喝了一口红茶,“但是,小川,要证明凶手并非女性,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当然,如果这个观点得到采纳,就会和第二起案件产生一些矛盾。” “啊,你的意思是什么呢?” “如果凶手是被害者的父亲,也就是秋川骏三。如果他就是隐藏在幕后的杀人凶手,那么今天的命案就能够找到答案了。” “但是,秋川骏三不是一直都处在熟睡的状态吗?” 藤枝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小川,对于秋川骏三当时的状态,你能够证明吗?” “我……不能。” “这就是了,你也只是听他说自己在卧房里睡觉,但是并没有人能够证明,难道他就没有机会偷偷跑到浴室里去吗?女儿在浴室里的时候,父亲突然闯入,虽说女儿也会吃惊,但父亲自然可以用类似脑袋晕晕的、未看清里面是否有人这样的理由搪塞过去,而要杀掉女儿,父亲只需要一瞬间就可以了。” “这么说来,你觉得骏三有可能是凶手吗?” “不,这其实不过是我的一种假设而已,只是这个假设能够解释清楚这起命案。但是,父亲作为凶手的话在心理上来说似乎很难解释得通。” 说了这么多,藤枝似乎终于无法忍受了,就抽出了一根烟叼在嘴上。 “这样的话,我们应该怀疑谁呢?” “关于凶手的真正面目,我们可以尝试进行一下分析。小川,从你刚才所说的细节我能够知道,你对所发生的事件做了极为详细而正确的记忆,这让我由衷地感谢,嘿,你可真是个不错的拍档!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就循着你的记忆对问题进行探讨吧!你今天上午去秋川家的宅邸,当时宅邸里的人有秋川骏三、宽子、贞子、初江、笹田管家和两个女仆。随后不久,木泽医生赶到了秋川家,并且告诉你说秋川骏三的情绪又有些亢奋,初江的胃部有些不适。嗯,根据事件的发展来看,木泽医生所提到的这两件事情都非常重要。木泽医生在说完这些以后就告辞了,接着你、林田、宽子和初江相伴外出,在下午4点左右回到了秋川家,这个时候笹田管家因为外出办事而不在宅邸里。你、林田、宽子、贞子和初江就在客厅里坐下来聊天,此时木泽医生又从主人的卧房里走了出来,把健胃的药剂交给初江,告诉初江她在5点30分左右服药即可,随后又再度离开。嗯,这件事也是非常重要的。木泽医生离开的时候,林田也跟他一起出去了,就是说,客厅里此时就剩下你、宽子、贞子和初江。之后因为听说伊达到了宅邸里,贞子就离开了。这样一样,客厅里就剩下你、宽子和初江,此时的时间是下午5点2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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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言之,当你们在客厅里的时候,秋川骏三在二楼自己的卧房里,伊达和贞子在二楼贞子的房间里。这个时候林田再度回来,所以客厅里就成了四个人。奇怪的电话忽然打进来,却指明要初江接听,打电话的是女人的声音,但遗憾的是,电话的内容目前除了林田并无他人知晓。当然,林田今天可能已经把电话的内容告诉给了高桥探长,但不管怎样,我们对此一无所知。5点半左右的时候,女仆来通知宽子说热水已经备好。宽子叫初江先去洗澡,所以初江在和林田简短交谈以后就离开了客厅。从这个时候开始,也就是5点半过后,这世间便再无一人见过活着的初江了。不知道是不是巧合,5点半偏偏就是木泽医生让初江服药的时间,这点,我想我们都要特别留意。你、宽子和林田之后留在了客厅里,所以,假如初江是离开客厅以后随即就遇害,你们三个人都绝对不可能是凶手。” “喂,什么叫‘你们三个人’,就是说我也算是嫌疑人之一吗?” “是的,像这样总是出人意料的事件,不管是谁都会成为侦探怀疑的对象,这是侦探必须做出的选择。在傍晚6点左右的时候,贞子和伊达从楼上下来。这个时候初江是否还活着我们无法判断。林田和贞子把伊达送了出去,没有过长时间又走了回来,因此客厅里又成了你们四个人,但这个时候有一点必须说明,就是伊达是否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并没有人可以做证。接着,林田和贞子上到二楼去,你则和宽子留在客厅单独聊天,大概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所以在6点20分左右,你和宽子单独相处的快乐时光宣告结束。接着,你跟宽子走到了院子里,开始谈论一些更为有趣的话题,她还带着你参观了自己的花园,就是说,直到6点40分,你和宽子都在院子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伊达出现在了二楼。然后,宽子去查看晚餐和寻找初江,在她离开你以后过了大概两三分钟,在二楼的三个人正准备往下走的时候,你听到了宽子的尖叫。” “嗯,是的。” “这么说来,初江遇害的时间,应该是在5点半到6点40分左右的一个小时时间里。初江的死因自然是他杀,因此,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宅邸里的人,谁有足够的时间去杀死初江呢?” “首先,时间上最为有利的应该就是你所提到的秋川骏三吧?” “是的,首先是主人,接下来呢?”我试着思考了一会儿,但是并没有想出来。 “小川,你觉得贞子怎么样?” “不,贞子可是一直都待在二楼自己的房间里,刚开始是和伊达在一起,后来则是跟林田。” “重点就在于此。现在需要思考的就是,初江是在什么时候遇害的呢?是贞子和伊达在一起的时候,还是贞子和林田在一起的时候呢?毫无疑问,这将是这起案件的重心。但无论是其中的哪一种,贞子都在自己的房间里,这一点得到了伊达和林田的证明。只不过伊达的话并不可靠,因为他处在极为危险的立场,他是最容易和贞子串通的嫌疑人。林田说他一直在和贞子讨论警局方面的事情,他并不是容易和贞子串通作案的人,因此他的话应该是较为可信的。” 藤枝说到这里的时候,神情忽然变得有些紧张:“但是,有关林田对贞子展开调查这一点,你难道没有想到什么奇妙的事情吗?” “奇妙的事情?”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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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藤枝所说的话,我并不太明白。 我困惑地看着他,他也默默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他接着说:“看样子,你似乎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其实不知道也好。要是假设没有办法确定骏三、贞子和伊达的行动,那么,宽子怎么样呢?” “宽子?她一直都和我在一起啊!” “是的,在初江离开以后,她是一直都在跟你聊天,在这个过程中,我只要无法怀疑你,也当然就无法怀疑她,但是,必须除去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部分。” “你的意思是……” “她告诉你要去看看晚饭怎么样了,于是就走进屋子,从这时候到你听到她的尖叫为止,据我所知,应该有大概两三分钟的间隙。她说自己去了厨房,这当然是事实,女仆们已经做证,随后她又去了浴室。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并没有人能够证明她到底在厨房待了多久,换言之,她其实有足够的时间在去过厨房以后,再跑到浴室里,并且装作若无其事地靠近正在洗澡的妹妹,像约瑟夫·史密斯杀死他的新婚妻子一样,夺去初江的性命。对于我的推论,你觉得怎样?” 虽然我在心里并不同意藤枝的推论,但藤枝的话确实也有道理。 “我再说一遍,木泽医生叮嘱初江在5点半服药,而初江恰好是在5点半左右进入了浴室,这两点是需要我们特别注意的。” 说完以后,藤枝就变得沉默了。 此时已经很晚了,而且刚刚经过一场疾病的藤枝看起来比平常疲惫很多,所以我也就不好再打扰,起身告辞了。 这些都是4月25日的事情。 我在4月26日的上午接到了藤枝的电话。 “今天身体感觉如何?你昨天似乎还是太勉强了。” “谢谢,应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对了,宽子小姐刚才打电话来,说是有急迫的事情要找我,所以我叫她到事务所来了,你要不要马上也赶到事务所来呢?” 我当然表示同意,然后匆忙出门。从报纸上的报道来看,如今秋川家的惨案已经成为了社会版的头版头条,舆论对警方给予了相当严厉的批判,甚至连警视厅也没有幸免。在评论中甚至有人提出很多似是而非的建议,认为警方应该加大办案的力度,甚至使用非常手段,凡是稍有嫌疑的人都应该予以逮捕。他们声称与其任凭惨剧接连发生,不如使用激烈的手段。 但是在报纸上受到最为严厉批判的却并非警方的相关人员,而是在东京名声显赫的侦探藤枝和林田。看起来,一个人的功绩越是伟大,失败时遭受的抨击也就会越是猛烈。 藤枝在我之前赶到了事务所,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他今天的气色要比昨天好很多,但是仍然没有恢复到从前的精神状态。 我们两个人索性就先坐下来闲聊,时间不长,宽子也就到了。在一番寒暄以后,她说明了此次来这里的目的。 “藤枝先生,我今天来这里,是专门想就一些法律问题向你请教的。” “可以啊,只要是我知道的,肯定知无不言。” “首先我想要请教的是,在法律上说来,就算是凶手犯下了滔天大罪,而且很明显将来仍然会有继续犯罪的可能,要是没有直接的证据,是不是也就对他毫无办法了?” 宽子询问的语气相当激动。 藤枝看着宽子,脸上难得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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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枝可能是一时没有明白宽子的心思,所以并没有立刻做出回答。 宽子提出了更进一步的问题。 “我希望能够了解对所谓诬告罪的定义。我确信某个人确实是发生在我家里的一系列谋杀案的凶手,所以我想要对对方提出控诉,但是又担心万一日后证明此人并非真正的凶手,那么,我就必须要承担诬告的相关法律责任吗?” “这个是很难说的,假如你并非故意陷害对方,而且有着充足的证据认定对方确实是凶手的话,应该是不能被称为‘诬告’的,就算是此人日后被判无罪也是一样的。” 宽子这个时候不说话了,她似乎是在利用这段沉默的时间下定了什么决心。 “藤枝先生,我准备控告我的妹妹秋川贞子和她的未婚夫伊达正男,因为我认定他们两个人就是造成发生在我家多起凶杀案的幕后真凶。” “贞子小姐和伊达吗?”藤枝显得有些错愕。 “是的。我可以确定,不仅仅是过去几天连续发生的凶杀案,这两个人在日后可能会再度制造更为血腥的恐怖事件,也就是说,我和我家人的生命都将会受到威胁。” 本来坚强的宽子,脸上忽然浮现出了真正的恐惧神色。 “你确定是贞子小姐和伊达吗?”藤枝盯着宽子,显得非常紧张。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有些目瞪口呆的藤枝,真不知道他接下来将要说出什么。 “是吗?宽子小姐,我并不准备阻止你对他们两人提出控诉,但是,你既然如此确定,是否有足够认定两个人是杀人凶手的真凭实据呢?” “可是,藤枝先生,我认为我现在所掌握的证据已经足够了,我甚至还想要向你请教,为什么他们两个人不会是凶手呢?” 藤枝将烟叼在嘴里,用火机点着了。 “在17日的命案发生以前,父亲曾接连收到威胁信件,而偏巧在同时,妹妹贞子也收到了一封同样的威胁信件。先生,这不就有点奇怪了吗?而且17日的下午,劝母亲服用感冒药的人是贞子,当天晚上贞子和伊达又与母亲发生了激烈的争执,最后母亲她就在半夜开始痛苦。当时贞子是穿着和服跑出来的,关于这一点我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当时已经是深夜,而贞子她居然还穿着和服,这是为什么呢?更何况,母亲临死之前还亲口说出‘被贞子……’这样的话,这岂不是母亲已然在临死之际明白了自己是死在何人之手,所以才使尽最后的力气要把真相告诉我?是的,那天到西乡药店去取药的人是康子,但是康子回来以后就把药剂交给了贞子,而直到入夜以后这包药剂都放在贞子的房间里。而贞子的房间,除了贞子以外,就只有伊达进去过。” 说到这里,宽子停了下来,她看着藤枝,好像正在观察自己的话对他起到了怎样的效果。 “接着就是发生在4月20日晚上的那起案件,我虽然不知道先生到底怎样认为,但我不认为17日的命案和20日的命案是不同的人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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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为什么呢?”听到宽子这么说,藤枝似乎变得很感兴趣,他故意问。 “原因要从康子的案件说起。假如康子真的是被早川辰吉所杀,那事情未免太过偶然。将康子杀死对17日的命案凶手来说是绝对有利的,因为母亲所服用的感冒药就是康子从西乡药店拿回来的。虽说我并不知道凶手是采用什么方法收买了康子,但康子毫无疑问在有意或者无意之中参与到了凶手的计划里去,并且掌握着极为重要的信息。在藤枝先生和林田先生几次三番的严厉讯问之下,康子或许已经准备将实情说出,当时凶手必然有所察觉,而能够察觉到康子内心变化的人,必须就是我家内部的人才行。” “是的,正是这样的。”藤枝佩服地说。 “20日的案件,无论我怎么想,都觉得杀人凶手应该是一个男人,因为看起来所使用的动作可以说是相当粗暴,女人根本没有办法做到,根据分析,只有伊达先生有着充足的时间到院子里将康子杀害。” “那么,骏太郎的案件又该怎么说呢?” “骏太郎应该也是被伊达引诱到院子里进行杀害的。妹妹和伊达为了防止17日所犯下的罪行被他人察觉,杀死了康子。而杀死骏太郎,则是为了更接近自己的目的。” “哦,那是什么目的呢?” “是的,两个人的心中藏着极为恐怖的目的,这个我是知道的。但是关于这一点,我希望放到后面再详细说明。我们先说昨天的事件,这起案件和20日的案件恰好相反,不管怎么推测,凶手都应该是一个女人。约瑟夫·史密斯是被害者的丈夫,而初江并没有丈夫,甚至连未婚夫或者男朋友都没有……” “不瞒你说,我也有同感。”藤枝似乎更为佩服宽子了。 他把挂着很长一段烟灰的烟蒂丢到了烟灰缸里,又重新点了一支放在了嘴上。他似乎对宽子所说的话非常感兴趣,所以禁不住开始搓着双手。 “我之所以会如此坚决地认定伊达和贞子就是凶手,就是在昨天的命案发生以后。第一起案件没有办法判断出凶手是男还是女,第二起案件则很明显就能够断定是男性凶手所为,但是说到第三起案件,就像是我之前分析的,应该是女性所做的,如果这三起案件都是同一个凶手做的,那么既有男人的手法出现,又有女人的手法出现,是很难下定论的,以此推断,不是只能够将嫌疑人锁定在伊达和贞子身上了吗?” “但是,宽子小姐,你不要忘了,贞子小姐昨天可是一直都待在二楼的。” “是的,先是跟伊达在一起,后来则是和林田先生在一起。” “难道你是在怀疑,贞子小姐利用和伊达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出去作案吗?” “是的。但是,说到林田先生和妹妹的谈话,你难道没有从中发现很奇怪的事情吗?” 宽子的这句话,顿时让我有些错愕。就在昨天,藤枝不是也跟我说过同样的话吗?我急忙看向藤枝,很想知道他此时内心到底在想些什么。 “奇怪的事情,你所指的究竟是什么呢?” “是这样的,在第二起命案发生的时候,也就是在20日的晚上,妹妹就是跟林田先生在二楼,而昨天,同样是命案发生的时候,两个人又是在二楼,换言之,就是说两个人在二楼的时候,家中往往就会发生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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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是的,就是这样的。”藤枝说话的声音忽然提高了。 “藤枝先生,那么,这一点你该如何解释呢?” “宽子小姐,那么你如何看待这一点呢?”藤枝的表情忽然变得非常严肃。 “简而言之,我认为林田先生或许是为了什么理由而在庇护着贞子,为了什么理由才帮助贞子制造她的不在场证明。” “林田庇护贞子吗?”藤枝摇了摇头,“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不,林田当然对贞子小姐的犯罪行为毫无察觉,所以并不是在庇护罪犯……”宽子说。 “宽子小姐,你确实已经发现了重点,但是,依你之见,伊达和贞子为什么要犯下连续的罪行呢?” “问题就在这里。当然,我这么说也并不是我确实已经掌握了什么人的动机,但是,总觉得那两个人会这么做还是和笼罩着秋川家的诅咒有着什么间接的关系,至于直接原因,应该和金钱有着关联。” “诅咒?如果是金钱方面产生的关联我还可以理解,但是,所谓对秋川家的仇恨呢?” “藤枝先生,难道你还是不明白吗?伊达究竟是怎样的人?他与秋川家并无什么关系,不是吗?假如我父亲不是精神异常,我想他是绝对不会把那么大一笔财产赠送给他的。如果要向父亲问起关于伊达的事情,父亲一定会说他曾和伊达的父亲是同乡,或是在青年时代曾受过对方的恩惠之类,如果这是真的,父亲为什么不早点儿说出来呢?因此,肯定是彼此间有着什么仇恨,换言之,伊达的父亲和我的父亲一定是有着巨大的仇恨。” 宽子一说出这番话,藤枝右手夹着的香烟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他随即弯腰捡了起来,但说实话,与他结识多年以来,我还是初次见到他如此惊慌的模样,由此可见宽子的话让藤枝何等震惊。但是,藤枝为什么表现得这么惊慌呢? “他们之间肯定存在着巨大的仇恨!伊达的父亲必定对我父亲恨之入骨,否则,父亲他不可能长时间表现得那么恐惧。也许,伊达已经已经察觉到了我父亲从前的秘密,才会匮名寄送威胁信件给父亲。” “如果是这样的话,秋川先生又为什么要把仇人的儿子养大呢?”藤枝表面上虽然装得很淡定,但是说出的话却不禁显出微微的颤抖,似乎是在压抑着异常的激动。 “父亲是想要弥补自己曾犯下的罪孽。虽然我对父亲的过去所知甚少,对于伊达的身世,也只能凭借着女人独特的直觉进行大概的判断。但是,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同时相信,我所说的这些事实是可以充分说明眼前所发生的事情的,假如不是这样,父亲又为什么要为贞子的婚姻付出那么巨额的嫁妆呢?” 听到宽子的话以后,藤枝的表情有些莫名的亢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他叼在嘴上的烟掉到了地上,而这一次他没有丝毫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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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宽子有没有注意到藤枝这种颇为剧烈的反应,但是她仍然往下说着:“藤枝先生,毫无疑问,贞子就是伊达的搭档。就像我母亲在死去之前的那天晚上对我说的,贞子确实不是她的亲生女儿……说到这里,我想起来,藤枝先生你曾说过她确实是我父亲的女儿,不是吗?” “是的,我现在依然相信这件事。宽子小姐,你需要对贞子小姐的侧脸进行仔细的观察!这种事没有什么需要争辩的,她的脸部轮廓确实和秋川先生的脸部轮廓非常相像,不管怎么隐瞒,从侧面看都完全能够认定他们两个人确实是有着血缘关系的父女。” “是吗?可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两个人就更加让人生疑了。” “我为什么这么说呢?”宽子沉默了良久,接着说,“其实,这么说等于做子女的在责怪自己的父亲,实在是很难说得出口……但因为目前事出紧急,况且父亲他似乎又不方便说明此中缘由,加之我已经基本上弄清楚了疑似凶手的人的名字,总不能就让事情在这个地方停滞不前,所以,我觉得还是说出来比较好……假如贞子真的并非我母亲所生,但却是父亲的亲生骨肉,那么,贞子的母亲又是谁呢?这个我当然是没有办法知道的,但可以确定的是,我父亲只有过一次婚姻,所以贞子应当是父亲与其他女人所生的私生女。按照母亲临死之前所说的话断定,这样的看法应该是最为接近真相的。按照母亲的性格可以断定,就算是她知道贞子亲生母亲的事情,也肯定不会跟父亲发生激烈的争吵,哪怕是她的内心早已经痛苦不堪。也就是说,父亲一边养育着和别的女人所生的女儿贞子,一边又为了弥补当年所犯的罪孽而抚育着仇人的儿子伊达,并且,想借两人的婚姻而完成对自己的救赎。” “原来,是这样的啊……” “但是,我觉得这不过是父亲的一厢情愿而已,是他自己做的计划而已,不过是理想的状态,其实却很难取得圆满的结果。因为,父亲当年所犯下的罪孽必然给对方家人留下了难以泯灭的痛苦,所以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就一笔勾销的。” 说实话,听到宽子说出“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就一笔勾销的”这句话的时候,我感到非常意外。 “为什么呢?” “因为伊达已经获悉了自己身上所承载的仇恨。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方法,通过什么人,在什么样的机会下,但事实就是,他已经知道了隐瞒在父亲心底的旧日秘密。” “宽子小姐。”藤枝停了一下,然后问,“难道你不认为伊达是通过什么人才了解到自己的真实身世的吗?” “这个……”宽子的脸上掠过困惑的神色,“实不相瞒,我虽然想过,却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人。” 两个人就此陷入了暂时的沉默。 藤枝又点着了一根烟,仰着头,将烟雾缓缓吐向天花板,我看着他,无法猜度出此时他内心到底做何感想。过了一会儿,他望向宽子,说:“好吧,您可以根据您的推论提出控诉,我绝不会予以阻止。但说实话,对于你刚才所做出的推理,我并不能够完全赞成……” 宽子的脸上依然显露着坚毅的神色。 对于藤枝所表达的观点,宽子似乎有着些许不满,但是,她没有再多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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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厉害!”宽子离开事务所以后,藤枝突然长出了一口气,大声地说,“小川,看到了吗?真是可怕的头脑。” “想想看啊,她刚刚所做的是多么精彩的推理啊!不是一般人能够达到的。更何况她还是一个才21岁的富家小姐,居然会有这么惊人的思维能力!当然,本来我就觉得她有着非常人可及的智力,只是没有想到她会分析得如此清晰,而且条理严密,实在是让人感到惊叹!” 他似乎是真的为宽子的分析所惊叹,故意睁圆了双眼望着我。 “说实话,我在旁边坐着,听到她的推理都感到相当恐慌呢!但是,刚才你并没有表达自己的意见啊!”我说。 这个时候,藤枝才表现出一副如梦初醒的神情:“是的。小川,说起来,刚才听到宽子的推理确实让你感到恐惧吗?” “是的,从心底里感到恐惧。” “小川,说实话,我发自内心地对宽子严谨的推理充满赞赏以及尊敬,更对她出色的女性直觉有着无限的敬意,但若是提到我是否完全赞成她的推理的时候,我就不得不保留自己的意见。” “啊?”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宽子的论点,也就是她认为伊达正男和秋川贞子两个人是共犯的这一点,有两个不能忽略的漏洞。第一,是在说到4月17日的命案的时候,我们已经知道德子夫人是服下氯化汞导致的死亡,既然这样,那两个人是怎么拿到氯化汞的呢?如你所知,在日本,要想取得剧毒药物是极为困难的事情,所以当毒杀案件发生的时候,办案人员通常都会首先侦讯那些可以轻易取得剧毒药物的人,比如,医生、药剂师、化学人员或者其他可能与使用毒药犯罪有关的从业人员。伊达和贞子,这两个人不论是谁要取得氯化汞,警方应该都能够轻易地查出来。宽子该怎样解释这一点呢?当然,也不能说因为没有办法说明这一点,就证明宽子的推理是毫无意义的。第二,就是说到佐田康子被杀的理由时,我完全同意宽子的说法,对她的分析也深表钦佩,但是,她所认定的凶手,也就是伊达和贞子,他们之前是怎样让佐田康子保持沉默的呢?这点现在也是个疑问啊!” “或许是用金钱之类的方法威逼利诱的吧?” “这是不可能的。你似乎还不了解现在那些年轻女性的心理,宽子好像也是一样的。我觉得真正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算错了康子的心理变化,总之,要是用金钱的话,是不可能起到万无一失的作用的。” “那么是伊达使用了什么极端的手法进行威胁的吗?” “威胁?嗯,你的看法似乎更为合乎情理一些。但是,你相信伊达有足够的能力威胁到康子吗?” 藤枝又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屋子里很快就烟雾弥漫了。仔细想来,他这个人也是真让人没有办法,只是一味追问我对事情的看法,却总是不肯发表自己的意见。 就在这时,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于是脱口而出:“昨天你就曾问我,是否想到过一件奇怪的事情,宽子刚才也说到了同样的话,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藤枝这个时候明显有些激动,他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那位小姐绝对不简单!第二起命案和第三起命案发生的时候,贞子恰巧都在二楼接受林田的调查,你不觉得这一点是非常奇怪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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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宽子的理由是,如果贞子在这段时间里去了什么地方,林田则是因为什么理由在庇护着她。” “嗯,能够观察到这一点是相当不容易的,不过对于她的这种推理方式我非常赞成。” “为什么呢?但当时你不是也说过,林田是绝对不可能庇护贞子的啊!” “我之所以会这么认为当然有我的理由。但是你需要知道,林田从一开始就对贞子没有什么好感。” “但是比起你,宽子似乎更为信任你呢!” “为什么呢?作为同一案件的竞争者,我和林田是一样的啊!林田肯定也认为,比起他,宽子是更为信任我的,可是我内心到底对宽子有多少信任呢?当然,先别说我自己了,还是先说说林田吧!我可以举一个例子,证明林田对贞子其实并不是多么友好。”藤枝顿了顿,接着往下说,“小川,你现在回忆一下4月21日的上午,也就是第二起案件发生后的第二天,我们去秋川家时的情形。当时我们在见到笹田管家以后就见到了宽子,当时宽子问我们:‘听说警方已经在昨天晚上将凶手抓获了吗?’我问她怎么会知道的,她告诉我是林田告诉她的,这件事我想你还记得吧?然后,我们就见到了贞子,我当然认为林田肯定也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她,所以我就对她说:‘其实我刚刚从警局那边回来,因为昨天晚上恐怖事件的真凶其实已经被警方逮捕了,哦,关于这些,林田先生没有告诉你吗?’但是完全出乎意料的是,贞子却告诉我:‘哦,没有,林田先生早上虽然来过,但是……’这些你也是知道的,当时伊达被警方带走了,贞子为此而非常担心,假如林田对她有好感,至少应该会安慰她,告诉她类似‘警方昨天晚上其实将真正的凶手抓获了,你大可以放心好了’的话语,但林田却将事情告诉了宽子,而并没有告诉更迫切了解这件事的贞子,这一点,该怎么来解释呢?” “这样说来,林田也是在怀疑贞子吗?” “即便是怀疑,我想说一句话应该还是可以的吧?不管怎么样,我并不认为林田会庇护贞子。对了,还记得那个时候我曾向贞子问道:‘应该没有人目击到伊达先生曾在宅邸的四周徘徊吧?’她回答:‘那……当然没有。’你当时有没有注意到贞子有些奇怪的神色变化?这可是非常重要的。” 藤枝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陷入沉默,随后,他就一直不停地抽烟,再没有说一句话。 我不想打断他的思维,于是就起身离开了事务所,一直走到银座以后,先去报社走了走,处理完一些杂事以后,在下午3点左右又回到了事务所。 我走进事务所的时候,藤枝微笑着欢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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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做了不少事情。首先,秋川初江尸体的解剖结果已经出来了,经解剖发现她胃部中有大量的安眠药,另外,肠里也有安眠药成分。初江的死因是窒息致死,也就是遭溺毙。怎么样,这都是相当重要的事情吧?这样一来,我就放心了。” 但说实话,在听到藤枝的话以后,我有些愕然,因为我并不知道发现初江胃里有安眠药,究竟有着怎样的重大意义。 “怎么,你就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吗?我始终无法解开的谜团,就靠着这些安眠药而得到了解决。你这个人的思维有的时候还真是慢,这其实再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然后,就是第三个消息,林田昨天晚上把初江所接到的奇怪电话的内容告诉了检察官和探长,电话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是她要求初江接听电话的。电话的内容主要是警告初江,内容是‘绝不能服用木泽医生给她的药剂,那药剂非常危险,绝对不能够服用’。初江在接过电话以后觉得非常恐惧,所以就把这件事悄悄告诉了林田,林田当时就告诉初江:‘你其实无须担心什么,但最好还是不要服用那些药剂了。’林田给予初江的回答无疑是常识性的,要是有人这么来问我的话,我也只能这么回答。在去浴室以前,初江对这件事似乎非常在意,所以又问了林田,林田做出了同样的回答。” “原来如此,难怪在命案发生以后,林田会特别注意那张包着药剂的蜡纸,在浴室里找了半天。从结果来看,初江还是没有听从电话的警告,把木泽医生给她的药剂服下了。” “是的。根据调查结果显示,蜡纸上残留的确实是木泽医生配制的药剂,剩下的两包里也确实是没有什么危害的健胃药剂。” “嗯,这么说来,是有人用安眠药掉包了?” “问题就出在这个地方。而且,是谁把健胃药剂藏起来了呢?嫌犯把安眠药放进药包,替换掉了木泽医生原本开给初江的健胃药,接着,初江就在入浴之前服下了安眠药……” “那个打电话来的女人……她又是谁呢?” “还有,更为重要的是,打电话的人是怎么知道木泽医生给初江配制药剂的?” 我和藤枝说到这里,都开始思考起来。忽然,我想到了宽子。 “对了,宽子已经对贞子和伊达提出诉讼了吗?” “应该已经提出了吧?不过面对她那么严密的推理,高桥探长或许也感到非常头痛吧?哈,真不知道高桥探长做何感想。”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我过去拿起了话筒,里面传来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 “喂,请问这里是藤枝真太郎事务所吗?请问藤枝先生在吗?我这里是牛込区警局。” 我急忙把话筒交给藤枝。 “啊,你好,我是藤枝真太郎……高桥先生是吗?什么,她到底还是去了吗?是的,没有办法认同是吗?这样吗?嗯……嗯……那就……啊,我吗?现在有时间,那我这就赶过去吧!” 藤枝把电话放下,然后看了看我。 “嘿,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宽子小姐在今天上午到底还是提出诉讼了,所以高桥探长现在让我过去,我这就赶过去。对了,今天晚上你最好不要出门,因为,事情肯定会变得非常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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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着藤枝所说,在傍晚回到家以后就一直在等待着他的电话。晚上7点以后,电话果然打过来了,藤枝在电话里表示了歉意,然后告诉我最好能够立刻赶到他家去。 我急忙赶到了藤枝的家,进入他的房间,藤枝似乎正在忙碌着收拾物品,看起来是要准备进行一次长途旅行。看到我进门,他才从一大堆行李中走了出来。 “小川,这么晚还叫你过来,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情况紧急,我马上就要到关西去旅行两三天,今天晚上必须得出发。但是在出发以前,关于今天和高桥探长见面的具体情形,我需要告诉你。探长说他对宽子的逻辑推理根本无法认同,非得让我过去不可。我以为在宽子的推理之下,高桥探长一定会显得手忙脚乱,但是等我到了警局却发现,高桥探长虽然有些困惑,但看起来并不慌乱,甚至表示他竟然从宽子的推论中获得了一些信息,也就是说,他确认真正的凶手并非伊达和贞子,而是宽子。” “什么,他说宽子是真正的凶手?” “是的,按照探长的推理,这次的杀人凶手除了宽子以外不可能再有别的人了。探长似乎早就已经注意到宽子了,而今天宽子提出诉讼,并且将自己的推论告诉探长以后,探长就更为确信自己的想法。今天他之所以叫我过去,就是为了向我说明他的推论,并且用非常自信的语气将他的推理告诉了我。首先,是第一起命案,贞子和伊达跟德子夫人之间所产生的争执促使宽子产生了杀死母亲的想法。德子夫人很明显是跟宽子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骏三则与贞子和伊达有着相同的想法,所以,按照常理分析,宽子是不可能会杀掉自己的母亲的。但是,这只适用于一般的凶手,而宽子并非泛泛之辈,她是有着高智商的天才罪犯。宽子的目的是独自继承秋川家庞大的家产,同时发泄对同父异母的妹妹贞子的忌妒。她知道因为骏太郎的死,使得自己成为了唯一的继承人,同时也发现只要将伊达和贞子除掉,自己就能够避免损失掉很大一部分的财产,又可以发泄掉平日里的忌妒,所以她默不作声地等待着机会。那些寄给骏三的威胁信件,都是宽子所写的,她又故意委托不相识的女人打电话到我的事务所,这样就能为自己洗脱嫌疑,而就在此后不久,她等待了多时的机会不期而遇了。因为财产的问题,德子夫人和贞子、伊达产生了激烈的争吵,宽子当然不能听任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溜掉,于是,她就想到要通过杀掉德子夫人来‘借刀杀人’,嫁罪于伊达和贞子,结果如你所知,德子夫人在17日的晚上痛苦身亡。在接受侦讯的时候,她谎称德子夫人在临死之前曾经说‘被贞子……’。嗯,说到这里,其实我也多次提到过,这句话确实存在着可疑的成分,因为除了宽子听到过以外,并没有别的人知道。高桥探长会怀疑宽子,其实主要是因为在她离开我的事务所以后,回到秋川家的当天晚上躺在床上独自阅读侦探小说这一怪异的行为。” 藤枝这么一说,我再次想起了那件恐怖至极的“格林家杀人事件”。 “但是,即使如此,宽子在20日的命案中是没有罪过的啊!” “但依照探长的推理,20日的杀人事件,其幕后真凶就是早川辰吉,这起案件跟17日和25日的案件根本没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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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就算是说明宽子和20日的那起命案并没有什么关系,对于高桥探长的推断来说也是没有任何影响的。就像高桥探长推论的,一切都像宽子希望的那样,德子夫人死去了,同时因为一个突发事件,骏太郎也死去了,秋川家财产的法定继承人就只剩下宽子、贞子和初江了。为了达到独占家产的最终目的,宽子决定杀死初江,于是,她巧妙地把握住了昨天的机会。在下午6点40分左右,秋川骏三在二楼睡觉,贞子、伊达和林田在二楼贞子的房间里,她引领着小川你来到院子里,因为笹田管家当时并不在宅邸里,当时家中又只有初江在浴室里,两位女仆则在厨房里。在这里,探长提到了一个细节,就是初江会先去洗澡本来就是由宽子提议的!宽子首先走到了厨房里,在确定女仆所在的位置以后,她其实就等于是掌握了家里所有人的位置,随后她就可以从容地走向浴室。” “但是,万一当时初江已经洗完澡了呢?” “万一初江已经洗完澡的话她当然就没有办法下手,那就只能等待下一次的机会。但那天她的运气很好,当她进入浴室的时候,初江仍然浸泡在热水里,所以她只要走到浴缸的旁边,趁初江不注意的时候,像约瑟夫·史密斯那样将初江的双腿忽然提起来就可以了。当然,她最大的失策,按照高桥探长所说,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在无意之间说出了‘浴室里的新娘’这样的话语。探长觉得,大概是因为宽子过于模仿约瑟夫·史密斯的犯罪行为,所以才会不自觉地说了出来。因为如果是平常的女性,肯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而早川辰吉的那起案件,则是在第一起和第三起案件之间,无意之间出现的。因为有之前的威胁信件的事情,所以警方从经验上都以为三起案件是同一个凶手所为,这样一来,宽子因为在第二起案件中有着明确的不在场证明,她就可以处于非常安全的境地。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她还是显得相当焦虑,因为贞子和伊达并没有像她在案发以前所设想的那样受到高度怀疑。虽说目的也算是达成了一半,但是他们两个人没有被捕还是没有多大的意义,最后终于无法忍耐下去了,找到高桥探长对贞子和伊达提出了诉讼。最后,高桥探长说:‘自我成为警员以来,说实话,还没有见过如宽子这般聪明过人的女性,真是个让人恐惧的犯罪天才!’” 说完以后,藤枝默默地点了根烟,面无表情地向着天花板吐出烟雾。 “嗯……”对于高桥探长缜密的分析,说实话,我深感佩服,但还是无法接受宽子就是杀人凶手。 “怎么样?高桥探长的推理能力并不比宽子差吧?” “是的。但说实话,有很多地方我还是没有办法认同。” “是吗?那不妨说说看。” “首先,我觉得宽子杀掉德子夫人的理由过于单薄了。是的,嫁祸给贞子和伊达是有着一定的道理,但是也不需要非得杀死自己的亲生母亲啊!” “嗯,说到这个问题,我当时也问过探长。探长给我的回答是,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或许是德子夫人看出了宽子的性格和野心,所以也对宽子有所提防。就是说,对宽子来说,母亲也是她独占家产的极大障碍,所以才会选择杀掉自己的母亲。” “这么说的话,确实似乎也解释得通……但是,那些威胁信件难道也是宽子所做的吗?那么,宽子会在信件上打什么内容呢?居然可以让骏三恐惧到那种程度,寄送威胁信件的人应该是了解骏三的秘密才对,而骏三身上确实也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宽子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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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拼命地为宽子辩护。 “按照探长的逻辑推理,宽子是靠着她出色的直觉从而发现了父亲的秘密。就是说,探长目前也无法确定宽子是使用怎样的方法查出骏三的秘密的,但不管怎样,她确实已经知道了一些,从而在案发之前寄出了威胁信件。”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就是说,宽子事先制造出威胁信件这回事,就是为了让别人以为凶手是秋川家以外的人?” “嗯,探长是这么说的。” “那不是显得非常矛盾吗?按照探长的推理,宽子是想要让人怀疑贞子和伊达,但是她却又使用寄送威胁信件这样的事情,让人们把怀疑的视线转向秋川家以外的人,犯罪天才会犯下这么愚蠢的错误吗?” 我自认为自己的逻辑推理是完美的,至少,比高桥探长的要缜密得多。 但藤枝现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微笑着说:“按照高桥探长的逻辑……” “喂,够了,不要再什么探长不探长的,你倒是说说你的看法啊!” “小川,不要这么激动。” “谁让他用那么混乱的逻辑推理来怀疑宽子的,听到这种推理,能让人不激动吗!” 藤枝笑了起来:“说得好啊!不过按照高桥探长的逻辑推理,这恰巧就是宽子最为厉害的地方。” “嗯,怎么个厉害法呢?” “也就是说,乍看起来让人感觉是外人做的,要是深入进行调查的话就会发现,贞子和伊达的嫌疑就会越来越大。” “但是,这样说来,不是显得非常奇怪吗?” “嗯,其实不瞒你说,如果是按照我的推理来说,我赞成你的观点。如果凶手是宽子的话,威胁信件应该是由别人寄出的才对,在18日那天我记得曾对你提过,虽然在出现寄送威胁信件以后就发生了凶杀案,但是也不能就此定论送威胁信件的人就是杀人凶手,是这样的吧?假如是这样的话,宽子小姐就可以利用这些不知道是谁寄送来的威胁信件,来实施她的计划。我知道,小川你是想着尽力去为宽子辩护,可是就杀人事件而论,并不是说证明了宽子并非寄送威胁信件的人,就能够断言她没有杀人,只不过是能够断定她的恐吓罪名无法成立,所以你没有必要那么激动啊!更何况,通过昨天的奇怪电话就绝对能够断言,寄送威胁信件的肯定是秋川家以外的人。昨天在那样的时候,宽子应该是没有办法和外面的人进行联络的,所以也就没有办法让外面的人给初江打电话。我认为这个秋川家以外的人肯定是一个女人,而且,17日那天打电话到事务所来的也是女人,通过调查可以知道,同一天下午打电话去‘敷岛’出租车行的也是个女人。对了,说起来,你对高桥探长的推理还有什么不满之处吗?” “如果说不满的话,那全都不满!”我不怎么高兴地说。 “其实,小川,就像我之前所说的,和宽子的推理中存在着让人没有办法忽视的缺点一样,高桥探长的推理中也存在着严重的问题。” “啊,什么?”我看着藤枝。 “虽说我必须得承认,探长的头脑确实让人敬佩,想不到他居然会怀疑到宽子,而且还做出那么精彩的逻辑推理,不过,我仍然对他的推理中的几点怀有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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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话,藤枝点着了一根烟。 “第一点,当然,我认为也是高桥探长的推理中最大的问题所在,他把第一起、第三起案件和第二起案件完全分离开看待。在这一点上,我可以完全自信地说,把17日的案件和20日的案件分开来看待,本身就是极为错误的事情。第一起案件和第二起案件的作案手法明显不一样,关于这点我已经跟你明确地说过,也就是表现在犯罪上的个性差异,高桥探长能够注意到这点当然难能可贵,他切入的视角可以说相当不错,但是推理的手法却是错误的。基于作案的手法存在着很大的不同,高桥探长断定作案的凶手是不同的人。但正如我当时说的,事实却并不是这样的,虽说作案手法和性格体现存在着差异,但那表现出的不过是凶手在心理上的变化而已。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对于第一起案件和第二起案件来说,佐田康子都是极为重要的因素,既然这样,我们怎么能够断言两起案件是毫无关系的呢?第一起案件中的主要证人在第二起案件中却成为了被害者,如果说是偶然的话,那么也太过于偶然了吧?” “但高桥探长不是说过,这个事情和可能性并没有多少关系,而是概率的问题吗?”虽说心中窃喜,但我还是提出了疑问。 “是的,这种偶然因素并不是完全不存在的,这是无法否认的。但是,小川,问题在于即便是发生了这样偶然的事情,但是骏太郎的死是没有办法用这个偶然因素来说明的啊!如果说早川辰吉是无意之间杀死佐田康子的,那么,他又是怎样把骏太郎杀死的呢?这一点连宽子都知道,骏太郎既然不是哑巴,他怎么可能选择悄无声息地被根本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杀死呢?而且从钢琴房和玻璃门的情况来看,骏太郎应该是被一个熟悉的人引诱到外面进行杀害的。而在第二起命案中,宽子几乎有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所以要是对她有所怀疑,最多只能认为她是共犯,但问题在于,和宽子串通的另一个犯人是谁呢?总之我是没有办法想出来的。之前我曾对你说过,伊达是有可能和宽子进行串通的,但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可以断定,那确实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我想你应该还记得,在21日的上午,我们去过警局之后到了秋川家,当时我拜托宽子向她的父亲询问关于伊达的事情,因为我当时对宽子和伊达会串通这件事多少还是有些怀疑的,所以,虽然表现得对她完全信任,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告诉她:‘对于伊达的身世,我也正在通过各种渠道进行调查……’当时,我一边说话一边在观察宽子的神色变化,假如她真的和伊达之间存在什么秘密关系的话,听到我的话,多少都会有些神色上的变化吧?但当时她完全没有什么表现。因此,我可以断定,她是不可能有什么共犯的,也正因此,我没有办法赞同将第一起案件和第二起案件分开来看待,而断定宽子是杀人凶手的观点。” “就是这样的,那么,接下来呢?” “第二点,就像宽子指出贞子和伊达是共犯这个观点存在着缺陷一样,如果认定宽子是凶手,那么她是怎样取得氯化汞的呢?我们曾去过她的书房,书架上除了摆放着很多犯罪方面的书籍,也有着很多艺术方面的书刊,由此,我们就可以知道,宽子并不是平常的那种大家闺秀。她有着比贞子、初江都要出色的头脑,既对艺术非常熟稔,同时又研究犯罪。” 第九章 不能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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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枝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想起了宽子书架上摆放着的《绘画史》和《贝多芬传》以及那些琳琅满目的书籍。 “我认为这点是需要稍加注意的。她既研究犯罪,又喜好艺术。但正如你所知,既是艺术家又是罪犯的恐怖人物是存在的!但在这里我需要列出一些数据,宽子是一位21岁的年轻女性,就是说,她虽然有着极为理智的聪明头脑,但她对犯罪的研究仅仅停留在桌面上,这种刺激而又浪漫的气氛是很容易让她这样的年轻女性沉浸其中的,所以她虽然费尽心思对案件进行了推理,但也不过止于贞子和伊达而已。” “你这么说,我怎么听来一头雾水呢?” “还不明白吗?不过,让人颇感意外的是,想不到高桥探长也是一个浪漫的人啊!高桥探长把宽子估计得未免过高了,像他所推理出的那些犯罪行为,宽子恐怕是根本难以做到的。宽子是个理想型的人,并不是实践者,这么说似乎没有礼貌,但是按照我的看法,她对犯罪的研究根本就还没有脱离开《格林家杀人事件》。以我之见,就宽子小姐的能力,她还没有办法做到在没有人知道的情形下取得氯化汞。下面我要说到第二点,假如说宽子可能取得初江在昨天发生的事件中服用的安眠药,但还是没有办法知道她是怎么把安眠药掉包,或者怎样让初江服下。问题在于,初江在死亡之前所接到的电话,明显是从外面打进来的,如果打电话来的人是宽子的共犯,她又是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样的方法给对方暗号,让对方可以在那么恰当的时间把电话打进来呢?只要这些没有办法说明的话,我就没有办法认同探长做出的推理。” 藤枝手里的烟一半已经成了烟灰,他把烟蒂扔进烟灰缸,伸手拿起了身旁的旅游指南。 “对了,我这就要出门旅行去了,为什么要这么做暂时还没有办法告诉你,但是过了这个月底肯定会赶回来的,秋川家的事情就又要麻烦你了。” “但是,你的身体好不容易才痊愈,为什么又要马上去旅行呢?真是没有办法,那我送你去东京车站吧!” 我看了看表,距离他要搭乘的去下关的火车开车就剩下30分钟了,于是急忙叫来了出租车,陪着他一起去车站。 “说实话,藤枝,我有些担心,深怕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秋川家再发生什么意外。” “对于此事,我也无法断言。我现在终于感觉到了从事法律工作的无力感!明明知道未来将会发生凶险的事情,但是却对凶手没有太多的证据,在这种时候,除了等待惨案再度上演,我们几乎毫无办法。”他走到检票口,说话的时候神情有些黯然。 他走进二等车厢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喂,藤枝,还需要保护秋川家的小姐吗?” “是的。不过,我想这段时间你是没有办法见到宽子了。” “为什么呢?” “我刚才不是说过,高桥探长怀疑她是凶手吗?所以,虽说不大可能拘留她,但恐怕每天都会传唤她去警局应讯的。” “喂,你怎么回事啊!难道你没有把自己的观点告诉他吗?” “是啊!不仅没有告诉他,还对他给予了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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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曾喜欢过美丽女性的人,哦,不用说是喜欢,就算是有过好感,那么你一定就能理解我此时的心情,就能够想到,当我听到藤枝所说的话时,内心是多么愤慨! 在侦探小说里经常出现的名侦探,不管是夏洛克·福尔摩斯,还是菲洛·万斯、桑戴克、波洛等,通常在故事里都会只透露一点儿情节,不等到故事的结尾,通常是不会说出自己的推理情节的,当然,对于文艺作品来说,这实则是勾引读者阅读的一种手段而已。 但藤枝并非如此。在这里,请你们大家谅解我的心情,藤枝其实只要说一句话,美丽的宽子或许就不会成为犯罪嫌疑人,但是,藤枝却告诉我,美丽的宽子从明天或是后天开始,就要每天都接受警方的严厉侦讯了,不仅如此,警方或许还会对她进行拘留。 警方的怀疑方向是错误的,这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但是藤枝不仅不予指出,反而任其继续错下去,这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是的,他不是律师!但他曾经担任过检察官,而且一直以公平正义者自居,竟然在相信宽子并非凶手的前提下,还不帮着宽子进行辩护,这样的行径未免太让人失望了! 在我的面前说了那么多,可是到了警察面前却一言不发。气得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是扑到车窗前面抓住了他的手臂。 “喂,藤枝,为什么不帮着宽子做辩护啊?” 郁闷的是,列车的开车时间到了,站务员走过来把我拖到了一旁,列车缓缓开动,我也不得不放开自己的双手。 列车上的藤枝看着我的模样,反而笑了起来:“嘿,小川,不要那么生气,你好好地想想吧!保重啊!” 转眼之间,列车已经远去,留下我茫然地守在站台上。 从车站出来,我想着应该马上赶到警局去直接找高桥探长,用藤枝对我说过的那些推理尝试着将探长说服,替宽子辩护。但是当我走在路上,感到一阵阵微风拂面,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忽然想起了藤枝所说过的话。 ——你好好地想想吧! 他的话里包含着怎样的意思呢? 其实在事情结束以后再想起当时的情景,甚至不用等到事情结束以后,就是现在,聪明的读者根据此时的情形也大概能够做出判断,充分理解藤枝为什么不替宽子做辩护,只不过,愚蠢的我当时根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虽说如此,我还是努力克制着,没有到警局去,出于对藤枝的信任,我相信他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 但是随后不久,藤枝所说的话就得到了验证,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警方并没有对宽子实施羁押,但还是对她进行了侦讯,直到很晚才让她回家。而从第二天开始一直到4月27日,连续四天都对宽子进行侦讯。 我在这里可能又要发些牢骚,请诸位谅解,我想,任何一个男人看见自己心爱的女性无辜地受到折磨,心里都会非常难过。而我,则毫无办法,只能默默为宽子小姐祈祷着,并且等待着藤枝早日结束旅行,踏上归途。

3

如今再回首,那四天的时间对宽子来说是相当难受而苦闷的,而对我来说同样如此。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其实那四天的苦闷,不过是随后到来的恐怖惨剧之前的序曲而已。 就像是之前的恐怖警示上所说的,在5月1日的傍晚,秋川家宅邸里的第四起凶案出现了。 当然,在此之前我有必要先说说藤枝出发去旅行之后发生的事情,为了让诸位阅读起来不至于感到厌烦,我只是大概表述一下即可。 之前也提到过,如藤枝所料,宽子在26日接受了警方严厉的侦讯,一直到很晚才回到宅邸里,接着她每天早晨都到警局去接受长时间的侦讯。 当然,在此期间秋川骏三都在不遗余力地尽量维护着自己女儿的声誉,但是嗅觉敏锐的报刊记者们不可能对秋川家大小姐受到警方侦讯的事情熟视无睹,所以没有多长时间,宽子的照片以及她接受侦讯的消息就出现在了各报刊上。 我每天早上一打开报纸,几乎都会看到有关宽子的新闻,这让我更加难过。 而犯罪嫌疑人早川辰吉则仍然被警方拘留。 在25日发生命案的时候,秋川骏三的健康状况就已经不容乐观,这一次又出现了宽子遭到侦讯的事情,更让他深受打击,以至于整日卧床不起。 最新出现的事件只有伊达正男生病。到26日为止他其实都在接受警方的侦讯,但因为高桥探长突然将重点转移到宽子身上,伊达就不再每天去警局了,或许正是因此精神上有所放松,反而患上了感冒,不得不在住处的床上休息。 贞子在得知伊达生病以后,非常担心,特别委托木泽医生过去给伊达诊治。木泽医生在赶到伊达的住处以后,发现伊达的状况其实并不严重,只是有点儿发烧而已。 在宽子受到警方传讯的这段时间里,贞子的情形又是怎样的呢?因为仍然要对秋川家小姐们的安全费心,所以我想要见见她。但贞子在知道秋川家如今每天都在遭受报刊的批评,成为了社会问题的重心以后,开始变得顾虑重重,甚至都没有敢去探望伊达,所以我也就不好再跟她见面,想来想去,不如去伊达的住处看看。 伊达倒是比我预想的要精神,但是看起来还是比之前憔悴苍老了很多,完全失去了往日那清爽的气概,可见不论你是否清白,每日都受到警方的传讯,一个人的精神肯定都会受到严重的压迫。我又由此想到了正在每日接受侦讯的宽子,不觉黯然神伤。 和伊达的会面让我的心里更加痛苦。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他,警方已经把怀疑的目标从他身上转移到了宽子的身上,他在听闻这个消息以后,表现得相当高兴。 看到伊达的神态,我并不知道他是在单纯为自己摆脱嫌疑而喜悦,还是因为警方开始调查宽子而喜悦,总之,看到他那副神态,我的心里非常不高兴,所以并没有在那里待太久的时间。

4

自宽子开始接受警方的传讯,报刊就众口一词将她认作秋川家杀人事件的真凶了。但是,我不相信担负查案工作的高桥探长会在取得证据之前,就轻率地对记者说明,所以认为记者们肯定是根据调查主任的态度做出的臆测。等到27日、28日的时候,报刊纷纷登出了所谓专家名人的推测内容。 其实,在碰上胶着的事件以后,各报刊通常都会刊登犯罪调查人员、司法当局官员、法医专家、侦探小说作家等做出的推理、想象和臆测,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像秋川家杀人事件这样的,会引发舆论如此狂热的评判,同时,也没有见过任何一个案件能够引起报刊做出这么令人感到不快的评判。当然,我之所以会这么认为,是因为大多数的评论都是在怀疑宽子。 就算是到了现在,我仍然记着那些支持宽子的论述。当我在报刊上见到某法医专家、某侦探小说作家和林田英三支持宽子的论述时,我心里对他们三个人充满了感激之情。 和藤枝一样,林田也受到了舆论的批判,但是在28日的晚报上,他还是冒着舆论攻击的风险,提出怀疑宽子涉嫌杀人可能并不是正确的。 另外的法医专家和侦探小说作家我之前都闻所未闻,不过从报刊上所登载的照片来看,似乎都是很难让人亲近的样子,不过这天晚上我还是决定去拜访一下林田。 “小川先生,今天是初江小姐的葬礼,所以我刚刚才去过秋川家。” “是吗?早知道的话我也过去了。” “但是我也没有看到藤枝,他干什么去了呢?” “难道你不知道藤枝出门旅行去了吗?” “我昨天打电话到事务所,才知道他不在。” “他也没有告诉我去什么地方了,还是那副老样子,放着案件不予理睬,自顾自就走掉了。” 对于藤枝的此次秘密行程,他虽然并没有提出让我保密的要求,我还是觉得没有必要进行过多说明。 “林田先生,今天我其实是专门来向你道谢的。” “哦,为什么呢?” “我看过了刊登在晚报上的评论!你说就此认定宽子是凶手过于草率,是吗?” “原来是因为那个啊!”林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笑着说,“那是因为晚报的记者不断骚扰我,希望我能够发表些意见,不得已才那么说的。其实想来,藤枝的方法还是颇有先见之明啊!找个地方躲起来真是再好不过的方法。” “藤枝那个家伙,或许正是因为不堪忍受记者们的骚扰才跑掉的吧?难怪那家伙跑掉的时候连去什么地方也没有告诉我……对了,林田先生能够站出来为宽子做辩护,真的是让我非常感谢。” 一听我的话,林田不能自已地笑了起来:“啊,这么说来,小川先生喜欢宽子吗?” 因为太过高兴的缘故而说漏了嘴,让我不由得涨红了脸。 “其实喜欢是另外一回事,重要的是我不相信她会是凶手。但是,藤枝的观点最近似乎有些改变……” “藤枝?你说他怀疑宽子吗?”不知道为什么,林田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有些惊异,但随即就笑了,“小川先生,你可不能说谎啊!”

5

“说谎?不可能……藤枝说出这话的时候可是相当严肃的。” “那样的话,小川先生,你一定是被他骗了。” 看起来,连林田也不相信藤枝会怀疑到宽子。其实,藤枝近来的举动确实显得没有什么常识。 “他跟我讲高桥探长所做的推理有着缺陷,但是却并没有向高桥探长提出任何质疑,甚至还对探长的推理给予了称赞。”随后,我开始了对藤枝的谴责。 林田则一直都在默默听着,过了一会儿,他才大笑着说:“那就有些奇怪了啊!但是,藤枝这个人一直都是这样的,可能是有其他想法吧!但是好在我是为宽子辩护,否则不知道你会怎么恨我呢!” 离开林田家以后,我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母亲给我拿来一件东西,居然是藤枝从关西寄来的明信片,背面写了一行字:“宽子的事情暂且不要去管,多留意伊达。” 不要去管宽子的事情吗?难道藤枝以为宽子已经被警方拘留了吗? 要多留意伊达?看来就算是名侦探,也不可能知道伊达如今正在病床上呻吟哪! 29日过得波澜不惊。因为宽子不在,我并没有到秋川家去,只好到杂志社上班。不过既然藤枝有特别叮嘱,我还是打电话给木泽医生询问了一下伊达的情况,确定伊达确实还在卧床休息。 4月30日依然是平安无事的一天。虽然这天宽子依然如旧地去警局接受侦讯,但是高桥探长依然没有能够取得进展。 各大报刊依然在报道着秋川宽子接受警方侦讯的消息,但是没有任何报刊登载出她已经自白的报道。就是这样,决定命运的5月1日终于到来了。 早晨起床的时候虽然也想到了“啊,今天是5月1日”,但说实话,我早就把那份杀人预告忘到脑后去了。 因为完全不知道藤枝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我还是和前几天一样到杂志社去上班。当然,我并未忘记藤枝的叮嘱,照例在中午的时候给木泽医生去了一个电话,确认了一下伊达的病情,木泽医生给我的答复是“尚未痊愈”。 因为正好赶上节日,街道上到处是游行的队伍,杂志社好像也有不少人跑到外面去观看了。下午3点半左右,林田打电话到我桌上。 “小川先生,因为你特别担心,所以就先通知你一声,今天对宽子小姐的侦讯似乎已告一段落。” “什么?到今天吗?那结果是什么呢?” “当然获准回家了啊!我刚刚才去过警局……” “啊,那么,谢谢你了,林田先生!”挂断电话,我马上就冲出了杂志社,心里想着可以马上去向宽子表达祝贺,但是跑到路上,想着还是先回家换套衣服为好,于是打了一辆出租车。 刚走上玄关,就听到电话铃声焦急地响了起来。急忙跑过去拿起话筒,里面传出的居然是藤枝的声音。 “小川吗?我刚才回来,请先到我事务所来。”

6

虽说现在更想去见宽子,但是想到藤枝必然是从很远的地方历经跋涉回来,而且从电话里听出似乎相当急迫,我当然是没有办法拒绝的。 我也顾不得那么多,急忙转身奔藤枝的事务所而去。 果然像是刚刚回来,行李箱还放在地上,且仍然穿着跟出门时一样的衣服,但是因为有两三天没有刮胡须,看起来是风尘仆仆的。 “你到底去什么地方了?怎么回事,连一点儿讯息也没有。” “真是抱歉啊!对了,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情况可有什么变化?” “一切都还好,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就像你在明信片上写的,我没有理会宽子的事情,但是,你看过报纸了吗?宽子每天都要到警局去接受侦讯,可是相当可怜呢!” “是吗?这么说来,伊达的嫌疑已经被排除了吗?” “可以这么说,嗯,还有,他生病了。” “生病?谁啊?” “还有谁,伊达啊!” “啊,他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 “27日,就是你出发以后没多久。” “嗯……那后来就一直待在家里吗?” “是的,今天也在家里呢!” “是这样的啊!那倒真是在我的意料之外,但是,其他的都几乎跟我所想的一样。” “对了,你觉得宽子会一直都受到警方的怀疑吗?其实,她刚刚才获释。”我说。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藤枝的神色忽然变得非常紧张:“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是刚到过秋川家了吗?” “不是的,是警方刚才告诉林田,由林田通知我的。” “看起来,你似乎是把自己的心事告诉林田了啊!”藤枝冷冷地看着我。 他刚刚并没有使用诸如“恋爱”之类的词汇,而是用了“心事”这样奇妙的词汇,让我觉得有些可笑。 “啊,已经过了4点了啊,我们赶紧到秋川家去吧,关于这趟行程,我必须要做一个报告。” “那么,我去叫一辆出租车。” 我们两个人在大概十分钟以后坐到了车上。 这天一早就在飘着小雨,天气阴沉,四周都显得很灰暗,景物都无精打采的。因为下了一天的雨,空气里透着丝丝的凉意,游行的队伍早早就散去了,到了下午4点左右,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对于这一天的天气,直到多年以后我依然记忆犹新,因为就在不久之后,新的惨剧即将上演。 在4点30分以后,我和藤枝抵达了秋川家的宅邸。 随后,笹田管家把我们带进了客厅。 木泽医生恰好此时也在宅邸里,藤枝因此要求先和木泽医生见面。 “藤枝先生,之前听小川先生说你出门旅行去了,是吗?” “是的,是因为恰好遇上急切的事情,这才刚回来。现在,正是因为那件让我不得不旅行的急事,我必须和秋川家的主人见上一面,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这个……主人还在生病,最近一直都在卧床休养。” “我听小川说起过。但是,不应该到那么严重的程度吧?” “还是和前几日一样,不过是精神亢奋。” “那么,还是不能见他吗?” “嗯,这恐怕是要看藤枝先生准备和主人家谈些什么的,就是说,如果藤枝先生将要提及的事情会引起精神亢奋,那么尽量还是避免的好。以医生的角度来说,事先我必须声明这些。”木泽医生的话语中透着威严。 但藤枝看起来却非常紧张,他说:“木泽医生,我很了解你的工作,并且绝对尊敬,但是,希望能够认真听取我的请求。能够在凶案迭发的关键时刻依然不得不出门旅行,可见那件事情确实非常急迫,我觉得我需要尽快寻找到结果,并且将这个结果告诉主人,为了让这个宅邸远离噩梦,为了不致让更多的人死于非命,这完全是基于我作为一个侦探的职责,我想这与您作为一个医生的立场是完全一样的。木泽医生,我想你对这个宅邸里接连发生的恐怖事件也已经有所了解!这座宅邸里已经有四个人被残忍的凶手夺去了生命,秋川家如今只剩下了三个人,我们如今必须为他们的生命负责,我想这不只是你的职责和义务,同样也是我的职责和义务。但不幸的是,虽然我们付出了诸多努力,但仍然没有完全解除危险,从刚刚一踏进这座宅邸,我就感觉到了让人透不过来气的压抑。但是,我相信只要能够和主人见面,就能距离真相更近一步,就是说,要是我现在无法见到主人,那么可能就会有人遇害,而遇害的时间可能就在今天!木泽医生,我了解你的立场,但凶手或许就在我们身边,随时等待着机会,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假如主人不是到了濒临死亡的严重时刻,希望你能允许我与主人见一面。” 木泽医生凝视着藤枝,脸上浮现出不解的神情。 “木泽医生,你刚刚说的,都很有道理,假如我也是一位医生,必然也会同样谨慎,作为医生,就应该拥有这样的态度才对。但我必须再次声明,你并非第一天进入这个宅邸,作为秋川家的家庭医生,你对接连发生的恐怖事件应该也非常了解,应该也非常清楚,我刚才说的并不是危言耸听,而且,要是我想得不错,你应该也和我一样,希望能够保护剩下三个人的生命吧?” 很明显,木泽医生在听过藤枝的话以后,陷入到了两难的境地。作为医生,他了解骏三的病情,看起来骏三现在还不太适宜会客,尤其是藤枝,毫无疑问,他肯定会说到让骏三变得亢奋的事情。但正如藤枝所说,恐怖事件连续发生,而在这方面,作为侦探的藤枝是更有发言权的。 虽说如此,作为医生的立场还是不容易动摇。 “藤枝先生,我想问你,你认为绝对有必要与主人见一面吗?” “是的,绝对有必要。” “刻不容缓吗?” “是的,刻不容缓。” “是这样的吗?” 木泽医生的神情变得更为困惑。 “木泽医生,我知道你很为难,既然这样,我可以把为什么无法再等待的原因告诉你。你要将我此次旅行所查到的事实告知他,让他明白保守秘密是多么愚蠢的方法,希望他能够尽快说出自己心底的秘密。而我确信,骏三心中那尘封已久的秘密,将是解开发生在秋川家的恐怖事件的关键。”

7

“与恐怖事件有着重要的关系吗?” “是的!虽说可能并不是最为关键的东西,但至少是促成事件发生最为关键的原因之一。我想,你应该了解主人沉默的态度相当奇怪,这让他无法启齿的事情,应该就是促成恐怖事件发生的真正原因。说到秋川家的恐怖事件,实不相瞒,我已经几乎就要解开了,主人所掌握的秘密就是我所需的最后一块拼图,只要见到主人,一切就能够真相大白。”藤枝语气坚定地说。 因为说到了具体的事情,木泽医生完全被藤枝的话征服了。 “那必须现在就见到主人吗?” “是的,越快越好,如果晚了一刻,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谁也不知道。” 木泽医生又沉默了一会儿,看起来是在心中做着最后的思想斗争,不过他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既然这样,请允许我先去看看主人的情况,要是主人表示他愿意会客,或许稍作交谈是并无大碍的。但是,藤枝先生,从医生的角度来说,我还是希望你尽可能地不要让主人过于亢奋。” “你放心,我会尽量注意的。”木泽医生站起身来,走出了客厅,没过多长时间,他又走了回来。 “主人表示,他愿意会客,但希望你们能够去他的卧房里。” “嗯,只要主人表示同意,在什么地方是无所谓的。” 随后,木泽医生走在前面,带着我们爬上楼梯。 秋川骏三的房间就是楼梯上去右侧的卧房。 木泽医生走过去轻轻敲门:“藤枝先生到了。” “请进来吧!”里面传出了骏三的声音。 房间的门随后就打开了,我和藤枝在木泽医生的带领下走了进去。 “就这样躺着吧,没有关系的。”看到骏三准备起身,藤枝急忙阻拦。 但骏三终究还是坐了起来。 “让你们来这种地方真是有些过意不去,不过木泽医生表示,希望我最好不要有太大的动作……” “不要紧的,我才是应该表达歉意,毕竟是提出了相当无礼的请求。只是,不知道你现在身体如何了?” “说实话,家里接连发生让人难过的事情,说实话,我的心情一直都难以平复,所以……” “我能了解的。” “那么,藤枝先生急着见我,到底是有什么事呢?” “是极为重要的事情。”说着话,藤枝抬起头来,目光盯着骏三,“不知道你是否听说,我近来出去旅行了一趟,其实今天刚回到东京。我所去的地方是山口县的今泉町,也就是大概二十年前你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山口县的今泉町?”问出这句话的骏三语气相当错愕,表情则显得非常震惊。 看到骏三这副神情,一旁的木泽医生不由得开始担心。 “是的,二十年前你曾经在那里居住过,当然,那里也是伊达正男的父母伊达捷平夫妇所居住的地方。秋川先生,我在那里住了几天,对一些事情做了调查,尤其是对秋川家和伊达家的关系进行了一些了解。”藤枝顿了顿,说,“结果发现,原来,秋川家和伊达家之间存在着宿命的关联。”

8

藤枝讲到这里的时候,坐在床上的秋川骏三似乎对藤枝的话无法忍受,神情痛苦地挥了挥手,想要制止藤枝的话,我看着骏三的模样和神情,觉得实在是可怜。 木泽医生急忙提醒藤枝要注意。 但是藤枝似乎早就有所准备,他继续对秋川骏三说:“秋川先生,请你放心,因为我绝不会多说什么的。在家中发生了这样的惨剧,在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以后,骏三先生仍然守着秘密,我又怎么会轻易说出来呢?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关于你所保守的秘密,实不相瞒,我大概已经知道了十之八九,如果我知道的事情没有什么差错的话,你应该非常清楚寄送威胁信件的人究竟是谁,这个人又为什么要寄送威胁信件给你。而我现在想要问,秋川先生,对于寄送威胁信件的人,你非常清楚这个人是谁,不是吗?” 坐在床上的骏三无言以对,面对着看起来信心满怀的藤枝,他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与20日夜间对骏三进行讯问的藤枝完全不同,眼前的藤枝全身上下充满自信,看起来,藤枝似乎已经查出了秋川家的秘密。 “秋川先生,务必请你仔细想想眼下的情形!警方如今正在怀疑宽子小姐,你要是替她着想的话,就请回答我的问题。” “我明白了。”骏三说话的时候还是有些有气无力,“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寄信的人是谁。” “那么,就这样分析好了,既然这个秘密目前只有你我两人知道,那么,寄送威胁信件的人就应该是伊达正男父亲捷平的兄弟,或者捷平夫人加代子的兄弟。” 骏三虽然并没有说什么,但还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但是我想你也非常清楚,伊达捷平并没有什么亲人,所以想来应当是加代子那方面的亲人才对。但是根据我调查所知,伊达加代子只有一个妹妹,目前也没有人知道她在什么地方。根据之前对那些有女人声音的电话来推测,都必须认定在接连发生的恐怖事件背后,有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存在。关于当年的秘密,别的人说不好,但是伊达加代子的妹妹肯定是会知道,我想她应该是非常可疑的。”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看样子确如藤枝所说,他已经知道了骏三的秘密,所以骏三也就觉得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了,肯定地说。 “那么,你知道那个女人在哪里吗?” 但是骏三好像并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他重新坐好,说:“藤枝先生,真是让人过意不去,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一切,那么我再隐瞒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既然这样,我就在这里将全部秘密都告诉你吧!不过,说到这里,有一件东西是应该让你看看的,我这就去把它拿过来,对我来说,那当然是相当重要的东西!” “你不必亲自去的,我可以为你效劳。”木泽医生看着骏三的模样,充满了担忧。

9

“不用了,那个东西放在什么地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听到此话,藤枝流露出惊讶的神色,问:“秋川先生,你难道把那么重要的东西藏在宅邸里吗?” 骏三支撑着身子下了床,穿上拖鞋:“其实,我也知道放在哪一家银行的保险箱里会较为稳妥,但是……” “哦,不,你误会了,我说的不是安全或者危险的问题,只是想不到你居然还保存着与过去的秘密有关的东西,这让我感到有些意外。” 骏三慢慢走到门口,脚底下还不太稳当,木泽医生担心地跟在他身后。 “之所以会保存到今天的原因,在你看过以后就能够知道了。啊,木泽医生,我很感激你的关心,但是因为那样东西所存放的地方极为隐秘,所以,还是让我自己去取吧?真是抱歉啊,你们在这里稍等片刻就可以,不要离开啊!” 说完,骏三就关上门离开了。 虽说在肉体上而言,骏三并不是真正的病人,但是因为近来都是在床上躺着,现在却突然站了起来,这似乎让木泽医生感到非常惊讶。但是因为骏三的话非常严肃,不让我们任何一人跟着,我们只好选择在卧房里等着。 时间虽然还不到5点,但是正像前面提到的,因为今天的天色阴沉,在屋子里几乎快要看不清楚彼此的模样。 “说实话,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甚至可以说是超过我的预期太多了。”对我说着话,藤枝打开了身边的桌灯。 “那样恐怖的事情能够结束的话,我也就放心了。”木泽医生看着藤枝,也松了口气。 “但是,口口声声说要忘掉过去,却会把与过去关系紧密的东西保存到现在,真的是让人想不透啊!不过要是见到了那样东西,一切应该就能够明白了吧!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要向他请教,知道这个秘密的,现在已经有他本人、我,还有那个寄送信件的人,但我还想知道,是否还有别的人知道。” 说到这里的时候,藤枝突然转过头来,不安地看着我和木泽医生。 但木泽医生看来有些心不在焉。 坦白地说,我觉得当时骏三在走出卧房以后,应该是进入了对面的书房。那个书房,其实就是在第一起案件发生以后,检察官对秋川家人进行侦讯的地方。但是因为骏三尽可能地放轻了自己的脚步,根本就没有办法确定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喂,主人出去已经有五分钟了,他会到什么地方去呢?”藤枝看着手表,抬起头来问我。 “说起来,去的时间是稍微有些久。” “我出去看看吧……”木泽医生说着话,向门口走了几步,还是停了下来,转身有些不安地看了看我们,“但是,要是被主人知道我们跟着他出去了,他肯定会不高兴的。” “再等三分钟吧!主人既然把我们关在这间屋子里,就是不希望我们跟过去。”说着话,藤枝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低声向木泽医生问道,“伊达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吗?” 藤枝突然提出这个问题,让木泽医生有点儿惊讶,但还是马上就回答:“是的,目前还只能在床上休息。” “那么,今天除了我们以外,府邸里还有别的客人吗?” “应该没有了。我来的时候,林田先生刚才离开。宅邸里目前就只有秋川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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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达卧病在床,林田已经离去,那么这里就只有宽子小姐和贞子小姐了……”藤枝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着,然后,他又看了看手表。 我终于没有办法忍耐下去了:“从秋川先生出去到现在已经有七分钟了,我直觉有些奇怪啊!” “是的,是有些奇怪!木泽医生,我们就不要再等下去了!”说着话,藤枝一步跨到门口,推开了房门。 我们三个人一起走到了走廊上。走出房门以后,藤枝先过去敲对面书房的门,但并没有得到回应。藤枝几乎没有过多思虑,就抓住门把手用力推开了房门,在发现屋子里并没有人以后,他马上就从书房里退了出来。 “似乎不是这里。”藤枝皱着眉,表情有些困惑。 木泽医生则顺着走廊往前面走去,敲了敲左侧宽子的房门。 “实在抱歉,打扰你了,宽子小姐,你知道秋川先生去哪里了吗?” 宽子那美丽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此时的宽子因为连日接受警方的侦讯,越显憔悴,我的心里禁不住一酸。 “虽说我有很多话想告诉你,”我走到宽子的面前,“但现在最为紧要的是,你是否在走廊上碰到过秋川先生呢?” 看起来宽子对此事完全不知道,她显得相当震惊:“没有啊!在木泽医生来敲门之前,我都是在房间里啊!所以……” 这个时候,因为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贞子也打开门走了出来。 我们和两位小姐在走廊上聊了一会儿,但是并没有一个人知道骏三去了哪里。 藤枝看起来相当着急,他急忙向着楼下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秋川先生!秋川先生!” 我们紧跟在他身后跑到楼下,听到藤枝的喊声,笹田管家从他的房间里跑了出来。 “喂,秋川先生有下楼来吗?”藤枝急切地问笹田管家。 “不知道,我是刚刚听到你叫秋川先生,所以才开门出来的啊!” 藤枝的脸上在此时露出难以形容的表情,他喊起来:“大家赶快四处找找看!我去客厅!” 藤枝和我匆匆跑到客厅,推开门,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我们关上客厅的门,此时贞子则推开了钢琴房的门,但是紧接着,就听到贞子传出一声尖叫,与此同时,她晕倒在了门口。 旁边的木泽医生急忙过去把她抱住。 见到这样的情形,藤枝飞快地推开宽子和我,冲进了钢琴房。我随后也紧跟着他跑了进去。 在此生中,我发誓,还从未目睹过比这更为恐怖的景象! 在进入钢琴房以后,我就看到了仰倒在地的骏三的身体。 他的双腿向着放置在门口墙边镜子下的屏风,呈现出大字形。我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慢慢走到近前,随后,就不能自已地转开了脸。 可怕的面孔!我想,在这个世界上,可能再没有比此时骏三的面孔更为可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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骏三的双眼圆睁着,眼球好像就快要掉出来了。眉毛和眼睛之间奇怪地扭曲而且绷紧,看起来很难相信这是人类的面孔,而应该是魔鬼的面孔。见到这张面孔的时候,我不用去接触他的脉搏和心跳,就可以清楚地知道:骏三已经死了。 但这个时候,我已经因为恐惧、震惊而说不出话来,当然,我之所以这样,还是因为藤枝的态度实在太过慌乱。就算是秋川家接连发生恐怖事件的时候,我也没有看到他这么慌乱,甚至在与他结识以后,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他这么狼狈。 他比我先一步进入钢琴房,随后立刻发出了惊叫,随后急忙靠近骏三的身体,一边凝视着那可怕的面孔,一边不停地喊着木泽医生:“木泽医生,糟糕了,事情严重啦!” 那边正在照顾贞子的木泽医生听到以后,马上跑了过来,但同样也愣住了。作为经验丰富的医生,木泽医生不知道亲眼目睹过多少生老病死,但即使是木泽医生此时也不禁呆住了,可想而知,此时骏三的面孔是多么让人恐惧! 但木泽医生很快就恢复了冷静,他扯开骏三胸口的衣襟,把耳朵贴到了他的胸口上。 “已经没有办法了,心跳已经停止。”木泽医生说着话,抬头望了一眼藤枝。 脸色铁青的藤枝对我说:“小川,你即刻去通知林田,让他马上赶到这里来。” 遇上这样的意外,居然会想到找自己一生的竞争者林田,看来藤枝此时心神大乱,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主意了。但此时的我也非常慌乱,根本没有时间考虑太多,甚至出门的时候因为太过狼狈,险些撞上在门口的宽子和笹田管家。这个时候的宽子脸色惨白,面对这样的惨象已经近乎崩溃,但我这个时候怕是没有时间先去安慰她。 我跑到客厅里,拿起电话,拨通了林田家的电话号码。很快,话筒里就传来了林田的声音。 “是小川先生吗?” “林田先生,事情麻烦啦,秋川骏三被人杀死了!” “什么,秋川骏三……是真的吗?在什么地方?是谁杀死他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另一位名侦探林田在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同样表现得非常惊慌,这通过电话就能够感觉到。 “小川先生,你说得再大声一些!是骏三被杀了吗?是被谁杀的?在什么地方?” 今天是怎么回事,虽说骏三的死让人颇感震惊,但对于藤枝和林田这样的名侦探来说,他们表现得都难免太过失控了吧?藤枝让我立刻把林田找来,我以为林田会比藤枝冷静,却不料他竟然会问出“被谁杀的”这样的愚蠢问题。如果知道凶手是谁,岂不是也就知道之前多起案件的凶手了?要是找出凶手的话,宽子还用去警局接受严厉的侦讯吗? 但是,我当时的惊慌程度,丝毫不逊色于藤枝和林田,所以根本没有想到这些。 “我们现在在秋川家,藤枝也在这里。” “是吗?好的,那我马上到。” 林田有些慌张地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我急忙回到钢琴房里。 “怎么样,林田在家吗?”藤枝急切地问。 “在,在家,林田说他马上就会赶过来的。” “什么,马上就过来吗?” 今天真是乱七八糟的,藤枝到底怎么了啊?是他让我去通知林田的,却似乎对我的回答感到相当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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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第二起案件发生的时候,我就曾介绍过这间钢琴房的情形,虽然距离第二起案件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是房间里的情形依然和当时一样,没有丝毫的改变。 在进门以后,左侧的墙壁前面摆放着钢琴。右侧的墙壁上挂着西洋画。在门边的墙壁下面有一片地方是凹陷的,似乎是为了在冬天放置暖炉,但是现在却用西式的屏风遮掩住了,在屏风上方的墙壁上挂着长四尺、宽三尺的镜子。 与房门正对着的是三扇巨大的窗户,窗户外面就是庭院了。这三扇窗户与右侧挂着西洋画的墙壁成直角的角落里,摆放着一部豪华的胜利牌电唱机。 像刚刚说到的,秋川骏三的尸体双腿向着西式屏风,仰躺在地上,双腿张开成大字形。他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脸部严重扭曲,看起来在临死之际曾感受到相当的痛苦,从身体表面并没有看到任何流血的迹象,乍看之下并没有发现任何外伤。 对于我刚刚所说的“林田说他马上就会赶过来的”,藤枝似乎仍然显得有些惊讶,但是,没有多久藤枝似乎就恢复到了之前的镇静。 “木泽先生,请你注意不要挪动身体,先检查一下尸体上的伤口。”藤枝说。 但木泽医生似乎已经开始对尸体做检查了。 “身体上只有一处伤口,就是后脑的严重创伤,你看,就是这里,只要稍微把头部抬高一些就可以看到了。”说着,木泽医生把尸体的头部稍微抬高了一些。 “不错,看起来骏三是站在这里的时候被人从背后袭击所致……”藤枝看了看,忽然皱着眉问,“但是,头部的旁边倒着的椅子,似乎说明也很有可能是仰着倒下的时候后脑撞到椅子背造成的创伤。” “是的,藤枝先生,我倾向于这个创伤是撞到椅子背造成的。”木泽医生说话的时候很有自信,“虽然还没有对尸体进行解剖就这么说有些轻率,但是我不认为头部遭受创伤就能够让一个人在这么快的时间里死亡。” 藤枝蹲下去,仔细看了看骏三的双手,然后伸手探进骏三的怀里。 “小川,骏三不是说要去拿非常重要的东西吗?我想,那件对他来说相当重要的东西,应该就放在这间屋子里,说不定他在死之前已经拿到了呢!” 这个时候,我不得不佩服,到底是被冠以“鬼”之名的侦探藤枝!面对这样慌乱的情形,我都已经完全抛到九霄云外的事情,他居然还能够记着。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如果骏三并非欺骗我们的话,那个东西应该就藏在这个房间里的某个地方。当然,就现在的情形来看,骏三是没有撒谎的。” “嗯,没有错。” 藤枝站了起来。“但是,尸体上似乎并没有什么东西,看起来骏三在找到那件东西之前就已经毙命了。但是,如果东西已经不在这个房间里的话,那么可能已经落到凶手的手中了,骏三他到底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藏在什么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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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开始思考,藤枝暂时就将全部精力集中到了大脑,完全忽略了周边的情形,他环顾四周,随后把视线固定在屋子里那架豪华的钢琴上。他走到钢琴旁边,久久凝视着那架钢琴,但没过多长时间,他就转向了墙壁上的镜子。 他对着镜子站了一会儿,就走向摔倒在地的骏三的双腿之间,然后面朝着镜子站着。这个时候,他的头恰好就在镜子上方的框边。 藤枝的个子当然要比一般人高出很多,他向着镜子站了有两三分钟,随后开始用手指摸索镜框的左右两边,忽然,他的脸上流露出如幼儿找到遗失的玩具那样的欣喜。 “太好啦!找的就是它。” 我走过去一看,原来正面右边的镜框不知道是怎么设计的,弹开了大概有一寸宽,而藤枝当时正准备用左手把它打开。 我和木泽医生看着的时候都觉得非常惊讶。 藤枝的左手向左一扳,镜子马上就像箱子盖一样以左边镜框为中心向着前方跳了出来。 “嗯,东西肯定就在里面。”我叫了起来。 “啊,可惜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但几乎在我叫出声的同时,藤枝也叫了起来。 藤枝看了看镜子后面,随后又把右手伸进去摸索了一番,过了一会儿,他关上了镜子。 “唉,里面是空的,不过之前确实放过什么东西。”藤枝看了看镜子,又叹了口气,“因此,从眼前的情形看来……”他没有再往下说。 看到藤枝变得沉默,我就开始认真调查地板,希望能找到关于凶手的蛛丝马迹。但是,并没有找到沾有泥土的脚印,或者是打斗留下的痕迹之类。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了一件事,走向了靠近钢琴的那扇窗户,向着院子里望去。院子里并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但是当我无意间向着窗户下面望过去的时候,发现那里有明显是近来留下的鞋印。 “喂,藤枝,你过来一下,快看看这里!” 听到我的喊话,藤枝急忙走了过来。“嗯,看起来嫌犯应该就是从这里进入房间的。嫌犯在这里将鞋子脱下,然后进入房间杀死了骏三,随后拿到东西又从窗户出去了,再穿上鞋子逃走。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还如此小心翼翼,果然不是平常的罪犯啊!” 我在前文中曾不止一次提到,在这次的事件里,藤枝经常会显得异常慌张,但是当他冷静下来,恢复常态,情况就可以变得完全不同。 他走到我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说:“小川,这次我们真的是遇到大难题了。实话讲,我现在完全搞不懂了。” “藤枝,凶手看来并没有准备失约啊!” “什么?”藤枝这时显得相当震惊,“啊,是啊,今天是5月1日。” “是啊,所以凶手可以说是遵照之前的约定采取的行动啊,不是吗?也就是说,凶手还在信守着绅士承诺!” “是啊,正是因此,所以我才更没有办法理解。” 我看着藤枝,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这个时候,笹田管家带着林田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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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枝先生。” “林田先生。” 两个人打过招呼以后,就不约而同地沉默不语。 “林田先生,会发生如此出人意料的事情,说实话,我非常震惊,我想你也是差不多吧!” “当然,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想不到主人居然也会遇害。”林田显得相当惊愕。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林田问。 藤枝毫无保留地说明了我们来到秋川家以后发生的一切。 “这么说来,主人从房间里走出去不过六七分钟的时间就……” “是的。凶手似乎是从院子里进到屋子里的,你看,窗户下面有明显的鞋印。” “凶手是从窗户跳进来的,随后就袭击了主人的后脑吗?木泽医生,是这样的吗?” “应该是这样的吧!但是要等对尸体进行解剖以后才能断定。” “只是,尸体还有一个显著特征,就是骏三因为极度恐惧而扭曲的面孔,林田,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林田走过去比较了一下尸体和镜子的位置,然后对藤枝说:“我想你已经思考过了对吗?骏三会有这样的表现,可能是因为他在临死之前看到了凶手,不,如果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凶手映照在镜子里的样子吧!” “是的,我也是这么觉得。但是,就算这样,该是怎样的面孔,会让骏三恐惧成这个样子呢?” “据我推断,攻击骏三的凶手应该是他所认识的人吧?” “如果在他没有遇害之前对我说的那些话是真的,他并不知道凶手是谁。” “不管怎么说,骏三确实在临死之际看到了凶手的真实面目。如果只是单单被杀死,不会表现得这么恐惧。” 林田再一次检查了一下尸体的位置,突然问藤枝:“刚刚你说,骏三是为了寻找什么重要的东西才来到这间屋子里的吗?” “说起骏三要找的东西,我刚刚已经找过,不过东西应该已经被人拿走了。” “什么,被人拿走了?”林田惊讶地注视着藤枝,过了一会儿说,“在这面镜子的后面确实曾藏有什么东西吗?从尸体所在的位置判断,骏三应该是站在镜子前面的。” 林田所说的和刚刚藤枝的推论一样。 笹田管家这个时候走了进来,一边说着“警方的人已经到了”,一边向紧随他进来的高桥探长、野原法医等人点头致意。 “现在已经到了无法坐视不理的地步了,现在必须对在场的所有人都实施抓捕……”看到现场的情况,高桥探长显得情绪激动,“藤枝先生,林田先生,到底是怎么搞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林田先生对此事完全不知,因为当时他尚在自己的家中,只有我和小川在秋川家。” 藤枝尽量简洁地向探长做了说明。大概是嫌麻烦吧,他并没有过多触及有关骏三过去的秘密的事,只是说骏三想起了一个重要的东西,但是要求独自去取,所以才会在钢琴房里遇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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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探长默默地听着藤枝的讲述,但是面部的神情却非常凝重。 “是这样的吗?我明白了。但现在我必须清楚地告诉两位,除了第一起案件以外,随后接连发生的案件中,必然有我们或者至少是其中一人在场。第二起案件发生的时候,两位和我都在这个宅邸里;第三起案件发生的时候,林田先生在;这次则变成了藤枝先生在场。要是再这样发展下去,我们在公众心目中的信用或将荡然无存,不,或许,在今天的事件发生以后,我们的信用就已经没有了。你们两位因为并非国家机构的人员,所以说起来还好,但是对我本人来说,如果没有办法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只有辞职才能对上方和公众有所交代。之前出于对两位过去功绩的尊重,一直没有对两位采取任何措施,但遗憾的是,自今日以后,我将把两位和其他人一样对待,希望你们能够做好心理准备,说实话,没有把两位放在嫌疑者的范围里已经是我能够表达出的最大诚意。” 高桥探长最后说的这句话可以说是相当失礼,但对于此刻的他来说,确实已经是到了无从选择的地步,甚至他的身上已经带有某种悲壮的色彩。 虽然不知道藤枝和林田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就我观察,他们两位在听过高桥探长的话以后,都不是很舒服。 “我希望今天所有在场的人都能够到警局去接受侦讯,虽然这么做有些失礼,但是藤枝先生、小川先生、木泽医生都要过去,至于林田先生,虽说案发时你不在这里,但是恐怕也不能例外。” “当然,我也一样的。”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秋川家人不用说,都需要去接受侦讯,至于秋川家的两个女仆,刑警们现在已经在对她们进行侦讯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刑警匆忙跑了进来,在探长的耳朵边悄悄说了几句。 探长的脸上随即显露出惊讶的神色。 “马上把他带回警局去。”高桥探长说。 刑警急忙转身离开了。 我们按照探长的命令前往警局,不过高桥探长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毕竟并没有真正怀疑藤枝和林田,所以还是先带着宽子和贞子去警局了,两位侦探、我、木泽医生则随后自行打出租车去警局。 只留下了野原法医和几名刑警在秋川家的宅邸里,等待着推事和检察官的到来。 “真是让人无法忍受!”在车上,藤枝有些愤懑地说。 “确实。不过,以嫌疑者的身份被传唤到警局去,这滋味其实也不错。”林田无奈地笑着。 “你知道,刚刚高桥探长让那名刑警把谁带到警局去了吗?” “哦,刚刚倒是略微听到了几个字,是伊达。似乎刑警在对女仆阿久进行侦讯的时候,阿久说到傍晚时分曾看到像伊达的男人从厨房的窗外一闪而过,看样子,伊达在傍晚的时候悄悄到过秋川家。” “什么,伊达?”藤枝不自禁地提高了声音,过了一会儿,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着,“嗯,原来是这样的啊!” 我们在晚上7点左右到达了牛込警局。 当然,如高桥探长所说,我们此次的身份都是被调查的人员,只是与对待一般人不同的是,警方对我们还是很客气的。 负责侦讯的刑警主要向藤枝、木泽和我问起了事件发生时的情形,我们做了相应的回答,彼此的回答并没有矛盾的地方。 没过多长时间,高桥探长就走了进来,只是我们见到的探长与刚才已截然不同,他此时显得愉快,嘴角还挂着松了口气之后的轻松的微笑。 第十章 来自地狱诅咒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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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枝先生,木泽医生,说起来真是过意不去,今天真是辛苦你们了,不过,好在凶手已经被抓获了。” “什么,已经抓住凶手了吗?”藤枝问。 “是的,就是在今天潜入秋川家的伊达正男。在傍晚的时候,他悄悄从后门潜进了宅邸,从厨房旁边进到了庭院里,随后又到了钢琴房的窗户那里,据他陈述,他当时正看到骏三背对着窗户站着。” “接下来呢?”藤枝问。 “他当然还没有承认随后的杀人罪行,但是既然已经承认前往秋川宅邸的行径,其余的事情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这么说来,高桥先生,你认定伊达就是这起命案的凶手吗?” “是的。” “你的意思是,第二起命案是早川辰吉做的,第一起命案和第三起命案则是宽子所为,而伊达则是这一起命案的凶手?” “藤枝先生,不要再说那些无聊的理论了,就算是再高深的理论,如果不能用来抓捕凶手的话,就毫无用处。” 藤枝并没有做出反驳。 “伊达确实是在傍晚外出的吗?”木泽医生有些担心地问。 “嗯。对了,木泽医生,你今天早上似乎也去观察过伊达的情况吧?” “是的,他当时还卧床休息。” “但是,还不至于连爬起来的气力都没有吧?” “那倒是。如果是想起来的话,那么站立行动的气力还是有的。” “关于是否在傍晚时外出过,伊达一开始是死活都不承认的,他似乎也叮嘱过照顾他的老婆婆,同样证实他并未外出,不过在警方的严厉逼问之下,他最终还是说实话了。照他所说的,在傍晚林田先生去看过他以后,他就下床换上了制服,并且说自己要出去一下,随即就出门去了。大概十二三分钟以后,伊达脸色难看地走了回来,并且吩咐老婆婆要说明不管是谁来找他,都要证明他并未外出过。但我在让伊达和老婆婆当场对质以后,伊达还是不得不对事实供认不讳。加之秋川家的女仆阿久曾目击伊达的身影,所以应该是确定的事实。” “既然这样,如果伊达否认自己曾杀人的话,他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去秋川家的呢?难道是去见贞子吗?”一直沉默着的林田忽然说。 “是的,他正是这么说的。” “就算这样,一个病重的人突然赶着出门去,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奇怪。”藤枝说。 “是的,所以我就针对这一点进行了追问。伊达的回答是,因为目前警方的目标似乎已经锁定在了宽子身上,也就放心了,可就在傍晚林田先生去看望他的时候,告诉他警方已经不再怀疑宽子……林田先生,这是真的吗?” “说到这个……我去看望他的时候,或许是真的说过类似的话。哦,小川先生,我是在打电话给你之后,去探望的伊达。” “所以他想到自己和贞子或许已经再度受到警方的怀疑,于是急迫地想要将这件事情告诉给贞子,于是不顾自己身染重病而跑出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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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这也就难怪了。”藤枝说。 “但假如真的是这样的话,他可以像平常一样从后门进入宅邸以后,直接到二楼贞子的房间里去就可以了啊,为什么要绕到院子里去呢?更何况当时外面还下着雨。我当时就发现这点相当可疑,所以随即提出了自己的质问。按照他的话说,是基于他和贞子可能已经再度受到警方怀疑的考虑,所以只想见到贞子,而不想见到其他的人,要是直接上二楼的话,极有可能会被宽子撞见,从而准备到庭院里叫贞子下来的。接着就是整件事的重点,说来非常有趣。根据伊达的供述,他从后门绕到了庭院,到贞子房间的正下方,然后抬起头来往上面看,但因为在正下方没有办法看到窗户,所以他就向后退了大概七八步。正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看到钢琴房里有人影,想着或许是贞子也说不定,于是急忙向着钢琴房走近。因为当时钢琴房里的光线很暗,伊达就走向了右边的窗户,手扶住窗户,探着头往里面看,就在此时他听到从钢琴房里传出了一声奇怪的呻吟,然后就看到秋川骏三仰天倒在了地上。虽然伊达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感到非常恐惧,转身就逃掉了。”探长说到这里,点着了一根朝日牌香烟,悠悠地吐出了一口烟。 他讲到这里的时候,我以为藤枝或是林田会说点儿什么,但是两个人都没有开口。 “但是,伊达的供述内容当然并非全部属实。从窗户下面留下的鞋印,以及被害者并未拿到所想找的东西这一点来看,伊达都肯定进入过屋子。虽然他并没有承认,但我想他肯定也不会撑得太久,更何况,警方已经将倒地的椅子上和现场留下的指纹全部采集好了,应该能够确定他确实曾进入过房间。还有,我已经派人搜查过伊达的住处,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够找到骏三藏起的那样东西。抱歉的是,让你们遭受困扰,不过,现在你们可以放心离开了。不过秋川家的两位小姐可能会再次受到较为深入的调查,但是她们应该很快就会回家的。但因为贞子和伊达的特殊关系,她或许会稍微晚一点儿的……秋川家的女仆们因为都与此次事件没有什么关系,早已经让她们回去了,笹田管家可能也已经回到宅邸去了。” 虽说高桥探长嘴上非常客气,但其实真正想要说的是反正你们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不如尽早离开吧!我不知道藤枝和林田到底怎么想,反正两个人听过高桥探长的话以后,马上站起来就往外走。 走出探长办公室以后,突然冲出来一大群人把我们给围住了,同一时间,镁光灯在我们的眼前闪成一片。 我想,这些记者都在这里蹲守了多时了吧?但是我并不担心,相信以藤枝的手段,要摆脱这些人应该不会费太多力气。 果不其然,林田非常轻松地就从人群中穿过去了。但是藤枝呢?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在看到围过来的记者以后,竟然急忙退回到了探长的办公室里,过了一会儿,他竟然迎向了围过来的记者,面对着记者们的长枪短炮,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在我看来,藤枝主动向记者们积极说明自己的见解,实在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记者们也感到有些始料未及,所以都聚精会神地关注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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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藤枝对媒体显露出不同寻常的态度,我则静静在旁边看着。 不一会儿,他从记者的围攻下解脱出来,走到了我的身边。“怎么回事?怎么会连记者都甩不掉呢?而且居然还说了那么多话。” “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或许明天早上看到报道高桥探长会有些不高兴,但是,管他呢,既然让我生气,我也得刺激他一下。” “那么,你都讲了一些什么呢?” “也没有什么,反正明天看到报道就明白了……今天探长的所作所为真是让人无法接受,搞得我心情极为糟糕,我们今天就在这里分手吧!”说着话,他拦住了一辆恰好路过的出租车,打开车门,向着我挥挥手就坐了进去,“我先走啦!” 出租车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虽然对藤枝的态度感到困惑,但是也只能先选择回家去了。 遭到诅咒的5月1日就这样过去了。 5月2日一大早,我一醒过来,就赶紧抓起了当天的晨报。果然,报纸上都用“秋川家的奇异事件”“第四起命案”之类的大幅标题来报道昨天的命案,同时也用大篇幅刊登了“藤枝真太郎的谈话”。内容是,警方已经在昨夜逮捕了凶手伊达正男,在经过严格侦讯以后,伊达正男已经对自己昨天杀死骏三的事情供认不讳,而且,在谈话的最后还有提到,据名侦探藤枝真太郎透露,伊达之所以会杀掉骏三,是源于20年前伊达家与秋川家的一段前尘旧恨。 当然,对于所谓的前尘旧恨是什么,报刊都根本不知其详。不过,根据报道可以知道,藤枝昨天晚上确实对记者们说了很多,因为,各个报刊都言之凿凿地报道说伊达正男已经在警局中完全自白! 我坐在床上点着了一根烟,对着天花板开始发呆。 就在此时,家里的电话响了,我急忙拿起话筒,听到的是高桥探长紧张的声音。 “是小川先生吗?你是否知道现在藤枝先生在什么地方呢?不,我刚刚已经打电话到他家里,他不在家,当然也不在事务所里……是吗?如果他没有到你那里去的话……那可没办法啦!他要是到了的话,麻烦你告诉他,希望他能够尽快来与我见一面。” 高桥探长似乎对藤枝向记者们所说的话相当生气,准备向藤枝好好发一些抱怨。 我刚刚挂断电话大概五分钟,藤枝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喂,你现在什么地方?高桥探长刚才打电话来找你呢,他似乎对你昨天晚上向记者们所说的事情非常生气。” “我早就预料到了,所以一大早就出门了。当然,一直躲着也不是长远的事情,所以决定到中午的时候再去见他。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过去,所以你不要出门了,最好在家里等我的电话。”话音刚落,他就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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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枝的电话在正午钟响过没有多久就打了进来。 “我决定现在去见探长,你现在就打个出租车到牛込警局门口等我吧!” 我随即出门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到了牛込警局的门口,大概在等待两分钟以后,藤枝就赶到了。 “走,去跟探长道个歉吧!他一定快气疯掉了。”我们刚走进调查主任办公室,就看到高桥探长正用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注视着我们,但毕竟是在警局,他似乎不太好意思在这里骂人,只是默默地站了起来。 藤枝抢在高桥探长前面道歉:“昨天真的过意不去,我想你现在一定是在为早晨的新闻报道而生气,不过……” “虽说昨天你离开的时候跟我有过商量,但我当时只答应你可以告诉记者们一些事情,但不能告诉全部实情,但是你怎么能……” “高桥先生,请你务必再等待一天,不,应该不需要一天就可以了,或者只需要几个小时,你就能明白我为什么要那么做了。” 但是藤枝这些话并没有让高桥探长的心情有所好转。“说实话,藤枝先生,我完全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会太久,你就能够明白的。” 幸运的是,我们不需要再等一天,甚至几个小时也不需要再等。高桥探长正准备继续和藤枝谈话的时候,一名穿着制服的巡佐忽然慌张地推门进来。 “报告探长,刚才一个奇怪的女人闯了进来,说是必须要见到您。” 听到这话,藤枝一下子站了起来:“她是不是说伊达正男并非凶手,而自己才是真正的凶手,是不是?” 巡佐震惊地望着藤枝,回答:“是的,她正是这么说的。” “是的,我就在等这个。高桥先生,请你马上过去见她,赶快听一听这位女性究竟要说什么。” 突然发生这样的情况,高桥探长显得相当困惑,但还是不慌不忙地站起来,默默地走了出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难道早就料到这个女人会出现吗?” “是的!要是我的推理没有问题的话,只要见到今天晨报所刊登的报道,这位女性只要没有生病或者是死亡,就一定会不顾一切地赶到这里!” 我正想着藤枝的话,突然从隔壁房间传来了巨大的骚乱,同时,我们听到高桥探长大声地呼叫着野原法医。 “糟糕,她现在还不能死!” 藤枝立刻抓着我,冲进了隔壁的房间。 房间里现在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高桥探长,另一个则是四五十岁左右的妇人。妇人此时正靠在探长的身上,她的身体痛苦地挣扎着。 看到我们不顾一切地闯进来,我原本以为高桥探长会勃然大怒,却想不到他脸上竟然显现出长出一口气的神情。 “藤枝先生,必须尽快把她送到医院去。” “是服下毒药了吗?好的。” 藤枝的动作非常干练,他和随后进来的野原法医一起对妇人进行急救,同时扶着她的肩膀进入了汽车,在高桥探长的护送下急忙向附近的芦田医院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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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到达医院以后,医生先设法让她把服下的毒药吐出来,然后打了一针,开始进行各种的急救方法,随后把妇人扶到了病床上,总算是安顿了下来。此时距离我们离开警局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怎么样,还救得活吗?”高桥探长向院长芦田博士问道。 “她所服的毒药是××,加上急救得早,或许是可以救活的,但是因为她的情况已经比较严重,也说不定。”博士在说完以后,就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要是想要问些什么的话,最好还是尽快一些比较好。只不过,她可能没有办法做出完整的回答。” 说话的时候,芦田博士还在不停地指挥护士们对妇人进行急救。 “那我们先到别的房间去稍等片刻。” 说着,高桥探长、藤枝和我就先到了隔壁的房间。 “实在是让人吃惊啊!她尖叫着:‘伊达不是凶手,凶手是我,那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的啊!’同时就把毒药吞了下去,随后就开始痛苦地挣扎了。” 这位突然出现的女人似乎让高桥探长非常震惊,同时也再度恢复了对于藤枝的信任。 “她到底叫什么名字?应该是自称千代子吧?”藤枝自信地说。 “嗯。”高桥探长忙不迭点头,“确实如此,她自称是里村千代子。” “那就没有错了,她就是伊达正男的阿姨。” “嘿,你怎么会知道的?” “我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都不知道她在何处。于是就想着,若是在报纸上登出伊达正男是凶手的报道,她就不得不露面了,因为,她正是促成秋川家多起命案的始作俑者……” 听到藤枝的话,高桥探长和我都大吃一惊,我们俩呆望着藤枝,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时候芦田博士走了进来,他低声地说:“病人看起来依然非常痛苦,但她表示希望务必能够与你们见一面,所以你们为什么不试着去进行问话呢?以一名医生的立场来说,当然希望她还是安静一些比较好,但是,她那么心急毕竟不是很好的迹象,还有……说不定她的生命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既然这样,就过去问问看吧!”藤枝催促着高桥探长。里村千代子虽说躺在床上,但样子看起来依然非常痛苦,似乎不停地想说一些什么,但是到底是没有办法听清楚。 高桥探长好像有一些手足无措,只好求助似的望向藤枝。 “这样好了,我帮助你将你想要说的话说出来,但是你要仔细听着,如果有哪里不对,你只要摇头指出来就行。” 藤枝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了千代子的床边,将头靠近她的枕侧:“你是里村千代子吗?” 女人点了点头。 “里村千代子,你结婚以前的名字应该是村井千代子,你的姐姐名叫村井加代子,后来嫁给了伊达捷平,成为了伊达加代子。所以,你就是伊达加代子的妹妹,伊达正男的阿姨。你今天一大早就在报纸上看到伊达正男成为凶手的报道,于是下定决心,必须解救无辜的外甥,然后在将事实说出以后自杀。你之所以会抱定一死的决心,是因为你看到了自己在诅咒之外所做的事情造成了严重的后果,你对此深感恐惧。” 这么说来,难道这个妇人就是真正的凶手吗?

6

“你刚才对高桥探长说:‘伊达不是凶手,凶手是我,那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的啊!’好的,我无条件地同意这点,但是,我没有办法相信‘凶手是我’这样的话。我想,恐怕你自己都对秋川家的杀人事件不甚了解吧?” 藤枝说完以后,就凝视着千代子的面庞。 千代子在听过藤枝的话以后,流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但是她面部的神情很快就转为绝望。 “在对秋川家进行诅咒之外,你还引发在秋川家发生的恐怖事件,但是,你并不是凶手。我可以责斥你,因为正是你让凶手产生了犯罪动机,并且在极为冲动的情况下成为了凶手的工具。你寄送用打字机打出来的威胁信件到秋川家,又在4月17日打威胁电话到藤枝真太郎的事务所,同一天还打电话到‘敷岛’出租车行询问宽子小姐的去向。第一起命案和第二起命案发生的时候,你的内心既感觉到痛快,也感到震惊,但此时你只是在默默地旁观着。但是在25日的下午,你打电话给秋川家的初江小姐,从而在那次恐怖事件中起到了微妙的作用。我们能够指责你的就是这些!对于这些,我相信你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吧?但问题在于,我不可能相信你那种愚蠢的自白,你不可能是真正的凶手。在这里,我想要问你的是,你为什么要打电话给初江小姐呢?我想一定是一个男人打电话给你,让你按照他所说的去做吧?” 千代子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她此时的内心是不是在猜测着藤枝究竟是谁,但很明显的是,她对藤枝所说的话深感震惊。 “但问题在于,你为什么要诅咒秋川一家人呢?我想,要找到这件事的答案,事情必须要从二十年前讲起吧!”藤枝顿了顿,想了一会儿以后,又继续往下说,“你的姐姐和姐夫,也就是伊达捷平夫妇二人,和秋川骏三夫妇三十年前都住在山口县的今泉町。但当时两家之间却存在着复杂的纠葛,简单地说,就是秋川骏三和既是前辈、又是至交的伊达捷平的妻子有了私情。虽说早已洞悉了自己妻子外遇的事情,但伊达捷平当时重病缠身,对两个人根本无可奈何,于是只能郁郁而终。至于加代子后来怎样了呢?可能是在丈夫去世以后,发现了自己身上的罪孽,随后没有过多久也追随着丈夫死去了,但她并非是病重去世,而是自杀。当时她一定对自己满身的罪孽痛苦不堪,但还是将自己此生的罪孽写了下来。但是,她将自己的遗书留给了谁呢?据我了解到的,其中一份是留给了你,她的妹妹,另一份则留给了秋川骏三……” “恶魔!恶魔!”一直痛苦呻吟的千代子突然大叫起来,“骏三是恶魔!” 看到千代子如此剧烈的反应,在场的人都不觉愕然。 “是的,伊达捷平和加代子都是这样咒骂着死去的。当然,加代子可能是更为憎恨自己吧!为了弥补曾经的罪孽,她将自己的儿子正男托付给了秋川骏三!其实,如今想起此事,加代子所做的其实乃是复仇!当时,加代子应该是28岁,伊达正男则5岁,你应该是23岁。”

7

“23岁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岁啊!尤其对当时还没有出嫁的你来说,你在诅咒着骏三的时候,一定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将他视作自己一生的仇人了。你一边在内心诅咒着,一边默默看着秋川骏三如何将伊达正男抚养长大。但不久之后,你就嫁给了里村,嫁作人妻之后你过着平淡幸福的生活,或许直到两三年前你的生活都还比较平稳。当然,我为什么要说到两三年前呢?因为骏三在两三年前都没有收到过威胁信件,换言之,你当时沉浸在平淡的生活中,根本已经没有什么时间去诅咒他人。但是,你的家庭很可能在两三年前突遭变故,这其实只是我想象的事情,或许是你的丈夫亡故,或许就是他经商失败,也有可能两者都发生了,总之,你的生活变得非常困难,日子过得非常清苦,是这样吗?” 其实,就算是藤枝不说,从千代子的衣着也能够断定,她现在的生活确实比较窘迫。 躺在床上的千代子默默点了点头。 “接着的事情虽然类似于幻想,但是看你利用打字机写威胁信,就可以知道如果不是你在从事打字员的工作的,就是你的家人在担任打字员。” 从千代子惊讶的表情就能够知道,藤枝这一次的猜测又完全正确。 “我刚刚已经看过,你的手指不像是做过打字员的样子,可见应该是你的家人在从事打字员的工作。这样就能够知道,一位家庭贫瘠的、可能寡居的女性让自己的孩子去当打字员,可想而知她的生活过得多么拮据,所以就开始对这个世道充满憎恨,在这种时候,那些本已沉默多时的仇恨再次浮上你的心头!偏巧,那个如恶魔般的男人却成为了富甲一方的富豪,本来就憎恨有钱人的妇人,对自己的仇人就更加恨之入骨!如果这个妇人在困苦的生活里经常会以歇斯底里来发泄,那么寄送威胁信件给秋川骏三这样的事情就根本不值得惊讶。所以,你在去年小心地寄出了用打字机打的威胁信件。我并不知道你是怎么打威胁信件的,是自己亲自打的,还是让担当打字员的家人打的?我想,应该是那位当打字员的家人做的吧!家人最终还是出于担心而不得不听从你的指示。但是,你完全不曾想到,你的威胁竟然有一天变成了事实!4月17日,首先是秋川骏三的妻子死亡,接着,秋川家的独子骏太郎和女仆也被人杀害了。你在得到讯息以后肯定感到非常震惊,但心中却不免有些窃喜,随后就没有再寄送威胁信件。当然,我正是因为这一点推测,打字的人并非你本人。家人在发现发出的威胁信件竟然成为了现实后,必然会感到非常恐慌,所以不管你以后再如何要求,肯定也不会再帮忙打字了。虽说在第一起命案发生以后在秋川家又发现了威胁信件,但那并不是你所为。” 藤枝所说的这句话,听起来似乎是对我说的。 “但就是在昨天,伊达正男在事件发生后被警方逮捕,而且还向警方自白了罪行。伊达正男是你的外甥,他身上流淌着你最爱的姐姐加代子的血液,你绝不能坐视他就这样担起杀人的罪名。你虽然对秋川家遭遇不幸感到心中暗喜,却万没料到伊达会成为犯罪嫌疑人,所以才会来到警局为伊达洗脱罪名。另外,因为你对秋川家的诅咒已经达成,又想到自己也已犯下沉重的罪孽,随即准备用自己的死来赎罪,我说的这些大致上应该没有什么错吧?”

8

在藤枝说话的时候,里村千代子的身体开始不停地剧烈挣扎,看起来在诅咒秋川骏三是恶魔以后,她的身体已经开始更为恶化。 芦田博士看着千代子的模样,皱着眉头低声告诉高桥探长:“情况已经非常危急,看起来可能是没救了。” 果然,千代子在傍晚时分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她的衣带间夹着看起来像是遗书之类的东西,上面所写的内容和藤枝刚刚讲的几乎完全一样。 根据遗书上所写的,千代子近来是在赤气的今井医院的妇科病房里当护士,17岁的女儿悟子则在丸大楼的办公室做打字小姐。千代子写道,女儿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听从她的命令打威胁信件的,她并无罪责。而且,千代子从未见过伊达正男,也没有写过信给他。 “原来是这样,是在妇科病房当护士的吗?这样我就明白了,我一直都想不通凶手是在什么地方利用电话和千代子联络的,因为穷人家按说是不会装有电话的。” 不过,遗书上却并没有记载过多关于秋川家命案的事情。她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凶手,但似乎并没有伪造事实的能力,遗书上也没有说自己是凶手,只是说到经常会有一个不明身份的男人打电话给她,并且告诉她,他也在诅咒着秋川家,就是如此,才产生了一起动手的想法,不过,截至目前,她还没有见过对方。 当然,这封遗书并不是立刻在千代子身上发现的,而是在5月2日的傍晚才由芦田博士发现的。探长在听过藤枝的论述以后,略作停留就马上回到了警局,并且对伊达正男进行了侦讯。高桥探长把里村千代子现身前后的事情都告诉给了伊达,并且把藤枝推论出的事实也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这件事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真是恐怖的过去,我也不曾料到自己会拥有那么恐怖的过去。我实在无法想象,那么亲切的秋川叔叔竟然是一个那样的人,唉,姨妈确定已经没救了吗?我很想见她一面的。”说话时,伊达的脸上浮现起无法形容的复杂表情。 “我觉得已经差不多能够了解一切了。伊达,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像个男人一样把真相都说出来吧!”藤枝严肃地说。 “当然,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也只能将一切坦白出来。” “关于本该在骏三处的那封遗书,你究竟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在你的住处并没有发现。” “遗书吗?我只是把它藏到杂志间的书店广告里了而已。” 藤枝笑了起来:“是利用了爱伦·坡的智慧啊!让我也不得不说一声,干得好啊!但上面写的是什么呢?” “那封信看起来已经年代久远了,字迹都有些模糊不清,但上面写着我母亲的名字,是写给秋川叔叔的。内容很简单,是:‘在我自行结束自己的生命之前,准备将此生的愿望托付于你,希望你能够将伊达养育成有用之人,以完成对自己这罪孽之身的救赎。’” 话虽简单,但伊达说出来的时候,话语中却透着无可名状的沉痛。 “对了,说说你昨天在进入钢琴房的时候,秋川骏三当时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

9

“我并不太清楚。”伊达正男似乎真的非常困惑,“其实昨天晚上我对探长所说的多数都是实情,只是没有提到母亲留下的那封遗书而已。我之所以会到秋川家去,和我昨天晚上所说的一样,都是为了见到贞子,要是我像平常一样从后门的楼梯直接到二楼去,其实就没有什么问题,但我也讲到过,因为不想撞见宽子,所以特地绕行到了院子里。从庭院的花圃那边恰好能看到贞子的房间,所以我准备从那里把贞子叫下来。等我到了花圃前,并没有看到贞子,就在这时,却发现钢琴房里似乎有人影晃动,心想或许是贞子呢,以前贞子就经常到钢琴房里去的,于是我悄悄走到了窗户边。可我到了窗户边一看,根本没办法看清楚里面的情形。你们或许还记得,昨天我去秋川家的时候,天色已经相当暗了,以至于庭院都有些暗,所以从外面根本看不清楚房间里面的情形。所以我就用双手扶着窗户框,把头伸过窗户框去看。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屋子里传来一声奇怪的呻吟,同一时间,屋子里的人摔倒在了地上。就在这一瞬间,我终于确认在屋子里的是秋川叔叔。看到他倒在地上,我当然不可能掉头就走啊!我急忙跳到屋子里,但是因为当时穿的是短筒鞋,在进入屋子的同时就脱掉了。我跑到倒在地上的叔叔身边,正想把他搀扶起来的时候,看到了他的表情,这让我非常震惊。那应该是我这一生中从未见过的恐怖表情,让我不禁毛骨悚然。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注意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就是我面前的镜子竟然往前凸出了一两寸,好像是一扇门似的打开了。我当时完全忘记要叫人了,就忍不住拉开了镜子,发现里面似乎有一件像信件之类的东西,拿起一看,发现信封上写着“致秋川骏三阁下”,背面则写寄信人是伊达加代子。看到这个名字我心头一惊,我呆住了,伊达加代子,不就是我最为怀念的母亲的名字吗?我当时已经顾不了太多,将那封信放到口袋里,同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极为危险的境地。秋川家接连发生离奇的恐怖事件,而且自己正被警方视为犯罪嫌疑人之一,要是被人发现我出现在了倒地的叔叔身边,别人会怎么看呢?一想到这里,我觉得最好还是尽快离开现场,于是急忙逃出屋外,回到了住处,在叮嘱老婆婆绝对不能对其他人提起我曾经外出过以后,才在自己的房间里开始阅读母亲写给秋川叔叔的遗书。可怜的母亲,在临终之际将当时尚年幼的我托付给了秋川叔叔……无论她曾犯下多么深重的罪孽,她的人生都实在是让人觉得可怜!”说到这里,伊达低下头去,叹了口气。

10

“你在拿走信件以后,就把镜子恢复到原状了吗?”藤枝问。 “是的。因为我觉得要是不这样做的话,立刻就会有人知道我曾经进过房子的。” “秋川骏三与你母亲的陈年旧事,你真的是直到昨天才知道的吗?”高桥探长问。 “当然,之前秋川叔叔又没有对我讲起过,我根本无从知道啊!” “是吗?”高桥探长凝视着藤枝,目光中还是稍稍带着怀疑的神色,接着问伊达,“不知道你是否注意到,你知道骏三与你母亲的事情,对你来说并不是有利的事情。” “为什么?”伊达似乎并不明白探长的话,急切地问。 “简单得很啊!秋川家既然与你有着旧日的恩仇,如果秋川家的人陆续遭到杀害,谁是最先被怀疑的对象呢?还有就是,不知道你是否也曾意识到,只要你被警方拘留的时候,秋川家往往都不会有命案发生。” 探长最后所说的话,也点醒了我,我一下子想起了藤枝曾经说过的,只要伊达身在警局的时候,秋川家往往都会平安无事。 “不可能!绝对没有这样的事情,我没有任何理由对秋川家的人怀有仇恨的!” “怎么会没有呢?理由相当正当啊!因为秋川骏三是促成你家破人亡的始作俑者!” “可我之前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那是在秋川叔叔去世以后,我才从母亲写给他的遗书上了解到的。” “假定真的是这样,你能够拿出你确实是昨天才知道一切的证据吗?” “我母亲的遗书啊!那封遗书直到昨天为止,一直都藏在钢琴房镜子后的密柜里。” “不要开玩笑啦!不需要见到遗书,恐怕就有人会告诉你,你难道就没有见过你的阿姨里村千代子吗?” “何止是从来没有见过面,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呢!” “是吗?”高桥探长似乎对伊达的回答并不满意。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刑警走了进来。 “检察官先生已经到了。”刑警对高桥探长说。 于是,伊达就先被带到拘留所去了。 奥山检察官这个时候出现在了门口。 “高桥先生,那个叫里村千代子的妇人怎么样了?听说似乎有了很多新的发现?” “是的,确实有了很多新的发现,不过,这些新的发现对嫌犯更为不利。另外,我要在此表达对藤枝先生的敬意,不愧是被称之为‘鬼’侦探的人物啊!” “嗨,藤枝,辛苦啦!秋川家杀人事件似乎已经逐渐真相大白,真的要多感谢你的帮忙啊!” “嗯,确实是即将真相大白,是的,一切一切的纠葛都要落幕了!不过,问题在于,是不是会像你们所想的这样圆满现在还不能妄下定论……对了,奥山先生,你今天有去会同解剖秋川骏三吗?” “是的。解剖结果我也已经拿到了,他的死因是心脏麻痹,而不是后脑部的外伤。” “是吗?”在听到奥山检察官的话以后,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藤枝的脸色竟然变得明朗起来,“这么说来,我所做的推理是正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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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5点左右的时候,芦田博士打来电话,里村千代子在他的医院里死去了。随后,一直在医院负责看护千代子的刑警带回了她的遗书,内容和之前所说的一样。 我们在看完了遗书以后,离开了警局。 “藤枝,虽说里村千代子不惜以死来保护伊达,但探长似乎仍然怀疑伊达?” “那当然了!因为不知道千代子什么时候会出现,所以早就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什么啊?” “凶手啊!”说实话,我根本不知道藤枝的话是什么意思。 “好了,我们就先在这里分手吧!我先找个地方去吃晚饭吧!7点半左右的时候,哦,不,8点也可以,到我的事务所来,我在那里等你。” “还有什么事吗?那就这么办吧!” 既然藤枝这么说了,那就只能和他分手,随后我去银座吃了晚饭,在银座溜达了一会儿,打发掉了剩余的时间。 在银座打发时间的时候,我尝试着对整个事件做必要的分析。 我大概已经知道了藤枝出门旅行的真实意图,不得不对他的能力深表钦佩。但现在的问题是,藤枝所怀疑的对象是谁呢?还有就是,他昨天显得相当慌乱……说起来,林田昨天表现得也有些慌乱,两个人为什么在骏三死亡的时候表现得这么慌乱呢? 我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7点半,我急忙赶往藤枝的事务所。 到事务所的时候,他好像刚刚写完什么东西。 “你来得正是时候,我刚刚处理完事务。现在,秋川家的杀人事件已经临近结束,我大概已经知道谁是真正的凶手了。说到这里,我们现在必须要去见一个人。” “谁啊?” “我的竞争者,那个有‘龙’之名的男人——林田英三。”藤枝笑着说,“我想知道他究竟已经掌握了多少真相!我想把我的推理结果告诉他,看看这一次最后胜出的是我还是他,或者,是我们都赢了还是……都输了。” “他昨天好像表现得相当慌乱啊!” “是啊,昨天他和我一样,都显得乱了手脚,不过我想知道的是,我们两个人是不是因为同样的理由而慌乱。” 过了一会儿,我们就坐在了出租车上。 藤枝似乎之前就已经跟林田打过招呼,到林田家以后,我们随即就被带进了一间小的西式餐厅。 “昨天的事情真是抱歉。对了,听说今天突然跑出来一个奇怪的女人?”林田一走出来,就对我们说。 “是的,不过已经自杀了,所以也没有办法了解到详细的情形。不过,林田先生,我觉得我对这次事件的真相已经完全掌握了,不知道现在你是否也查出事情的眉目了呢?” “说实话,我这里确实已经有了一些收获……” “不管是不是像你之前所说的,现在你我二人是已然联手还是依然保持着竞争的关系,但我认为,此时此刻我有必要向你展示我手里的王牌。请你务必听仔细了,我已经掌握了秋川家杀人事件的真实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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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凶手是基于什么动机而接连制造了恐怖事件,但是凭着到目前为止所发生的事情,其实我们应该能更早就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之所以一直都没有发现,在此我只能说是我个人能力的缺失所致。但是,我现在可以确定,凶手的杀人动机我已经完全掌握了。”藤枝挺起胸膛,无比自信地面对着竞争者林田英三。 “没错。”让人始料未及的是,林田也毫不退缩地说,“凶手的杀人动机,我也已经掌握了。” 看到林田的表情,藤枝忽然显得有些惊讶:“你也掌握杀人动机了吗?” “是的,不过也是到最近才掌握的……对了,就是你到什么地方去旅行的时候……那个时候知道的。” “那我问你,你说说看,凶手对秋川家的诅咒是什么?你可以先说,我随后就能说出自己的推论。” “秋川家的恐怖事件起源于遥远过去的宿命诅咒,而导火线则是通奸。”林田说话的时候始终凝视着藤枝。 “是吗?看起来你也知道了啊,是的,是由通奸引发的恐怖诅咒。凶手因为受到诅咒的召唤,而开始对秋川一家人进行复仇。” “凶手拥有超出常人的智慧。藤枝先生,说实话,我从来没有见过比这次我们所遇到的凶手更为聪明、可怕的人。” “关于这一点我也深有同感。不过,凶手虽然是如恶魔般的犯罪天才,但是却从一开始就掉进了一个荒诞的错误里。林田先生,难道你没有注意到吗?” 藤枝和林田现在应该是内心深处进行着激烈的竞争吧!两个人几乎都互不相让。 不过,林田这次的脸上显现出了惊愕的神色。 藤枝继续说:“如你所知,这次的悲惨事件源于遥远过去的通奸事件。一家的主人和他人的妻子有了不伦的关系,两个人就此沉沦于不见日光的欢愉中难以自拔。但是,对方丈夫终于有所察觉,最终,他们的偷欢招致了悲惨的结局。但是对方的丈夫因为卧病在床,所以除了怨恨、诅咒,也没有别的办法。这对不幸的夫妇不久就接连去世,留下了唯一的孩子在这世上。或许,他们在生前曾经在这孩子的身上种下复仇的种子。” “是的,也正因如此,这个带着不幸出生在世上的孩子,在长大成人以后,开始自己的复仇行动,他先是杀死了对方的妻子,接着又杀死了他的儿子和女儿,并且准备最后将仇人全家都杀掉。” “嗯,要是这样的话真是会如他所愿,但问题在于,他是为什么人而复仇呢?” “不用说,当然是为他的生父啊!” “那么,为自己的父亲向什么人复仇呢?” “当然是仇家,也就是秋川一家人啊!” “林田先生,我认为事实并非如此,其中有着极为可怕的错误之处,而且是在这世上都极为罕见的可怕错误。” “这话怎么说?”说话的时候,林田竟然也感到了紧张,他的身体微微地颤抖着。 藤枝的表现也一样。“目睹妻子与外人通奸而无计可施的丈夫,他如果决定让儿子为自己复仇,所能采取的最为恐怖的方法是什么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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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藤枝这句话的意思,林田似乎有些不太明白。 “林田先生,如果这里有一位卧病在床的男人,他此时对妻子出轨的事情心知肚明,但却因为身体原因而毫无办法,只能默默地诅咒对方,并且不停诅咒,最后终于想到了最为恐怖的复仇方法。这最为恐怖的复仇方法是什么呢?就是让儿子向父亲复仇,让弟弟向着自己的兄弟姐妹复仇。那么,这个男人到死亡之前不断叮嘱的这个孩子究竟是什么人呢?是的,是妻子的儿子,但却并非自己的亲生骨肉,而是妻子与偷情的男子所生的孩子。这个男人对这件事当然非常清楚,但是尽管清楚这件事,却特地让可怜的孩子相信自己才是他的亲生父亲,从而将仇人的名字铭刻进孩子的血液里。可悲的是,孩子长大以后,为了给父亲报仇,但他所认定的仇人,其实才是他的至亲,他根本就没有发现,其实那个将仇恨与自己生命捆绑在一起的才是外人。杀人鬼,没有错,这个孩子确实成了杀人鬼!可惜,他其实不过是来自地狱的诅咒的傀儡,在完全被操纵着进行着所谓的复仇,是的,是向着自己的至亲报仇。” 不知道什么原因,藤枝开始用尽力气讲述着这个凄恻的故事。 林田在听故事的时候,表情显得极为震惊,不过,在听完以后,他忽然发出一阵大笑:“藤枝先生,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想象力,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呢?” “这些并非我的幻想!我正是为了了解这些事情,才选择出门旅行的。”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着这样的笑话呢?” “无知!” “绝对不是无知!” 两个人忽然愤怒地瞪着对方。 而站在一旁的我完全不明白两个人为什么要纠缠于这个问题。他们所讲的人应该就是伊达正男,难道伊达正男就是真正的凶手吗?就算是这样,按照藤枝所说,伊达正男真正的父亲是秋川骏三,但是按照林田的说法,伊达的父亲则是伊达捷平。这些都和事件的内幕有关,而与犯罪本身并没有太多关联。但问题在于,两个人都是当世赫赫有名的侦探,为什么要因为这样的小事而发生激烈的争辩呢? “虽然你现在这么说,不过稍后还是希望能好好想想,自己独自想好以后,就会明白,其实我方才所讲都是确凿的事实。” “别再胡言乱语了,你其实才该觉悟,你所说的是完全错误的事情。” 随后,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我无话可说了。要是你无法接受我的观点,我只能采取应有的行动了。”藤枝站起身来,从口袋里取出一封信,放在桌子上,“这里面的文件应该足以证明我的观点,你慢慢看吧!我们先失陪了。” 于是,藤枝和林田就这样很不愉快地分手了。 这两个人居然会为了这么点儿小事争吵起来,这实在让人有些意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真正的凶手才能被绳之以法呢? 我和藤枝在离开林田家以后就分道扬镳了。 5月2日的事件就这样结束了。

14

5月3日早晨,我还在睡觉的时候,藤枝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因为脑子里的疑问很多,我辗转反侧,到早晨才睡着,起床的时候一看,已经是7点了。 “喂,我现在要再度拜访林田,你也一起来吧!”藤枝说话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 “怎么回事啊,你难道还要去继续昨天的争辩吗?什么‘无知’和‘绝对不是无知’的没完没了争吵下去吗?” “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了,赶快准备出发吧!我刚才就打电话到林田家里去了,可是却一直没有人接听。我想他或许会去秋川家,打电话过去,他也没有到,总之,快跟着我去看看就对了。” “可是,他既然不在家里……” 我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禁不住藤枝的催促,还是急忙起床,准备好以后就跟着藤枝打了出租车直奔林田家。 刚从乡下到东京的女仆打开了门,告诉我们主人刚刚在不久之前才出门去了,电话放在书房里,不过到刚才为止她并没有听到任何电话铃声。 藤枝听说以后,急忙离开林田家,慌忙拦下路过这里的出租车,急迫地要求司机马上向秋川家宅邸开去。 “林田这家伙,是故意拔掉了电话线。” 在出租车上,藤枝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在到达秋川家的宅邸以后,笹田管家出来迎接我们。 “林田先生到这里了吗?” “是的,也是刚刚到。”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二楼贞子小姐的房间里……” “什么?他在二楼贞子小姐的房间里?” 听到这句话,藤枝甚至顾不得脱掉已解开带子的鞋,就推开笹田管家直奔屋子里冲了过去,我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想着必定非常紧急,也顾不得太多,跟着藤枝匆匆爬上了楼梯。 跑到贞子的房门前,藤枝甚至也没有敲门,而是一把抓住了门把手想要把门推开,但是门似乎从里面上了锁,房门并没有被打开。 藤枝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不安的神色,就在这个时候,房间里传出了贞子的尖叫声。 “啊,快来人啊,救命啊!” 接着,房间里传出了如同颤抖挣扎时发出的声响。 藤枝的脸色惨白如纸。 “小川,快点儿过来,和我一起把门撞开!”说着,藤枝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房门撞去。 如果说到体力的话,我对自己是很有自信的!对柔道和剑道有着浓厚兴趣的我,自小就练就了一副结实的体魄。 听到撞门的声音以后,宽子从房间里也跑了出来。 同时,笹田管家也跟着我们爬到了楼上。 在我和藤枝猛力的冲撞之下,房门终于被撞裂了。藤枝从裂开的缝隙里往里看了看,随即把手伸进去打开了门锁,打开了房门。我们两个人跌跌撞撞地进了房间。 同时,站在对面窗户边的林田摇摇晃晃地摔倒在了地上。 贞子则扑倒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看起来已经死去了。

15

藤枝立刻跑到了贞子的身边,大叫起来:“幸好还是赶上了!没什么事,不过是临时性休克,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的。快去找医生过来,还有,马上打电话到警局去!” 原来是这样的啊!因为在秋川家所见过的人只要倒下,大多最终都变成了尸体,因此我以为贞子也已经死去了,原来她只是昏过去。 “是这里刚刚被掐住了造成的,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藤枝抱住贞子,指了指她的咽喉。 “喂,林田怎么样了?” “大概是服下毒药了吧,可能已经没救了!不用理会他。”藤枝说话的语气异常冰冷。 随后,木泽医生匆匆赶到了秋川家,马上把贞子带到她的房间里进行急救,果然像藤枝说的,贞子没过多久就醒过来了。 高桥探长一行人接着就赶到了。高桥探长似乎对命案的频繁发生非常愤懑,一进入贞子的房间,就开始发牢骚:“藤枝先生,这又是怎么回事?这次,凶手开始对贞子和林田动手了吗?” “高桥先生,请你放心,这将是秋川家的最后一桩命案。”藤枝微笑着说。 “最后的命案?”高桥探长感到非常困惑,“什么意思?” “是的,以后绝对不会再有什么恐怖事件降临到秋川家了,因为凶手已经死了!高桥先生,让我来向你介绍那个诅咒秋川一家的杀人鬼、世间罕有的天才罪犯——林田英三。” 藤枝的声音如同魔法一般在房间里回荡着。 在场的所有人,从高桥探长到宽子和笹田管家,甚至是到场的刑警和我,在听到他的话以后都变得目瞪口呆。 “抱歉,藤枝先生,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好不容易,高桥探长才结结巴巴地开口说话。 “你马上就会明白的。啊,贞子小姐应该已经醒过来了,木泽医生正在照顾着她,我们先去看看幸运的小姐吧!只要问贞子小姐,就能够了解到今天这起案件的真实情况了。” 所有的人都跟着藤枝走到了贞子的卧房里。 木泽医生在经过细致的检查以后,认为贞子小姐已经没有什么大碍,能够接受侦讯,于是我们都集中到了她的床边。 “刚才真是千钧一发,不过好在还是赶上了。你现在觉得如何?” “谢谢,已经没有什么事了。” “我知道你刚才受到了惊吓,我想你肯定没有想到林田会忽然扑过来吧?” “是的,刚才我真的要吓死了!但是……” “是的,德子夫人、骏太郎和初江,其实都是被他杀死的,只有秋川先生不是。” 听到藤枝的话,贞子感到非常震惊。 “那么,现在,能先请你把今天事情的经过告诉我们吗?”高桥探长说。 “没有问题。刚刚林田先生来了以后,就把警方的情形告诉了我,因为我对伊达相当在意,又对林……啊……那个人完全信任,所以就专门请他到我的房间里来详细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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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忆起来,那个人的脸色确实与平常完全不同。我们在进入房间以后,就隔着桌子面对面地坐了下来,随后,女仆就端进来两杯红茶。在女仆退出去以后,林田表示今天有一个巨大的秘密要告诉我,于是就去窥看了一番外面,又充满担心地告诉我:‘可能有人在外面吧?说不准宽子小姐也会悄悄过来偷听呢!’” “这个时候,他是坐着的吗?”藤枝问。 “是的。所以我出于慎重的考虑,就站起来打开了房门,但是发现外面什么人都没有。” 藤枝笑了笑,说:“他应该就是趁着这个时候在你的红茶里下了毒。高桥先生,稍后劳烦你派人对桌子上的红茶进行一下化验。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但想来应该是能置人于死地的剧毒。那么,贞子小姐,你应该没有喝茶吧?” “是的,我全部心思都在伊达身上,根本顾不得眼前的茶杯。” “林田没有劝你喝水吗?”高桥探长问。 藤枝说:“那家伙无论如何慌乱,也不会那么做的,更何况,今天时间紧张,根本容不得他施展太多手段。” “真是这样的。”贞子说,“我们还没有说几句话,就听到外面传来了骚乱的声音。” “那么,他是在什么时候把房门锁上的呢?” “是这样的,我正想要和林田先生讲话的时候,听到有人上楼的脚步声,现在想来,应该是藤枝先生他们吧!林田的脸色在这个时候忽然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他忽然跑向房门,把门从里面给反锁上了。这其实都怪我,因为我比较懒,一直都把门钥匙插在锁洞里。我根本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变化,还以为他真的有什么极为重大的事情要告诉我。想不到他把门反锁以后,转过身来向着我露出极为恐怖的表情,随后就扑过来用双手掐住了我的咽喉。我只模糊记得自己在极度惊骇之下发出了一声尖叫,其他的事情就记不清楚了。”说完,贞子的脸上浮现出恐惧的神色,看起来,她还没有完全从刚刚的噩梦里醒转过来。 所有的人都在安静地听着。 “是吗?不过这样一来事情就再清楚不过了,就是说,我们赶到得正及时。他听到了我们上楼的脚步声,发现一切的失败已经注定,决定服下事先已经准备好的毒药。你被掐住咽喉实在是很幸运,如果是你不小心喝了那杯红茶,现在恐怕已是一具尸体了。对了,我还有些事情想和贞子小组私下谈一谈,木泽医生可以留在旁边,但是,高桥先生,请你们先去收拾林田的尸体,可以吧?” 这一次,到藤枝请高桥探长他们离开房间了。高桥探长虽然不太情愿,但是想了想,还是退了出去,带着人去进行现场调查了。 我觉得自己也不该留下来打扰藤枝,于是也离开了贞子的房间,到一旁看探长他们调查现场去了。 不一会儿,奥山检察官也来了,在跟藤枝聊了几句以后,又匆匆离开了现场。 藤枝表示傍晚6点的时候请大家一起到警局去,到时候他会详细说明一切,所以我在去银座用过晚饭以后,在约定时间赶到了警局。 第十一章 凶手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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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事情有些过于复杂,也有太多深藏在幕后的因素存在,所以,我有些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5月3日下午6点以后,在牛込警局的一个房间里,藤枝真太郎面对奥山检察官、高桥探长、木泽医生、野原法医和我,缓缓吐着香烟的烟雾,有些得意似的说。 “关于事情的起因,林田英三为什么要诅咒秋川家,以及在恐怖事件中秋川家人是怎样的心理状态,我又是如何发现凶手是林田的,这些问题,我想等到稍后再做出详细的叙述,现在我想说的是,林田是如何实施他那些天才的犯罪行为的。让林田决定开始复仇行动的直接契机,当然是里村千代子寄送给秋川骏三的那些威胁信件,除此以外,还有就是秋川家人异常复杂的心态。根据宽子小姐陈述的内容,秋川骏三接到威胁信件是在去年的8月,不过那只代表宽子是在那个时候发现的而已,我认为可以推断千代子应该是从更早的时候就开始寄送威胁信件了。而从昨天的调查来看,在前年,千代子的丈夫去世以后,她和女儿就过着相当贫苦的生活,女儿也是在前年就开始担当打字员了,所以千代子应该是从前年就开始给秋川骏三寄送有三角形记号的威胁信件了。而骏三确实身负着千代子遗书中所说的深重罪孽,所以虽然多次接到威胁信件,但是并没有报警的打算。他若是这么做,他就必须对警方讲述他曾经与加代子发生的那段不堪的情欲往事。因此,他该选择怎么办呢?开始的时候,他只是把一切都放在心里,后来他发现了这世间唯一可以帮助他的人,他把这些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了他,这个倾听着骏三讲述的男子,就是名侦探林田英三。按照我的想象,骏三或许会把所收到的威胁信件全部交给林田,所以我们才会没有在骏三身上找到任何威胁信件。所以,秋川骏三可能并不知道里村千代子的存在,只知道寄送信件的肯定是和伊达捷平夫妇有关系的人,而且心中一定充满恐惧。于是,他找到自己最为信赖的侦探,将这些事情告诉了他,希望他能够帮助他,可怜的骏三并不知道,他所信赖的侦探林田英三其实也是在仇恨着秋川家的人。至于林田英三为什么会对秋川家怀着深深的仇恨,我随后再说。林田英三非常清楚,除了他自己,并没有人知道他也在仇恨着秋川家,此时在拿到那些威胁信件以后,他认定机会已经到来,因此他首先想到的,是要控制这个寄送威胁信件到秋川家的人,随即就展开了调查。以他的能力,要查到里村千代子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因为按照秋川骏三的陈述,林田的手上应该掌握着极为全面的资料。具体的时间我们无从知道,但至少在去年10月的时候,林田通过电话与里村千代子取得了联系。林田非常谨慎,他并没有和千代子见面,应该也没有和她通过信。就像是千代子在自白中所说,与她联系的不过是个身份不明的人,向她下达命令。当然,林田英三至少会告诉千代子,他同样是对秋川家满怀仇恨的人。就这样,那个因生活贫瘠而歇斯底里的女人完全成为了林田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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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是的,这样一来,秋川骏三最为信赖的男人,却成为了这世间最危险的人物。但是,你又是怎么知道,林田英三是在去年10月和里村千代子取得联系的呢?”一直沉默着的奥山检察官突然问道。 “那就要说到那封寄给贞子的威胁信件了。为什么威胁信件没有寄给骏三的大女儿,而是寄给了他的二女儿呢?这当然不是偶然事件,要知道,在此之前,外界曾谣传贞子并非骏三与德子夫人所生的女儿。要是里村千代子的话,她绝不会这么做。这个女人如果是自行决定寄送威胁信件的话,一定会寄给秋川家所有的女儿,而不会只选择寄给同父异母的二女儿。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完全是林田想出的计谋,就是说,里村千代子会寄送威胁信件给贞子,完全是林田下达的命令。这其实就是林田即将演奏的杀人交响曲的第一弦。他是要借用特地寄送给贞子的威胁信件,等到案件发生之后诱导人们产生奇妙的怀疑,从而引导我们进入他一手创造的迷宫。早已经做出了周密计划的林田,如之前所述,让我们对秋川家的所有人都产生了怀疑,虽说这和秋川家人的奇怪状态不无关系,但也只有林田这样具备非常智慧的人才能够做到。” “那么,他是怎么杀死德子夫人的呢?”我急切地问。 “好吧,那我就从4月17日的命案开始说吧!这一天,秋川德子因为剧烈的头痛而卧床休息,而秋川宽子在写信给我以后,像我之前曾对小川说的那样,通过换乘出租车的方法来到了我的事务所。而恰好就在这一天的下午,秋川骏三去了林田英三那里。那么,骏三都跟林田说了些什么呢?因为当事双方都已经死去,现在我们已经无法了解到详细情况了,但据我猜想,应该都是一些家庭琐事吧!不过,这里面能够确定的,是骏三把德子头痛的事情告诉了林田。林田就此认定复仇的机会终于到来。因为他对秋川家的长期观察,对于秋川家的一切可以说是了然于胸。他知道德子生病以后,要买药就肯定会去西乡药店订购,只要把握机会,就能够在中途用剧毒掉包。” “但现在有个问题,当时骏三知道贞子劝德子服药的事情吗?根据他之前的供述,他似乎对此毫不知情。”检察官说。 “是的,或许是这样的,但是,猜到去西乡药店买药是不难的,只不过林田怕也不知道具体去买的是什么药。当然,他也不知道贞子劝德子服用自己曾用过的感冒药的事情。不用说,他当时也没有说肯定要在这一天实施杀人行动,只是觉得只要发现了机会,就随时能够动手,而在听过骏三的话以后,他认为他等待许久的机会终于到来。” “所以骏三一离开他家,他就马上出门去了?”探长问。 “不,他在出门之前还做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那就是威胁宽子小姐!另外,他也非常想知道宽子小姐去了什么地方。” 这个时候,我的脑海里一下子想起了那天寄送到事务所的威胁信件和那个奇怪的电话。 “那么,他是怎么知道宽子来到了我的事务所呢?”藤枝说着话,弹落了烟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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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件事现在有两个可能性。第一就是宽子早晨写信给我的时候,恰好贞子进去了,为了避免贞子看到,宽子用吸墨纸盖住了信件。小川,是这样的吧?” “嗯,是的。” “其实,这是一直在研究犯罪学的宽子小姐不该犯下的疏忽,因为,吸墨纸是非常容易将地址和名字暴露给别人的。宽子和贞子的感情不和,如果她想要知道姐姐的什么秘密的话,只要她随后再次进入宽子的房间,看过吸墨纸以后,把这件事告诉骏三,骏三再告诉林田,而这世上,实在没有比林田更了解我的人了,他随即就会知道宽子为什么要来找我。所以,他就打电话到‘泉’出租车行,同时通过电话和里村千代子取得联系,让她打电话到‘敷岛’出租车行,确定宽子的出租车确实是停在了我的事务所附近,于是,他又让里村千代子预计宽子在到我的事务所以后,打了一个奇怪的电话进来。虽说林田相当了解我,但里村千代子显然对我的事情不甚了解,才会错把当时接听电话的小川当成我。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种观点,这里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这一次和贞子并无关系,而是林田从骏三或者别的人那里得知宽子出门,出于对秋川家的了解,他知道秋川家人只要出门通常都会选择‘泉’出租车行的车,于是就打电话到‘泉’出租车行,接着又打电话到‘敷岛’出租车行,随即询问到宽子的车是在我的事务所附近停下的,随即就想到了我,从而确定宽子是来找我的。因为妹妹擅自进入姐姐的房间是相当无礼的事情,所以我刚才也不忍向贞子问起。但不管是基于上述哪一种可能,林田都是利用里村千代子从而确定了宽子的去向。接着,林田就开始采取行动,但是,在出发之前,相当沉得住气的他又做了一件事,就是写了有‘不应该待在这种地方’这样拙劣语句的信件。这一次,他是自己用打印机打的字,随后找人送到我事务所的。之所以使用那么拙劣的语句,只是想要威胁信件看起来像是里村千代子所写的。” “这么说来,那封威胁信件并不是里村千代子所写的喽?”我不由自主地问。 “当然啦!不只是那封信,我们所接到的威胁信件几乎都是林田打出来并且寄送的。千代子叫女儿打字并且寄送出的信件,只有17日以前的那些威胁信件,但是,骏三应该已经把这些信件全部交给林田了。接着,我们就要说林田用剧毒掉包的过程了。林田亲自把氯化汞包好了以后,这种毒药就是他自己所有的。在家里放着剧烈的毒药对我们这种职业的人来说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就像在我家也有类似氯化汞这样的毒药。林田带着毒药出门去,他去了哪里呢?不用说当然是西乡药店附近,他要在那里寻找合适的机会。我曾多次提到,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就是说林田的犯罪行动并没有确切的时间,而这恰恰也是对他来说最为有利的地方。他很可能就藏身在秋川家宅邸或者是西乡药店的附近,一直在不为人注目的地方监视着。就在这个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就是说,在秋川家的女仆佐田康子进入西乡药店以后,居然有一个奇怪的男人跟踪着她。当然,这个跟踪着佐田康子的男人就是早川辰吉。随后,像早川辰吉供述的那样,早川和康子到公园里低声交谈,没过多久两个人就分手了。这个时候的林田,看着早川渐行渐远,知道自己的机会终于到来,于是走出来拦住了佐田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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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人如今都已经死去,所以是否正确也无法定论,不过根据随后发生的事情,应该大致上能够推断出他们见面的情形。林田当时肯定威胁佐田康子,质问她刚才的那个男人是谁,那么康子该怎么样回答呢?嗯,这里我绕个弯子,诸位,你们觉得康子是喜欢早川辰吉,还是厌恶他呢?” “当然是厌恶了,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事情了啊!”高桥探长说。 “不,我认为不一定!说不定,她仍然迷恋着这个男人呢!”我说。 “有趣的地方就是这。你们两位所说的都正确,同时也都是错误的。以前我就对小川说过,其实,康子对早川的感情相当复杂,可以说是又爱又恨。” “会有这种事?”我和探长几乎是一起问。 “是的。这世间不知道有多少的夫妻,但如果你去问那些妻子,其中三分之一可能真的爱她们的丈夫,另外三分之一则厌恶自己的丈夫,剩下的三分之一的妻子,对她们的丈夫是爱恨交织的。不,或者这方面的女性数量会在其中所占的比重会更高。我们对辰吉的前一个爱人冈田葛子进行过调查,知道早川是变态性欲症患者,所以康子正是因此而厌恶他,但其实她深爱着早川,才会一直生活到无法忍耐才不得不选择分离。而且要注意的是,她并非因为有了别的男人而离开早川辰吉!因此,当林田问她的时候,她应该会对他说‘那是我的前夫,我是因为厌恶他才逃到了东京来,不料居然被他找来了’。女人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在心里依然在迷恋着一个男人,她也是不愿意承认的,尤其对康子来说,在心里她还对早川辰吉有着厌恶的情绪,当时在林田的面前,康子只会表现出这方面的情感,当然,不管怎么样,她是绝对不会告诉林田,早川辰吉是个变态性欲症患者的。问题在于林田此时的立场。他和康子交谈的时候,已经认定这个时机可以利用。像他这样的人,当然清楚康子虽然口口声声说着厌恶辰吉,但其实依然对那个男人有着无法言说的迷恋。这个细节是非常重要的。要知道,虽然康子嘴上说厌恶,内心其实是迷恋的,但是,她说的厌恶也是实情。只不过在短短五分钟或者十分钟的交谈中,林田也没有办法确定她内心的真实想法,于是,造成了严重的失策。他当时只是认定‘这个女人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依然在迷恋着那个男人’。只不过,他并没有想到,康子口中所说的也是真实的情况。所以,林田认定这就是最好的机会。林田知道康子一定会选择不为人注意的时候去跟早川辰吉见面,而且似乎又迷恋着他,心里就想到,好吧,就是这个机会了。他就开始思考怎么利用这个迷恋着那个男人的女人,随后,他就利用一个机会把康子身上的药剂掉包了。” “啊,那他是怎么做到的呢?”检察官问。 “应该采用的是非常简单而又公开的手法,就是对康子说诸如‘你刚才所拿到的药剂相当可疑,我要检查一下’之类的话,在拿到康子的药剂以后,他就在康子的眼皮子底下把药剂掉包了,而且,这个时候康子的视线是不是一直都在注视着林田是一个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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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从后来康子的态度变化也能够知道,感冒药肯定是在这个时候被掉包的,除此以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理由,那就是药包上完全粘贴的封缄纸。药包里的药剂被人掉包,但是封缄纸却完好,这意味着什么?就是说,药包在打开的时候封缄纸的糨糊还没有完全干透,所以就算是重新贴上事后也不会被人察觉,也就是说,西乡药店的老板粘贴上封缄纸以后还没有多久,康子就遇到了林田英三。” “但是这样一来,康子或许之后会向什么人提到曾与林田有过见面,更为关键的是,康子究竟会怎么看待林田呢?”我马上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康子会怎么看待林田我暂且不好说什么。当然,林田在那之前可能并没有去过秋川家,和康子应该也是首次见面,所以,他应该是自称侦探从而威胁康子吧!你应该也知道,虽说这个世上有很多假冒的刑警之类的,但是像康子这种立场、害怕被人发现的女人,对方一旦表明自己是侦探或者刑警的身份,她绝对马上就会相信的。尤其是林田英三,他不仅不是假冒的侦探,还是货真价实的名侦探,她马上就相信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林田立刻就把握住了康子的情绪重点,明白吗?他马上威胁康子:‘这个药剂虽说可疑,但我还是先交给你。对了,刚才那个男人,也就是你的前夫,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受到警方的怀疑,要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很可能马上就会成为嫌犯,你肯定也会扯上麻烦。但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所以你最好也不要把遇到我的事情告诉别人。’就在这天晚上,骏三的妻子服毒以后死去。本来是治疗感冒的药剂被人掉了包。但佐田康子并没有怀疑林田英三,而是先想到了早川辰吉,她认为就是在自己和早川辰吉谈话的时候,衣带间的药剂被人掉包了,所以谎称自己一路上都把药包拿在手里,因为这样一来,就是说明没有人能够把药剂掉包了。你们应该还记得早川辰吉对我说过:‘她从腰带间取出药包。’女人在确定自己的爱人是凶手的时候,虽死也不会背叛自己的爱人的,林田非常了解这种心态,其实,也确实没有人能够像林田一样掌握女人的心态!但问题就在于,那不过是大部分女人的心态,所以林田会清楚麦克白夫人为什么要让丈夫杀掉邓肯王。我曾经对小川说过,从犯罪行为中肯定会表现出罪犯的心理和性格特征。在秋川家杀人事件中,无法忽略的是,在第一起案件中出现了利用正在恋爱的女性心理的手法,而在随后的第二起案件中则再次出现,而这一次,则成了贞子小姐……” “喂,藤枝,不要总是谈什么理论了,快说明林田的犯罪行为吧!”奥山检察官似乎没有兴趣听藤枝的长篇大论,着急地说。 “哦,好的。17日,林田在把药物掉包回到家以后,秋川家当天晚上就发生了命案。偶然的是,贞子和德子当天晚上发生了激烈的争执,让事情发展得比林田预想的还要顺利。而关于当天晚上的事情,宽子所供述的内容更值得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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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为什么要读范·达因的小说到那么晚呢?这一点可以稍后再说明。虽然有些无法理解,但却是不争的事实。而至于贞子的话,她说自己上床就寝的事情也是事实。接着发生的事情大家就都知道了。到了18日,因为家中出事,骏三请求林田出面帮忙,林田就已经知道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了。于是,在出门以前,他用打字机打好了内容为‘第一桩惨案已经发生,请做好防备第二桩惨案的准备’的信件,这才起身前往秋川家。在到达秋川家以后,他让笹田管家先行进去,自己则悄悄把分别寄给自己、我和秋川骏三的三封威胁信件放到了信箱里。这样一来,大家就知道为什么我们那天会接到威胁信件了吧?其实这不过都是小孩子的把戏,只不过,偶然地,这天他使用了两部打字机。18日到秋川家宅邸的林田,为什么不马上来见我们,而是先在楼下对骏三进行了调查呢?现在回想起来,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他希望先知道佐田康子的情况,也就是说,虽然看到了自己说的话所产生的效果,但他还是希望再次强调自己所说过的话。林田那天假装声称自己在楼下对康子进行侦讯,其实是为了进一步对康子进行威胁。因为他所说的话,康子17日在接受侦讯的时候已经说谎,加上林田到来之后再度对她有所威胁,威胁的内容应该是:‘你要是说出来的话,早川辰吉就必定会遭到逮捕;但是只要你保守秘密,我就会庇护着你。’ 大家应该还能够想起来吧?早川辰吉曾供述说,4月21日跟康子在秋川家宅邸见面的时候,康子曾告诉辰吉,只有一个人在很亲切地庇护着她吧?可怜的康子,她完全不知道林田其实只是在利用她,还那么信任他。当然,现在想来,贞子的心思也是一样的……当然,贞子的事情我们一会儿再说。无论如何,林田的魔法让贞子感到彻底地恐惧,所以并没有将事实告诉任何人,对于这一点,大家应该都已经知道,而我和高桥先生更是吃尽了苦头。但魔法毕竟也是有时效的,林田的魔法逐渐失去了它的效用。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抓住了女性的心理,所以觉得自己高枕无忧,才决定选择5月1日实施新的犯罪。但现在我们可以知道,其实惨案在4月20日就提前发生了,这是为什么呢?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发生了不能让他等到5月1日的突发事件。他的计划出现了巨大的漏洞,也就是说,康子的心态出现了动摇。我之前多次提到过,要是康子真像林田所推测的那样,在绝对迷恋着早川辰吉,那么一切就会像林田所计划的那样发展,到5月1日再实施新的犯罪。但是,康子的内心也在厌恶着早川辰吉,加上警方和我一直对她保持着严厉的侦讯,让她开始想着,为什么要这么痛苦地牺牲掉自己呢?干脆把事实坦白交代出来好了!她的心理变化当然逃不过林田的眼睛,林田随即发现情况不妙,自己的判断出现了严重的错误,于是4月20日晚上决心改变计划采取行动。接着终于要说到秋川家的第二起命案了,但是,我刚刚所说的就完全没有问题吗?我希望大家能够记住佐田康子的心理。 “4月20日晚上,我和小川到达秋川家的宅邸,直接去了钢琴房,当时林田正在里面对康子进行侦讯,不,正确说来,他应该是在佯装对康子进行侦讯。但我当时还没有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只是认定让康子说出事实是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所以那天在得知林田对康子先行进行侦讯的时候,我有点儿慌乱,坦白地说,当时我所想的完全是出自追名逐利之心。在走进钢琴房的时候,康子面色苍白,泪痕未干。林田则显得相当气愤,告诉我康子相当倔强。其实他不过是在隐瞒事实,他声称在讯问康子,其实一定是在反复警告康子千万不能忘记17日下午对她的那些警告。而且,他也从康子口中得知了,康子在这天晚上听到草笛声以后要去和辰吉见面的事情。于是,他告诉康子,只要听到了暗号,就不要让任何人发现地去庭院的角落里,把写好的纸条包住石头丢到围墙外面,而纸条上一定要写明让辰吉在邮筒旁边等她。他对康子下达命令以后,我们正好走了进来,这真的可以说是‘无巧不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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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记得,当时林田告诉你:‘……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你或许在对付这样的女人时比较有心得吧!需要我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吗?’万一他离开了房间,康子对你说出实情,他岂不是前功尽弃?”我想起了当时的情形,向藤枝问道。 “不,林田对自己还是有着充分的信心的。第一,他相信在经过自己的严厉威胁以后,就算是我马上进行严厉的讯问,也不会从康子那里有所收获;第二,他对我太了解了,既然他已经都这么说了,我是不可能真的让他回避的。” “这个暂且不用多说,现在我想知道,林田接着又在什么地方,怎么采取行动的呢?”检察官急切地问。 “据我推测,他是准备等康子去庭院以后就马上动手的。至于杀害骏太郎的事件,则是因为掌握了偶然的机会而已。我们从钢琴房往外走的时候,恰好碰上了宽子和骏太郎,宽子带我们去客厅,骏太郎留在钢琴房里播放唱片,贞子则回到了二楼自己的房间里。接下来,就是这起案件中的重点!林田知道,只要听到草笛声,康子一定就会去庭院的树林里。虽说当时他装作没有听到草笛声,但他其实肯定特别留意,要迅速杀掉康子,他就必须得紧随着康子进入树林。要杀死康子而又不引起别人的怀疑,他就必须掌握到绝对的不在场证明,结果,他找到了最为合适的人来证明自己并没有紧随着康子进入之后的案发现场,对于这一点,我从心里表示钦佩。” “那么,你所指的证明人就是贞子喽?但是,他究竟是用什么方法让贞子愿意为他做不在场证明呢?”检察官接着问。 “这是最为关键的地方。我刚才提到这点的时候你皱着眉头,奥山先生,可见你应该已经有所觉悟。我之前说过,在第一起案件中出现了利用正在恋爱的女性心理的手法,在第二起案件中同样也出现了这样的手法,也就是说,林田使用的手法和对佐田康子所使用的一模一样,不过是变化了对象而已。他利用的就是贞子对伊达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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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还不明白吗?那么我就先说清楚整个事件的过程吧!林田一定曾到过二楼,而且很可能如他所说,恰好撞见了贞子在跟伊达交谈。他说自己有事要找贞子,希望伊达能够马上回到住处,然后就和贞子一起走进了房间。到这里为止,林田说的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随后就与真实的情况不太一样了。在进入贞子的房间以后,林田装作忽然想起什么事情,让贞子留在房间里不要动,自己则迅速在没有人注意之下下了楼。我想,林田可能是告诉贞子,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要和伊达说吧!随后,他从玻璃门入口走出庭院,其间并没有脱掉拖鞋。但是,他就在这个时候被骏太郎发现了!当然,骏太郎看到林田以后,并没有显得惊讶。但问题在于,要是骏太郎不予理会林田,什么都不会发生。这个时候林田来到窗外,告诉骏太郎有一件有趣的事情要告诉他,从而将骏太郎诱出,当然,在骏太郎往外走的时候,林田肯定提醒他要让唱片保持原状,并且关好房门。出于对所谓‘有趣的事情’的好奇,骏太郎照着林田所说的做了。林田当然知道康子在树林的东侧,所以把骏太郎带到了西侧,刚一进入树林,他马上捡起石块袭击骏太郎。骏太郎马上就晕倒了。林田这个时候马上跑向康子所在的位置。康子当时刚刚和早川辰吉分手,她可能看到了林田带着骏太郎进入了树林,但是并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向自己逼近!因为骏太郎遇害的地点是在阴暗的树林里,所以康子并没有能够发觉。康子在见到来人是林田以后,就感到放心,也就放松了警惕,可是她却没有料到林田忽然勒住了她的脖子,虽然尽力挣扎还是窒息而死亡。林田吩咐骏太郎把唱片保持原状,就是想尽量延长让人觉得骏太郎在钢琴房里的时间。但让人始料未及的是,骏太郎失踪的事情很快就暴露了!在杀死康子以后,林田在树林里摸回到了骏太郎身边,正在布置犯罪现场的时候,我们吵吵嚷嚷地从宅邸里找出来了。此刻的他可以说是完全暴露在巨大的危险中!但是当他看见我们绕过玄关的时候,马上飞快地从另外一边,也就是从厨房那边跑到了宅邸里。这个时候,他脱掉了沾着泥土的拖鞋,换上了另外一双,匆忙回到了二楼贞子的房间里。在见到贞子以后,他说了一句非常重要的台词,对于这句重要的话,我刚才已经向贞子求证过,林田说的是‘我刚才想起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告诉伊达,所以紧随着他下楼去了,但是并没有看到他的人,想要回到二楼的时候,无意间向庭院的方向看了看,发现一个可疑的身影走向了院子里,看背影像是伊达,我虽然想要跟踪过去,但是因为庭院里太暗而没有成行。伊达的模样看起来非常可疑,但是因为我对你们有好感,所以会帮助你们保守这个秘密,至于你嘛,装作对此事完全不知道就可以了。’就在这个时候,我在院子里叫他,他若无其事地从二楼探头出来,随后就马上从二楼下来,穿着那双换过的拖鞋到了庭院。得知再次发生命案以后,贞子感到异常震惊,开始怀疑伊达。其实,在第一起命案发生的时候,贞子就已经多少有些怀疑伊达了,因为17日的晚上,伊达曾独自待在她的房间里,她当然不得不对伊达产生怀疑。如今第二起命案发生,贞子对伊达的怀疑无疑就此加重。说到这里,我希望能够对林田的不在场证明进行稍微详细的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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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发现尸体并且在院子里大叫的同时,他从二楼贞子的房间里探头出来。表面上看,这是最好的不在场证明,但其实他曾身处重大的危机之中!那个时候小川和宽子在寻找骏太郎,上楼梯的过程中也在叫着骏太郎的名字。要是两个人当时真的上到二楼,并且进入了贞子的房间,就会发现林田当时并不在房间里。当然,两个人没有真的上到二楼在当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并不是他们的疏忽。至于在命案发生以后,该怎么样让贞子保持沉默呢?这无疑是重中之重。不过对林田来说这并不是很困难。还记得第二起命案发生以后的情形吗?当时我们集中在日式起居室里对秋川家人进行讯问。我那个时候问起秋川家每个人的行动,向贞子问道:‘在发生骚乱的时候,贞子小姐确实是在楼上的房间里吗?’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但贞子确实脸红了,而且低下头去并没有说什么话。小川,你应该还记得吧!当时是林田做出了回答:‘贞子小姐一直都在跟我谈话,我当时正在向她请教一些问题。’要知道,林田的这个回答发挥了异常强大的功效,林田用这句话既证明了贞子的不在场,同时也让贞子成为证人,证明自己不在场。贞子在这个时候当然不能反驳说‘不是的’。敏感的她通过这句话认定林田是在有意地庇护他们,因为,林田要是说出伊达的事情,伊达就会被我们怀疑,而贞子当然也会受到怀疑,所以,林田才会证明自己不在场。但是,就因为贞子这样的想法,她才就此落入了林田的圈套。很快,效果就显现出来了!贞子开始保持沉默,并且对林田完全信任,反而开始暗自在心里更加怀疑伊达,等到得知大家都在怀疑伊达的时候,她终于无法忍受地问:‘大家似乎都在怀疑伊达,是这样的吗?’而贞子的这句话并不是问向距离她最近的我,而是更远一些的林田,现在想来,如此的信任真是可怕,说实话,当时我甚至都有些忌妒了。”藤枝开玩笑似的笑着说。 “嗯,你刚才说的我们大概都已经了解。但是对林田这样的人来说,犯下这么大的疏忽实在让人有些惊讶。你刚才说唱片保持播放是为了延缓骏太郎被发现的事件,可事实却与林田的预想恰恰相反,我觉得这样的错误不应该是林田会犯下的。”高桥探长说。 “不错,我曾对小川谈起过这一点所包含的意义。林田的第一起命案能够顺利实施,但是第二起命案看起来虽然进行得相当华丽,其实却因为仓促而显得破绽百出,这其实完全是林田在心理上的问题。他没有能够准确把握到康子的内心,就不得不匆忙实施第二起命案,这势必就会让第三起命案显得不够周全。不用说,林田面临着恐怖的危机,虽然能侥幸脱身,可他肯定没有想到早川辰吉会翻墙进入庭院。按照我的推测,他想的是早川辰吉可能会按照康子纸条上所写的那样,躲在邮筒旁边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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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田原本的计划应该是这样的,首先,康子在听到草笛声以后就前往庭院的树林里,自己则紧随在她身后将她杀死,而这个时候早川辰吉则还在邮筒的旁边傻等着。不久以后,宅邸里的事件一旦被发现,警方一定会马上控制宅邸的周边,这个时候早川辰吉就会因为形迹可疑而被捕,就算是早川辰吉没有被捕,对林田自己来说也不存在什么危险。可是,康子并没有料到早川辰吉会潜入到宅邸里,所以早川目击到了林田,只不过早川辰吉因为自身狼狈,并没有完全看清楚林田的样貌,其实,对于林田来说,这实在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也因此而再度逃过一劫。你们看,高桥探长直到目前为止仍然还在怀疑早川辰吉,不是吗?身处那样的绝境依然能够转危为安,我们现在只能感叹林田的运气实在太好了!现在我们继续讲第二起命案发生以后林田的行为。他在贞子房间里听到我的叫声以后,立刻装作慌乱地跑了下来,开始对两具尸体进行调查。等到探长和刑警到达这里,他从玻璃门回到了宅邸里。这个时候警方的人们在庭院的树林周围,我和小川则去了后门,林田则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进入了钢琴房,在那里他确定一件事,就是面向庭院的百叶窗拉了下来,所以院子里的人没有办法看到钢琴房里面的情形。百叶窗是宽子不经意拉下来的,可是对林田来说却有着特殊的意义。他拿起了帕德瑞夫斯基的那张唱片,用手帕或是什么东西擦掉了最前面的部分,让它看起来像是唱针走过的区域。所以,后来那张唱片上才会出现我和林田两个人的指纹。随后,他进入了日式起居室,就像刚才我们说到的,施展他高明的手腕,既证明了贞子不在场,同时也证明了自己不在场,随后将沾有泥土的拖鞋的事情告诉了宽子,并且马上就离开了秋川家的宅邸。这就是关于第二起命案的说明,大家觉得怎样?” 藤枝点了一根烟,吐出一口烟雾,然后环视了一下在场的人。 “是的,已经足够清楚了,不过,我还是有三个地方想不太明白,首先,林田为什么要把骏太郎的尸体搞成那副模样?其次,唱片的设计又有什么意义呢?最后,他为什么又要将对自己可能造成不利的沾土拖鞋的事情告诉宽子呢?”检察官问。 “其实,你的第一个问题和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有着相同的意义,也就是说,林田是希望给我们造成时间长的错觉,希望我们产生‘在那么短暂的时间里,宅邸里的人是没有办法实施那样的犯罪行为’的错误结论。我和小川到钢琴房里面的时候,根据实验发现,从开头的部分到我们听到的部分至少转了一分二十秒,但是照林田所设计的现场,则仅仅是过了三十四秒。并非我在此妄自尊大,林田认定在场的人里唯有我藤枝真太郎是值得他在意的对手,也考虑到我会留意到唱片的事情,甚至会计算唱片播放的时间,要是我如他所想的中计,至少就会误算一分钟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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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的时间确实非常短暂,可在当时一分钟产生的作用却是很重要的。林田是想让别人以为,在短短的二十四秒时间里,宅邸里面的人是不可能走出庭院去残忍地杀死骏太郎,再若无其事地回到宅邸里的。我之所以没有被林田的诡计所蒙蔽,要特别感谢自己年轻时代对于西洋音乐的喜爱。其实,以前我并不觉得做侦探这行还要喜欢音乐,实在不曾想到实际情况中原来不是这样的。在阅读侦探小说《眼镜蛇烛台》的时候,书中曾经出现过华德斯坦奏鸣曲,我当时还讥笑过那是脱离实际的情节,现在想来真是大错特错。至于说到骏太郎的死状,因为是报仇再加上憎恨,所以才采取了那么残酷的手段,不过,主要的目的还是刚才所提及的时间所限,他巧妙地将昏死过去的骏太郎剥光衣服捆绑起来,在误导人们认为这么短的时间里不可能做出这么复杂的行凶手法的同时,也在炫耀唯有自己能做出如此完美的行凶手法。至于接下来关于拖鞋的事情,其实可以说是他最为重大的失误之一,按照常理来说,他不应该这么说。但是,林田虽然是不世出的犯罪天才,但身上也会有着普通犯罪分子的愚蠢行为,这也是非常有趣的地方。他因为自己从宅邸里出来而后又进入宅邸,所以估计我可能会怀疑到宅邸里的人,因此对每一双拖鞋都进行检查。在此前,他曾经两次对我的思维能力进行了估算,毫无疑问,两次都错了。一次是把我估计得过于愚蠢,一次则是把我估计得太过高明。在唱片上,他低估了我的耳朵,其实他本不该因为自己不太了解音乐,就同样认定我也不懂,至少,肖邦的《葬礼进行曲》这么经典的曲目我还是知道,就算没有调查唱片,我总还是听过的。至于拖鞋,他则是过于高看我了,且说我的脑子也算好用,当时也应该想到立刻去检查拖鞋,但除非是侦探小说中那些处变不惊的名侦探,否则脑子是断不可能那么反应神速的。这件事小川是知道的,我之所以会发现拖鞋上沾有的泥土,完全是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但林田却不知道这个偶然。” “原来是这样的啊,我总算是明白第二起命案的始末了。”我说。 奥山检察官和高桥探长似乎也深有同感。 “接着我们就要说到第三起命案了。第三起命案发生在4月25日的傍晚,距离20日有五天的时间。秋川家宅邸里的人们在这中间内心的动向说起来也相当有趣,不过要是说起来就有些复杂了,这里我们就不多说了,直接开始讲当天的情形。如大家所知道的,当时因为我发烧正躺在自家的床上,并没有实际看到事件前后发生的事情,不过,好在小川记得非常清楚,已经详细对我说过。林田、宽子、初江和小川在那一天一起出游,木泽医生当着林田和小川的面提起了初江的胃部不太舒服的事情。林田听到以后,心里清楚又一个机会到来了。因为初江胃痛,本来出游的人们在傍晚4点半就提前回到了宅邸。因为没有看到平时总是出来迎接的笹田管家,林田首先问到了笹田管家的去向,因为,如果在宅邸里实施犯罪,就必须要知道宅邸里每一个人的动向。林田在得知笹田管家今天下午都不会在宅邸里以后,就下定了决心要开始自己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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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我可能又要发表一些长篇大论,可能奥山检察官对此又有些不满吧,但是我还是得概括说明关于罪犯性格所产生的具体表现。前面已经说过,如果说第一起杀人案件的主题是‘利用女性在恋爱中的心理特征’,那么第二起命案的主题依然如此,到了第三起命案,林田显然并没有放弃这个主题,不过在同一主题上,在第二起命案的基础上,他再次进行了‘变奏’。我希望大家要记住一个细节,那就是对准备随时实施犯罪行为的林田来说,他身上必然随时都带着能够置人于死地的各种剧毒药物!既然这样,他是利用什么机会让初江服下毒药的呢?知道初江的胃部不适以后,林田就将这一次犯罪行为的对象锁定为初江了。当然,除去秋川骏三以外,其实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他的行凶对象,只是因为做好了最后处决秋川骏三的准备,才决定将他放到最后的位置,而其他任何一个秋川家人都是无所谓的。当然,如果可能的话,他还希望把贞子和宽子留到秋川骏三之前,因为他想要尽可能把警方怀疑的视线集中到这两个人身上。你们看看,从结果来说,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宽子怀疑贞子和伊达,探长怀疑宽子,贞子怀疑伊达。不仅如此,按照林田的创作,如果这是一本不错的侦探小说的话,读者也会对宽子和贞子充满怀疑的。从这点我们就能知道,为什么初江会成为第三起命案中的被害者了。回过头说,4个人在四点半回到宅邸,这个时候木泽医生也已经到了,并且从口袋里取出了健胃的药剂,当着大家的面告诉初江:‘今天晚饭以前三十分钟服用一包。晚上是6点吃饭吗?那么就在5点半左右服用即可。’一旁的林田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就是说,他牢牢记住了初江在5点半一定会服用木泽医生给她的药剂。在木泽医生离开宅邸的时候,林田也跟着说:‘我也刚好有一点儿事情,不过很快就会回来。’然后就跟着木泽医生一起离开了,木泽医生,是这样的吗?” 一直都沉默站在一旁静静听着的木泽医生,好像被藤枝这个突然的问题吓了一跳,但似乎马上就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形,说:“是的,在我从宅邸里走出来的时候,林田先生也跟着走了出来。” “你们一起走到了什么地方?” “不,立刻就分手了。我慢慢走路回医院去,他则拦下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随后就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这就是最为关键的地方,林田究竟去什么地方了呢?”藤枝说着,看了看大家。 “他是去找一个可以打电话的地方。而且是一个打电话的时候没有人会听到的地方。”检察官说。 “是的,就像你说的这样。” “藤枝,你一提到这件事我才想起来。林田正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打电话给里村千代子,并且做出指示,千代子才会给初江打了一通奇怪的电话。” “是的。就是在5点20分左右的时候,初江接到了千代子打来的电话,电话里说:‘绝不能服用木泽医生给她的药剂,那药剂非常危险,绝对不能够服用。’这跟林田告诉奥山检察官和高桥探长的一模一样,但是他命令千代子所说的却并不只有这些,可能另外包括类似‘宽子的桌上有一包药,你应该选择用那包药’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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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按照我的推测,林田的身上应该经常带着很多药剂。要是初江当时并没有去洗澡,他会再次利用电话,让初江服用类似氯化汞之类的药剂。因为宽子一直都在楼下,林田肯定就会利用这个空隙去把毒药悄悄放到宽子的桌上。不过,因为宽子和小川在交谈,贞子去见伊达,使得初江在5点30分左右就进入了浴室,而这恰恰是她必须服用药剂的时间。林田这个时候想到了他惯用的手法,决定使用华丽的犯罪手段。初江终于决定去洗澡了,但她在进入浴室以前还是不安地找到了林田,并且就此事专门请教了林田。林田告诉初江:‘可以照电话里说的去做,最好在浴室里服药。’初江对名侦探林田是绝对信任的,所以就中了林田的诡计,在5点30分的时候,初江按照千代子在电话里所指示的地方找到了那包药,那包药当然是林田不知在什么时候故意放在那里的,随后,初江就带着这包药剂进入了浴室。根据我的推测,林田是在6点前后实施的犯罪。为什么这么说呢?通常情况下,初江在服用过安眠药以后,应该不需要太久药效就会开始发作,也就是说她进入浴缸的时候就会发作,但就算是这样,也至少要十五到二十分钟才能让人睡得够沉,所以,林田必须要等到初江在浴室里服用过安眠药以后,才能寻找机会进入浴室。而在林田实施行动的6点钟,伊达和贞子在客厅里,随后林田和贞子去送伊达,没过多久两个人又走了回来,这个时候林田当然不可能有实施犯罪的时间。重要的情况出现在后面,小川和宽子交谈,宽子驱走了贞子,但宽子并不知道,林田对此则是求之不得。贞子想到二楼去,林田当然不会反对,而小川和宽子也必定认为两个人去了二楼。开始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事实并非如此!两个人是上到了二楼,但林田随即就想到了主意,利用巧妙的手法让贞子先行回自己的房间去,他随后就会来。关于这一点,贞子不仅对林田毫无疑心,甚至再次被林田所欺骗,随后也没有说出他的行踪。刚才我向贞子问起的时候,她才终于坦白。其实,林田所利用的还是女性的心理。他和贞子一起上楼,随后就对贞子说:‘哎呀,伊达似乎回来了,我先去看看他。’过了六七分钟,他才走上楼来,故作惊讶地对贞子说:‘奇怪,明明没有什么事情做,伊达为什么一直在走廊附近走动呢?于是,在初江死后,贞子再次因为怀疑伊达而选择了沉默。” “藤枝先生,你一直都在强调‘女性的心理’,但贞子和伊达可是天天见面的啊!贞子既然这么理解伊达,不应该选择沉默的啊!她应该会去问伊达的,这样一来,林田的谎言不就被揭穿了吗?”高桥探长说。 “你这么说,证明你并不真正地了解女性在恋爱时的心情。处在贞子这样的境地,虽说她对伊达一往情深,但面对着林田这样名侦探的指证,还是会选择信任林田而怀疑伊达,尤其在林田所说的和伊达出现差异的时候,更会加重对伊达的怀疑。但是,就算是怀疑,她依然爱着伊达。女人说‘我爱你’和‘我相信你’是有很大不同的,不,就女人的心理来说,其实越是爱一个男人,可能就会越怀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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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爱情和信任是平行或者成正比的话,可以说是这世上最大的幸福,但恋爱的时候,最容易出现的往往却是怀疑。” “可是,不是也有很多女人既深爱着男人,又完全信任着对方,不是吗?” “那不过是说,女人信任男人不会去爱除自己以外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女人会相信这个男人也不会去犯其他的错误。其实在世界上,不是有很多青年男子愿意为自己所爱的女人去犯下滔天的罪行吗?我想,你应该也是了解的,很多家境窘迫的男人,都会为了让自己的妻子或是情人充分享受而选择偷窃、抢劫甚至是杀人,不是吗?所以,一个女人在爱情之外对男人产生怀疑,并无什么不对。” “实在意想不到,居然会听到藤枝说起恋爱的观点!好吧,对你说的,我们表示认同,但重要的,还是林田所实施的犯罪手法。”检察官说。 “其实,林田就是利用贞子独自在二楼的五六分钟时间实施了犯罪。他估计到初江体内安眠药的药效开始发挥作用,就偷偷前去浴室,但还是怕初江并没有像预计的那样服药,所以先在外面叫了几声。林田等了一会儿,但里面并没有人回应,他就打开了门,发现此时裸身浸泡在热水里的初江已然沉睡。这个时候,浴室周围并无一人,正是林田实施犯罪最好的机会。我们的这位日本约瑟夫·史密斯,这个时候只要按照皇家法官波特金所说的控告去做就没有问题了。他走到浴缸前,猛地把初江的双腿拉了起来,美丽的小姐立刻香消玉殒。随后,他若无其事地走上了二楼,对贞子说出了我之前所说的话。没过多久,宽子就发现了初江的尸体,小川和林田跑进了浴室,小川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林田趁机将安眠药的蜡纸藏了起来,并且用水冲掉了健胃的药剂,随后就声称蜡纸是在浴室里找到随后交给警方的,健胃的药剂则是在初江的衣服里找到的。嗯,如何,以上这些应该可以说明第三起命案了吧?”藤枝说完,得意地笑了笑,目光慢慢从众人的脸上掠过。 “那么,那天我跟你到你家以后,你对我说:‘这么一来,我就不得不改变所有的思考方式了。’关于这句话,又是怎么回事呢?”我问。 “那个嘛!其实只不过是当时的想法而已。在那之前,我当然认定凶手是男性,但是根据当天的犯罪手法,不管怎么推敲都觉得罪犯应该是女性才行。不过到了隔天,听说在初江的胃里发现的是安眠药残渣而不是健胃药剂的残渣,我再次确信自己之前的推理是正确的,因为只要是服用了安眠药,就算不是女性,依然能够靠近初江。所以,我才会对你说,这是最为重要的事实。” “就算是这样,林田会冒着这么大的危险还是让人难以相信的,他为什么不选择像第一起案件那样,选择不为人知的手法让初江服下氯化汞呢?”我问。 “小川,你之所以这么说,是你根本不理解像林田这样的犯罪天才的虚荣心。他肯定觉得,只有让我们在调查的过程中完全摸不准方向才比较有趣!更为重要的是,他想在我们面前表演出更为完美的杀人手法。” 第十二章 遥远的宿命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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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口喝光了杯里的茶水,接着说:“接着我们就说说5月1日的事件吧!嗯,也就是发生在秋川家的第四起命案,不过,在讲解这次事件之前,我想先说说,林田实施犯罪的原因,也就是这次的连续杀人事件的起因。” “是的,这一点当然是先要了解的。”奥山检察官抽出一根朝日牌香烟,点着了,抽了一口以后,大声地说。 “这是命运的恐怖作弄,宿命的三角暗中作祟,悲剧冥冥之中在几世前就已经注定。这么说的话,听起来似乎有些拽文,如果要是按照科学的眼光来看,我们之前所目睹的这一次次惨剧中,可以说不断流露出遗传方面的浓烈气息。人类有时并没有什么所谓的自由意志,我们必须倾向于命运主义者。莎士比亚借由戏剧的形式来表现人类有时也容易被他人的意志所左右,日本的大近松也……” “你的意思是说,林田的父亲也是罪犯?”听着藤枝的话似乎又偏离了主题,检察官忍不住说。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所指的其实是被害者,就是林田家与秋川家之间的恩仇。我们之前不过是过于考虑秋川骏三这个名字了,而忘记了去关注秋川骏三的血统,只是从秋川家和林田家来分析的话,真相就不可能浮出水面。你们应该记得,骏三是入赘到秋川家的!小川,你还记得初次与宽子见面之前,在我的事务所里所看到的那本名人征信录吧。还记得骏三在入赘秋川家之前的名字吗?” 经藤枝的提醒,我才想起了这件事。 “秋川骏三在23岁这一年和德子结婚,同时也就入赘到了秋川家。而在与德子结婚以前,骏三的名字是山田骏三。说到这里,我们就要回溯到四十年前,故事发生的地方在日本中部地区一个偏僻的村子里,山田家与林田家的宿命纠葛就在那里上演。你们想到了伊达家和秋川家的情形了吗?不知道是不是命运的作弄,山田家和林田家的纠葛跟他们的恩怨看起来几乎相同,所不同的是,要比伊达家和秋川家的事件再提前二十年。在距今四十年前,故事的双方则变成了林田英三的父亲林田文次和骏三的父亲山田信之助。这一次,可怕的命运降临到了林田文次一家和山田信之助一家的头上,宿命的三角形在那时形成了。当时,山田信之助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山田健当时8岁,山田骏三则5岁,而就在这个时候,山田信之助却和林田文次的妻子有了奸情。在这里,又出现了一幕相同的剧情,林田文次和20年后的伊达捷平一样,同样是重病缠身,面对妻子的出轨且心知肚明却无力报复,只能在一旁强忍着泪水和怒火。但是,和伊达捷平的情形不同的是,林田文次的妻子满子先于丈夫去世。虽然有人说她是自杀,但是似乎也不能排除被林田文次暗杀的可能性。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四十年,不可能做充分的调查。如果她真的是自杀,那么多半是和伊达加代子一样,是出于对自身罪孽的忏悔吧!独守空房的林田文次该怎么办呢?前面我已经说过,他当时重病缠身,虽然在妻子死去以后,仍然活了七年,但是他因为行动不便,虽然满腔仇恨,但是却没有办法实施报复,只能不断诅咒着山田信之助。在这里需要补充的是,在满子去世之前,两个人之间就已经有了一个周岁的儿子,也就是林田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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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说,之所以在秋川家会接连发生恐怖事件,并非是来自二十年前伊达捷平的诅咒。捷平的诅咒只不过是体现在了千代子寄给骏三的那些威胁信件上。但是,导致这么多人死去的恐怖事件,其源头却是四十年前林田文次对山回信之助的诅咒。自妻子满子死去以后,在林田英三从周岁到8岁的这段时间里,林田文次没有一天不在诅咒着山田信之助,直到自己去世。年幼的林田英三是可悲的,从幼年时代开始,他就一直被林田文次灌输着复仇的思想,他看着自己的父亲在诅咒中死去,感受孤独成长的痛苦和悲凉,复仇的种子在他体内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萌发、成长,随着他的长大,仇恨变得更加枝繁叶茂,而山田信之助也成为了林田英三心目中这世上最可恨的人!” 这个时候,藤枝向着我这边看了一眼,我想起了昨天林田和他之间的交谈。 “在临死之际,林田文次是否曾留有诅咒山田信之助和他家人的遗书,现在已经无从查证,单从感觉上来说可能有类似的东西存在。成为孤儿的林田英三是由亲戚抚养长大的,而在林田文次去世以后,林田家的人迁居到了冈山县。林田英三顺利地入学、毕业,虽然在求学的过程中可能依然无法忘记对山田家人的诅咒,但并未放弃对新生活的向往。要是在封建时代,儿子或许会不顾一切地为父报仇吧!但是林田英三毕竟是出生在明治时期的人,应该是不会有这样的念头的,不过,仇恨的诅咒早已经在他的脑中扎下了根。在林田文次过世八年后,山田信之助也去世了,当时的林田英三只有十六七岁,所以山田信之助的死跟林田英三应该没有太大关系,所以,林田英三就把仇恨转到了信之助的儿子健和骏三身上。但是,健在婚后不久去世,当时年仅27岁,留下了一个儿子。这里需要说明的是,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健确实是因病去世的。健比骏三年长三岁,所以健去世的时候,骏三是24岁,英三比骏三小四岁,英三那个时候应该是20岁。说到这里,需要穿插一下健的儿子小太郎的命运。在小太郎12岁的时候,他跑到距离自家不远的地方去捕蝉,结果之后在池塘里发现了他的尸体,不过经过警方的调查,最后认定是失足掉进池塘溺水致死的。这件事毕竟是发生在小村子里,也不可能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不过现在回头想想看,当时的林田英三刚刚大学毕业,说不好就是他做的,不过,现在这也只能是永远无法解开的谜团了。反正这么一来,林田英三的仇人就只剩下骏三和他的家人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林田英三为什么不早点儿开始实施报仇的计划呢?现在这样的情形不是和侦探小说写的一样了吗?先是对某一家人展开诅咒,然后选择最为不恰当的时候登场!在福尔摩斯和菲洛·万斯上场的时候动手怎么看都是愚蠢的,所以林田英三不应该选择在‘鬼’之名侦探出现的时候再实施行动啊!”检察官说。 “啊,名侦探之名说起来可真是惭愧,夏洛克·福尔摩斯和菲洛·万斯当时的情形我不太了解,但就案件的发展来看,林田英三所选择的时机是最为适合的,就这一点来说,是不能说他不够谨慎的。” “你说的是威胁信件的事情吗?” “是的。在这里,要对林田英三的内心做深入的了解,他毕业之后就顺利地当上了侦探,并且迅速成为声名显赫的侦探,从常理上来推断,他是没有必要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来的,但是,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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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原因可能是刚才我们说过的里村千代子的威胁信件。而秋川骏三在接到威胁信件以后,又选择林田英三作为世上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当然,骏三之所以会这么做,主要是因为林田英三显赫的声名。出于信任,骏三将自己曾犯下的罪孽告诉给了林田。在听过骏三的陈述以后,林田英三可能对这个如此相似的三角形命运也感到了惊讶吧?而且委托人居然就是四十年前宿命的三角的一角,也就是山田家的儿子。不难想到吧,当时的林田英三是多么震惊!于是,面对这样的奇妙命运,植根在内心深处的仇恨再度复苏,林田文次的话再次响彻他脑海中的每一个角落!他是什么人?是私家侦探?是被称为‘龙’之名侦探的男人!这么多年的查案经历,让他在成为一个侦探的同时,也成为了一个犯罪专家。况且,就在此时,出现了与自己的命运有所关联的相似三角形,如果在此时实施犯罪,新的三角形势必会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去日已久,自然不会有人去发觉四十年前的旧三角形了。仇恨再次占据他的内心,加之又拥有犯罪学家的自信,想到假使遇上了危险,也可以将嫌疑推给寄送威胁信件的人,加上此时秋川家的内部又处在奇妙的氛围里,他终于认定复仇的最好机会已经到来。” “不管怎么样,我始终都觉得,他没有选择在你登场之前就实施行动终归是一件失策的事情。”检察官说。 “从结果来看,似乎是这样的。但事实上,或许正是因为我的出现,才让他能够真正将自己的犯罪才华施展得如此淋漓尽致。实话实说,自进入侦探界以来,林田英三都堪称我最好的对手,于他而言,或许也是如此,只有在最佳的对手面前才值得施展全力。虽然他被称为侦探界的‘龙’,略胜我一筹,但是在他心中,似乎我们之间远还未决出真正的胜负吧!” “原来是这样啊,难道说我还算不上他的对手吗?”高桥探长心有不甘地低声说,但随即就转变了话题,“嗯,刚刚你说到了相似的三角形是吗?这么说来,威胁信件上的红色三角形记号不就是象征?” “是的。不过,里村千代子不过是随手画上那个记号,但是林田所标注的记号却有着特别的意义。在侦探小说里,经常会出现三角形的威胁记号,其实,除了三角形,四角形、五角形都可以。但是,那些寄送到秋川家的威胁信件上的三角形记号却有着特殊的意义!林田英三是犯罪天才,同样,也是一位嗜血的诗人,才想到用三角形作为记号。” “这么说来,秋川骏三只知道你口中所说的‘新三角形’,并不知道四十年前的相似三角形,是吗?”我问。 “是的,非常可悲。所以,就算他最后被林田英三杀死,恐怕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而被杀。” “你说‘就算’?”高桥探长惊讶地说。 “不是‘就算’,骏三已经被杀死了啊!”我说。 “难道你们认为第四起命案也是林田英三所为吗?”藤枝问。 “不是林田英三吗?”检查官显得相当惊讶,“那还有谁?是伊达正男吗?” “没有凶手。”藤枝摇了摇头,“那并非一起杀人事件。那么,我现在就详细说明5月1日的事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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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就林田家和秋川家的距离来看,就算是开车也需要相当长时间才行。如果说秋川骏三在进入房间以后就被杀,那和我们进去的时候也只有五六分钟间隔,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林田要行凶然后再赶回家里,是绝对不可能的。” “是这样的啊!” “小川,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会让你立刻去通知林田了吧?” 说实话,我能想起来的只有当时的藤枝与平时大不一样,似乎显得非常慌张。 “在第三起命案发生的时候,我确信林田就是真正的凶手。但是秋川骏三被杀,而林田又确实是在自己的家里,我当然感到非常震惊。当时就在心里想着,难道是自己的推理出现了非常严重的错误吗?” “是这样的吗?”我说,“不过,说起来,当时林田接到电话的时候似乎也显得相当慌乱。” “重点就是在这个地方。在得到解剖尸体的结果以后,加上林田听闻骏三死讯时的慌乱表现,让我再次对自己的推理给予了确定。就我之前的推理来说,林田在接到骏三死讯的电话时,必然会显得相当慌乱,因为按照他在心里安排好的杀人顺序,肯定是准备把骏三放在最后进行杀害的,但意想不到的是,骏三竟然被人‘杀害’了,而且是在他之前就做出预言的5月1日!说到这里,就有一个疑问,骏三是被什么人杀死的呢?其实,凶手就是伊达捷平的幽灵。我们这个时候首先要了解骏三当时的心态!就像我方才对你们说的,秋川骏三只清楚自己创造出的三角形,所以认定在仇恨着自己的只有伊达家人。他既不知道里村千代子究竟在什么地方,而林田利用千代子,自然不会把千代子的事情告诉给骏三。因此,心中愧疚的骏三长时间受到伊达捷平幽灵的困扰,加上连日来不断发生的恐怖事件,已经让他的精神变得颓靡不振,心脏也变得异常衰弱。木泽医生,是这样的吧?” “是的。”木泽医生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胆子很小,但本人还是很诚实的,关于这一点,从收藏在镜子后面的遗书就可以证明。说实话,我并不认为他是为了自己才保存着那份遗书,之所以会保存着那份遗书,应该是为了日后让伊达正男看到吧!就算是这样,他也可以选择将这封遗书存放到银行或是什么别的宅邸之外的地方去,不是吗?他会选择把遗书存放在宅邸里,就是为了用它来警示自己的良心。他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态走下楼来,站到了镜子的前面,可就是在他准备打开镜子的时候,镜子里面竟然出现了伊达捷平的面孔。” “什么,伊达捷平?”在场的人们几乎不约而同地惊呼起来。 “更准确地说,那出现在镜子里的,应该是伊达捷平的幽灵。” 这个时候的我,完全不知道藤枝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们是否还记得当时的天色?还记得伊达正男说过吧?那天的天色非常昏暗。”

5

“嗯,当然记得。”高桥探长说。 “你们是否还记得当时见到伊达正男的模样呢?那已经不是年轻帅气的伊达正男了,因为几天的卧病在床,加上胡须没有及时刮掉,精神也相当颓靡,整个人显得非常衰老。你们还记得这些吗?仔细想想。” 虽然藤枝说了这么多,但我还是想不明白。 “是这样的,骏三在镜子前面正想打开镜子的时候,伊达正男正好从窗框那边伸出了上半身,当然,身影就映到了镜子上。那天的天色昏暗,镜子里映出的影像非常模糊,加上伊达正男连日生病看起来比从前要衰老。说到这里,你们也不妨说说,伊达正男他长得会像谁呢?” 原来是这样啊!骏三当时在镜子里看到的影像是伊达正男,但是骏三却将他误认成了伊达正男的生父伊达捷平,在惊骇之余引发了心脏麻痹,最终导致死亡。 “这样的案例并非完全没有可能!其实,从骏三死后那样恐怖的表情就足以说明了。” “依你所说,伊达正男所言非虚喽?”高桥探长问。 “是的,伊达正男的供述完全都是事实。不只是伊达正男,早川辰吉之前所做的供述也都是真的。所以,暂且不论其他的罪行,我希望至少不要再继续怀疑这两个人了。对了,不能让我一个人继续在这里长篇大论了,探长先生,请你马上再次对伊达和早川进行侦讯吧!在为他们两人洗刷杀人罪名的同时,也需要适当处理早川辰吉非法潜入他人宅邸、伊达正男非法盗窃遗书的罪责。奥山先生,高桥先生,我需要说的暂时就是这些,很抱歉,在此就要失陪了。小川,我们现在可以走了,相信在高桥探长的认真侦讯下,早川和伊达不用多久就会获释的。” “等一下,藤枝先生,请稍等一下。关于秋川家的杀人事件,你稍后可以再做更为详细的说明,但是对于今天的事件该怎么说明呢?”高桥探长急忙叫住了藤枝。 “和方才贞子所说的完全相同。”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 “你还没有完全明白吗?其实我昨天就去拜访过林田,利用一些手法让他确信他的计划已经完全失败,同时,也让他知道我在心里已经做好了逮捕他的准备。所以,他就此下定了自杀的决心,不过,这样的家伙已经死不悔改,到死还企图要拉着贞子一起上路。好了,一切就是这样,小川,我们可以走啦!”说完,藤枝一边向我招手,一边迈开步子向外面走去。 我向检察官和探长致意之后就随着他离开,而检察官和探长则好像有些呆住了。 藤枝并无丝毫踌躇地走出门,伸手拦下路过的出租车,让司机向银座驶去,坐在车上的藤枝看起来神情相当愉快。 自从4月17日恐怖事件发生以来,我还是首次轻松地走在银座的街道上。 “真是的,在本该吃饭的时候选择演讲,肚子会比平常更容易饥饿,小川,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不容分说,藤枝带着我去了他惯常光顾的西餐厅。那里的客人不多,似乎只有服务生和稀稀落落的几个男人。 藤枝和我坐了下来,悠闲地开始喝浓汤。

6

“藤枝,事情终于算是结束了,但说实话,有很多事情我还是不太明白。第一,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林田是凶手的?对于这一点你还没有说清楚过。另外,知道凶手是林田以后,为什么你不说出来呢?知道他会选择自杀的极端方法,你为什么不制止呢?还有,你为什么也没有告诉警方呢?” 藤枝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会问的。但是你一下子提出这么多问题,我也没有办法一下子都给出答案啊!首先从第一个问题开始吧!嗯,关于我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林田的这一点,我其实刚刚在警局也有说到,在初江被杀之前其实我并没有确认的目标。第一起命案发生以后,我一下子像是坠到了云雾里,完全不知道方向。实话讲,还是被林田骗到了,以为嫌犯就在秋川家人中间。当时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毒药应该是在回到秋川家宅邸之前被掉包的。当时根据分析,我把怀疑的目标定在了佐田康子身上。但是如你所知,康子对一切给予否认。尽管我当时断定如果不是康子把药剂掉包,就是她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人,但是,康子自己把药剂掉包的可能性并不大!另外,秋川家人的模样都相当奇怪。贞子穿着和服在阅读托马斯·哈代的小说,宽子则阅读范·达因的书一直到深夜,加上伊达、贞子和德子夫人发生的争执。况且在进行侦讯的时候,贞子还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对伊达的事情又说谎。凡此种种,让我不得不率先怀疑贞子和伊达,然后是宽子。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我无意之间发现了一件相当有趣的事情。” 藤枝很快地喝掉了面前的浓汤,此时服务生正好把龙虾端了上来,他伸手夹了一块龙虾,继续往下说:“你还记得吗?我曾经比较过已收到的威胁信件,认定是使用两部打字机打出来的。当时我曾想到一件事情,就是说,并不是同一个人使用两部打字机,而是有两个人在分别使用两部打字机。现在再去回忆,当时的想法当然是完全错误的,我所收到的信件都出自林田一人之手,之所以会出现两部打字机完全是偶然的情况。不过,同样偶然的是,我错误的判断反而让我提早发觉了真正的凶手。因为我很早就认定两个人中的一人是最初寄送威胁信件的人,另外一个人则是行凶的罪犯。但当时我并不知道里村千代子的事情,所以认定寄送威胁信件到我事务所的人,和寄送威胁信件做出5月1日警告的并非同一个人,始料未及的是,我的这个出发点居然是正确的。柯南·道尔在对‘奥斯卡·斯拉特事件’做出评论的时候曾说过:‘如果在开始时所做的调查是错误的,那么最终就几乎无法逮捕到真正的凶犯。’但这一次的事件却是极少数的例外之一。我们正要走入歧途之际,4月20日的事件发生了,就在这一起案件之后,我做出了如下的断论:一,4月20日的凶案和4月17日的凶案是同一人所为;二,凶手是个男性;三,凶手感觉到佐田康子只要活着就会给他带来危险;四,凶手一定是骏太郎熟悉的人;五,凶手绝对是那种杀人以后即便被人发现也不会被怀疑的人;六,从唱片诡计以及其他方面可以看出,凶手必定有着异乎寻常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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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过了之前我所说的那些推理之后,我确信了上述的六点。但是,这里依然有着一个重大的疑问,就是,凶手到底是使用什么方法,才让康子那么坚定地选择不说出实情呢?对此我根本没有办法理解。但就在这个时候,早川辰吉出现了,并且很快就坦白自己在4月17日晚上见过康子。” “对了,就是在早川辰吉被捕的那天,你就曾表示早川辰吉和佐田康子在17日那天肯定见过面,那不是信口猜测的吗?” “当然不是。我早已认定康子在17日那天曾遇到过什么人,所以在听了早川辰吉的供述以后,立刻就知道康子所见到的人就是他。但这样一来,早川辰吉就不是那个凶手了。就是说,那天佐田康子除了遇见早川辰吉,肯定还遇到了另外一个人,那这个人又是谁呢?我当时首先想到的是伊达。但问题在于,伊达正男是怎样让康子那么坚定地保持沉默呢?这个问题我百思不得其解。更为重要的是,以伊达正男的头脑,是不足以想出像唱片诡计那样的事情的。当时,能够想出那么奇妙计策的人只有宽子、林田和我。所以,随后我就开始认为可能是宽子和伊达合谋,不过没有多久我就发现这是不可能的。可这样一来,可疑的人就只有林田了,只有他符合我前面所提到的六点。而且就在此时我想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就是在20日晚上离开秋川家宅邸的时候,他提到了沾有泥土的拖鞋的事情。其实关于那双拖鞋,你是知道的,我完全是在无意之间发现的,那么,林田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这个时候我就发现,无论多么出色的犯罪天才,他的身上都必然存在着盲点。就如同那些推理小说的作者,因为自己对事实非常清楚,所以就怕读者也会知道,在写作的过程中反而轻易会不知不觉就把诡计最为重要的部分透漏出来。当我开始怀疑林田的时候,所有的问题也都就此解决了。要是康子和辰吉见面以后,康子又遇到了林田,以林田的能力,要康子不敢说出实情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如果是林田的话,只要看过骏三交给他的威胁信件,也就有办法自行模仿。17日下午骏三去找他的时候,他当然也就能产生将药物掉包这样的诡计。还有,如果是林田,很容易就能够察觉到秋川家的状态,并且利用这种状态遂行犯罪。但问题出现了,就在第二起命案发生的时候,他确实和贞子在二楼,这样一来他就有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但是,在经过了详细的分析以后,谜底也很快就被揭开,就是说,为贞子确立不在场证明其实也就是为了他自己确立了不在场证明。那么,我就接着往下想,他是怎么让贞子也没有将事实说出呢?贞子又为什么对他充满信任呢?就在我对第二起命案做深入思考的时候,第一起命案中的很多细节再次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来。我终于明白,他所使用的方法,就是在早川辰吉的供述中,康子所提到的‘好在有一位亲切的人一直在保护着我’。我想你应该还能记起来,4月21日我在秋川家宅邸曾向贞子问道:‘除此以外,应该没有别的事情让你有所担心了吗?比如,应该没有人目击到伊达先生曾在宅邸的四周徘徊吧?’她急忙慌张地回答:‘那……当然没有。’那样的表情看起来很明显就是在说谎!我就是因此更为确定了自己的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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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田就唱片的事情来问我也是他的失策,那家伙并不知道我年轻的时候也曾迷恋音乐。” “那也算是犯罪天才的盲点之一吧?” “当然,对他来说是极大的失策。不管我如何分析推理,林田都没有办法摆脱嫌疑,但颇具讽刺意味的是,他此时正跟着我们一起追查真凶,我与他打交道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想也无法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仇恨秋川家人。伊达的身世我之前已经做过深入的调查,其实我所知道的内情比骏三所说的还要多,尤其事情距离现在只有二十年,今泉町的人几乎都记得当初的通奸丑闻,但是对林田的事情却毫不知情。在生病的那段时间,我正好可以用来调查林田的身世,但发现也只能查到他到东京以后的事情,之前的事情还是毫无头绪。” “哦,我想起来了,在你生病的时候,你曾经向我提出了三点结论,其中第一点就是说秋川家的宅邸是最危险的场所,这是怎么回事呢?” “林田如果真的是凶手的话,那么他肯定会选择在秋川家的宅邸里实施犯罪,像他那样的人物,势必会选择这样的做法,究其原因就是为了让事件更令人印象深刻,其实是完全出于虚荣心的想法,一心想要向别人证明‘在宅邸里不断实施犯罪、制造恐怖事件是极为困难的,但我却可以做到’。这种心态就像是那些自以为了不起的侦探小说作者,总是尝试着让凶手在同一地点实施犯罪,其实这项任务非常艰巨,很容易就会受到读者们的批评,可是,总是会有很多作者竭尽所能地想要去完成。如果实施犯罪的场所不断变换,不管是对凶手还是对作者来说,似乎都缺乏挑战。被称为‘龙’的名侦探林田英三,在犯罪方面有着强大的自信,自视甚高,甚至到了有些稚气。所以据我推断,凶手如果是林田的话,他必定会选择最为困难的手法实施犯罪,不仅如此,他还会使用巧妙的手法让我们将怀疑的目标锁定在秋川家人身上。” “那么,关于你所说的第二点,就是说对进入宅邸的任何人都必须怀疑,指的也就是怀疑林田了?” “是的。但是说起第三点,只要伊达还被警方拘留,宅邸里就不会发生恐怖事件,所指的凶手并非是伊达,而是指林田。林田自然希望把所有的杀人嫌疑全部转移到伊达正男身上,所以伊达被警方拘留期间,林田是不会有任何行动的,那个家伙一定会选择伊达行动暧昧的时候开始实施自己的诡计。” “嘿,藤枝,还有一件事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你既然早就开始怀疑到林田,为什么不把这件事早一些告诉警方呢?这样一来,初江或许就能幸免于难了。” “你的责备是理所当然的,但我当时也有难言的苦衷。首先,如今我是可以指证林田是杀人凶手,但在当时我并没有这样的自信。因为,我根本不理解他为什么会仇恨秋川家,一切不过是我自己的推理罢了。其次,我是研究法律的人,也曾担任过检察官的职务,换言之,我比其他人更为清楚法律的无力。如果我当时对他做出指证,我可以列举出怎样的证据呢?是的,贞子或许可以揭穿林田的不在场证明,但林田即便是在20日没有不在场证明,也不过就是和伊达一样,并不能就此证明他是杀人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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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指证凶手,就必须找到证据,只有证据!但是,在林田的案件中并无任何直接证据。喂,小川君,你知道刑警怎么抓小偷吗?嘿,看那个家伙,那个家伙非常可疑,你看,就是他,他故意撞了那个人一下。但是,刑警不能就此认定那个人就是小偷,更不能就此实施抓捕!刑警必须悄悄地跟踪,直到掌握到了确实的证据,也就是小偷在实施犯罪的当场抓住他,这样才能算是‘人赃并获’。在我担任检察官的时候,碰到过很多刑警因为提前进行抓捕,从而导致证据不足而无法起诉的案件。林田确实是杀人凶手,而且随后很可能还会对他人实施犯罪,但仅靠这些推论是没有办法抓捕他的,不,就算是抓捕了他,他可能还求之不得呢!他可能会说‘我正在等着这个时候’,但是他肯定还会说‘请拿出可以证明我是凶手的证据’,这么一来,警方和检察官都只能干瞪眼。而且,假如只是普通罪犯的话,通过严厉的侦讯还可能取得证据。但是像林田这样的犯罪天才,对如何躲避嫌疑再清楚不过。没有证据的指控吗?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了。” “好的,那我明白你为什么提出指控了,但是就算无法做出指控,至少也应该告诉高桥探长一声啊!否则,也应该警告一下那三位可能被林田杀害的三位小姐有所准备才对吧?” “你忘记那时候高桥探长的固执己见了吗?再者说,要让高桥探长相信这些,同样需要有确凿的证据,因为探长也是个法律专业人士,如果不能让他看到证据,他只会认为我是在说胡话,你看看,今天林田都已经掐住了贞子的脖子,他看起来还是有些不能相信呢!” “那么,向几位小姐发出必要的警告呢?” “那只会让事情更为糟糕。不仅仅是几位小姐,连小川你都必须要隐瞒。你和几位小姐都过于正直了,如果让你们知道林田是凶手的话,你们在跟他接触的时候一定会表现出来,尤其是曾那么信任林田的贞子,或许会把我的想法透露给林田,这样一来,情况反而会变得无法收拾。” “那么,按照你的意思……” “你知道佐田康子被杀的原因吗?要是让林田知道自己已经开始受到怀疑,那么在20日晚上为自己做不在场证明的贞子势必会被杀害,因此贞子就成为最先身陷险境的人。对林田的怀疑绝对不能让他本人有所察觉,说到这里,你应该已经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把怀疑林田的事情对任何人说起了吧?” “这么说来,你虽然认为林田可疑,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像盯着小偷的警察一样,等待着小偷向下一位受害者下手?” “不要开玩笑!人的生命和钱包可不一样。我并没有在等待着第三起命案的出现,但是你不妨想想,按照如今的法律,面对拥有超出常人智慧的林田,我们除此以外还有别的办法吗?其实,我一直都在非常担心地尝试着解开最终的谜局。所谓最终的谜局,其实就是究竟是谁寄送的威胁信件。要是伊达捷平的亲人,这个人现在尚处何处?还有,林田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对秋川家有着如此强烈的仇恨?只要能够明白这些,我认为就能够掌握到某些证据。”

10

“于是,我决定亲自到林田的家乡去一趟,但始料未及的是,却因为突然发烧而迟迟未能成行。不过就在卧床的这段时间,我了解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就是早川辰吉的本性,也就是他是变态性欲症患者。这让我更为确信林田是凶手这一推论。是的,像林田那么冷静残忍的家伙怎么会慌张地杀掉康子呢?唯一的理由就是他的计算出现了偏差。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当我知道早川辰吉的事情以后,终于找到了答案,就是说,林田误解了康子对辰吉的感情。但问题在于,即使如此,我仍然没有能够掌握到足够的证据,所以只能提醒你保持充分的注意。” 龙虾的盘子被撤掉以后,服务生把大块牛排端上了桌,我们暂时停住交谈,专心地品尝着。 过了一会儿,藤枝用纸巾擦了擦嘴,继续说:“25日,初江也遇害了。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感到非常震惊,就像是我当时所说的那样,那起案件怎么看都只有女性才能完成。这么一来,我的推理就可能完全是错误的。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其他事实仍然将嫌疑对象指向了林田。发生命案的时候,他和贞子恰巧在二楼上。还有,就在接到奇怪的电话之前,他还曾离开过宅邸。我正感到苦恼的时候,第三天解剖结果发现初江的胃里有安眠药的残余物。这就解开了我之前的疑问,因此立刻决定放下手头的工作马上赶去林田的家乡。但意想不到的是,宽子竟然在这个时候来找我。如你所知,宽子的头脑非常聪明,她留意到了在命案发生的时候,贞子都和林田在一起,虽然她的推理相当出色,但还是出现了偏差,反而将怀疑的目标锁定在了贞子身上。她认为林田是在庇护贞子,就这样还是差了一步。从这一点来说,林田是成功骗过了宽子。但就像我在21日上午对你说过的,林田做得稍稍有些过分,也算是他的一大败笔。他为了让宽子尽快地怀疑伊达,故意没有把关于伊达和早川的事情告诉贞子,这一点怎么看都相当不自然,也就成为我怀疑他的理由之一。不过,我真的对女性的直觉感到由衷地惊叹!你看,在并无任何证据的前提下,宽子竟然能够推断出伊达的父母是自己父母的仇人,而且还提到了自己的父亲可能是在弥补从前的罪孽。” 这个时候,我想起宽子叙述的时候,藤枝的香烟曾经两度掉落。 “对了,你在对宽子的头脑表示惊讶的同时,香烟曾两度掉落呢!尤其是第二次,香烟在掉落之前可是被你叼在嘴里的。” “是啊!我当时对她敏锐的直觉真的是感到非常惊讶。但第二次之所以会出现那样的情况,并非全部来自惊讶,而是因为灵感。” “什么,灵感?” “是的,毫不夸张地说,简直是神的启示!在听到宽子的论断的同一时刻,想到:林田的父母会不会也是秋川家的仇人呢?这样一来,我的旅行就更加紧要。不过,问题在于,我当时还是非常担心,生怕在自己外出的这段时间再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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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虽然内心忐忑,但并没有担心到不敢出门旅行的程度,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 “因为对手是林田!刚才在警局虽然有谈到,但是我并没有敢说得更为明白。林田应该根本就没有把检察官和探长放在眼里吧!被他当作对手来看待的应该只有我藤枝真太郎一人吧?他正是准备当着我的面杀人,以此证明‘龙’之名侦探的实力远在‘鬼’之藤枝之上!所以,在我外出旅行的这段时间里,他应该是不会杀人的,结果,一切和我所料想的一样。当然,即使如此,我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放心。于是我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让探长把怀疑的目标锁定在宽子身上,这样一来,至少能够保护她一个人。我想,小川你当时必定对我明明指出了探长推理中的缺陷却并没有当面向他指出而感到恼怒吧?我其实正是出于谨慎,只要探长拘留了宽子,即便是林田也就没有办法实施犯罪了,不是吗?”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的,我终于了解到藤枝当时所说的话中包含的意义了,现在想来,当时我的愤慨是有些略显轻率了。 “就算是高桥探长并未拘留宽子,只要每天保持对她进行严格的侦讯,让林田无法找到下手的机会其实就可以了。不管是基于怎样的动机,林田最为憎恨的还是骏三,所以骏三必定会被林田选作最后的对象,既然这样,下一个可能遭到林田毒手的不是宽子就是贞子,所以,我至少也要让宽子暂时远离危险。” 说到这里的时候,藤枝用奇妙的眼神看了看我。 这个时候,我不得不后悔当时对藤枝的埋怨。 “出人意料的是,此次的旅行相当顺利,我很快就了解到很多事实,当然,了解的也并不是非常详尽,毕竟是四十多年前的陈年往事,户籍和其他一些数据也并不是非常齐全。没有办法,我只好向村子里的老人们请教。不管怎么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调查到这些资料已经实为不易,好在总算清楚了林田对骏三恨之入骨的原因。除此以外,我还对伊达的家世进行了深入的调查,不过,虽然知道了千代子尚在人世,却终究不知道她身处何地。当时时间紧迫,我已经没有太多时间继续调查了,只好匆匆赶了回来,心里想着或许骏三知道那女人在什么地方也未可知,所以才急忙到秋川家的宅邸里请教骏三,实在想不到最后变成那样的结局。但林田不在宅邸的时候骏三被杀,这让我相当惊慌。但后来知道,这其实并非是一件杀人事件。” “这么说来,你当时已经有足够的证据确定林田就是杀人凶手了?” “遗憾的是,我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而且,因为林田最终的目标秋川骏三已经死亡,随后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更没有人能够知道,我开始想自己该怎么做。首先,我想到必须想办法逮捕伊达加代子的妹妹,只要将那个女人抓住,就算她没有见过林田本人,至少也会听过他的声音,因为林田如果想要寄送威胁信件到秋川家的宅邸,就必须要打电话给她向她下达命令。所以我忽然发觉,在此之前,虽说并未刻意,但报纸上并没有登载太多伊达正男涉嫌的报道。你知道的,寄送威胁信件的人肯定是秋川骏三的仇人,和伊达正男必定有着某些亲密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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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伊达正男因为杀人事件而陷入非常危急的境地,那个寄送威胁信件的人肯定不能够坐视不管,至少,她要是不能说出自己是寄送威胁信件的人,那么伊达正男就会处于极为危险的地步。所以按照我的判断,除非这个女人已经不在人世,或者是病重卧床,否则一定会出面。所以,我那天决定利用记者来帮忙解决这件事情。我虽然没有明白说出伊达正男是犯罪嫌疑人,却做了类似的暗示,结果在第二天的报纸上就刊登出了让探长大为光火的报道。” “原来是这样的啊!你昨天确实是跟高桥探长说过‘请你务必再等待一天,应该不需要一天就可以了,或者只需要几个小时’,你当时已经认定那个女人在当天下午是肯定会出现的,是这样的吗?” “当然,具体时间我并不确定。但考虑到之前的奇怪电话,可以判断这个女人就住在东京附近,所以我确定在昨天中午过后她就肯定会出现,果然一切都如我所料,里村千代子终于出现了。但遗憾的是,还没有来得及让她和林田对质,她就服毒自杀了。这样一来,虽然一切都已经真相大白,但是却没有办法得到最为重要的证据,这样一来,我又遇到了难题。毫无疑问,这是我所面对的最大难题,不管从哪个角度分析,完全没有办法找到足够的证据逮捕林田,只能眼睁睁看着凶手逍遥法外,而秋川家则随时可能会有新的命案发生。所以,最后我只能想着让他自我毁灭,也就是让他选择自杀。虽然以这样的方式来为案件结尾有些难堪,但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这个时候,服务生收拾掉了牛排的残骸,藤枝并没有去动随后端上桌来的水果,而是直接端起了红茶。 “让一个那么聪明的人选择自杀并不是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我自己就是研究法律的人,更不可能公开教唆他人去自杀,但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样,我只能采取那样的手段。那天傍晚在和你分手以后,我先是写下了自己的全部推理内容,也就是林田英三犯罪的详细内容,放进信封,随后就跟你一起前往林田家。” “这么说来,你们关于‘无知’和‘绝对不是无知’的争执,其实所指的就是林田自己?我当时还以为是伊达呢!” “不可能,你算算年龄就知道了,伊达正男出生的时候,骏三还没有迁居到山口县呢!” “是的。那么,林田在听了你的话以后,终于意识到自己错了,是吗?” “你非常自信地说服着林田,不是吗?” “是的,只不过我当时并没有任何证据。” 听了藤枝的话,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不容易才说:“这么说来,完全就像是林田说的,你只不过是在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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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想吗?如果要说是幻想的话,或许真的是幻想吧!”藤枝笑了笑,“但是,谁又能够断言幻想就不是真相呢?从我的角度来说,或许那‘幻想’才是真正的事实呢?所谓的证据有些时候根本就无聊,只有在法律界的人士裁决事件的时候才会有必要,只有在让辩论的对手屈服的时候才有必要,至于是不是真理,证据有时并不重要。没错,我说的‘绝对不是无知’没有任何证据,但林田所说的‘无知’也同样没有什么证据,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林田也不知道自己的生父究竟是谁。” 说到这里的时候,藤枝的话语里透着一股莫名的感伤。 “父子、亲人,这世间再没有比这个更为神秘、重要的关系了,当然,也没有什么是比它更为可靠的关系。你应该知道斯特林堡的戏剧《父亲》吧?在剧中,父亲曾叫嚷着:‘父亲不知道谁是自己亲生的子嗣,父亲并无子嗣。’但是,从儿子的角度来说,岂不是更为难堪?儿子甚至连谁是自己的生母都不知道,更不要说是生父了。不管是你、我,还是林田,甚至是这个世上的任何一人,都不过是相信那个自称是生父、生母的人是父母,或者是相信周围的人所说的‘那是你的父亲,那是你的母亲’,不是吗?我其实想要告诉你的是,小川,‘人子有父母,却未必知其父母’!就算德川时代确实曾有着天一坊这个人,我也不认为他就是坏人,他不过是所谓‘人子’的代表人物而已,而且确信将军就是自己的生父。正因为他确信,才会选择出面。至于对越前守来说,是真是假其实已经不再重要。哦,扯远了,是的,我当时确实是在描绘着那样的幻想,但确实又觉得那并非只是幻想,在跟林田争执的时候,我甚至渐渐觉得自己所说的才是真相,同时也悲哀地感觉到,林田这个男人其实不过是被命运捉弄的木偶。” “但林田最终还是相信了你的话,认定自己已经犯下无可挽救的大错,才决定自杀的?” “嗯。”藤枝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阴影,但随即又转为开朗,“说实话,想到这里,我既觉得可怕,又觉得满足,当然,也担心自己是不是有些自以为是……” “他要是不相信的话,恐怕也不会下定自杀的决心吧?要是他不相信,就算是你当着检察官罗列出他的罪状,就像是你方才所说的,既然并无十足的证据,他只要坚决否认,法律也是毫无作用的。” 藤枝点着了一根烟,悠悠地吐出烟雾,看起来心情相当愉快。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他,这位罪犯中的拿破仑、贝多芬,其实不仅我这么看他,他肯定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他自傲,在内心里必定已经认定自己是最伟大的罪犯,‘我的犯罪手法是不可能被凡人的智慧所识破的,即便是藤枝真太郎也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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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他完全忘记了拿破仑也曾经兵败滑铁卢,而我藤枝真太郎或许就是威灵顿。” 既然把林田比喻为拿破仑,藤枝当然会自比威灵顿将军了。看着志得意满的藤枝,他的脸上竟然浮现出孩童般的得意之色。 “像林田这样目空一切的人,他的犯罪手法一旦被我指出来,他是绝对没有办法忍受的。我想,小川你应该也听过很多大富豪因为一朝没落而选择自杀的案例吧?但是,那种人所谓的一文不值和社会主义者所说的一文不值是存在着差异的,他们身上可能还有五十两、一百两的黄金,甚至可能是五百两、一千两的黄金,肯定还没有到饿死的境地。那么,他们究竟是为什么要自行选择死亡呢?很简单,因为他们自认富可敌国,自身也活在这样的信仰里,私下或者是公开地炫耀自己的财富,但一旦失去了这种炫耀的资本,信仰也就会坍塌,他们甚至不愿意再多活一天。林田的心理和这些大富豪的心理如出一辙!他自信自己是日本第一的智者,不,甚至说是世界第一或许也不为过。但我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之前他或许认定我是对手,却并非能够击败他的对手,可是我偏偏在最为关键的时刻击败了他,让他的炫耀和自信荡然无存,他自然就会因此变得沮丧,就像是财富帝国坍塌的大富豪,除了死亡已经别无选择。他当然知道自己在法律上是绝对安全的,但还是没有办法从绝望的深渊中走出来。” 原来如此,藤枝说的自然有他的道理,不过既然是这样,他为什么不早一点儿采取这个方法呢? “那么,你为什么不尽早使用这种方法呢?既然在第二起命案发生以后,你就已经在怀疑林田,至少在第二起命案发生以后,你对此更为确信,当时你要是把自己的推理情节写给他,让他知道,或许他当时就会选择自杀。” “这是难以说清楚的,事情其实也并没有这么简单。首先,当时因为对林田作案的动机并不清楚,所以我并没有什么自信。其次,我必须要考虑到林田的心理状态,这一点是相当关键的。他当时的心理状态和现在完全不一样!当时他的一生最大的仇人秋川骏三尚在人世,虽说身体虚弱,但毕竟总归是活着。所以就算当时我揭穿他的犯罪手法,他失去了炫耀、自尊、信仰,还是会为了最后的仇恨而活着。但现在呢?最终的仇人秋川骏三已经死去,他不仅失望,更是感到疑惑,不知道秋川骏三是被谁所杀。我正是看准了这一点!就算如此,他还是在临死之际选择了一个人来垫背。其实,直到昨天晚上,我都以为他会选择……对了,会选择像英雄一样地死亡,所以今天早上才会打电话到他家询问,意想不到的是,这个执迷不悟的家伙选择的竟然会是……企图强迫贞子跟他一起上路!除此以外,我到昨天才决定采取这样的非常手段也并没有什么不对,你不妨想一想,自从我确认他就是真凶以后,确实保护住了秋川家人,除了骏三的事件以外。” 藤枝说得确实没有错,初江确实是秋川家的最后一位受害者,骏三的事件其实并非杀人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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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发生在秋川家的恐怖事件就完全可以说明白了,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藤枝一边抽着烟,一边微笑地看着我。 “怎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是吗?对了,是宽子为什么会在那种时候阅读《格林家杀人事件》吧?你一定是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可思议,是不是?” “是的。”我点了点头。 “关于这一点,我们就必须得说一说当时秋川家人奇怪的心理状态。在警局的时候,我应该有提到前辈人对后人的影响,也就是遗传因素在案件中起到的作用,其中最为可怕的应当是秋川骏三的血统,说得更明白一些就是山田家恶劣的血统。山田信之助因为创造出宿命的三角形而给林田家带来了不幸,骏三是他的儿子,青年时代被秋川家招赘,可知道他是一位相当出色的人物,所以才会让秋川家的一代之内成为巨富!但问题在于,他也继承了山田家的恶劣血统。就是跟他的父亲山田信之助一样的好色性格,对于姿色出众的异性可以说毫无抵抗力。我们在前面已经提到过,他和伊达捷平的妻子有染,但是没有过多久又和别的女子生下了贞子。我一开始见到骏三的女儿们时,就觉得贞子可能并非德子所生,随后在听过宽子的话以后,更是完全明白了。” “那么,贞子的生母又是谁呢?” “这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是艺妓,或许是良家妇女,我也无从得知。但是,这个已经并不重要了,不是吗?不管怎么样,那都是骏三的秘密,这些秘密已经伴着他的死去而永埋地下,既然他在世的时候我们不可能知道,斯人已矣,我们更无从查起。像骏三这样的人,简单说来,他在社会上是出类拔萃的人才,但是在家庭里却是个相当糟糕的男人。很明显,他是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家庭变得开朗、祥和的。他让贞子进入自己的家庭的时候,亲手开始抚养伊达正男的时候,必定和德子有过激烈的争执,悲剧的种子在当时也就种下。当然在抚养伊达正男的时候,他肯定没有把实情告诉给德子。而贞子方面,他则可能会说出真相。这样一来,秋川家表面上其乐融融,背后却极为灰暗而阴郁。在威胁信件出现以后,骏三开始因过去的罪孽而备受煎熬,身体也渐渐变得虚弱,甚至愈发畏怯,终于放弃了一切职务。而最聪明也是最为开朗的宽子率先察觉到了家中的异常气氛。从很久之前开始,她就对犯罪学和侦探小说非常感兴趣,在发觉了自己家里的异样以后,她开始把自己的兴趣运用到实际中来,希图依靠自己的力量解开家里的秘密。她的头脑实际能够用到怎样的程度,我在外出旅行之前应该已经对你说明了。她想出了一套看似缜密的推理情节,就是说,威胁信件其实是自己的妹妹贞子寄给父亲的。所以,在她到事务所来找我之前,她其实已经开始对贞子有所怀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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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怀疑贞子以后,她可能就开始研究各种女性罪犯了。《格林家杀人事件》且说不过是一本侦探小说,却和秋川家的情形颇为相似,所以宽子开始拼命阅读这本小说,以便于研究少女实施犯罪的各种手法。所以,我只要提到范·达因的话题,聪明的她马上就能从自己阅读犯罪小说、侦探小说的话题,转为暗示自己的妹妹极为可疑。你应该还记得她说道康士坦丝·肯特吧?她曾说过‘外表如菩萨,内心如夜叉’这样的话!另外,就是在第二起命案发生之前,她和你在花圃所说的话,其实已经不是在暗示,而是直言不讳。4月17日晚上,第一起命案发生之前,她阅读范·达因的小说一直到深夜,是为什么呢?那天下午,她在我的事务所接到了威胁信件,又遭到了奇怪电话的威胁。哦,说起来,那通电话虽说是你接听的,但她就坐在旁边,必定会觉得可疑!所以她就会忍不住猜测凶手是谁,用的是什么方法知道自己下午会到我的事务所来,换言之,她试图从与自己所处环境相同的《格林家杀人事件》里找到解决的方法。” “是的,这样一来,就能够了解宽子当时的心情了,但是,其他的人呢?” “在秋川家人里,贞子是最为内向的,这一点,我想你也应该已经感觉到了!但她虽然内向,性格却相当倔强。宽子对她的怀疑,我想她已经能够感觉到了,必定也察觉到自己的身上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另外,就像我曾对你说过的,在恐怖事件里,她曾不止一次对伊达有所怀疑。”说到这里的时候,藤枝看了看手表,摁灭了烟蒂,突然说,“对了,我们该走啦!找个地方再继续说吧!” 藤枝招手叫来服务生,结完账以后,催着我离开了餐厅。 今天的天气不错,银座的人行道上挤满了人,不知不觉之间,我和藤枝走到了我们在故事开头曾到过的那家咖啡店门口。 “进去喝一杯茶吧!”我提议说。 说实话,我还有很多事情想要向藤枝请教,所以虽说才喝过红茶,但我知道在这种时候,藤枝是不可能拒绝的。果然,他点头表示同意。 在4月17日我们曾坐过的厢座此时仍然是空的,所以我们再度选择了这个厢座。 “在听完了你的说明以后,我总算完全清楚这次的恐怖事件了,但是,还是有一点不太明白。” “是什么?” “就是第一起命案发生以后,秋川家人所供述的内容,比如夫妻卧房的门锁着,妻子居然将房门从内侧锁上,等等。” “哦,还不明白是吗?但是,认定是德子夫人从内侧锁上也是不正确的。我觉得应该是这样的,秋川骏三可能认为自己如果死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是却尽力想要保护住自己的家人,所以想到要是仇人冲进了自己的卧房里,也要尽可能阻止对方再进入妻子的卧房,所以才会提醒德子夫人尽量把房门锁上。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当天两个人在发生一场大吵以后,德子夫人因为负气锁上了房门,不过,因为当事双方均已不在人世,我们也就无从得知了。这和贞子的生母究竟是谁一样,现在已经成为永不可知的秘密,其实,也没有必要知道。” 藤枝吐出一口烟雾以后,呷了一口面前的红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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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关于德子夫人房间里亮着的灯呢?” “天花板的灯和桌灯应该是同时都亮着。德子是在床上服的药,然后可能是想要关上灯吧!但因为剧毒的药效很快就开始发挥作用,她就连关掉灯的时间都没有。” “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于里村千代子……在她出现之前,报纸上没有关于伊达正男的报道是纯属偶然的,但是,要是报纸上之前就有关于伊达正男的报道的话,里村千代子可能就会提前出场,这样一来,林田也不在乎吗?” “关于这一点,以前我应该清楚地说过,林田早就准备好里村千代子随时出现的可能。里村千代子露面对伊达是不利的,警局并不会就相信里村千代子的一面之词,因为警方首先就不可能相信未曾谋面的男人经常打电话来传达命令。还有一点,你似乎也没有注意到,在第三起命案发生的时候,里村千代子接到林田的命令给初江打去电话,但是在初江死后,除了林田以外,并没有人知道电话的内容,可是林田却在案件发生以后,坦白说出了电话的内容,这是为什么呢?难道他就不会随便编个别的内容吗?” “是的,不过林田当时肯定认为说出实话是有利的吧?” “没有错,林田尽可能地不向警方说谎,这就是他最为狡猾的地方。” 随后的二十分钟时间里,我们继续聊着天,最后在尾张町分手。 在分手之际,藤枝对我说:“在现实世界里确实存在着世间罕见的杀人鬼,我还是收回之前说过的侦探小说里‘很多侦探是塑造得过于伟大了’吧!” “不,没有这个必要,反正我已经可以确定,世上是没有人能够超越我们的藤枝真太郎的。”我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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啰啰唆唆讲了这么多,这个故事终于就要说到结尾了。不过,随后几天发生的事情,我还是在这里做一下向诸位略做陈述吧! 在林田死亡之后,警方在贞子房间的红茶杯子里检测出了剧毒。 林田死后的第二天,藤枝再次去了警局,对前一天没有来得及充分说明的部分做了详细的陈述,所以,伊达正男和早川辰吉的杀人嫌疑得以洗刷干净,虽然还有其他罪行,但是在藤枝的斡旋下,还是当场获释。 这样一来,警方的事情就彻底解决了。 林田家则受到了警方严密的搜查,但并未找到任何证据。至于林田英三到底是林田文次的儿子还是山田信之助的儿子呢?也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除此以外,也没有发现林田留下的什么遗书。 因此,林田自杀的动机是因为相信了藤枝的话,还是因为被藤枝揭穿了诡计而羞愧难当?也就无从得知了。有的人说是前者,有的人则支持后者。不管怎么说,应该是两者之一,只不过难下定论。 这个问题和贞子的生母是谁一样,都成为永难破解的谜团。 在林田家,也没有发现里村千代子寄给秋川骏三的那些威胁信件。当然,可能早就被林田烧毁了吧! 里村千代子的女儿也接受了警方的调查,不过很快就获释,因为她不过是受到母亲的胁迫而打字的。 在事件结束以后,最为重要的是,藤枝想尽力让秋川家人恢复开朗的生活。秋川家如今只剩下宽子和贞子两姐妹,而她们偏偏又相互仇视,要让这两姐妹敞开心扉,于藤枝而言,似乎是比抓捕罪犯还要困难的事。 他先是把恐怖事件的始末当着两姐妹的面做了详细的叙述,随后将两个人在整个事件中的心理明明白白指了出来,当然,同时也不忘对宽子逻辑性的思考和犯罪学的知识给予了赞扬,却也批评了她对贞子的怀疑是毫无根据的。接着,他对贞子和伊达的遭遇表示了充分的同情,然后详细讲解了她是怎样被林田欺瞒的经历。 就这样,费了不少周折,总算是解除了存在于宽子和贞子之间的误会。幸运的是,伊达正男在这个时候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他虽然尝尽辛酸,但依然不失运动员的爽朗和坚韧,尽管在获悉自己的过去时曾一度情绪低落,但很快就从里面恢复过来。对伊达来说,被自己心爱的女子怀疑、被爱人的姐姐怀疑,虽然都是沉重的伤口,但是只要这对姐妹能像从前一样和睦相处,他又何尝不能放下自己心头的苦闷呢?此外,他还不遗余力去消除两姐妹之间的隔阂。 结果,在林田死后的第三天,从秋川家就又传出了欢笑。 在不知不觉之间,宽子已经成为了拥有豪华宅邸和八十万现金的富婆。但没有过多长时间,她就公开告诉我们,伊达正男和秋川贞子正式结婚的时候,她会赠送一半的财产给他们。 除此以外,伊达也表示,他会照顾好里村千代子那可怜的女儿。 在经过了一番暴风雨以后,秋川家终于不再像从前那样被不幸笼罩着。只不过,我想诸位已经发觉了吧?虽然人们和和美美,可我小川雅夫依然是形只影单。 即便只是富家千金小姐,以我的身份都难以匹配,更不要说如今的宽子已经是富甲一方的女子。在我内心深处曾澎湃的爱恋之情,最终只能化为泡影。我只希望,她的美丽身影能够永远存在于我心深处,成为生命中一段弥足珍贵的美好记忆。 在这次事件之后,看到怅然若失的我,藤枝总是会说:“喂,小川,不要这么沮丧嘛!世间本就没有人知道什么是幸运、什么是不幸,因为或许不久之后,就会有新的事件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找上门来的或许又是一位漂亮的女性也说不定,既然如此,这一次的委托人可能就不会是那样的富家千金了。” 原文于昭和六年四月到十二月在《名古屋新闻》上连载 附录

与浜尾四郎有关

在日本文坛,推理小说可以说是占据着极为重要的位置。江户川乱步奖(江戸川乱歩賞)、日本推理作家协会奖(日本推理作家協会賞)和日本推理文学大奖(日本ミステリ一文学大賞)被认为是日本推理文学界最为重要的三大主流奖项,获奖的作家往往很快就能够成为文坛的宠儿,并且拥有诸多拥趸。像江户川乱步、横沟正史、西村京太郎、松本清张、岛田庄司、东野圭吾等知名推理作家,在日本文学界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日本推理小说的起源首先受到中国公案小说的影响。1689年,日本作家井原西鹤模仿中国的公案小说,创作出了《本朝樱阴比事》,此书被认为是日本推理小说的起源。而在日本明治维新之后,西方思潮开始大量涌进日本,日本的文学界也开始进行大量的变革,大量的欧美侦探小说就是在此时受到日本文学界的关注。对日本推理小说发展起到至关重要作用的,首当其冲的就是日本作家黑岩泪香。 黑岩泪香1882年出任《同盟改进新闻》主笔,后又于1886年转任《绘入新闻》主笔。1888年6月,黑岩泪香在《今日新闻》上翻译了外国作品《法庭美人》,随后开始大量翻译外国的推理小说,可以说推动了日本推理小说的发展。在翻译外国作品之余,黑岩泪香也开始尝试创作推理小说,于1889年在《小说馆》发表了推理小说《凄惨》。黑岩泪香的成功,让日本文坛的很多作家都开始关注并且尝试写作推理小说,如谷崎润一郎、佐藤春夫、芥川龙之介等知名作家,都曾创作过推理性质的小说作品。 而真正让日本的推理小说有别于欧美推理小说的作家当属江户川乱步,江户川乱步原名平井太郎(日文:ひらたろう),是日本本格派推理文学的创始人,被称为“侦探推理小说之父”。江户川乱步从小就特别喜欢推理小说,1923年他在《新青年》上发表了处女座《二钱铜币》,因为仰慕美国推理小说大师爱伦·坡而起了“江户川乱步”的笔名。江户川乱步的推理小说以悬念性强、情节跌宕而著名,他笔下的名侦探明智小五郎更是日本国内最为著名的侦探形象,其在日本的影响力不亚于夏洛克·福尔摩斯,以至于知名漫画《名侦探柯南》中的男主角名字都是由“江户川乱步”和“阿瑟·柯南·道尔”一起组成,由此可见其深远的影响力经久不衰。 江户川乱步时代的推理小说还被称为“侦探小说”,也就是说,小说吸引人的关键在于小说中所塑造的侦探形象,故事的重心也是在案件上,所有的一切几乎都是围绕着案件展开,与欧美的推理小说在形式上有着传承性。但是在这个时代,日本推理小说的前辈们已经开始探索不同的方向了,当时在本格派作家之外,逐渐出现了以作家横沟正史为代表的变格派。而本格派本身的作家也在尝试着不断地求新、求变,浜尾四郎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于日本文坛的。 即便是抛开浜尾四郎的作品不说,他的人生都足够传奇。浜尾四郎1896年生于东京,他的祖父加藤弘之是文学博士、法学博士,被封为男爵,父亲加藤照磨是医学博士,浜尾四郎的养父浜尾新是一等勋位子爵。浜尾四郎出身名门,随后毕业于东京帝大法学部,曾担任演员协会的法律顾问。1925年,这位已经在东京法学界颇有名望的后起之秀受封为子爵,并且出任东京司法裁判所的检事。1928年,浜尾四郎开始担任律师。 或许是常年从事司法工作得以接手诸多形式的各样案件,同时,出于对西方推理小说的喜爱,浜尾四郎在担任律师的同时,也开始了推理小说的创作。1927年,浜尾四郎针对戏剧与犯罪心理学的研究,在《新青年》刊登了《落语与犯罪》。1928年,又在《新青年》上刊登了《犯罪落语考》,正是因为这篇文章,浜尾四郎得到了推理小说作家森下雨村和小酒井不木的赏识,在两位作家的鼓励下,浜尾四郎开始创作推理小说,于1929年在《新青年》上刊载出了《他是杀人凶手吗》,正式出道。在这一年里,浜尾四郎开始大量创作短篇推理小说,随后又发表了《恶魔的弟子》《黄昏的告白》《梦中的杀人事件》《被杀害的天一坊》等作品,迅速就得到了高度关注。 浜尾四郎从小就喜欢欧美的文学,尤其是喜欢莎士比亚、罗曼·罗兰等人的作品,因而培养出了丰厚的文学、戏剧素养,从而让他的作品看起来文采华丽,并且在其中质疑法律的公正性,在作品中洋溢着人性体察的深刻笔触,使得他在日本战前的推理小说作家中显得尤为突出。因为浜尾四郎本身所具备的贵族血统和作品的写实风格,使得他对美国推理作家范·达因尤为推崇,因此在1931年,浜尾四郎仿效范·达因《格林家杀人事件》的题材创作了《杀人鬼》,《杀人鬼》构思宏伟,论理细密,可以说是他写作风格的全面展示。《杀人鬼》这部作品,虽然无法彻底逃开当时流行的侦探小说的模式,集中塑造名侦探藤枝真太郎的形象,但依然做出了非常重要的突破,那就是在破解案件的同时,开始将案件与社会结合到一起,使得案件看起来更加真实,并且将日本推理小说的写作风格引导向更为写实的风格。浜尾四郎这种全新的尝试,对后来的松本清张、岛田庄司、和久峻三、东野圭吾等作家有所影响,所以,《杀人鬼》被认为是二战前日本本格推理小说的重要作品。 1933年,写作日趋成熟的浜尾四郎推出了藤枝真太郎探案系列的第二部《铁锁杀人事件》。这部更具悬念的作品为浜尾四郎赢得了空前的赞誉,使得人们将他称为可以和江户川乱步齐名的本格派奠基人。在写作生涯到达顶峰的同时,浜尾四郎在这一年当选为贵族院议员,他的政治生涯同样风生水起。1934年,浜尾四郎开始连载《平家杀人事件》,可在连载的过程中,这家连载的杂志忽然宣布停刊,于是,这部作品就此中途停住,但是任谁也不曾想到,这部未完的作品竟成为了浜尾四郎的绝响。1935年,正处于创作生涯黄金期的浜尾四郎因为脑溢血去世,享年只有39岁。 虽然英年早逝,但这并没有影响浜尾四郎对日本推理小说的深远影响,他为传统的本格派推理小说找到了一条新的道路,从而推动日本的推理小说真正走向了主流文坛。“推理小说之父”江户川乱步在1935年的《日本的侦探小说》一文中对浜尾四郎颇多赞誉,江户川乱步说浜尾四郎“会提出对法律的质疑,或是在文中随处可见对法律的批判,而造就这些作品的产生,多半源于作者本身的经历”。在日本战前的推理小说作家中,浜尾四郎是少数具备社会意识的作家之一,而正是他的社会意识,让他的小说能够从浩繁的作品中脱颖而出。

浜尾四郎年表

1896年 浜尾四郎生于东京。 1925年 浜尾四郎29岁,受封为子爵,出任东京司法裁判所检事。 1927年 浜尾四郎31岁,在《新青年》发表《落语与犯罪》。 1928年 浜尾四郎32岁,在《新青年》发表《犯罪落语考》,并获得小酒井不木、森下雨村的赏识,担任律师。 1929年 浜尾四郎33岁,在《新青年》发表处女作《他是杀人凶手吗》,开始短篇推理小说的创作。 1931年 浜尾四郎35岁,在《名古屋新闻》上连载首部长篇作品《杀人鬼》。 1933年 浜尾四郎37岁,在《名古屋新闻》上连载长篇作品《铁锁杀人事件》,并且当选为贵族院议员。 1934年 浜尾四郎38岁,连载长篇作品《平家杀人事件》的杂志停刊,《平家杀人事件》就此中断。 1935年 浜尾四郎39岁,因突发脑溢血去世。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